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自家旗主都這麽說,正藍旗的那些額真都有些慌了。

“旗主,那咱們現在該咋辦?”

“是啊是啊,咱們要是守不住這廣寧……”

莽古爾泰冷哼一聲,打斷他們的話。

“別慌!”

“明軍再厲害,那也是肉體凡胎!”

“這廣寧城,是大明經營了兩百年的堅城,可沒有那麽容易攻破!”

“何況當年老汗入城後,早已經將城中漢民盡數驅逐,滅絕了所有後患。”

他說的頭頭是道,那些額真倒也都平靜下來。

“旗主您說的是,咱們確實不用太擔心。”

“要不您先下去休息一陣吧,估計明日,那些明軍就要開始攻城了。”

莽古爾泰卻直接搖頭。

他看著城外的明軍,遲疑道:

“俺現在倒是有個想法。”

“你們說俺今晚帶兵出城,趁著明軍立足未穩,先偷襲他們一下,如何?”

幾乎與此同時。

城外的明軍已經開始安營紮寨。

李若璉和李自成站在一處小土包上,看著遠處的寧遠城。

李若璉歎氣道:“如此堅城,當年竟然被拱手讓給建奴……”

“孫得功真是該殺!”

李自成聽後,卻搖頭笑了笑。

“李將軍別急,那個孫得功這會兒還活著呢,等咱們收複遼東之後,自然有的是手段處置他。”

笑過之後,他臉色嚴肅起來。

“李將軍,你說城裏的建奴,今晚會不會對咱們發起無恥偷襲?”

李若璉挑了挑眉頭,總覺得李自成說的這“偷襲”倆字,讀音有些問題,也不知道是哪兒的口音。

但他也沒有深究。

“我看他們肯定是要來偷襲的。”李若璉認真說道。

“此時建奴主力還在高麗,倉促間根本趕不回來。”

“而廣寧雖然堅固,但不管什麽城池,隻要守軍的士氣不行了,那就一定守不了多久。”

“所以我猜那個莽古爾泰,哪怕隻是為了提振士氣,也會嚐試偷襲的。”

這話合情合理。

李自成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那李將軍您打算怎麽辦?”

“是多派人巡視四周,再加派人手守夜,讓建奴知難而退。”

“還是故意裝作沒有防備的樣子,放建奴進營,然後關門打狗?”

李若璉低頭沉思片刻後,抬頭笑道:“李自成,咱們也學一學那諸葛亮和周瑜。”

“咱們把各自的想法寫在手上,然後比對一下,如何?”

李自成沒有說話,而是翻了個白眼。

“李將軍,咱們這手上,隻怕寫不下這麽多字兒吧!”

李若璉急忙拍了拍腦袋。

“也是啊。”

“那就別往手上寫了。”

“來人,取紙筆來!”

李自成見他非要玩這一套,也隻好無奈歎氣,陪著他胡鬧了。

不過他心裏卻想到:“這李若璉也沒上過先生的課啊,咋也喜歡玩這些呢。”

“莫非是他跟陛下相處久了,是被陛下給傳染了?”

“沒想到啊沒想到,咱們陛下平時濃眉大眼的,背地裏也是這樣的人!”

皇宮中,朱由檢突然皺了皺眉頭。

“是不是有人在背後說朕的壞話啊?”

旁邊伺候的王承恩連忙說道:

“哎呦,皇爺您可真是明見萬裏。”

“咱們大明幾十萬天兵出征遼東,建奴可不是得在心裏罵您嘛!”

朱由檢聽後倒也點頭。

“這話倒是沒錯。”

“哎,隻是可惜啊,朕也沒有高師傅說過的那個什麽……係統。”

“也不能親眼看到前線的情況。”

“更是不能像那個什麽光頭一樣,直接指揮前線將士,真是可惜!”

說著,他抬頭看向麵前的遼東地圖。

此時這地圖上,已經插滿了各式各樣的小旗子。

每個旗子,都代表著一股明軍部隊,或者是查明了位置的建奴兵馬。

隻不過朱由檢卻知道,這地圖的樣子,隻能反應數日前的情況。

可做不到實時反饋。

一旁的王承恩心中苦笑。

“皇爺這又是發什麽瘋呢?”

“聽高師傅那意思,那個什麽光頭可是個反麵典型。”

但他可不敢把心裏話說出來,於是連忙道:

“皇爺,這自古以來的名將,可都是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

“那些非要直接到一線指揮的,反而是落了下乘。”

這大太監就是不一樣,隨口拍了幾句馬屁,就讓朱由檢心情好了起來。

朱由檢嗬嗬一笑,果然不再說什麽指揮的事情,而是問起朝廷裏的情況。

“朕傳旨下去,要封賞四個總兵的消息,應該已經傳開了吧?”

“那些大臣都怎麽說?”

王承恩麵色一變,猶豫道:“這個……皇爺您還是召見駱大人吧。”

“他管著錦衣衛,這事情他最清楚了。”

朱由檢一聽這話,就知道大臣們絕對是反對這道旨意。

不然王承恩這人精,才不會讓駱養性來回答這問題呢。

皇帝笑著說道:“行了,朕知道了。”

朱由檢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心裏倒也不生氣。

大明此時一共才十幾個總兵,他一下子封了四個總兵,等於說是打破了朝堂的格局。

大臣們自然是要反對的。

“但他們哪裏知道朕的心思?”

朱由檢轉了幾圈之後,重新回到地圖之前,死死盯著廣寧城的位置。

“這次京營出戰,雖然未必能一鼓作氣滅了建奴,但奪回廣寧,那也是鐵板釘釘的事情。”

“這廣寧城就是建奴咽喉上的一根釘子!”

“拿下這個釘子,建奴就是挺過這一次,也沒幾年好日子了。”

“而滅了建奴之後,朕的大明還要滅倭國,還要下南洋,還要遠征歐陸。”

“區區四個總兵而已,又算得了什麽?”

“便是四十個總兵,到時候也不夠用的!”

朱由檢越想越興奮,從身後的桌上拿起毛筆,沾著丹紅色的墨水。

提前在地圖上廣寧城的旁邊,寫下了“大明”二字。

似乎是心有所感。

廣寧城外,李若璉突然看了看四周。

李自成見狀,笑著問道:“李將軍,你這是又後悔了嗎?”

“要真是如此,咱們現在帶兵回營,重新做好防備,那也來得及!”

李若璉聽後直接搖頭。

“李自成,你這話可就錯了。”

“這攻城戰,不僅是守城方的士氣重要,咱們攻城一方的士氣,也格外重要!”

“此時下令回營,那皇帝花了那麽大力氣才激發的士氣,就又要跌落回去了,這怎麽可以?”

他一拳錘在地上,沉聲說道:“咱們既然已經決定,要放空營地,給建奴來個請君入甕。”

“那就沒有反悔的道理!”

“不管建奴今晚有沒有來偷襲,天亮之前,我都絕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