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先生果然了不起啊！”
南下的馬車上，李若璉合上書本，眼神中露出一絲佩服。
幾天前，他就領了皇命，匆匆從京城南下，先到了黃河與運河交界處。
提前等待新兵。
這一路上，他都在拜讀那本政治。
“高先生這書上，簡直是字字珠璣。”
“可惜我不能親自去見高先生，跟他學習一段時間啊。”
聽到李若璉如此誇讚高青雲，坐在他對麵的一個小孩兒，輕聲笑了出來。
“李將軍你這話可就說的太早啦！”
那小孩兒不停搖頭。
“你真要是跟高先生上課，隻怕用不了幾天，你自己就受不了了呢。”
李若璉眉頭微皺，心中生出些不滿。
他倒是沒在意這小孩兒反駁自己。
這孩子才幾歲大，別說隻是反駁他了，就是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他也隻當這是童言無忌。
他不滿的，是皇帝好像好像把他這裏當成了托兒所。
“剛送走個年紀大的，怎麽又給我送過來一個小的！”
李若璉口中這年紀大的，自然就是李自成了。
他們回京之後，朱由檢也知道，再不讓李自成回去上課，高青雲肯定會生出疑心。
於是就讓李自成回了皇宮。
這就讓李若璉鬆了口氣。
跟李自成這麽個……國師門生在一起，他還是有些不自在。
誰知道這次他出京之前，朱由檢又給他送來個孩子，也說是高青雲的弟子。
這次他要南下，也得帶上此人。
李若璉想到這裏，不由歎了口氣。
“小鄭啊，咱們就快到陽穀了。”
“到時候我請你吃炊餅好不好？”
小鄭翻了個白眼，奶聲奶氣道：
“我是南人，隻吃米飯，不愛吃炊餅。”
“不過那賣炊餅的老婆要是好看，我吃些倒也無妨。”
李若璉沒好氣地看了一眼。
“沒想到你還是個小色鬼！”
小鄭嗬嗬笑道：“原來李將軍你沒聽過水滸傳啊？”
李若璉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他們要去的陽穀縣好像還真有些典故。
他搖了搖頭，發現這小鄭貌似還真懂不少東西。
於是態度就好了不少。
“小鄭，皇帝到底為何讓你跟我一同南下？”
小鄭的小臉認真起來：“那自然是因為我父親啦。”
“我父親已經投靠了朝廷，接受了招安。”
“咱們這次去江南，隻要有我父親幫助，那開海的事情就好辦啦。”
李若璉狐疑道：“你父親就那麽厲害？”
小鄭得意洋洋地挺起胸膛：“那是！”
“整個南海，誰沒聽說過我父親的名字？”
“便是海東的倭國，也知道我父親的名號。”
這所謂的小鄭，自然就是鄭成功了。
他父親鄭一官，可是赫赫有名的大海盜。
鄭一官本就有投靠朝廷的心思，但卻一直沒有門路。
曆史上還要再等上數月，等到東南出現旱災，搞得民不聊生。
倭寇又有死灰複燃的跡象。
官府沒有辦法，才招安了鄭一官，讓他防守東南沿海。
不過這一次，鄭一官運氣卻好得多。
朱由檢從高青雲那裏，聽說了他兒子是大大的忠臣。
幹脆發下中旨，讓他接受招安，代價就是送兒子進京去上學。
鄭一官隻以為這是朝廷朝他要人質，也沒有在意。
就那麽把兒子送走了。
至於鄭成功本來也還不叫這名字，是朱由檢覺得麻煩，幹脆一步到位。
提前好多年，就把這名字賜給他了。
鄭成功說道：“我已經提前聯係了父親，讓他帶著海船北上。”
“等將軍你帶兵南下之後，便可跟我父親會合。”
“到時候你手下有數萬陸軍，他還有幾萬海軍。”
“東南的鄉紳就隻能認命啦！”
李若璉聽完後一想，發現還真是這個道理。
“也是啊，鄭一官一直在東南做海盜，隻怕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江南的鄉紳是怎麽繞過市舶司，跟洋人做生意的。”
“到時候他帶著海軍，把海上商路一斷，我再帶著幾萬人彈壓反對者。”
“這事情可不就能辦成了嗎？”
他心情立刻好了起來，伸手揉了揉鄭成功的小腦袋。
“沒想到你年紀不大，就懂得這麽多了。”
鄭成功掙脫開他的大手，沒好氣地說道：“我當然懂得多了！”
“你難道不知道，就是陛下都看好我，給我改名叫成功嗎？”
“你放心，這次我跟你一起南下，你就肯定馬到功成啦。”
要是換個大人這麽說，李若璉肯定覺得他有些自大。
但一個幾歲的孩子，做出這副模樣，他卻隻覺得可愛。
“嘿嘿嘿。”
他笑了幾聲，也不再說起這事情，而是催促馬車加快速度。
其實他們本該是坐船南下的，這樣速度要快得多。
不過李若璉擔心鄭成功年紀太小，會暈船，所以才特意棄船登車。
他們在陽穀縣等了小半個月，才終於等來消息。
一隊錦衣衛匆匆下了渡口，直奔驛站而來。
“李將軍在嗎？我們是從關中來的。”
“周大人帶著大隊人馬，距離這裏隻有三十裏了。”
“先頭的幾千人已經下了船，您趕緊過去安排一下吧。”
李若璉聽後，從椅子上一躍而起，興奮道：“他們總算來了！”
這小半個月，他可是等的有些心焦。
“走走走，咱們這就過去。”
“對了，那些新兵情況如何？”
他對著錦衣衛問道。
錦衣衛們倒也實話實說。
“回稟李將軍，他們情況不算太好。”
“那些人本就是災民，餓了許久的肚子。”
“雖說把他們招入軍中之後，他們總算能吃上飽飯，但很快又讓他們千裏迢迢地趕過來，也難免水土不服。”
“周大人那七萬多新兵，已經病倒了上萬人啊。”
李若璉心中一緊。
“竟然是這樣？”
“那我可得趕緊過去看看！”
等他到了碼頭，就發現那些錦衣衛果然沒有騙他。
最開始下船的幾千人，真就病倒了數百人。
至於剩下的人，也都有些畏畏縮縮，神態也十分萎靡。
不停東張西望，似乎有些害怕。
李若璉皺眉道：“他們怎麽這麽一副模樣？”
這時候，人小鬼大的鄭成功倒是開口。
“這還不簡單？他們突然被從老家拉走，雖然朝廷說是讓他們去東南訓練。”
“但咱們大明官府的信譽，可是本就不剩多少了。”
“他們自然要害怕的。”
在高青雲身邊上了這麽久的課，鄭成功對於大明的官吏，可是沒有任何信任。
他很清楚，周延儒能把這麽多人帶過來，就已經不錯了。
路上肯定是沒少打罵恐嚇。
那他們的神情能正常，就反而有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