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兩人都睡遲了。
醒來後,兩人都不好意思看對方,江柔抱著孩子背過身去喂奶,黎宵見狀,摸了摸鼻子出去買菜做飯。
今天早上他不用跑來跑去,就不著急了,去菜市場買了很多新鮮蔬菜和肉,早上做了兩葷兩素,還把豬蹄黃豆放在罐子裏燉上。
早飯端到房間裏吃,江柔下了床,兩人麵對麵坐在房間小桌子上,黎宵吃的時候,幾次給江柔空碗裏夾菜。
江柔就默默吃,以至於吃到最後都撐了。
上午,朱強過來了一趟。
他是聽說黎宵昨天從醫院回來了,所以過來看看,手上拎著不少東西,有紅棗、桂圓、紅糖,還有兩罐奶粉,都是好東西。
問了孩子的情況,知道不錯後替黎宵高興。
說到一半,他順便通知黎宵自己結婚的事,“日子定在下個月二十三號,本來是想定在年底的,但想著過年東西貴,不劃算,還是最近辦比較好,到時我準備把人安排在飯店吃飯,我舅是裏麵大廚,能便宜點。”
然後看著黎宵笑,“哥到時候也把嫂子帶上,多吃點。”
黎宵忍不住問了一句,“想好了?”
朱強沉默了一下,然後摸著頭憨憨笑道:“嗯,我舅答應她,明年也把她弄進江南山莊裏去,說幹上幾年,能混個管事當當,她就同意了。”
隻是笑容裏有幾分無奈。
江南山莊黎宵知道,縣裏新建造的四星級酒店,什麽幾星級的酒店他也不懂,隻知道很貴,還沒完工,就有很多縣裏下崗的工人想進去找份工作。
對於這種事,黎宵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他和江柔都是稀裏糊塗在一起的,也沒資格說別人,隻是朱強畢竟是和他一起長大的兄弟,人還是不錯的,小時候經常從家裏拿東西給他吃。
在黎宵看來,朱強也就長相差了點,但他父母都在,上麵還有個厲害的舅舅,就算娶不到特別好的,也不會太差。
也不知道他看上那個梅子什麽?那女人還沒江柔一半好看,性子就更別說了。
黎宵拍了拍他肩膀,不過還是說了句,“日子都是自己過出來的,一切都會越來越好。”
朱強苦笑一聲,知道他是安慰自己,“哥,我年紀也大了,王濤兒子四歲,你閨女也出生了,還有周建,他也找了個媳婦,我等不起了,就算再找也就那樣,而且我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錢。”
其實這些天,他心裏也隱隱有些後悔,感覺自己可能真的走錯了。
隻是有時候回不了頭。
黎宵隻能繼續拍拍他肩膀,“別想太多,我和江柔一開始也不是很好的。”
聽了這話,朱強總算被安慰到了,臉色好看了些,輕輕嗯了一聲。
他突然想了起來什麽,“對了,江南山莊年底可能就要開了,到時候嫂子去不去?”
黎宵一聽,想都不想就拒絕道:“不了,孩子太小離不開人。”
朱強替他遺憾,“也是,不過別難過,以後機會還有很多。”
黎宵點點頭。
送走人,黎宵拎著東西回了屋,猶豫兩秒後還是將朱強的話跟江柔說了,問她想不想去。
江柔正坐在**看書,聽了這話拒絕的態度更堅決,“不要,我還想考大學呢。”
她當初高考完去酒店做過暑假工,累的要死,還被領導罵。
黎宵鬆了口氣,輕輕嗯了一聲,他也覺得上大學比當服務員掙錢強,錢什麽時候都可以掙,而且服務員不好當,被人摸屁股都不敢罵回去。
“考吧,我掙錢供你。”
江柔扭過頭看他,忍不住好奇問:“你為什麽不考?”
她覺得他不去讀書真的浪費腦子,她以前讀書的時候也見過有天賦的,但真沒像他這樣的,書看過兩遍就懂了。
哪知男人很是平靜的回了句,“我都會。”
對他來說,讀書就是浪費錢和時間。
“……”
這就很氣人了。
不過江柔還是道:“過兩年家裏條件好一點後,你去讀個成人大學,拿個文憑,你就算會沒有文憑也吃虧。”
黎宵聽了點點頭,知道江柔是為他好。
見屋裏光線有些低,讓她少看一些,別傷了眼睛。
其實江柔這會兒也有些看不進去,聽了這話便幹脆放下書,問他,“剛才你和朱強在外麵說什麽,他是不是跟人掰啦?”
一臉八卦樣子。
剛才黎宵和朱強在院子裏說話聲音不小,江柔豎著耳朵偷聽了一會兒,但不是很清晰,現在看他臉色不是很好的樣子,忍不住瞎猜。
黎宵一聽,就知道她偷聽了,沒好氣道:“你真是閑的慌。”
江柔瞪他。
黎宵立馬改口,“行,是我閑得慌。”
認錯認得特別幹脆。
他已經學聰明了,不能跟女人較真,不然又要翻舊賬。
順便將朱強結婚的事說了,不過他心裏不是很舒服,他這人確實冷心冷肺的,但一起長大的兄弟還是放在心裏的。
總感覺那個梅子不靠譜。
江柔“切”了一聲,還以為什麽大事呢。
覺得他瞎操心了,她記得以前關於黎宵的資料上,沒提朱強怎麽樣,要真出事了,應該也會寫,比如因非典去世的周建。
想到周建,江柔希望他這輩子能夠不一樣。
接下來的日子裏,江柔就乖乖在家裏坐月子,黎宵晚上鹵肥腸,白天則做點家具掙錢。
家裏鹵味太香了,江柔每天晚上都饞的流口水。
而小家夥也一天一個樣兒,可能江柔在月子裏養的太好了,奶水足,小丫頭現在長白了不少,漸漸退去了剛出生的粉紅模樣,臉頰也鼓了起來,腦袋還有點尖,但不明顯了,眼睛現在能完全睜開,又大又圓。
渾身上下還散發著奶香味。
最主要的是這孩子是真的乖,江柔以前帶過小侄子知道,她嫂子坐月子期間哪怕有她媽和護工幫襯,也累的不輕,哭聲大的能把整棟樓掀掉。
但這孩子簡直就是來報恩的,不哭也不鬧,晚上十二點醒來一次喝奶,然後一覺到天亮,她早上醒了也不鬧人,就這麽睜著眼睛等她爸起來給她換尿布泡奶粉。
這天晚上,江柔生物鍾醒了,照舊爬起來給孩子喂奶。
她和黎宵分工明確,晚上她喂奶,早上他起早喂,這樣兩人都能睡八九個小時了。
江柔爬起來喂奶的時候,旁邊黎宵就翻過身朝著她這個方向繼續睡,還無意識的伸出手搭在她腰間。
江柔嫌重,給拿開了。
懷中的孩子睜開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看她,一邊喝還一邊拿小手摳,江柔沒好氣也把她小手拿開,“專心點。”
小家夥跟聽懂了似的,這下認認真真喝了,速度還變快了些。
江柔看了笑。
大概喝到一半的時候,外麵突然有人敲門,隨即隱隱約約傳來王嬸的聲音,“江柔,你是不是沒睡?”
聽著似乎還有些焦急。
江柔一愣,然後忙推了推身旁的男人。
男人一推就醒了,迷迷糊糊睜開眼,江柔對他道:“你去外麵看看,好像是王嬸的聲音。”
黎宵翻過身躺著沒動,然後確實聽到了王嬸的聲音。
二話不說,起身穿上衣服就往外走。
過了一會兒,院子裏傳來說話聲,聽語氣,似乎發生了什麽大事。
江柔下床抱著孩子哄,哄睡著了後將她放到搖床裏,自己也披了件外套出去看。
院子門口,王嬸一臉害怕擔憂道:“你王叔今天中午走的時候還答應我,說吃完席就回來,但我等到現在都沒看到人,他向來說話算話,就算晚上不回來,也肯定找人帶個話,我越想越著急,晚上眼皮子跳個不停,你說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完了一把拉住黎宵胳膊,“小宵啊,你能不能陪嬸子一起去找找,嬸子不知道能找誰?隻能來找你了。”
她現在真是什麽主意都沒有,要不是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也不會大半夜跑過來打擾小兩口,她年紀大了,眼睛不好使,體力也跟不上,一個人去找是真的不行。
黎宵皺眉聽完,當即便道:“別擔心,我跟周建騎車去找能快一點,嬸子先回家等我消息。”
“這……”王嬸猶豫。
黎宵直接問王叔吃席的是哪個村子。
王嬸忙道:“春陽村,就是目雙鎮下麵的那個,你認不認得路?要不還是帶上我一起吧?”
黎宵點點頭,“認得路,小時候去玩過。”
王嬸一說,他就知道在哪兒了,“我回屋換個衣服,馬上就去。”
不多說什麽,轉身大步進了屋,回房間換了件厚外套和出門穿的鞋子,江柔從衣櫃裏拿出圍巾和一些錢給他,現在晚上溫度挺低的。
黎宵接過圍巾戴上,叮囑道:“自己一個人在家把門關好。”
江柔點點頭,“你也要注意安全。”
黎宵嗯了一聲,便大步出去了。
王嬸還沒走,在院子門口目送黎宵離開,看到江柔過來,沒忍住抱怨,“我讓他別去,他非不聽,你說說這叫什麽事?堂弟兒子結婚他湊什麽熱鬧,年輕那會兒沒少欺負我們兩口子,那孩子當初還將我閨女打得嘴巴豁了口子,差點破相了,這下好了,出事了吧?”
江柔知道她是急壞了才說這些話,忙安慰道:“嬸子別多想,叔可能就是喝多了在別人家睡了。”
王嬸勉強笑了下,但心裏還是擔心,她男人酒量好的拿桶灌都灌不醉,哪會喝醉了在別人家睡下?
不過還是對江柔道:“你趕緊把門關了睡了,嬸子今晚也是沒辦法才找黎宵這孩子的,別把你累著了。”
江柔搖搖頭,“咱們隔壁住著,麻煩什麽?您也早點休息。”
“哎”
王嬸魂不守舍的回去了。
江柔將門關好也回了屋子裏,進了房間,先去看看搖床裏的小家夥,見她睡得香噴噴的,輕輕一笑,自己也上床睡了。
這一覺睡到天亮,江柔早上醒來後發現家裏很安靜,才想起黎宵昨晚出去了,於是爬起來去看孩子。
小家夥已經不知道醒了多久了,正睜大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看房頂,見她過來了,踢了踢腳,似乎有些興奮。
江柔隻好將她先抱起來喂奶,喂完奶剛放下衣服,江柔就聽到外麵傳來敲門聲,還以為是黎宵,便抱著孩子出去開門,哪知道門一開就看到王嬸。
王嬸臉色憔悴,她努力擠出一絲笑,“我想著你早上可能還沒吃,就做了一些帶過來。”
江柔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黎宵一晚上沒回來,可能真的出事了。
王嬸擔心打擾到江柔休息,將東西送進屋就走了。
產婦和孩子覺多,她還是回家等比較好。
江柔把王嬸送來的早飯吃了,然後抱著孩子在屋子裏逛了逛,她心裏有些擔心,想著黎宵會不會也有危險。
她陪著孩子玩了一會兒,等小家夥睡下後她拿著掃把把家裏地掃了,剛從房間裏出來,就聽到院子裏似乎傳來動靜,正奇怪著,然後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往洗衣水槽那裏走。
人影從門口經過的時候,恰好被江柔看到了,因為是大白天,正屋大門就沒關,隻關了外麵的院子門。
江柔看到他渾身是血的樣子,嚇了一跳,手上的掃把都掉了。
外麵男人聽到聲音,下意識扭過頭來看,看到江柔就在門口,直接愣了一下。
他還以為江柔在屋子裏睡覺,所以就沒敲門,直接爬牆進來的。
當然,也是怕王嬸看到自己這副樣子被嚇到了。
現在看,王嬸沒被嚇到,倒是把江柔嚇到了。
他趕緊解釋道:“不是我的血,我準備先回來洗個澡,等會兒再去隔壁。”
不過洗澡前得把手上臉上蹭到的血衝掉,免得在浴室裏留下氣味。
江柔知道他沒事就鬆了口氣,但隨即又皺起眉頭,不是黎宵的血,那恐怕就是王叔的了。
不敢多想,江柔回房給黎宵找了一身幹淨的衣服,然後敲了敲對麵浴室的門,朝裏麵道:“你拿一下衣服。”
門很快就開了一道縫,伸出一隻修長的大手。
江柔把衣服遞給他,他拿了衣服後,將門重新關上,男人肌理分明的胸膛在她眼前一閃而過。
黎宵洗澡很快,十分鍾左右就從浴室裏出來了,他應該是用了她的香皂,身上香味濃鬱,平時他用的都是硫磺皂,價格便宜,就是味道不大好聞。
他擦著頭發出來的,他現在頭發長長了一點,要多擦一會兒。
江柔看他嘴唇微微發白,眼裏都是紅血絲,把自己喝水的杯子續上水,給他端過去,“怎麽樣?王叔沒事吧?”
黎宵確實渴,拿過杯子就仰頭灌,喝完搖搖頭,“不知道,看著挺嚴重。”
他將頭發上的水分擦幹後,直接將毛巾往門口靠牆的竹竿上一甩,“早上吃了嗎?”
江柔點點頭,“早上王嬸送了吃的過來。”
黎宵嗯了一聲,“我去隔壁一趟。”
說著人就往外走。
隔壁王嬸正要過來,她似乎聽到旁邊院子裏傳來說話聲,心裏焦急不已。
剛開了門,就看到從旁邊過來的黎宵。
黎宵也不跟她廢話,直接把昨晚的事大致說了,見王嬸臉色越來越蒼白,又道:“嬸子先回去收拾東西,衣服、盆、毛巾,還有手術費,等會兒我再過來送你去醫院。”
王嬸一聽這話,就好像找到了主心骨,眼睛發紅,用力抓住黎宵的手感激不已道:“黎宵,嬸子真的不知道怎麽謝你,真的,要是沒有你,你叔肯定就沒了,嬸子真的……”
說著直接哭了起來,心裏真是後怕不已。
黎宵搖搖頭,“應該的,嬸子前段時間幫我們不少,你先準備著,我回去看看江柔,等會兒再過來。”
“哎哎……”
王嬸趕緊應著,然後慌裏慌張的回屋去收拾東西。
黎宵疲憊的搓了把臉,然後轉身回了家。
剛進屋,就聞到從廚房裏傳來的香味,腳步一頓,然後快步去了廚房,看到從鍋裏撈麵的江柔,皺緊眉頭,“你還在坐月子,怎麽下廚了?”
江柔看到他回來,笑了笑,“想著你沒吃就下了碗麵,快過來吃。”
雖然在坐月子,但也不是一下子都不能動,而且食材都是現成的。
昨晚他們倆就是吃麵的,黎宵隨了她,揉麵的時候喜歡多揉一點存著,方便下頓吃,直接拿出來切就行了。
旁邊大鍋裏的肥腸還在鹵著,以王嬸現在的焦急,應該都想不起來這事,看這樣子隻能自家吃了。
黎宵聽得心裏一熱,他忙了一晚上加一早上沒吃沒喝,也隻有江柔會注意到了。
不過他也確實餓了,把鍋裏的麵條全都撈了起來,裏麵還有兩個雞蛋,然後切一大段鹵肥腸放在麵條和雞蛋上,又切一點蔥末。
黎宵嗜辣,拿了辣椒醬舀了兩勺拌進去,便大口大口吃起來。
江柔讓他吃慢點,順便問了昨晚的情況。
黎宵也不隱瞞,直接把淩晨找到人的事跟她說了,他昨晚喊上周建一起,兩人借了一輛摩托車,他們先是去村子看看,哪知道王叔那個親戚說下午婚禮沒結束人就走了,大概傍晚五點多的樣子。
王叔個子大腳程快,按理晚上七八點就應該到家了。
一開始兩人聽到這話還有點不信,找旁邊鄰居問了下,鄰居都認識王叔,還有個和他同桌吃席的,說人確實早就走了,他明早還要去殺豬,喝了酒賠罪提前離開,當時他們還笑話他是家裏老婆管的嚴。
了解清楚後,黎宵便帶著周建往回趕,這次他讓周建開車,自己打著手電筒仔細在路上找,然後他就在路邊發現了異樣。
也是他讓周建將車騎得慢一點,所以比較容易看清,當他看到路邊野草像是被什麽壓過,地麵也像是被人用腳摩擦清理過,就覺得不對勁了。
周圍地麵都被人踩的光滑,隻有那片起了一層灰土。
黎宵和周建下去看,然後就看到了幾滴血跡。
兩人膽子也大,大半夜的就拿著手電筒四處找血跡,然後在附近河邊看到了一個滿身是血的昏迷身影。
當時周建嚇得不敢上前,還是黎宵走過去探著人有沒有呼吸,察覺到有輕微的呼吸,就趕緊叫周建過來抬人,兩人直奔縣裏醫院,哪知到了縣醫院人家不收,說傷的太嚴重了,等不及醫院調救護車,他們又騎摩托車載人去市裏。
他回來的時候,王叔正在做手術,黎宵讓周建守在那裏,他自己先回來看看,準備把這事跟王嬸說一聲。
但因為身上都是血,怕王嬸嚇到了,就想著先回來洗個澡,順便看看江柔和閨女。
江柔聽得心驚膽戰的,“是被誰害了嗎?”
黎宵搖搖頭,“應該不是,王叔平時不跟人紅臉,沒聽得罪過誰,我猜是被人撞了,那人大概以為自己撞死了人,所以扔到河邊自己開車跑了。”
他在王叔身上看到車輪的痕跡。
江柔皺緊眉頭。
這個年代信息不發達,恐怕是找不到人了。
過了會兒,王嬸就背著一大袋東西過來了。
黎宵快速吃了兩口,碗也沒洗了,直接就走,“我中午回來做飯,你別動,餓了自己泡杯奶粉喝。”
江柔看著他眼裏都是紅血絲,下巴青茬明顯,忍不住有些心疼,道:“你路上騎車小心點。”
黎宵回過頭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走了。
他騎著摩托車直接將王嬸載去了市醫院。
到了市醫院,黎宵在門口看到了周建,周建也看到了他們,直接大步過來道:“人沒事,醫生救回來了,說我們幸好送的及時,要是晚來一步都不行。”
王嬸狠狠鬆了口氣,然後淚眼婆娑道:“謝謝你們,真是太謝謝你們了……”
一個勁兒的道謝。
除了道謝,她也不知道能說什麽,隻覺得這次真是老天爺保佑。
黎宵打斷她的話,“我們還是先去病房看看吧。”
“哎哎……”
王嬸忙點頭,她也想看看人怎麽樣。
周建說了幾樓幾號,黎宵掏出五塊錢給他,讓他去買點吃的,然後自己帶著王嬸去病房。
這一路過來,王嬸全靠一口氣撐著,如今鬆了口氣,人就有些吃不消了,剛走兩步人就往旁邊一晃。
黎宵快速伸手扶住她,直接接過她肩膀上的蛇皮袋,淡淡道:“走吧。”
王嬸抹了抹眼睛,心裏感動不已。
覺得這孩子就像江柔說的那樣,外冷心熱,平時看著冷冷淡淡的,但是個很好的人。
黎宵帶著王嬸上了樓,到了病房後,王嬸看到全身都被白色棉紗包裹的王叔,忍不住撲上去哭。
黎宵也不好打擾他,出去與護士交流,得知他先前墊的錢不夠,又回房跟王嬸說了一聲。
王嬸哪裏懂這些,她長這麽大,就沒來過醫院,閨女小時候生病她都是去街上老醫生那裏打針買藥的。
剛才進市醫院,地方大的她都不知道怎麽走。
不過王嬸信任黎宵,直接把錢翻出來給黎宵,讓他幫忙交,還問他早上墊了多少。
黎宵幫了她這麽多,她可不能占人便宜。
黎宵也不是吃虧的性子,主要是他現在和江柔都窮,不想充什麽大款,就如實說了。
然後下樓給王嬸補交錢,上樓的時候又幫她問了下醫生具體情況,以及打聽到附近買飯的地方。
回到病房裏,跟人細細交代了一番,最後又默默給她打了兩瓶熱水,一切妥當後才告別,“嬸子先照顧著,我跟護士打過招呼了,中午的飯讓她幫忙給你打一份,晚上你自己出去買,出了大門左拐有很多家賣吃的,熱水房在走廊盡頭,待會兒護士會送床被子過來,你晚上就在中間床位上睡,我明早再來看你。”
中間床位是空的,可以暫時睡人。
第一張床位上倒是有人,但隻有一個孤零零的老太太,連一個陪護的都沒有。
王嬸不停點頭,“好,我都記下了。你路上慢點,身上錢夠不夠?”
說著還掏口袋,想拿點錢給他。
黎宵沒要,揮揮手直接走了。
等人離開後,王嬸才抹著眼淚回房,第一張床位的老太太看到了,還忍不住道:“你兒子可真孝順,事事都給你安排了。”
也不知道還哭嘛?她要是有這麽孝順的孩子,她得高興壞了。
王嬸聽了哭笑不得,不過嘴裏卻沒有出聲反駁。
黎宵做的這些,一點都不比親兒子差了。
以前她也瞧不起黎宵,覺得這孩子混,比不上自己考上大學的閨女。可現在,她閨女有出息是有出息,但不在身邊,真正能幫到他們的卻是黎宵江柔這兩孩子。
今天若不是有黎宵在,她以後的日子可怎麽過?
黎宵載著周建回了縣城,兩人幾乎一夜沒睡,都累的不輕。
黎宵將周建送到家門口,然後又騎車去了趟菜市場,買了些菜才回家。
家裏江柔正抱著小家夥在哄,平時這個時間點都是黎宵在帶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記住了,今天怎麽都不睡,還一直睜著大眼睛在轉,似乎在找人。
江柔沒好氣道:“真是個小機靈鬼。”
話音剛落,就聽到外麵傳來摩托車聲,隨即一個人影翻牆進來。
江柔從房間窗戶看到了,便抱著孩子出來。
中午,黎宵簡單做了一葷一素和一道豆腐蔬菜湯。
吃完飯,他就洗了個澡去補覺,江柔抱著孩子躺在他旁邊,也不知道是不是父女倆感情深,小家夥立馬就跟著睡著了。
一直睡到下午六點多,黎宵才醒。
醒來後人似乎還有些迷糊,睜著眼睛看頭頂蚊帳發呆,直到感受到臉頰被軟綿綿的東西一碰,才反應過來什麽,慢半拍的往旁邊看去。
然後直接對上一張湊近的嬰兒臉龐,小家夥眼睛又黑又大,精神奕奕的看著他。
她身後是江柔,江柔將閨女又往前抱了抱,笑著問:“發什麽呆呢?你今天不在家,她中午都不願意睡覺了,一直在找你。”
黎宵直接聽笑了,將孩子抱過來,心裏柔軟一片。
他剛才其實沒想什麽,就是覺得昨晚找人救人雖然很累,但心裏還挺開心的,因為他知道,王嬸來找他是把他當自己人看。
這種事情,以前都不會發生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