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酸甜果八

廟祝張老,心滿意足的吃完之後,終於掛著幸福的微笑,踏著輕快的步子,回到龍王廟準備今天晚上的祈雨日了。

對他來說,今天晚上的祈雨日可是這一年到頭除了新年最大的節日了。

廟祝張老走後,韓三才拿著手中那張畫的實在不怎麽好看的符紙無奈的笑了。

韓二趁此摸了過來,見到那張醜了吧唧的符紙,說道:“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竟然用符紙當飯錢。”

韓三把符紙揣到懷裏,“大概是吃貨上腦,一時之間失了分寸吧。”

也就是這個說法了。

對於人間,他們這些個妖仙們,並沒有多少好奇的心思,因為他們曾經被關在欲海深淵長達上萬年之久,如果沒有韓棟和離蕭的解救,他們或許永遠在那個沒什麽陽光的地方,長長久久的迷失自己,不停的掠奪毫無意識的。

跟隨韓棟,選擇韓棟離開,那個把他們永遠困住的地方,這一點,他們一直認為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他們享受到了陽光和人氣,享受到了平和和自由,可以擺脫那個地方一躍成為妖仙,這對他們來說是一種天大的福氣。

所以,他們感恩,知足,並且一心想要報答韓棟,這才任其為主,當然有一些是因為原東海龍王的遺部,暫且不提。

因為主人喜歡人間,對他們來說毫無用處的錢物,這才選擇這個地方來了一番,算的上打發時間的事情?

反正,不管怎麽做,隻要是主人想做的,他們這些做屬下的總會想方設法的達成他的心願,哪怕是失去生命也在所不辭。

韓三沉吟片刻,才手腳麻利的和眾人收拾起大堂和廚房,再過一個半時辰新一輪的食物爭搶就要開始了。

如果不開始準備,到時候有些人說不定又要餓肚子了……

想著這些個亂七八糟的事情,韓三手腳越發勤快起來。

韓棟這邊,想著總不能讓老婆天天吃酸辣米分吧。這東西說實話如果天天吃的話,對身體也不是很好啊!

想著這個時節的鳳梨最是時候,韓棟挑了一塊上好的裏脊肉,就決定做菠蘿古老肉,酸豆角,一盤辣子雞丁,酸黃瓜,再蒸上一盆五穀飯,就著這些菜吃。那滋味還真是妙不可言了。

用了將近兩個多小時,韓棟才滿頭大汗的從廚房出來,端著給老婆做的愛心飯菜準備兩人好好的吃上一頓。

當然,他還是很有下屬愛的,給屬下留上了一些。

離蕭躺在躺椅上,一晃一晃的看著手中有些膚淺的小話本,什麽一個蠢狐狸,竟然為了人類,毅然決然的拋棄了母族,想要和那個人類廝守終生。

現實嘛,總是殘酷的。

人妖自古難圓,人類往往覺得比他們強大的生靈就是妖孽,殊不知,真正的妖孽是他們自己。

人類的殺戮,人類的貪婪,人類的自私,人類無止境的欲望。相比於妖孽,人類才更加的像妖孽。

至少妖孽比較存粹,他們一心一意向往的也不過是成為人類的模樣,擁有人類的愛情,亦或是得到成仙……

也不可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妖孽也有壞的……

離蕭搖了搖頭,不由得想起來,他從小到大一直折磨他的那些個辱罵的言語。

上界大神和神獸族的聖子,不顧天道和倫理硬是相戀,才使得他生了下來。

這就造成了,他從小到的悲哀。族人厭棄他,恨得不殺了他,所有人都罵他是災星,掃把星。

養父收養他,明著是對他很好的父親,暗著辱罵他是個賤貨,一個賤貨生下來的雜種。

傷痕和鞭打,言語上的辱罵,讓他知道,隻有自己變得強大,隻有自己天道才能真真切切的改變自己的命運。

一股子香味在鼻翼間亂竄,浮動的心情不由得安靜了下來,父親們,他按下決心,總有一天,他會和相公孩子找到他們的。

他上前去迎韓棟,嘴裏不由的抱怨,“怎麽那麽長時間?”心裏不由得覺得是不是因為他太過任性,讓自家相公累到了。

看著韓棟拎過來的錦盒,他詫異的問,“怎麽不是酸辣米分?”

韓棟攬過他的腰肢,假意生氣道:“就記得吃,怎麽不問問你家相公累沒累到?小離兒真真是傷了我的心了。”他一臉受傷的樣子。

讓離蕭不由得笑出生來,輕靈悅耳,俊秀動人,真真是美人燈下,美人容呢!

韓棟不由得癡迷起來,身體不由自主的親上他肖想的芳澤。壓下心中的邪火,惡聲威脅道:“在笑,爺就就地辦了你。”

離蕭轉頭瞪了他一眼,輕巧的滑出他的懷抱,勾著纖長的手指,美眸一抬,很不削道:“來啊!”

他丫的,還真是自作自受了。

當然事兒,是沒辦。身為一個好丈夫,老婆的三餐溫飽他還是要好好的料理的。

至於吃完飯之後的事情嗎?

飯後消食有意身體健康的不是嗎?

隨著時間的流逝,太陽終於落下了地平線,許多商家這個時候也關閉了自家的店門,安陽城裏的老百姓們,在月亮升起來的那瞬間,陸陸續續的點起了兩盞,嶄新的紅紙燈籠。

安陽城的老百姓也搭伴結夥的齊齊去龍王廟裏或者去東海碼頭上結合。

早在開春的時候,安陽城的上層就準備好了一些個供奉,但今年,由於剛剛開頭城中就發生了幾件算不上好的小事,為了沒什麽麻煩事。

加之廟祝張老,明裏暗裏的暗示,他們還是決定,大辦一場好了。

他們日夜趕工,總要在今天夜幕來臨之時做出了五座大大的紙燈。

分別是五穀豐收燈,魚躍龍門燈,晴空萬裏燈,遨遊大海燈,拜謝龍神燈。

弄好之後,等著廟祝張老說,吉時已到。

兩批人,分別從龍王廟和安陽城的中心勝地,廣安廣場出發。他們敲鑼打鼓,身穿黑色領衣,頭戴魚門麵具,搖搖晃晃跳著祈雨舞跟在五座紙燈的後麵。

而這些人的身後,則是今年供奉的食物,上麵貼著福字的紅字,有四人一隊,分別為五隊的供奉跟在跳祈雨舞的身後,而這些人的身後,就是提著紅色燈籠的安陽城的老百姓們了。

外麵熱熱鬧鬧,鄰近東海岸邊的茶寮,離蕭一臉溫怒的把韓棟推開,渾身上下都不是很舒爽。

他完全沒想到,韓棟他丫的竟然耍詐,在他剛剛吃飽,準備睡一覺的時候,他就撲了上來。

還美其曰:消食。

丫的,還敢不敢不要臉點?

離蕭有點布滿了。原因無他,完完全全的事因為他今天不該無聊看什麽小話本。

韓棟蹭了過去,從身後抱著他還是哄,“夫人別生氣了,誰叫你是我夫人,我真真是太愛你了,說起來都怪你中午的時候……”

“什麽?”離蕭輕撇了他一下,韓棟頓時岔開話題,“今天是祈雨日,外麵很熱鬧,我們去看看?”

離蕭撫著不太舒服的腰肢,思考片刻,才不情不願道:“既然相公那麽想去,做夫人的也不能違了相公的意。不過你要背著我去。”他討價還價的說了一句,“還要給我做中午做的好吃的。”

韓棟擁緊他,一臉縱容道:“行行行。”

離蕭這才滿意的讓韓棟服侍他穿衣。習慣這東西一旦養成還真是沒有辦法改掉呢。

東海的碼頭上,已經架起了兩把巨大的火堆,周圍圍著一群先來到這裏的老百姓們。

由於遊行的隊伍還要有一會兒,這群一直閑在家裏沒事幹的婦人們,就拿出半晚從有緣茶好不容易買到的茶水,一邊喝著茶水,一邊聊著繼周家八卦之後,安陽城裏的另一件八卦事兒。

說起來這安陽城幾年也不知是走了什麽黴運,竟然接二連三的發生一些個怪事,這讓一些個天天閑在家裏的婦人們,可高興壞了。

這不,婦人甲潤了潤嘴唇就說:“你們知道,那城東家的誰誰誰有流產了嗎?”

婦人乙一聽這事,連忙湊過去道:“那個慘呦,聽說兩母子一起去了。”

眾人沉默半秒,婦人丁道:“也不知道是糟了什麽大黴,好好的人。”

“哎哎,有些人說,都是因為吃了餘亮家的酸甜果子才會變成這樣的。”婦人甲,小聲道。

“可是,以前不是沒出過什麽事嗎?”婦人丁反駁。

婦人乙不削的說:“以前沒有不代表以後沒有啊!這人掙了錢就會變壞,我家內口子……”察覺到自己失言,她連忙捂住嘴巴,訕訕的笑了,相當做什麽事兒也沒發生過。

這些婦人們,哪能就這樣放過她,連忙圍著她想要從她口中知道,她家內口子怎麽滴了。

婦人乙被煩的夠嗆,一氣之下,推開眾人跑走了。

眾婦人們見此不由得失望的看了一眼,又轉頭去聊別的什麽八卦去了。

韓棟這邊剛剛服侍完離蕭穿好衣服,正準備做些飯食給他顛顛肚子,一會兒看熱鬧的時候或許就不能吃了。

誰知這個時候,一股子頗為熟悉,帶著血腥之氣又淩厲的芳香輕輕飄飄的就進入臥房。

離蕭聞到這味道,臉色微微變得難看了一下,最後見韓棟對他露出了一絲抱歉的神色。

他低垂著眼眸,微微頓了頓,就非常大度的說:“你要快掉哦。不然,哼……”今天晚上休想進臥房。當然這句話,他沒敢說,就怕他家相公真的因為正事墨跡了些時間,到時候他沒台階下怎麽辦?

韓棟親了親他的嘴角道:“我會很快的。”穿了一件簡單的白色長衫就走了出去。

目送韓棟離開,離蕭有些煩躁的坐了下來。

他知道他有的時候有些過分的無理取鬧了,他有的時候會害怕韓棟要是離開了他該怎麽辦?

但是如果這個人是韓棟,自己的相公,他真的就沒辦法,放下自己全部心態,對,這就是他完完全全,去掉糟糠,隻對那個唯一一個人展現出來的東西。

他有的時候,真的挺煩,韓棟被其他事情占據時間的,就像現在,他本來還挺期待這個什麽祈雨日的。

但一想到相公也許是為了,他們一家在做好事什麽的,他的那些個任性傲嬌,就有些過分了。

離蕭自我告誡了一番,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韓棟這邊還是老規矩,把珊瑚花摘了下來,來到他們家院裏的涼亭中坐了下來。

韓二已經用把去除雜質並且烘幹的珊瑚花,泡出了一壺茶出來,至於剩下的花瓣,他分別製成了珊瑚糕和珊瑚丸子,端放在石桌上。然後非常自覺的站到亭外韓棟的身後。

韓棟想著,他這會兒子出來,他家老婆一定生氣了,一會兒應該用什麽方法才能哄他呢?

他忽然想到,不如用梅花小火鍋來哄人更是方便,於是他在儲物戒指找了找,終於拿出一個牛骨,一個大鍋。

他在大鍋中倒滿雪山水,撒少許的鹽,再把自己用靈水力洗幹淨的大骨頭放到大鍋裏,就開始用陽明真火,熬湯。

站在他身後的韓二,抽了抽嘴角。他發現他們家的主子對夫人的寵愛,已經快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了。

尼瑪竟然用丹田中的陽明真火熬湯,這要是讓那個誰誰誰跟他家主人有仇的人知道,非得氣死不可。

隨著湯水咕咕冒泡,湯味肆意的時候,一絲暗綠色的光芒終於飄飄蕩蕩的跌落到了地上。

她捂著發疼的屁股,默了默,這才幽幽站起,暗綠色的眸子直直的看著石桌上那杯芬香四溢的珊瑚茶。

即使牛骨湯的味正,湯鮮,也依然掩蓋不了珊瑚花那淩厲而霸道的香味。庭院裏充斥著湯香和珊瑚香。

可對那些有興趣的人們或者什麽們,他們依然會第一時間察覺到對他們來說非常重要的香味。

韓棟隨手收起他的湯鍋,不在意的指指石凳道:“坐。”

暗綠色的人兒望了望他,最後咬著下唇,來到他麵前,輕輕服了服身,怯弱道:“奴,參見龍王爺,龍王爺萬福金安。”

韓棟奇了,很多被珊瑚花吸引而來的,怎麽說呢。神智都是有些恍惚的,隻有在喝了珊瑚茶之後,也許可能才能知道他的身份,而這位?

他眼眸微眯,用了身上一分的龍威就壓了過去,暗綠色的人兒,臉上驟然變得慘白,匍匐在地上渾身劇烈的顫抖著,頭抵在冰冷的石板上,不敢或者說,吐不出一個字來。

韓棟道:“最近安陽城內鬧出的那些個,婦人流產之事可與你有關?”

暗綠色的人兒,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韓棟撤回龍威,“是與不是,都無甚關係。說說你的故事。”他忽然想到還是速戰速決的好,省的浪費一些個沒用的時間,到時候又要讓他家小離兒等待了。

暗綠色的人兒剛想開口說話,韓歸一就從外麵走了進來,他隨意的看了一眼地上匍匐的人兒,來到韓棟麵前,“主子,小的想?”

韓棟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直到把韓歸一看的不由得摸起了鼻子,索性也不裝了直接開口道:“小的就是想知道,主子上次是怎麽從我手裏劫走生意的。”

呦,這還是個記仇的?韓棟淡淡掃了他一眼,默認了他的行為。暗綠色的人兒,見兩位大人沒了想要交談的意思,這才緩緩開口道:我本是安陽城外,安陽山邊上,榆林山深處的一棵受雷電劈中的快要死去的酸甜果樹。

那天我在奄奄一息之際,化出本源,解決了一個落難的男人。在男人傷好之時,我強烈要求他帶著我那些天,才好不容易分裂出來的枝椏離開。

男人看起來很是憨厚,並沒有因為我是一棵妖精就懼怕於我,於是很高興的就把我帶到了他們家的菜園子裏栽種起來,並且對我細心的照顧。

由於他的精心照料,加之我勤於吸收晨間的露水和日月精華,所以慢慢的也算是恢複了一些根基。

本想著妖人有別,趁著恢複了一些氣力之際,不如在從新找尋它處好好的修煉。

奈何那男人看起來是個老實憨厚的,實際上卻是別有心機的主,他早就在我體弱無力之際,讓一些還算有些能力的道士,偷偷換了我賴以為生的木之靈氣。

天天以血氣灌注,慢慢的腐化我,滋養我,讓我再也無法離開這裏,隻能一直一直在他那裏生存。

韓歸一想到什麽開口道:“那麽前期所賣的酸甜果子就是你自身的果實?既然是你的果實,為什麽前期吃的人會好好的沒事,而幾個月之後,才開始出現流產的事件?你可知因為你的一時之事,造成多少無辜嬰靈隕滅,有造成多大的怨氣?”說道這裏,他看了看韓棟,意有所指的讓他看看安陽城的上空,看似黑亮風景甚好,殊不知怨氣已經開始慢慢的侵入人體中。

這些東西,漸漸的就會讓安陽城的人們染上瘟疫,甚至會發生更加嚴重的後果。

韓棟挑了挑眉頭,有些不太滿意這樣忽然打斷別人述說故事的行為,這樣不僅影響他的效率,而且會讓他的金箔紙上記錄的東西大打折扣,這樣不僅會傷了這述說人的根基,也會影響她今後的命運。

還沒帶韓棟在說什麽話,韓四就已經悄無聲息的站到韓歸一麵前,手拿著捆仙繩,毫不猶豫的把人捆起來,一把扛起人。

韓歸一還沒等反抗,嘴就被捂住,敲昏丟到了訓練房的最底層。

韓棟歎了口氣,對她道:“上天注定的,我也沒有辦法。”

暗綠色的人兒,臉上變得更加的黯淡了,她神情憂傷,似有說不完道不盡的話語。

最後也隻能化成一滴碧綠色的眼淚滴落在石板上。

頃刻間綠色光芒一閃而逝,快速的進入到石板之內消失不見,這也隻是在眨眼的功夫。

韓棟不知什麽時候掏出一個小瓷碗,淺淺的喝了一口小瓷碗中,自己放了好些料的牛骨湯。

不由得喟歎一聲,自己果然是有做廚師的天分啊!

當然,這些要看給什麽人做了。

暗綠色的人兒,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才開口繼續道:我對他本來還抱著一絲僥幸心理的,誰能想到,這男人要是心狠起來。

不,應該說,人間,男人的野心本來就是強烈的。

被我威脅的男人,他的家裏並不富裕,母親癱瘓在床,父親年邁還要靠砍柴為生。家裏有三個弟弟,每一個是爭氣的,他們三個想的最多的就是用怎樣的方法才能在外麵多闖些禍出來,這樣他們才能正大光明的從家裏那些錢。

男人家裏的幾塊不好的水田地,也因為這樣才被無奈的賣掉。

我曾不削的說,你可以不用管你那個不爭氣的兄弟。

但是,男人卻隻是搖了搖頭,說什麽長兄為父的鬼話。就因為他超強的責任感就要毀了我那麽多年,辛苦得來的修為嗎?

我反抗過,掙紮過,但是不管用什麽方法都無法離開,那個該死的地方。

被逼無奈之下,我隻能低頭任他為所欲為。

他強迫我結下酸甜果子,供他醃製銷售。

說道這裏,暗綠色的人兒,不由得流下一串串綠色的**,啪嗒,啪嗒的滴落渣石板上。

讓人看了也不覺得有些心酸。她深深吸了口氣接著說:因為男人是用血腥之氣澆灌於我,那麽我產下的果子,必定會帶著邪氣,如果被人吃了,小病一場算是輕的,大病一場直接死去的才是造孽啊。

這些因果報應必定會反噬到我的身上,我本是一心一意向道的小小妖精。

奈何,今天竟然會混到這種地步。

還真是……!

她自嘲的笑了一笑,接著道:為了減輕自身的罪孽,我隻好用之前好不容易修煉出來的一些根基,來孕育那些結下來的果實。

也正是因為那麽果實用我精靈力所淨化,才能讓男人在醃製過後,口感上好,得到安陽城裏裏外外的吹捧。

也因為我的好心,這才造成了,我的死亡進程。

人的欲望總是不會停的壯大,我本以為,他掙夠了錢,安置了自己的父母,擺平了自家不爭氣的三兄弟後,就會放過我。

誰承想,他變本加厲,不僅連那少許修煉的機會都不給於我,還拿更加多的血腥之氣灌溉於我,這就導致了我根基在短短幾個月之間損毀,無法複原。

也正因為我沒辦法用自身的精靈力灌溉,這才發上了安陽城內,幾個吃了我產酸甜果而流產的事件。

說道最後,她擦掉眼角那淺淺的綠色痕跡。

對著韓棟的方向行了一個大禮,咚的一聲,頭碰在地上的聲音。她抬起頭來,堅定道:“奴,自知命不久矣。隻求龍王爺能幫奴解決這留下來的爛攤子就好。”

韓棟看著浮在他手掌上方的金箔紙,造以往個那些,金光乍現,這個就有些黯淡無光……

除去韓歸一的無意打斷,韓棟眯眯眼,顛了顛手中的金箔紙。還是少了一些個內容。

竟然人家不想說,他也沒那個必要做那個善心的人。

韓棟心裏計較了一下,淡聲問:“你可想好了?本王問你,你是否還有什麽要說的。“例行公事一般的說辭。

暗綠色的人兒,輕輕的喘息了一下,養著那綠色的眼眸,似下了某種決定,粲然一笑,“奴已經說完了該說的。”

“好。”金箔紙霎時間飄到暗綠色的人兒麵前,一隻小巧的金玉筆也緊隨其後的跟上。

暗綠色的人兒快速的略過,拿起筆頓了一頓,抬頭看著墨藍色的天空,想著她不恨,也不悔。

過眼煙雲,塵世間。寥寥幾年,千帆過。可惜,可歎。以下輩子不求成仙,願做一隻自由自在的妖。

遂一筆嗬氣而成,沒有絲毫的停歇。帶她簽名完畢,金箔紙眨眼間就消失不見了。

一直住著離安陽城不遠處的小村莊的餘亮,今天總覺得右眼皮直跳,他最近心情抑鬱之際,自家種植的酸甜果樹已經有了枯萎的症狀,他曾經想要去找那個幫他封住這棵樹靈的年輕先生,奈何卻怎麽找也找不見他人的蹤影。

這可怎麽辦是好?他一家子唯一的生計就靠著酸甜果樹,產下來的果實醃製出來的酸甜果子來賣錢了。

他站在院子中,看著那棵已經快沒有一絲生機,樹葉刷刷往下掉的酸甜果樹,一些清晰轉眼間閃過心頭。

內疚,堅定,留戀,失望,種種萬千思緒卻依舊擋不住,他內心對現有生活的執著。

他不想在回到以前那種生活了。

困苦,無奈,無助,一心想要期盼上天能給他一條活路,沒想到一次上山,準備自殺的時候竟然能碰見那身穿鮮綠色衣服的人兒。

那個人兒看起來,即凶,要求著他把那棵看起來非常詭異的小樹丫移植回家。

當時他已經因為家裏的事情,弟弟們的事情,壓抑的連一點想要喘息的,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

沒想到轉機,竟然出現在那天,鮮綠色的人兒!

他不知道什麽是一見鍾情,也不知道什麽是深深留戀。隻知道那一刻,那一瞬,他那顆受了傷的心髒因為那個鮮綠色的人兒砰砰直跳。

她說,她叫綠盈。

她說,她是一棵樹靈。

她說,她需要從新成長,從新修煉。

她說,你們家怎麽那麽窮。

她說,你真是一個好人。

她說,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要嫁你為妻。

她說,我時間快到了,我將要找新的地方修煉。

她說。

她說……

不,不,不,他不要。那樣溫柔霸道的女子,他不要讓她離開。

她可是,唯一能點亮他心中光亮的明燈。

他苦惱,他糾結,甚至想要放下所有跟她說,我想和你一起去修煉。

那個時候綠盈愣了一下,然後揚起一絲絕美的笑容道:“傻子,說什麽傻話呢?你可是凡人啊!”

對啊!他可是凡人啊!

那個時候,他第一生出了強烈的怨念,為什麽他要是一個凡人呢?

為什麽凡人就不能修煉呢?

為什麽凡人就不能和自己喜歡的人相戀呢?

他怨恨天地,怨恨這世間的不公。

憑什麽有些人,一出生就注定是天潢貴胄,富貴人家。而他們卻要受苦受累,永遠活在生活的底層?

憑什麽?憑什麽?天道你不公啊!!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那個年輕的先生,來到他的身邊,淺笑著問:“吾可以達成汝的心願。”

世界上可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餘亮當時非常警惕的看著他。

那個年輕的先生,笑道:“吾知你心中所想,吾可以讓她願意留在你的身邊,並且可以改變你現在的生活哦?汝真的不要?”

餘亮的身體不由的僵了一下,心裏也冰涼冰涼的。

怎麽會不要呢?

他想要啊!他一直想要啊!

最後執著戰勝了,心裏麵那少許可憐的愧疚感,他毫不猶豫的按照年輕先生所說的辦。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綠盈從原來的鮮綠色變成了暗綠色,她似乎知道一些事情,又似乎不知道一些事情,那個時候,她全身心的都在修煉,想要盡快的離開他,去別的地方。

年輕先生說:對付這樣的樹靈,最好的方法就是在她身心都受傷未愈的時候下手,這樣才會悄無聲息的讓她一點一點的離不開他。

那一天到來的時候,綠盈怒不可恕的問他,為什麽要這樣。

到底為了什麽要這樣?

是啊!到底為了什麽要這樣呢?

他欣喜的看著滿臉怒氣的綠盈,不知為什麽,忽然對以後的生活充滿了希望。

他冷淡的對她說:“我隻是想要留住你,幫助我發家致富。我可聽說你結下來的果子,能讓我掙大錢呢?”

綠盈聽到此話不由的睜大雙眸,眸子中隱隱流露出失望的神情。

失望,你憑什麽失望?你有什麽權利失望。

說到底還不是他從那個絕境的地方把她救了回來。要是沒有他的悉心照料,她能毫無顧忌的吸收晨間露水和日月精華?

自私!

不管是人還是妖都是這樣?

餘亮深深的看透了這點,他厭煩極了,他覺得他心目中的美好人兒,已經消失不見了。

於是,沒了心理負擔的餘亮便開始無所顧忌的對綠盈施暴,不管是精神上,還是身體上的。

隨著綠盈的產出,他手法的精妙,他終於成了安陽城又名的小商販,也終於可以讓父母過上好日子,而且輕輕鬆鬆就能控製住自己那些個不爭氣的弟弟們。

那位年輕的先生果然是一位神人啊!

日子就這樣過著,一直平穩富足,父母一直勸他在城裏開間商鋪,娶上一房媳婦。

可是每每看到窗外那棵酸甜果樹,那些期待的想法就漸漸消失無蹤了。

他要過一輩子,一個人,守著那棵樹!

奈何天不順人意,這一個月以來,綠盈呈現出枯萎的症狀,而他賣出的酸甜果子也讓城中的幾位婦人流產了。

他開始煩躁,不安。尤其是今天更甚。

今天本來是一年一度的祈雨日,這個時候的婦人小孩兒,肯定很多,雖然說每年的祈雨日都不允許賣東西,但是他這些小零食什麽的應該可以吧。

抱著這樣的想法,在看見窗外那棵忽然呈現死期之裝的綠盈。

他心裏安慰,沒事,應該沒事的。

真的沒事的,他這段時間一直在找年輕先生的,隻要找到年輕先生。

他不安,他慌張,他眼皮直跳,他心口劇烈的跳動。

他忙得推開身邊的東西就向外奔跑,忽然之間,嘭的一聲巨響。

熱浪撲麵而來,紅色的火光衝天而起,在他呆愣的瞬間,他所住的那一方小院就已經消失殆盡了。

燃起的滾滾黑煙,快速的瞟向黑壓壓的雲層中,呈現螺旋狀的趨勢。

住在餘亮家周圍,還沒有去參加祈雨日的幾戶人家,忽然看見這場麵,也不由的呆愣片刻。

然後,他們迅速回過神來,想要叫些人來幫忙救火,可是這個時候,大多數人都去東海碼頭那邊參加祈雨日的遊行了。所以人少力微,也隻能看著餘亮的房子消失殆盡了。

而什麽時候餘亮家的牆角下,竟然盛開了一朵鮮豔欲滴的血燕花。花瓣妖嬈而美麗,匯映著火光,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極美狀態。

這樣的狀態在短短幾秒鍾迅速凋零,最後消失不見,無人知曉。

……

韓棟看著飄回來的金箔紙,對著綠盈道:“汝還有什麽心願?”最後一次詢問。

綠盈淺笑盈盈,緩緩看向天空中那黑色的雲霧,不發一語,臉上流露中一種名為解脫的神情。

綠色的光輝,慢慢從暗綠變成鮮亮,也許是受到這光芒的影響,那些在茶園裏的精靈們,竟然忽閃這翅膀來到正院裏,圍著那綠色的光芒跳舞。

一股子名為憂傷的情緒,在精靈們中傳染著。

他們默默的啜泣,默默的跳舞,直到那鮮亮的綠色光芒消失不見,他們都沒有消失不見,還隱隱在綠盈剛剛待過的地方轉圈飛翔。

直到石板上,綠光一閃,一顆翠綠,吹綠的小樹丫,在石板上,顫顫悠悠的直立著。精靈們才轉過身去圍著韓棟轉。

被轉的有些頭疼的韓棟,不由的扶額,最後深深的無奈道:“好,好,好。我們家又增加了一項掙錢的項目了。”手掌輕抬,翠綠色的小樹丫,被一道綠色的光芒包裹住,他隨手對給圍繞他的精靈們。

精靈們欣喜的接過,攜著著小樹丫,晃晃悠悠的回了自己所住的茶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