張獻忠回頭看了高麗王一眼，冷冷道：“有什麽不能的？”
“難道我大明士卒為你們高麗作戰，你卻連一些軍餉，都舍不得給嗎？”
高麗王連忙搖頭。
“這軍餉自然沒有問題，但是這土地……”
他苦笑道：“好叫上國使者知曉，我高麗土地均有主人。”
“就是把小王給賣了，也湊不出這百萬畝土地啊！”
張獻忠聽後倒是冷笑起來。
“什麽主人？你說的那些主人在哪兒呢？”
高麗王愣了一下，突然明白了張獻忠的意思。
他咬牙問道：“張大人，您莫非是要奪了我們高麗文武兩班的土地？”
“這……這也不是不行，但最起碼也要等建奴退走之後，您再這麽做吧？”
這高麗王也不是簡單貨色，他是靠著造自家叔叔的反，最後才上位的。
“這建奴還沒有退走，您就先要奪走兩班土地，他們反而要倒向建奴一方了！”
他的擔心倒也不是沒有道理。
連張獻忠都高看了他一眼。
“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見識？”
“但你卻想多了。”
“我大明天兵無敵，就算是你們高麗的兩班貴族都投靠了建奴，我也不把他們放在眼裏。”
這個時候，旁邊一直不說話的袁崇煥也突然開口。
“高麗王，我到高麗後的這段日子，對你們國內情況，也有了些了解。”
“你們那文武兩班貴族，已經是尾大不掉。”
“你正好可以借助這次機會，將他們一網打盡。”
“等遼東平定之後，本官自會稟報朝廷，讓這些漕工在你們高麗就地落戶，做你們高麗的新貴。”
“到時候你這高麗江山，豈不是更加穩固？”
袁崇煥不知道朱由檢的心思。
在他看來，滅了建奴之後，大明就可以刀槍入庫，馬放南山。
頂多是關注下北邊的蒙古，還有內部作亂的流民。
至於這高麗，那就讓他們繼續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而他這次帶來的一萬多漕工，若是把他們帶回大明，那還要一大筆遣散的費用。
既然如此，還不如就把他們留在高麗呢。
高麗王聽了這些話之後，倒是心中一動。
袁崇煥這話倒也沒錯。
他們高麗原本的貴族，確實已經爛到骨子裏了。
文不成武不就，就是給他這個高麗國王找麻煩最在行。
片刻後，他咬牙道：“既然如此，那……那便如此吧！”
“小王這就去寫詔書，把這事情傳遍高麗！”
說完後，他轉頭就跑遠了。
在他走後，張獻忠突然對著袁崇煥比劃了一個大拇指。
“老袁，高啊。”
袁崇煥沒懂這話是什麽意思。
他皺眉看著張獻忠：“我哪兒高了？”
張獻忠大笑道：“我說你這手段高明啊！”
“三兩句話，就把那高麗王給忽悠住了。”
袁崇煥依舊沒有聽懂。
不過也不用他再問，張獻忠已經自顧自解釋起來。
“隻要漕工此戰立功，真的得了高麗的土地，你說他們真就會老老實實當高麗的順民嗎？”
袁崇煥心中一驚：“你說他們之中，有人會要造反，奪了李氏高麗的江山？”
張獻忠笑著搖頭。
“他們倒也沒有這個膽子。”
“我的意思是，他們肯定不會對那李氏服氣。”
說話間，他轉頭盯著袁崇煥的眼睛。
“老袁啊，高麗這地方雖然不算富裕，但也不算太貧瘠。”
“這半島位置又十分重要。”
袁崇煥越聽越糊塗。
“張獻忠，你到底要說什麽？”
張獻忠這才說出真正的想法。
“我要說的倒也簡單，那就是廢了李氏，在高麗行郡縣。”
這話一出口，袁崇煥直接愣在當場。
片刻後他才說道：“你倒是異想天開！”
“就說這李氏高麗傳承二百多年，哪裏是那麽容易就廢了的？”
張獻忠翻了個白眼。
“這有什麽不容易的？”
“過去幾百年，這高麗不僅學我華夏風俗，甚至文字語言都給偷了不少。”
“他們偷了那麽多東西，咱們反過來把他們國家給偷了，這又能咋的？”
“這哪裏能叫偷。”袁崇煥皺眉搖頭。
但他轉念一想，張獻忠說的這些，雖然剛聽起來，確實有些天方夜譚的意思。
不過仔細一思考，好像也不是沒有可能。
高麗向來以小中華自居，國內讀書人都是儒生。
而且他們自己都不認為是外藩，而是大明的內藩郡王。
所以大明作為宗主國，搞廢藩置縣……貌似也合情合理？
袁崇煥越想越有道理，而且也逐漸心動了。
他現在算是看明白了，這次平定建奴的大戰裏，他是不可能立下什麽大功了。
但要是搞成了高麗內附的事情，那他倒是還有青史留名的機會。
“高麗地方千裏，即便是拿到大明，也足以設一個承宣布政使司了。”
袁崇煥抿了抿嘴唇，在心中分析起來。
當年倭國入侵之後，高麗的江山就風雨飄搖。
而建奴崛起後，高麗也被建奴入侵了兩次，確實有些人心思變的意思。
現在高麗還沒有改朝換代，一是靠著大明和建奴，都不希望高麗太混亂。
第二嘛，則是李氏的統治慣性。
如果高麗王真的聽了自己的建議，要把高麗的良田都分給漕工，那他定然要跟高麗原本的兩班貴族徹底鬧翻。
內憂外患之下，把高麗王國給廢了，還真的很有可行性。
袁崇煥突然抬頭，對張獻忠問道：“這是皇帝的心意，還是你自己的主意？”
張獻忠根本不慌。
雖然朱由檢確實沒這麽說過，但他卻還能拉高青雲的虎皮。
他嗬嗬笑道：“這個嘛……我平時跟著高先生上課的時候，他老人家說過好幾次。”
“至於陛下心裏是怎麽想的，那我就不知道了。”
然而袁崇煥聽後，卻已經沒了顧慮。
現在大明上下誰不知道？
朱由檢自己的想法，或許還有收回成命的情況。
但要是那位高師傅的意思，朱由檢那是肯定要照辦的。
何況……
“咱們這位陛下登基不久，就接連對建奴用兵，一看就是好大喜功的性子。”
“把高麗王國廢了，也符合他的性格。”
袁崇煥再不猶豫。
“張獻忠，你隻管去跟建奴開戰。”
“其他的事情隻管交給我。”
“不管你打不打得過建奴，這高麗王國，我都廢定了。”
張獻忠這下可不樂意了。
“老袁啊，你這話就沒意思了啊。”
“難道我還可能打不過建奴？簡直是笑話！”
“來人，把我那四個幹兒子叫過來。”
看著張獻忠罵罵咧咧地走遠，袁崇煥搖了搖頭。
然後轉身對身後的錦衣衛低聲囑咐起來。
“你去做些準備，從咱們帶到高麗的船中，挑一艘做做手腳。”
“張獻忠打贏了建奴，我就勸高麗王進京麵聖。”
“張獻忠打了敗仗，那高麗王也定然要坐船跑路。”
“到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