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少年,年少 015 誰輕誰重
正當齊老準備破門而入,竹門卻在此時緩緩開啟,漸漸的,隱約露出那人素白衣角。
足蓮輕邁,踏出此生初悔,那詭異似妖的容顏與脆弱一身仿若領出痛悟,沉重悲絕。
齊老眼瞼輕抬,對上那一道再熟悉不過的瘦弱身軀,握在手中的傘應之悄然墜落。
若眼前這一抹白色身影是為夢為幻,那他寧可飲盡天下睡魘,隻求長眠不醒。
“你……”
醒了二字哽在喉間,這一刻,齊老才發現自己並不比好友堅強多少。
醒來就好,醒來就好……
若這一眼需以十年壽命代之,那值得!
時香染月二人跪坐青石,求盼不得的心隻剩最後的泣不成聲。
傾盆大雨急急灑下,叫倆丫頭睜不開眼,恍然間,隻覺眼前多了一雙白靴,一片白衣。
順勢仰首,那睜大的雙眼再也不舍得一眨,就怕那人會在刹那間成了雲煙。
“公、公子……”
輕輕的一聲低喃,含著太多太多的不敢輕信,腦中那曆曆在目的沉睡容顏就怕是自己空歡喜一場。
眼底的期盼懇求,似是在等著那人溫暖一擁,方得以沉下心中石。
眼前,是她們跪行在雨中的折磨,耳邊,是她們渴盼卻不敢靠近的脆弱。
曾幾時,他暗暗發誓,斷不會讓眼前二人受得委屈,可自己終是違背了誓言。
身軀緩俯而後跪在她們跟前,張開的雙臂將二人輕擁,借得這雨洗去眼眶裏的淚。
“對不起……”
懺悔的一聲,溫暖的雙臂,聞到的是自他身上的輕雅檀香,而這些仿似一根細針刺入姐妹二人心中的最痛處,疼得隻有宣泄。
“公子,公子……真的是公子!”
再也承受不住這痛的重量,時香染月二人一把撲進紅塵懷中肆哭。
終於可以放心確定公子清醒過來的事實,染月哇的一聲嚎嚎哭喊。
“嗚嗚嗚……我以為,我以為這輩子就再也見不到公子了……明明是公子說要一輩子陪染月和姐姐看這醉黃昏的,染月一直都記得,可是公子卻要丟下我們不管!公子我恨你,好恨好恨……”
口中說著恨,雙手卻隨著一聲聲哭喊將懷裏的人抓得更緊。
“公子躺在那不動,連鬼爺爺都說公子死了……”她真的好怕,怕自己身邊再也沒有公子這人可以叫喚了。
耳邊聽著妹妹的怨言,時香隻是雙手緊緊環住紅塵,無一絲空隙的擁抱漸漸填滿空蕩的心。
“公子……時香一直都相信公子……日後,公子若是再這樣丟下時香不顧,時香一定會追向公子!”
似是懲罰他的狠心,時香毫無猶豫的道出決心,堅定無疑。
“對不起……對不起……”
千言萬語化作一聲聲抱歉,紅塵擁緊懷裏的兩個丫頭,明白這一次是自己錯得荒唐。
當初她從染月身上聞到師兄屋內的熏香,便知道這紅鳶香不過是師兄借染月之手賜予自己的結局。
紅鳶香,紅香而毒。
這些年除了等那紫蓮心開花,她最常做的便是在師父的藥房裏翻閱那各種奇門醫經。
紅鳶香的毒,她閑暇無事時便早已研究出解藥。本想過些時日給師父們一個驚喜,沒想到卻是以這樣的形式告知。
在吃下紅鳶香的同時,她也服下解藥。這藥雖然隻會讓人進入短暫的假死,可幾日能醒連她自己也沒把握。
她不明白師兄為何要取她性命,雖然不能真正如他願,但這幾日的假死也許能讓師兄心裏有過一絲的後悔。
哪怕這悔意隻是一閃而過,也不枉她這一次的以命相賭。
眾人皆醉於謠言,她卻始終相信師兄的冷漠不過是對世人愚昧的反駁。
他們幾個是同門師兄弟,本應當是相助相持,彼此互勵的夥伴,卻因為一個從未得過證實的傳言而落得更似敵人。
這一切不該是如此!
隻要師兄願意坦露出自己最真實的一麵,大夥也就會明白他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師兄!一個十三年紀便名響江湖的少年,得到的應該是眾人對他的驚歎與崇敬,而非一聲聲的嘲息。
可她錯了!
她才是最為愚昧的那一人!
“是我太自不量力!是我錯得荒唐離譜!我竟然會為了一個與我毫無相幹的人而傷害對我最重要的你們……”望著眼前那一片因雨而朦朧的遠處,紅白相稱的臉滿是悔不當初。
“我明知道師父會將這次的過錯全怪罪在你們身上,明知曉我若不能及時清醒你們也性命難保,可我還是選擇放置你們於危險之中……是我錯了!該清醒的人是我!該後悔的人是我!”
雨中,回響的是紅塵那冷心至悔的聲聲烈語。
鬼醫手不知何時站在門處,雖然他並不希望紅塵徒兒與赫連然熙再有所接觸,可看著徒兒徹底寒心的模樣,竟是難受萬分。
即便不明白公子說的話究竟是為何意,但姐妹二人隱約感覺出此事斷然與公子的師兄有所幹連。
“公子,你真是個大笨蛋!”想也未想,染月便朝紅塵罵了句。
而這一句罵話不但讓自己消了不少氣,也讓紅塵舒了心。
望著眼前與自己一同跪立在天地間的時香染月,誰輕誰重,心中已有了答案。隻見紅塵嘴角瀟灑一揚,是能再次與她們二人相見相行相伴的喜悅。
“是,染月罵的極是!”日後,她定不會再讓自己犯下這等過錯。
這一抹笑容止住了姐妹二人的淚水,三人相視而笑,心,越靠越近。站在一旁的齊老連忙拾起地上的傘,為她們擋去了雨。
朦朧雨中,一把油紙傘,三顆心相係相連,從此無人能斷。
------醜顏師“弟”------
就在紅塵身中紅鳶香的翌日。
世衍一一將提籃裏的膳食擺上了桌,心裏卻在思慮著待會該如何給主子一個答複。
那少年,現不知怎樣了……
一想起少年那純真的笑容,世衍便越發覺得主子的說法定是哪裏出了錯。
那樣一個純真至善的少年,怎會是主子的死劫!但他若真的是,自己對那少年,可下得了手?
不過現在,怕是再也沒有出手的機會了吧。
淨手後走來的赫連然熙,隻不過瞄了桌上一眼,冷道,“李琤何時變得如此大膽。”竟無視他命令。
“主子……”
深知欺瞞主子會落得何番下場,可又不願連累了李叔,世衍立在一旁,心裏左右為難。
“去把李琤帶來。”
看也不看那一桌的絕美佳肴,少了那兩個得心之味,其他的都不過爾爾。
此時的赫連然熙甚未想到,雖自己做事向來容不得有一絲差錯,可也不會因為膳食對一個跟了自己十幾年的人大動幹戈。
可心中莫名的怒火讓他必須得到一個滿意的答複。
“主子,這!”
“嗯---”
赫連然熙低聲一吟,語中的壓迫讓世衍惶恐單膝跪立在地。
既然此事再無可隱瞞的可能,倒不如說出實情來得痛快!
“主子,這一切都和李琤無關!因為近些日子主子所點用的,都是---都是出自紅塵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