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桂花酥

“還在哭麽?”

一個滿臉橫肉的男人對向他走來的一個小嘍囉說道。

“老大,哭倒是不哭了,可是就是不吃東西,給喂什麽都不吃。”

男人煩躁的將手裏的酒瓶扔到一邊,“不吃拉倒,餓著。”想了想又問,“那家有動靜了麽?”

“李四一直在那守著,據說是看到大家都很慌亂,似乎是在籌錢。”

“那就好,要是他敢報官,就捏死那個小崽子,不用客氣。”

小嘍囉點點頭,“那春蘭怎麽辦?她可是說要讓咱們把小孩給她送去的。”

男人往地下唾了一口,眼神狠狠的,“那娘們的話還用放在心上,看她現在那個要死不活的樣子,你還怕她不成,她跟那家人有什麽仇我管不著,既然那小崽子的兩個爹爹都那麽有錢,咱們隻管撈一票大的就行了,她還真以為我對她還有什麽別的心思啊。”

小嘍囉一邊點頭哈腰一邊拍馬屁,“老大說的是,沒想到那小子皮白肉嫩的還是個男人生的,要說這男人能生孩子我雖然聽說過,不過見還是第一次見呢。”

“哼,往男人褲、襠下躺的男人能是什麽正經貨色,我看那小崽子長得挺好,他爹說不定也是個美人胚子,到時候送錢要是能捉住,叫老子好好開開葷,我還沒上、過男人呢。”男人淫笑著又往地下唾了一口。

小嘍囉也跟著笑起來。“那老大,咱們什麽時候去拿錢?”

“不急,五千兩不是個小數目,給他點時間,別逼急了,兔子急了還咬人呢,那個小崽子也給我看好了,不能出事情,錢拿到之前,給我好吃好喝的伺候著,別讓他斷氣了,光聽春蘭說他那個金主爹是個有錢人家的公子哥,人咱們還沒見過,什麽底子都沒摸著之前別動那個小崽子,要是惹到不該惹的人,能全身而退最好,不能那個小崽子還能做個籌碼。”

男人刀口舔血那麽多年,憑的就是過於精準的直覺,他總覺得這小崽子的爹爹都不是什麽簡單人物,至少不可能是這小山溝溝裏能出的人物,要是能拿得出這五千兩就更說明不是普通人,那麽他更要小心,別到時候錢沒拿著,惹得一身騷。

不得不說,這個男人的直覺很準,至少他的直覺讓他最後留了個全屍。

“讓李四給我盯緊了,有什麽動靜立馬告訴我。”

“是。”

李嬸家的燈已經滅了很久了,唐越瞪圓了眼睛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他不敢閉上眼睛,一閉上眼睛就似乎聽到唐心在哭,聲音都啞了還不肯停下來,一想都揪心的疼。

宋朝現在應該已經去了鐵柱家,要是不出意外鐵柱現在已經在去縣城的路上了。

趙清之雖然跟他一起來了李家村,不過壯生成親的前一天就因為家裏急事先走了,走的時候還很不樂意,說是錯過了那麽多的好吃的,說是等他忙完了一定盡快趕回來,可現在不等他趕回來,唐越就要著人先去找他了。

事關唐心,唐越是半點都不能大意的。

他做了兩手準備,一個就是他跟宋朝耍的小伎倆,另一個就是讓鐵柱帶著他的親筆信去趙府走一趟,如果小伎倆被識破沒有奏效,那麽隻能指望趙清之給他湊齊這五千兩,先把唐心贖出來再說,其實說實在的,唐越從今天聽說要贖金之後反而鬆下了一口氣,比起被要這麽多的贖金,他更怕的是擄走唐心的人並不想要錢,隻想要報複他,如果是那樣,唐心就凶多吉少了,要錢反而代表著唐心暫時是安全的。

宋朝,能不能行就看你了。

唐越也想自己去,可他清楚,他那點力氣,殺雞宰羊還差不多,如果是製服一個有功夫的劫匪就差的太遠了,他現在很慶幸秦亦炎把宋朝給了他,更慶幸宋朝並不真的隻是個廚子,而是個身懷功夫的人,不管秦亦炎當初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唐越都真心的感謝他。

宋朝剛動身去李鐵柱家,就感覺到了後麵一直跟著他的那個人,白日裏周圍嘈雜又人多,他的耳力多少受了限製,而現在四下裏並沒有人,後麵那個人的一舉一動就都在他的掌握裏,唐越說的沒錯,他們既然能那麽快的把信送進李嬸家,並且還恰好挑在他們出去以後,那麽就說明他們身邊肯定是有人監視的,那麽隻要他們有一丁點的動靜,那個人肯定就也會隨之有所動作。

宋朝按耐住想要把那個人捉住的心思,敲開了李鐵柱家的門。

“誰啊,這麽晚了?”

李鐵柱睡眼惺忪的打開門,看到外麵的人有些吃驚,他雖然認得宋朝,不過見麵的時候屈指可數,兩人更是話都沒有幾句,不知道宋朝這個時候找他有什麽事情。

宋朝把聲音放的不大不小,剛好夠身後那個人也聽到。

“唐心出事了,唐越叫我把這封信交給你,讓你連夜去縣城趙府走一趟,把這封信交給趙小公子,他看了就會準備錢的。”

李鐵柱聞言臉色大變,“唐心出事了?!!出什麽事了?!!”

“這件事等回來了再慢慢告訴你,現在事不宜遲,你還是先把這封信送過去。”

李鐵柱著急忙慌的就把信塞進了自己的衣袖裏,“知道了知道了,你叫唐越先別急,我馬上就去,肯定把信送到趙小公子手裏。”

宋朝一邊跟李鐵柱說話,一邊注意著後麵慢慢退遠的人影點了點頭。

“那就勞煩你了。”

他自信如果是他追蹤別人的話,是完全不會被發現的。

“老大,李四來了。”

小嘍囉帶著個賊眉鼠眼的男人走進房子。

“老大。”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叫你看著那家人,你跑到我這裏來幹什麽?”

李四點點頭,“老大,我有情況要說。”

“說。”

“剛剛那家人有個男人出來了,去了李家村的另一家人家裏,見的那個男人叫李鐵柱,據說是平日跟唐越關係不錯,那個男人給了李鐵柱一封信,說是叫他去縣城裏趙府找趙小公子,叫幫忙籌錢。”

“趙小公子?!!”

男人猛地從座位上直起身子,瞪大眼睛又重複了一遍。

“是啊,那個男人是這麽說的,說是趙小公子看到就會籌錢給他的。”

李四雖然聽說過趙小公子,不過依然不知道老大在吃驚什麽。

隻有男人自己知道,他的手裏已經捏滿了汗,縣城裏的那個趙家,別人不知道的隻當是一個小有財富的富貴之家,可他自己卻很清楚,要是個普通的有錢人家他是完全不會放在眼裏的,他劫過的有錢人不在少數,卻從來都不敢動趙府的人,因為趙府並不是表麵上看起來那麽簡單,他背後撐的是秦家,而秦家,莫說這小小的一個縣城,就算放在京城也是說句話都抖三抖的人物。

這個男人跟趙小公子到底是什麽關係?

“你可聽到他還說了別的什麽?”

李四仔細的想了想,“就這麽多了。”

男人鎮定了一下心神,希望是他想多了,就算那個男人真的跟趙府有什麽關係,應該也不至於驚動後麵的秦家,隻要秦家不出麵,就一個趙家他也不會放在眼裏的。

事情既然已經做了,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從聽說那個男人跟趙府有關係以後他心裏總有種莫名的感覺,似乎是哪裏要壞事了。

不管了,反正做都做了,總不能現在把那小崽子送回去,想了想又吩咐下麵的人,“把那小崽子給我看好,要是還不吃就給我灌下去,餓死了你們就提頭來見。”

“還有,現在把春蘭給我叫過來。”

春蘭一直躲在她婆婆家的親戚家裏不敢出門,老婆子不知道春蘭又做了什麽,整天神經兮兮的也不敢讓人知道,勸了幾次不起作用也就作罷了,她已經仁至義盡了,春蘭不聽她的她也沒辦法。

“春蘭呢?”

兩個大漢猛地破開門走進院子,把老婆子嚇了一跳,不知道春蘭又做了什麽事情,正想說春蘭不在這裏,春蘭卻聽到聲音自己一瘸一拐的走出來了,看到兩個大漢滿眼泛光,“人呢?給我帶來了麽?”

大漢麵無表情,“老大讓你跟我們走一趟,帶什麽人。”

“不是說把那小東西交給我的麽?現在叫我過去做什麽?”

春蘭不知道叫她去是有什麽事,有些抗拒,卻被大漢不由分說的拉住了胳膊,“叫你去你就去,哪來那麽多的廢話。”

老婆子眼睜睜的看著春蘭又被拉走了,這次沒有阻攔,隻是嘴裏喃喃的喊著,“作孽啊。”

春蘭一路都在想那人究竟叫她過去做什麽,從那件事以後,她躺在床上半個多月連床都不能下,動一下就痛的要死,可越是這樣,心裏的怒火就燃燒的越旺,她恨村長,恨他那個心狠手辣的媳婦,可不知道為什麽她更恨唐越,要不是唐越她也不會被他們發現,現在也不會被打成這樣還被逐出了李家村害她有家不能回。她沒有哪點比不上唐越那個兔兒爺卻隻能過的這麽淒慘,她說過,他們欠她的,她必定要一個個的討回來,首當其衝的自然就是她最恨的唐越了。

她在床上躺了半個多月就再也躺不住了,拖著疼的要死的身子去找了她最不想找的人,沒辦法,現在人人看見她都繞著走,也隻有他能幫她一把了。

陳老六是這一片出了名的匪頭子,綁架勒索打家劫舍的事情沒少幹,她也是陰差陽錯的跟這個男人有了一腿,不過她其實也很怕這個做事心狠手辣的男人,所以隻有過一次,以後都躲得他遠遠的,除了男人來找她,她也從不主動去找他。

這次算來也已經大半年沒有見過他了,春蘭起初還很慶幸,終於擺脫了這個看著就嚇人的男人,可現在因為唐越的事情,她又找上了他,還想著不知道這男人能不能看在她的麵子上幫她一把,誰知道這男人聽了她的話二話不說就答應了,她高興了很久,想著這次終於能好好的給唐越一個教訓了。

她心裏清楚,唐越最寶貝的就是他那個野種兒子,要是想要報複唐越,就得從唐心身上下手,她跟陳老六商量的好好的,到時候事成就把唐心交給她,她還想著好好折磨一下唐心好讓唐越生不如死呢,誰知道這又出了變故,陳老六得手了沒有?怎麽半點也不按他們約定的來?

“老大,春蘭來了。”

“嗯。”男人懶洋洋的看了春蘭一眼,卻嚇得春蘭手都抖起來。

“你找我是什麽事啊?咱們說好的那事到底成了沒有~”

春蘭壯著膽子湊到男人身邊,伸手想摸他的手臂,被男人一把抓住了。

“啊,好疼。”

“春蘭我問你,你可有什麽沒跟我說的?”

男人的眼神狠狠的,春蘭本來就渾身都是傷,被這麽一捏骨頭更是散了架的疼,眼淚都要出來了,連忙開口,“陳老大你說什麽啊,有話好好說,你先放手,我骨頭都要斷了。”

男人放開手順勢一推,將春蘭推到地上,又彎下腰捏住了春蘭的下巴,“再把事情給我原原本本的說一遍,要是讓我發現你騙我把我當槍使,小心你的腦袋。”

春蘭嚇的差點尿了褲子,這男人從來都不看誰的情麵,她現在才覺得找上這個男人似乎是個錯誤,可事已至此,隻得原原本本的又把事情說了一遍,她不知道男人問的具體是什麽,隻能把她跟唐越的事情好好的回想了一遍,一個字都不敢少了。

“那男人的那個金主叫什麽?你知道麽?”

春蘭搖搖頭,“從來沒有聽人說過,隻聽說似乎跟趙小公子有點關係,具體是什麽關係就隻有唐越知道了。”

男人心裏一緊,趙清之是趙家的獨苗,這事大家都知道,這男人要是跟趙清之有關係,那麽隻可能是趙清之母家的人,那就一定是秦家的人了!

男人又驚又怒,一巴掌就把春蘭扇了一個趔趄,“這麽大的事情,你他、媽不早說!”

春蘭的臉立馬就腫了起來,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我原先沒想到那麽多,那趙小公子跟唐越又沒有什麽關係,那個男人我也就隻見過兩次,說的時候沒想起來,依我看也就是個依仗趙府的小白臉,有什麽好怕的。”

男人氣的又反手給了春蘭一巴掌,“你知道個球,要是這次老子栽了,你他媽也等著死吧!”

男人現在又悔又恨,當時聽了春蘭的一麵之詞就起了歹心,想著一個在縣城裏開小飯館的能有什麽來頭,誰知道一個大意就壞了事,要是今天他們擄來的這個小崽子真的跟秦家有什麽關係,那他們這次就凶多吉少了。

“把弟兄們給我都叫起來,今晚上說不定要出大事了,把那個小崽子放到我這裏來,要是真的是咱們惹了不該惹的人,他或許還能做個擋箭牌,媽的,倒了血黴了。”

底下的小嘍囉不明就裏,不知道老大突然這麽劍拔弩張的是怎麽了?明明現在他們占優勢吧,一個縣城裏開飯館的男人怎麽讓老大怕成這樣。

“都別他媽給我愣著了,叫你們去就趕緊去,給老子把眼睛放亮點,有一點動靜就趕緊來報,誰他媽敢打瞌睡就捅死他!”

男人一邊說一邊扭頭往外走,臨走時還扭過頭來把春蘭踹了一腳,“你個死娘們害死老子了,給我看好她,要是老子這次死不了回來非剝你的肉!”

春蘭這次真的嚇的尿了褲子,不知道到底是哪裏出了岔子,事情就變成了這樣。

哭的累了又沉沉睡去的唐心被抱到了陳老六的房間裏,本來睡著的唐心一有動靜又醒了過來,看到周圍的人又張開嘴巴想哭,他有些受驚,哭的時候隻想背過氣去,看管他的是個女人,見到這樣粉雕玉琢的孩子到底有些心軟,抱著一邊抖一邊哄,可就是起不了半點作用。

唐心的嗓子都有些啞了,還是閉著眼睛隻管哭。

陳老六從來就沒有帶過孩子,聽得一陣心煩,“去去去,還是給老子抱走,把這桂花酥端去,塞也要叫他吃下去,到時候餓死了更麻煩,要是他還這樣扯著嗓子哭,就給我喂點麻醉散,讓他睡上一覺,這樣下去,哭都哭死了。”

女人點點頭,把唐心抱走了。

遠在李家村的唐越突然一陣心揪。

而離李家村不遠的大道上,突然破空出了幾道顏色不甚明顯的煙花,宋朝一直就在注視著那個方向,看到以後眼睛一眯。

公子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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