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大明女人的無助
這一刻，許安震驚了！
耳朵出問題了嗎？還是聽錯了？許安忽然想掏掏耳朵看是不是被堵上出現了幻聽。
但是眼前胡窈珺認真且冷漠的表情讓許安無法懷疑她這句話是不是開玩笑，話說也沒人敢拿這種問題開玩笑吧？
隻感覺頭有些大，許安表情呆滯。被一位美女端著杯酒過來直接說‘你娶我吧’的感覺如何？許安說不上來。前後兩輩子第一次碰上被女人主動‘追求’的情況，許安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來麵對。一時之間還沒反應過來，許安昂著頭直勾勾看著眼前的美女卻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許安的表情十分的茫然，胡窈珺卻是絲毫不在意的模樣。依舊端著酒杯將它停在許安的眼前，胡窈珺眼睛盯著許安一動不動，但是她微微顫抖的纖細手臂卻暴露出她的內心並沒有表麵看上去的那麽平靜。
如何能平靜的下來？胡窈珺心裏仿佛泛起狂濤的大海。
“這……你……妹妹……你們……”兩人的旁邊，盧駿張大著嘴。嘴巴裏沒能吞下去的一口菜肴又要噴出來的衝動，盧駿手指著許安又轉頭看向自己的妹妹，表情詫異表現的比許安還要誇張。
“閉嘴！和你沒關係！”總歸還是害羞了，胡窈珺臉頰上泛起微微的羞紅。狠狠瞪了一眼哥哥，胡窈珺繼續對許安道：“發生那樣的事，不管怎麽說你必須要對我負責！我想你應該明白那對一個女子來說到底有多重要，如論如何你必須給我一個說法！娶我！或者……讓我殺了你！”
說到最後，胡窈珺臉色微微變得蒼白。她哪裏殺得了許安？若是許安拒絕，她唯有自盡這一條出路。
大明不比其他朝代，數千年來就屬大明在禮教這方麵要求最為苛刻。唐朝的風氣自不用多說，宋朝的灑脫和自由也是眾所周知。莫不看楊門女將和水滸三女呼？元朝可以略過，隻有在大明……女人莫說婦道。就是拋頭露麵也被禮教所不容，海瑞親手溺死女兒卻得讚嚴謹就是其中一個例子。
這不是僅隻在小說裏才能看到的事例，事實上也是如此。且不說女訓女戒，就是曾經發生的真實事例、戲曲裏相關的演義也不在少數。萬曆年間安徽歙縣人汪道昆編著《列女傳》一書，更是將這種關於女子行為的要求放大到了公眾的眼前。世人皆以此作為對女性的準則，哪怕對女人不公也被當做理所當然。
這樣的情況下胡窈珺竟被一個陌生男人看光了身體！雖說是穿著內衣……就算沒人知道，十數年來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的胡窈珺自己也無法說服自己。要麽嫁給他要麽自盡，胡窈珺確實隻有這樣的選擇。
真的是沒有別的路可走了，胡窈珺內心十分清楚。
“胡鬧！胡窈珺，你想幹什麽？”聽到胡窈珺的威脅。盧駿急了。雖說不知道具體發生過什麽。但是不管怎麽說妹妹也不能說出這種話啊！就算是喜歡許安。背下來叫爹爹幫忙撮合提親也成，怎麽能當著許安的麵逼婚！
“聽說你還沒有成親，想來娶我應該不難吧？我隻問你一句，你到底願不願意娶我？”許安的遲疑讓胡窈珺驚恐。盧駿的責問也讓胡窈珺越發無助。漸漸的她的眼睛紅了，身體顫抖的幅度越來越大。
“這個……許安……許安已經有妻子了！這個……盧……哦！胡小姐，還請不要這樣！”許安膽戰心驚啊，內心的愧疚讓許安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他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也不知道胡窈珺做出這樣的選擇到底是多麽的艱難。讓一個在禮教中長大的女子說出這樣的話，真比殺了她還要困難啊！
“我知道她！她叫嶽小娘是吧？你在高陽外麵認識的一個村女。”
明明內心已經快要崩潰，胡窈珺卻隻能強忍著繼續著煎熬：“但是你想過沒有？你如今已經是朝廷堂堂伯爵，正三品的大員！你的妻子必須要附和你的身份，不然隻會惹他人嘲笑！就算你喜歡她。等你娶我之後我會親自帶聘禮為你講她娶回來做平妻。將來我會拿她當親姐妹看待。這樣如何？”
說到這裏，胡窈珺的內心都在滴血。她不在意丈夫三妻四妾，畢竟這很正常。但是還沒成親就為丈夫張羅著娶別的女人，胡窈珺內心的痛苦誰能想象？
如果不是萬不得已，胡窈珺哪裏想要這麽做？
“我……”
許安感動了。說不感動那是假的。誰不在意眼前這女人的心情也是假的。但是許安能同意麽？一個幾乎恕不相識的女人忽然上前來說讓自己娶她，許安如何能答應？就算自己看到了不該看的，這也……
這是自私嗎？算不上，畢竟一切都是意外。
但是許安能拒絕嗎？看著胡窈珺淚水盈眶，許安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兩個人就這麽僵持著，一時之間氣氛變得越來越低沉。旁邊的盧駿看不下去了，但是他也沒辦法改變什麽。
從妹妹的表情，盧駿猜測她和許安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麽事情。不然的話，往日裏那樣開朗的妹妹絕對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但是再看許安……盧駿覺得自己略微可以理解許安的心情。他相信許安不是那種卑鄙的小人，一切都可能是什麽意外！隻是眼下該怎麽辦？該勸說誰？
勸說妹妹別這樣？還是勸說許安答應？
“你們都給我住手！先停下來，我去找爹爹！什麽話都別說，等爹爹來了再計較！”狠狠瞪著兩人，盧駿轉身跑了出去。
盧駿走了，房間裏隻剩下許安和胡窈珺兩人。沒有旁人氣氛反而變得好了一些，至少許安感覺那股撲麵而來的壓力似乎悄悄消散了少許。
“噓……”
輕吐一口氣，胡窈珺緩緩將酒杯放了下來。紅著眼睛對許安慘然一笑，胡窈珺軟著身子坐下似乎失去了全部氣力。
“你這又是何必？”苦笑著，許安搖了搖頭。
“那你說我該怎麽辦？木已成舟，我沒有別的路可走。”苦笑著，晶瑩的眼淚從胡窈珺蒼白的臉頰下滴落：“明明剛才都好好的，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明明是那麽的討厭你，為什麽卻要說出這樣的話？我的身子被你看到了，我的清白就……你讓我怎麽辦？你說啊！你讓我一個小女子該如何是好？”
“對不起！”許安沉默了。
“對不起有用麽？”苦笑著，眼淚怎麽也止不住。怎麽擦也擦不完，胡窈珺自顧自道：“我真後悔，我為什麽要來這裏？明明爹爹都讓我留在京城，為什麽我偏要任性的跟爹爹跑出來？一路上吃那些苦也就罷了，為什麽還要遇到這樣的事？”
許安能說什麽呢？造化弄人麽？許安沒辦法狠下心來打擊這個脆弱的女孩，但是卻也……
“其實跟著你也錯！好歹也算是堂堂伯爵夫人。我的婚事已經讓爹爹操心不已，這樣也好。”似乎是在拚命說服自己，胡窈珺臉上掛著慘然的笑容。強打起精神，胡窈珺抬起頭看著許安：“許安，我究竟哪裏不好？憑才學、憑身份、憑樣貌，難道我哪一點配不上你麽？若是往日……”
往日這樣的我，你一定看不上眼吧？憑你的條件，太多的優秀男兒能拱你挑。
明白胡窈珺的意思，許安苦笑。
這話其實也沒錯，胡窈珺確實是一個極為漂亮的女子。穿越到明朝這麽多年，胡窈珺可以算是許安見到的最優秀的女子之一。說真的，嶽小娘在樣貌和氣勢上確實比不上。但是，這能夠成為許安娶她的理由麽？
娶一個妻子，娶的是心動而不是外在因素啊！何況，許安怎麽能夠辜負尚在安州苦苦等待的嶽小娘？
許安隻能沉默，畢竟這件事確實是他的錯。
“爹爹就要來了！這件事我不想讓他知道，不想讓他為我操心。”轉頭看向門外，胡窈珺輕聲道：“許安，我能不能麻煩你不要將之前的事情說出去？就當是一個弱女子對你的懇求。”
“當然不會說出去！這件事隻有天知地知你知，我也會忘掉它的。”連忙點頭，許安心裏卻很緊張。胡窈珺這時候說這話是什麽意思？許安猜不出來。而且真的能忘記麽？許安不知道。
“既然如此……”
轉過頭麵對許安，胡窈珺緩緩跪了下來。低下頭，胡窈珺輕聲道：“小女子懇求你娶了我吧！哪怕隻是做個樣子，哪怕娶回家後丟在一邊不管也好。為了不讓爹爹分心，為了不讓爹爹傷心，小女子懇求你答應我的要求。我一定不會再要求任何事，哪怕家裏由別的女人做主也可以。隻希望……希望……”
說著，胡窈珺的淚水又忍不住滴落下來。為了父親的名聲，為了不讓父親煩惱，胡窈珺寧願犧牲自己。
她做不到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卻可以放棄其他的一切。
“許大人，還請看在與爹爹相識的份上答應小女子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