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0、對牛談琴

?略一猶豫,命名張口答道:“我啊,不小心迷路了,也不知道怎麽就走到這裏來了。”

老頭子連忙熱情地說道:“迷路了?不要緊,這裏離聚賢居不是很遠。來,我陪你到村子裏去,再讓我兒子送你回去!”

說完沒等命名答話,硬拉著他就走,一邊走還一邊衝著老婆子大聲喊道:“老婆子!趕快回家把那隻不下蛋的老母雞給殺了!這可是第一個到咱們村做客的賢者,一定要好好招待一下!”

命名本來並不想跟他走,一聽有老母雞可吃,也就任由老頭子拉著他向前走去,老婆子嘮嘮叨叨的拄著拐棍跟在他們身後,一行三人向不遠處隱約可見的村落走去。

命名和他們邊走邊聊(基本上是和老頭子聊,和老婆子聊太費勁了),這才知道,他們夫婦兩個果然是牛人。老頭子叫伊萬,老婆子艾達。命名一向尊老愛幼,因此親熱地叫他們“伊萬老爹和艾達大媽。”

伊萬老爹和艾達大娘一聽賢者對他們這麽尊重,頓時樂的合不攏嘴,言語之間已經不把命名當外人了。

命名不想讓老兩口對自己的身份起疑心,因此雖然他很想問現在是在什麽地方,聚賢居又是什麽所在,但也隻能憋在心裏問一些不痛不癢的話。沒想到他和這老兩口之間的不痛不癢的談話居然對日後整個亞米拉大陸的局勢都造成了深遠的影響。

命名隨口問道:“伊萬老爹,今年的收成怎麽樣啊?”

這下可問到了老伊萬的痛處,他長歎一聲向命名訴苦道:“哪有什麽收成啊!不知道您剛才注意到了沒有,現在地裏還沒種上莊稼呢!半個多月沒下雨了,估計這一季糧食是沒指望了。希望下一季能多收一些,不然下半年恐怕就要斷糧了!”

命名心裏狐疑,這裏種莊稼怎麽是按季種的,一年能種幾季?現在是什麽季呢?他嘴上問的卻和心裏想的不是一回事:“那下一季為什麽不多種一些呢?

“哪裏還有地可種啊!您看看一路之上,地勢稍微平坦一點的地方都開墾成田地了。”

“那些山坡不都空閑著嗎?為什麽不在山坡上種一些莊稼呢?”

“山坡上怎麽種莊稼呢?”伊萬老爹微微搖頭,心裏對身邊這個賢者起了幾分輕視之心。看來果然如傳聞中說的那樣,賢者裏也有混飯吃的,大概身邊這位就是,連這點道理也不懂。看來今天這隻老母雞沒必要殺了,留著吧,說不定什麽時候又下蛋了呢?

不過心裏雖然這麽想,但他還是很婉轉地向命名解釋著,生怕傷了他的麵子。畢竟賢者是尊貴的人,至於他是不是混飯吃的跟自己可沒多大關係,“山坡上麵的泥土被雨水衝刷得隻有很薄的一層,莊稼在上麵恐怕種不活啊。”

雖然伊萬老爹說的客客氣氣的,但命名還是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幾分譏誚之意。年輕人都愛在上了老人家麵前顯示一下自己什麽都懂,命名也不例外。他不服氣地說道:“誰說山坡上不能種莊稼?修些梯田不就可以防止泥土被雨水衝刷走了嗎?”

伊萬老爹皺著眉問道:“梯田?梯田是什麽東西?”

命名心裏小小得意了一把,立刻“回憶”起梯田的定義,炫耀地說道:“梯田就是在坡地上分段建造的同一高度的水平階梯式農田,可以蓄水保土增產。”

然後不管伊萬老爹聽不聽的明白,繼續唾沫湦子飛濺地大談特談什麽樣的山坡適合水平梯田、什麽樣的地勢適合坡式梯田、什麽樣的地貌適合複式梯田,聽的伊萬老爹一愣一愣的。

猶豫了半天,伊萬老爹忍不住反駁道:“可是我們這裏的雨水很少,土質又疏鬆,即使人工挑水澆地恐怕大多數也都浪費了。與其把本來就不多的水都浪費掉,還不如全部集中起來給一兩塊地用,這樣至少還能多少有些收成。”

命名哂道:“這算什麽問題,可以用微灌溉啊。”

伊萬老爹聽得更糊塗了:“什麽是微灌溉?”

命名說的興起,索性停下了腳步,拉出一番長談的架式,向伊萬老爹滔滔不絕地普及起了微灌溉的技術,從噴灌說到滴灌,又從滴灌再說到了微灌,甚至順便把塑料大棚的知識也普及了一下。

還好他沒提“塑料”兩個字,隻說是一種透光不透風的材料作的大棚。

一直說到艾達大媽靠在路邊的一顆大石頭上發出了震耳欲聾的鼾聲他才住了口。伊萬老爹則苦著一張臉,心說今天怎麽這麽倒黴,碰到一個比老婆子更嘮叨的人,一會還是快點把他打發走吧。

命名可不知道伊萬老爹心裏在想些什麽,還以為是他的一番話把伊萬老爹說得心服口服無話可說了呢。得意洋洋地轉身帶頭向已經近在咫尺的村子裏走去,還不忘牛氣衝天地加上一句,“以後這方麵有什麽不明白的地方盡管找我!”

在場的三個人都沒有想到,正是命名對伊萬老爹和艾達大媽這兩個牛人的一番“對牛談琴”,最終導致了大行山脈裏的一場農業革命!這場農業革命最後傳遍了整個亞米拉大陸,命名因此被後人尊稱為“亞米拉農業之父”。

吃過了一頓簡單的午飯後,命名在伊萬老爹的兒子——小牛約克的陪伴下直奔聚賢居而去。他最終還是沒有吃上那隻不下蛋的老母雞,倒不是伊萬老爹不肯給他這個“混飯”的賢者吃,而是命名死活沒讓他們殺那隻老母雞,它是他們家裏唯一的拿的出手的東西了。

看著伊萬老爹家裏破敗的樣子,命名心裏一陣發酸,簡直是到索馬裏難民營了。

伊萬老爹家裏的房子簡直就像詩裏描寫的那樣:斜風細雨不須歸。一座茅草搭成的房子,四處透風,八麵漏雨,刮風下雨的時候在屋內和屋外沒什麽區別。這座茅草屋的意義也許就在於這是他們的家,一座屬於他們自己的家。

不過伊萬老爹卻對他們的晚年生活充滿了信心,約克已經到了參軍的年紀。這裏是屬於瓦西裏耶維奇的勢力範圍,為了鼓勵北大行山脈的野蠻人踴躍參軍,他特意規定這些光榮的野蠻人戰士的家屬可以每月領取一定數量的口糧,雖然數量不多,但也足夠伊萬老爹和艾達大媽這兩位老人家糊口的了。

伊萬老爹家裏人丁不旺,直到年過半百才生了約克這麽一個孩子,雖然心中也萬分不舍但為了生活有著落也隻能忍痛把約克送去當兵了。好在隔壁鄰居的大兒子在軍隊裏是個小軍需官,他答應把約克安排在後勤兵裏,雖然不可能立什麽功建什麽業,但至少生命得到了保障。

在軍隊征兵方麵,瓦西裏耶維奇明顯比漢尼拔更得人心,漢尼拔實行的是征兵製,而瓦西裏耶維奇實行的是募兵製,據說這個建議就是聚賢居的一個賢者提出來的,後來這個賢者成了瓦西裏耶維奇十五個妻子中的一個。

一路之上,命名和約克談的非常投緣,約克今年剛滿十八,還是個大孩子。而命名也大不了他幾歲,雖然來自於兩個不同的世界,但畢竟都是年青人有很多的共同語言,因此不一會的功夫兩個人就成了朋友。

歡快的時間總是飛快的溜走。

不知不覺他們兩個就到了聚賢居,說是聚賢居,其實不如說是一個小鎮,這裏的人口比約克住的那個小村還多。

在小鎮的鎮口,站著幾個神氣活現的羊人士兵,不苟言笑地注視著來來往往的行人,仿佛把守鎮口是一件非常神聖的任務似的。

約克帶著羨慕的眼神,熱切地向他們打著招呼,他渴望著能夠早一點成為他們中的一員。

那幾個羊人士兵沒有說話,但眼裏都露出了一絲和善的微笑。這個可愛的牛人大孩子最近一些日子每天都要來聚賢居一次,打聽一下什麽時候開始招兵。

他們很遠就看見約克和一個人類有說有笑的走了過來,這個窮小子怎麽會搭上一個賢者?看來今後前途無量啊。不過這個賢者好像以前沒怎麽見過,大概是新來的吧。現在聚賢居“招攬”來的人類要求越來越高了,看來他一定是一個高人了。

縱然如此,這幾個羊人士兵還是保持著應有克製,沒有開口說話,隻是微笑著向約克和命名點了點頭,任由命名這個偽賢者大搖大擺地走進了聚賢居。

約克和命名打了一個招呼,就歡快地又跑去詢問招兵的日子是不是到了,剩下命名一個人漫無目的的沿著街道向前走著。

忽地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站住!你是幹什麽的?”

命名抬頭一看,一個一身黑色長袍風姿綽約的女孩站在那裏,就像一朵含苞待放黑鬱金香一樣,周圍來來往往的人和她一比簡直就成了一堆狗尾巴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