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正要往外走的士紳,猛地停住腳步,回頭說道:
“老太爺,我們自然是回去寫信了!”
“就是,您肯定也知道,我家裏有人在朝廷做官呢。”
王老太爺眼皮低垂,不動聲色道:
“這我自然知道,隻是你們寫信的事情倒也不急。”
“等你們跟我一起出去,見過了那丘八之後,再寫這信也不遲。”
那幾個人一下子就急了。
“老太爺,這怎麽能行?”
“是啊,那丘八明顯是嗜殺成性,咱們隻有早點兒把消息捅到朝廷,才能讓他收斂一些啊!”
王老太爺心中冷笑:
“你當我不知道你們的盤算?你們分明是怕了那丘八,所以用寫信的借口,要從這裏逃走。”
“等你們出了這個門,誰知道你們會躲到哪裏去!”
但他口中卻說道:“你們放心,那丘八就算再瘋狂,也就是在渡口殺些人,絕對不敢在金陵城內殺人。”
“我等這就一起出去,在城門口堵住那丘八,看看他到底有什麽說法!”
說著,他自己先主動起身,越過那幾人,直接堵住門口。
然後回頭問道:“你們跟我一起去嗎?”
聽見這話,就是本來還有其他心思的士紳,也隻能點頭。
“都聽王老太爺的。”
他們走出大門後,各自上了轎子,開始往城門處而去。
到了這一步,還有人想趁機溜走,但他剛想讓自己的轎夫轉向。
就看見王太爺家的下人,在遠處死死盯著,便也隻能放棄了這想法。
隊伍很快就到了城門處,而此時李若璉已經領著那三千兵馬,來到城外不遠處。
他看到這幫士紳,臉色冰冷起來。
“哼,他們還沒完了嗎?”
不過這時,鄭成功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將軍,這裏可不比碼頭,就算要殺人,也得有足夠的借口。”
他抬手指了指城門樓上,太祖皇帝親自題的匾額。
“總得給太祖皇帝一個麵子嘛。”
李若璉聽後,果然收斂了些怒氣,無語回頭:“什麽給太祖皇帝一個麵子。”
“你這話可有點兒大不敬了!”
鄭成功聳了聳小肩膀,心道:“我在高先生那裏上課,那可是成天都在大不敬。”
說話之間,隊伍已經到了城門口。
那王老太爺第一個站了出來,冷冷問道:“可是李將軍當麵?”
“幾個時辰前,你在瓜州渡口大開殺戒,屠戮我江南士紳,這到底意欲何為?”
“你若是不給老夫一個說法,老夫絕對不會放你進城!”
他這話說的義正詞嚴,好像真是為國為民的好人一樣。
遠處圍觀的百姓聽了,都暗自點頭。
“這王老太爺好樣的,沒給咱南直隸人丟分。”
而李若璉卻冷笑著下馬,來到王老太爺麵前。
“本將軍不知道你是誰,但是剛才碼頭上的事情,我倒是不介意給你解釋下。”
他語氣頗為不客氣。
“本將帶兵南下,是奉了朝廷的詔令,而等我大軍到了瓜州碼頭,卻發現有些人鬼鬼祟祟,暗中窺伺大軍。”
“本將軍懷疑他們是倭寇殘黨,便上去詢問,誰知道他們答非所問,而且出言不遜。”
“這就更說明他們是倭寇了,那本將軍自然要為民除害!”
王老太爺聽後,眼中冒出怒火。
“放肆!那些士紳不過是詢問你的來曆而已,頂多是語氣有些不好。”
“你怎麽就能殺人?怎麽就認定他們是倭寇?”
李若璉冷笑起來。
“你才是放肆!”
“我麾下士卒乃是大明的官兵,若是金陵本地官府派人過來詢問,那還有些道理。”
“但一群阿貓阿狗也敢跳出來,對我問東問西,這明顯不是良民。”
“既然不是良民,那又怎可能不是倭寇?”
說著,他幹脆拔出腰間的寶刀,直接架在王老太爺的脖子上。
“你如此為他們說話,莫非也是倭寇不成?”
他回頭招呼一聲:“弟兄們,準備!”
他身後的三千兵馬,排在最前邊的,都是剛剛在渡口上殺過人的,這時候正是激動興奮的時候。
一聽這命令,瞬間就拔出刀來,殺氣騰騰地走到近前。
看見這場景,王老太爺果然怕了。
他雖然還是梗著脖子,不肯跪地求饒。
但是語氣已經軟弱了許多。
“這位大人,你隻怕真是認錯了,我們都是本地鄉紳,哪裏可能是倭寇?”
“我家兒子還在京城做官,說不定還見過你呢。”
“再說了,我們即便是倭寇,那也得讓朝廷驗明正身,然後才能按著大明律處置。”
“豈能讓你一個將軍,私下裏就處置了?”
李若璉本也沒想在這裏就殺人,所以他得到這個台階之後,也就幹脆借坡下驢。
不過這表演還是不能停。
他冷哼道:“你這老東西說的倒也沒錯。”
“來人,先把他們都給抓起來,然後送到本地大牢……不對,金陵城裏有刑部的天牢,把他們都打入天牢。”
“等查清楚之後,該殺的就殺,該放的就放!”
士卒們聽後,雖然有些失望,但還是點頭稱是。
將在場的數百士紳,真就全數關押起來。
其實那些士紳人數不少,每人身後,更是有數個家丁。
真論起人數,也不比李若璉手下這些士卒少多少。
甚至在平常時候,他們根本不會把官兵放在眼裏。
但他們心中都以為,眼前這些官軍會隨時殺人,就根本不敢反抗了。
任憑士卒把他們都抓走,卻連個屁都不敢放。
李若璉見狀,心中甚至覺得有些無趣。
“這幫士紳,就這麽好對付?”
“沒意思!”
他又回過頭來,對一個文書說道:
“你把今日的事情寫成奏報,速速送回京城,告知陛下。”
出京前,朱由檢就給了他隨時上奏的權力。
三日後,這奏報送回京城。
朱由檢看後,眼中閃過一絲興奮。
“殺的好!這江南士紳,早就該殺一殺了!”
經過高青雲的教育和熏陶,他這位大明皇帝,對於各地士紳是沒有任何感情。
恨不得處置而後快。
若不是擔心一次性殺人太多,搞得天下大亂,他早就下令各地,要對士紳重拳出擊了。
朱由檢站起身來,輕輕搓手,眼中甚至出現一絲向往。
“早知如此,朕就該親自帶兵南下!”
駱養性一聽,頓時嚇了一跳。
這大明皇帝莫名其妙離開京城,可基本沒好事。
上一次是正德皇帝帶兵,去平定寧王之亂。
然後在班師回朝的路上落水,然後沒幾天就死了。
再上一次,就是土木堡……
駱養性連忙勸道:“陛下萬萬不可啊。”
“這……江南士紳絕對沒有簡單就會服軟,以後肯定還有亂子。”
“您若是親自去了,這萬一出個好歹,那可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