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醫院驚魂
顧恩澤鬆開手,用手肘撐起身子,想看看到底是什麽東西在響。但他隻微微抬起腦袋就嚇得不敢動彈了,離他三尺遠的前方出現了一雙懸空的□□的泛著冷藍色的腳,有暗色的**沿著那詭異的腳一下一下地滴落,滴落。
“這……”顧恩澤僵著身子動了動唇,發出一聲輕微的喘息。
這是做噩夢嗎?他的視線順著那藍白的腳掌細瘦的腳腕一路往上挪,款式奇怪□□太多的白色裙子死氣沉沉地垂著,一張蒼白的臉上幾道黑色的**在流淌,顯得猙獰可怖。黑漆漆毫無光彩的眼珠子仿佛冰冷的枯井般直視前方,又突然緩慢地挪了挪對上顧恩澤的眼睛。
顧恩澤被那死海無波的眼睛嚇了一跳,心跳也有些慌亂,忙安慰自己隻是夢,古怪的夢。
可是那安慰很快如脆弱的窗紙般輕輕一戳便被打破了,那女人黑鴉鴉的長發突然像活過來的八爪章魚觸手般扭動著朝顧恩澤伸了過來,以極其讓人驚懼的姿態纏上了顧恩澤的脖子。
顧恩澤連忙抬右手去擋,卻連手也被一同纏繞住,他很快嚐到了窒息的滋味。脖頸處被巨大的力氣勒得痛苦難當,呼吸不到空氣讓他如甩到岸上的無助的魚般張開了嘴巴,舌頭也被迫伸出了口,眼前一陣陣地發黑。這種馬上要死的感覺陰雲般滿頭滿身地罩下來,這感覺根本就不像是做夢!
顧恩澤瞪著眼睛看向那個浮空的女人,女人那雙毫無感情仿佛看一團死物的眼神讓他駭得拚了命地掙紮,腳無意識地亂踹,可踹開的隻是亂成一團的薄被。
顧恩澤沒被纏住的左手像每一個被鉗製住的人一樣無助地摸索身周,企圖能找到保命的東西。終於他摸到了床邊一根冰涼的金屬棍子,五指立刻緊扣,抓住救命稻草般握住並迅速提起甩了出去。
“噗”地一聲砸在了那女人滿是亂發的額上,像是砸在老朽枯敗的樹幹上一下就砸出一個詭異的坑,黑色的血液裹著渾圓的眼珠子掉下來,卻又不肯幹脆地掉,偏偏懸在死白的臉頰上挑戰顧恩澤已經繃得快斷裂的神經。
他呆滯地張著嘴,耳邊傳來那金屬架子落到地上,發出尖銳的巨響,卻顯得那麽遙遠。意識在漸漸遠離,猶如沉入深沉的黑暗水底,絕望無依。
刺眼的亮光卻突兀地閃現,幹脆利落地驅散了陰寒的黑暗。顧恩澤脖子處的桎梏疏地消失了,那個長發絞人的女子也一閃就沒了,若不是胸口處窒息的痛苦和無法平複的起伏,他幾乎以為那真的隻是一個荒唐的噩夢。
“陳澄?”門邊的一身白衣的值班護士維持著拉門的動作,皺著秀氣的眉問,“什麽東西掉了?你的點滴還剩多少?”
顧恩澤撫著脖子,一邊大口大口地吸著空氣,一邊朝說話的人看去。沉沉?怎麽又是這個名字?這女子為何穿得如此奇怪?
顧恩澤一副驚魂未定,驚懼不已的樣子也狠狠讓女護士的吃了一驚。隻見病床上淩亂的被子床單像是被狂風淩虐過的麥田,這個瘦弱的男孩一隻手捂著脖子,張著嘴有些痛苦的臉上蒼白一片,亂糟糟的長劉海擋住半邊眼睛,露出的那隻眼裏滿是戒備和驚恐。
地上點滴架子橫陳著,玻璃瓶已經摔碎,散落的玻璃碎片反射著日光燈冰冷的光芒。現場就像曾有兩人激烈打鬥掙紮過一般。
護士狐疑地掃視了下四周,白色的牆壁,關著的窗戶,並無可疑的人跡,她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顧恩澤放下手,身子微微往後退了退,警惕地盯著護士問道:“爾是何人?”
護士愣了下,想起這孩子被送進醫院後依然一直昏迷,這才剛醒來而已,也沒父母來陪著他,難怪害怕。不過聽說是院長公子的同學,他們肯定不能輕易怠慢。
“陳澄同學,你受傷了,你同學何明宇把你送進醫院的,不記得了嗎?”護士和顏悅色地說道,“你現在感覺怎麽樣?有覺得哪裏不舒服嗎?頭暈不暈?有惡心反胃的感覺沒?”
顧恩澤卻神色越發地緊張:“什……麽?姑娘你胡言亂語什麽?在下聽不懂……”
為何一直叫他沉沉?何明宇又是何人?他記得啊,他記得自己像往日一般睡前喝了碗冰糖燉燕窩,洗漱後美美地鑽進舒適的蠶絲被裏。侍女小茹放下繡著祥瑞圖案的帳簾,他便在好聞的熏香味中沉沉睡去。
而後!醒來就發現自己被一群不知何處來的歹人毆打得渾身疼痛!接著連隻小小犬類都來撒尿欺壓他!最可怕的是剛才分明有個女鬼不分青紅皂白地索要他的性命!
眼前這打扮古怪的女子為何叫他陌生名字?這閉眼睜眼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天翻地覆的事?當真是二皇子下的手?
完全無法理解的顧公子整個人都傻了,腦子結冰一樣無法動彈,隻能有些慌亂地喊了起來,聲音依然嘶啞難聽:“來人!來人!小茹!四兒!”
被顧恩澤一聲姑娘震住的女護士揉揉因為熬夜有些昏沉的腦門,哭笑不得地製止道:“小同學,醫院禁止大聲喧嘩!你別激動,我叫值班醫生過來看看你。”
顧恩澤看著跑開的女子,也沒法繼續在那陌生的床上坐下去了,伸著依然疼痛的胳膊腿往床下跳。
好疼!顧恩澤咬牙忍住渾身的刺痛,扶著床沿,艱難地挪動腳步。眼睛掃過古怪的鐵架床,床邊的白色櫃子,雪白的牆壁……到底發生了何事?此處究竟是何地?
那位護士很快帶著醫生回來了,茫然無助幾乎抓狂的顧恩澤被趕來的值班醫生大力壓住打了一記鎮定針,再次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晨,何明宇照常去上學,他一向目不斜視直奔自己座位,但因為昨晚的事情,他倒是施舍了一個眼神給喻君越。隻見那喻君越沒事人般跟前後排的學生聊著天,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挺刺眼的,何明宇立刻撇開了視線。
他想起那個躺在醫院的同學,貌似坐在最後排那個角落的座位。座位果然空著,那人沒來上學。不知道傷得怎麽樣了。如果受到輕傷以上的傷害,喻君越那幫人就可能構成刑事犯罪,不單單是醫療費、護理費這些問題了。
何明宇把書包塞進抽屜,隨手拿出英語課本,翻開單詞頁開始晨讀。班主任進來的時候,他抬起頭,敏感地感覺到好幾道視線射向自己。顯然是昨晚在場的那幾個人在觀察他。
何明宇扯了下嘴角,看也不看喻君越那幫人,舉手叫了班主任。
三十歲左右卻已經開始謝頂的班主任老黃頓了頓才朝何明宇走去,這個學生雖然各方麵都表現優異,但喜歡獨來獨往,平日話不多,更是非常少跟老師打交道。突然主動找老師,讓他有點驚訝。
何明宇語氣平淡地說道:“老師,那個陳澄同學,昨晚被人打傷住院了,我幫他請個假,你看看能不能聯係下他父母。”
他的聲音不大,卻讓所有晨讀的學生都呆滯了一秒,而後“嗡嗡嗡”地討論了起來。
喻君越眯了眯眼,表情高深莫測地盯著何明宇看,想從他臉上看出點什麽,但何明宇至始至終都淡淡的。
周圍的人討論什麽,是同情是八卦還是幸災樂禍,何明宇沒興趣知道,他覺得自己完成了道義上的責任便重新坐好,修長的手指翻開課本看了起來。
清晨陽光從他身旁的窗戶照進來,為他俊美深刻的側麵輪廓鍍上一層溫軟的金邊,給這個冷淡的少年添了幾許溫度。好些個女生偷偷瞄著瞄著便移不開眼睛,目光癡了起來。
喻君越幾人也挪開了視線,拿起書假裝認真學習。何明宇沒有告發他們就好,至於陳澄本人,嗬,whocare!
那爛柿子一樣的小子還有膽出現?
此時的顧恩澤終於再次醒過來,他不舒服地□□了一聲。眼睛還閉著,腦子裏迷迷糊糊地想著,唔,屋裏的味道怎麽這麽奇怪?最近不是新換了西域進貢的奇香了?
“小茹!來人!”顧恩澤一邊不滿地嘟囔著侍女的名字,一邊扭著身子努力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