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 大結局(完)
“師兄,我覺得還是女子最適合與你相伴今生!”
手中的書籍頓然自手中落地,赫連然熙臉色蒼白,“師弟,你……”
紅塵見此心生不忍,本想戲謔下師兄,不想讓自己也不好受了,暗想日後斷不可再如此玩笑了。
朝他走去,紅塵一手覆上他的,“師兄,昨日我答應你的,便永遠不會後悔。所以,我希望師兄能完全信任於我,莫有患得患失之心!”
“那你方才之意?”
受怕的心因此稍稍做緩,可剛才那話他又不能不在意。
“師兄,相信我,半個時辰之後,你前來我房中,有一驚喜與你相知!”紅塵笑道,話後便離開了書房。
望著紅塵離去的身影,赫連然熙心緒明朗。不是因為有那驚喜可待,可是確定紅塵不會離開。
如此,就好。
“公子,你真的決定要這麽做嗎?”
房中,紅塵坐於梳妝台前,時香染月立在她身後,望手裏各拿著梳子。
“怎麽,時香你覺得不是時候嗎?”
隻見鏡中的紅塵淺淺笑之,不同於以往的溫潤,又多了幾分女兒柔情。
聞言,時香小心梳著手中的墨發,笑著搖了搖頭,“不,時香隻是為公子高興!終於可以看到公子幸福的樣子,時香覺得什麽都好!”
見姐姐眼睫輕潤,染月笑道,“姐,公子現在又不是要嫁人,莫如此傷感了!雖然一想到日後不能再像以往那樣纏著公子,可有什麽辦法呢,他若能一輩子對公子好,染月也別無所求了……”說到最後,倒是自己也跟著傷感起來。
紅塵轉身拉著她們姐妹二人的手,“你們這是做什麽,我又非是要離開,如果你們以後不介意要多勞心一人,我自是不舍你們離開我身邊的!”
聞言,為了不讓自己繼續傷心下去,染月故作甩開紅塵,嗔怪道,“染月才不要多一個冷冰冰的主子呢,染月隻要有公子一人便足夠了!”
“不過,日後時香染月若是遇到了心儀之人,那時我又該當如何!放與不放,都令我為難呢!”
“染月倒覺得公子這話是要趕我和姐姐走呢!”
“好了好了!時辰不多,我們得趕緊才行呢!”時香趕緊出聲拉回原題。
本已做好了決定,現在突然真的要開始梳妝,紅塵竟有些擔心了。見此,時香安撫道,“公子放心,雖然不曾為公子如此梳妝,可一定是這天下最美的人!”
“那當然了姐!公子這般天生麗質,怎樣都好看的!”
不再多說,時香伸手鬆開那發帶,柔墨長發傾然而泄,散著女兒芳香。
此時,赫連然熙正在書房專心於丹青,渾然不知會有何等驚喜正等著他前去。
一人心安未覺,一人心慌期待,初嚐女兒矯情,紅塵自是坐立不安的。
“公子,時香反悔了,如今當真是舍不得將這般的公子交予赫連公子了!”
結束了妝扮,換上那未曾穿戴的羅裙,時香染月呆呆看著,連眨眼都不能。眼前的人好似初次相見,渾然忘了自己曾在她身邊呆了數年之久。
還記得當年幼小,從鬼爺爺那兒得知公子是女兒身的事情,頓時驚詫如此。為公子守住秘密的這些年,無數次幻想公子恢複本身該是何等模樣。
如今,當真見著了,欣慰之中又有幾分不舍。
“所以說嘛,我打小就不喜歡赫連公子!”染月微嘟著嘴,好似已見著那人與自己搶公子的情景了,趕忙上前一把緊緊拉住坐在榻上的紅塵,哽咽道,“公子,染月不管!以後不管公子去哪,染月都要跟著!”
眼見時辰將至,將妹妹安慰好後時香便帶著她離開。
兩人剛走出房門,就看到前來的赫連然熙。一見他身影,染月自是不高興的,別過頭去。
時香微朝他行了行禮,重心托囑道,“公子已在裏頭等候,日後,還望赫連公子好好對待我家公子!”
“自然。”
聞言,時香再次行禮便與妹妹一同離開。
身後聽得房門再度關上的聲音,染月慢慢停下了腳步,時香也隨之停足,靜靜的看著妹妹。
“姐姐,還能有什麽比公子幸福更重要的呢……其實,我心裏還是很高興的!”
時香笑道,“是啊,他們二人好不容易能有今日,當真是好……”她們姐妹二人,仍會在公子身後守護著。
鬼爺爺說的沒錯,下對注,贏一次;跟對人,贏一世。
再次來到紅塵的屋內,赫連然熙環望四周尋找著師弟的身影。靜寂的外室空無一人,目光不由落在了那前往內室的錦簾。
紅塵坐於床沿,聽得師兄前來的腳步聲,本就坐立不安的心情霎時更為驚慌。然而又怕弄毀這好不容易裝扮好的成果,也隻能繼續坐在那兒一動不動,雙手死死抓著兩旁。
“師弟?”
簾外突然響起赫連然熙的聲音,著實將紅塵嚇了一跳,“師兄!”
聽得師弟那話語裏的驚恐,赫連然熙頓時心急,擔心他出事無半分思慮便奔入內室。
“師弟你怎麽---”
語未完,卻驚於恍然入目的絕美身影,赫連然熙刹時無言無聲。
麵容還是以往的麵容,然而,一襲長發,傾上多少女兒柔情,嬌娜羅裙,是欲嗬護在掌心的身姿。不似昔日的溫潤,眉目如水如純。
如此仙人,不敢多望,更不敢忘。
赫連然熙癡望著這突然闖入眸中的身影,身形未動,連一句話語都不知從何說起。
紅塵不安的站在那,當下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尤其見是師兄隻字未說,更不曉得該如何打破這靜寂又令人無比緊張的氣氛。
“師弟,你……”
“師兄,我……”
倆人再現的默契讓紅塵為之一笑,緊張的情緒也因此得之一緩。
罷了,既然師兄都已經看得十分清楚,那她還有什麽好擔心的呢?隨心一想,紅塵神情倒有些坦然了,對其一笑,“師兄,正如你所見,這才是真正的我!”
一語在赫連然熙的心頭掀起浪花,這份突來的驚喜仿若當年師弟欲卸下那醜陋麵具一樣,詫異而又興奮。
“你!”
赫連然熙是歡喜的,但恍然想起自己這些年因為她的隱瞞而承受多少心中疾苦,一時竟覺得有些委屈了。
紅塵見他神情本是欣喜,卻刹那間變得黯然,便知道自己還是讓師兄受苦了。
禁忌之戀,豈是世人能所接收,棄下世俗的輿論與指責,師兄卻亦然堅守著這份心意。
她,當真無以回報。
“師兄……”
紅塵走到他跟前,赫連然熙瞧見她眸中的歉意,又怎舍得令她難過。伸手竟是將她攬入懷中。
“師兄當是高興的,天底下怕是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消息了!”
赫連然熙句句肺腑之言,如今他不必再有所擔憂,可以光明正大與她相守一生,難道這不是給予他最好的禮物嗎。
能如此,已是他此生福分。
“師兄當真不怪於我?”
枕在他胸前,聽著那有力的砰亂心跳,紅塵有些羞意卻又不舍這從未有過的溫暖。
“不,你願告知於我,想必在這之前心裏甚是不好過於我。這些年,難為你了,師弟……”
難為的人本該是他,如今倒來安慰著自己,他的心疼讓紅塵心暖,慶幸著自己的選擇。
大哥說得沒錯,放下才能擁有新的未來。既然她有幸能再活一世,又豈能辜負上天的安排。
現在,她要對自己對師兄還有對家人都有所交代。
她要好好活著,也讓身邊的人更好好的活著。
於此,別無所求。
一人凜然傲姿,麵容情深,一人羅裙搖曳於地,眉宇柔情。
欣然相擁,從此以心當守。
當時香染月再度回來,隻見赫連然熙在屋外守著,而當紅塵從屋裏出來時,兩人不禁訝異道,“公子,你怎麽又換回來了?”
隻見紅塵卸下那一身羅妝,又恢複以往的風度翩翩。
紅塵看了眼身邊冷著一張臉的師兄,這才朝她們笑道,“師兄說更喜歡我這身裝扮!”
皺了皺眉,染月不以為然,“什麽嘛!這怎麽可能呢,明明就是---”
染月還想繼續說,時香倒是及時攔住了,在她耳邊輕聲細說。沒一會,染月便笑開了。
麵對姐妹二人揶揄的笑意,紅塵微紅著臉,赫連然熙背過身去,露出那紅耳朵。
晚膳時分,一夥人圍在大圓桌吃著飯,可辭家人明顯的感覺到今晚的氣氛有些不對勁了。
準確的來說,不對勁的是那緊挨著的二人。
你儂我儂。
“塵兒,師兄喂你。”
赫連然熙說著,便朝身邊的紅塵遞去筷子。
礙於跟前的親人,紅塵正想開口拒絕,但瞧見師兄眼中的堅持,便知道自己要是不吃,隻怕那手就要一直持在那兒不放。
無奈之下,紅塵隻好輕啟唇盡量不沾著筷子,吃下那膳食。
辭家的長輩頓時瞪大了雙眼,而赫連然熙唇角微微揚起,似是對此很滿意。
終於,有人忍不住發話了。
“然熙,我倒覺得師弟這一稱呼更適合你!”辭硯緣客氣一說,彎起的雙眼卻無笑意。
塵兒,那可是他們辭家的專用!即便自己已經承認了他這個妹婿人選,但他仍是塵兒最愛的大哥。
“是嗎。”
赫連然熙冷眼望去,不甘示弱。
身為當事人,紅塵忙是開口阻止一場戰火的開始。心想大哥明明對師兄極為欣賞,卻又故意老是裝出那副機不待見的模樣。
這能如何,欣賞歸欣賞,但一想到自己的寶貝妹妹日後就這樣被他人搶走,辭硯緣心裏一想便有所不甘。
一場屬於大舅子與妹婿之間的口舌之爭很快升級於拔劍相對。其餘的辭家長輩拉著紅塵一旁看得熱鬧,時香染月也暗暗揣摩著二人的武功。
趁大夥都看得入迷,柳雲碧將紅塵拉到一邊,認真的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
“塵兒,你真的決定好了嗎?”
雖然她也知道赫連然熙是個極好的歸宿,但一想到女大不中留,心裏就好像空了什麽似的。
握著娘親的手,紅塵微微一笑,不再為兩人的事情有所遮掩,是對自己的負責也是對師兄的負責。
“娘親,對於師兄,隻怕我一輩子都找不出拒絕他的理由。”
除了他,她沒有別的選擇。
“師兄對我用情至深,我自認不如於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如他愛我一般,用心相待!”
比起女兒的坦然,柳雲碧不知怎的眼眶一紅,有些濕潤,卻一臉欣慰的笑道,“我的塵兒終於長大了呢!”
也該是他們放手的時候了……
晚膳過後,紅塵與師兄二人坐於亭中欣賞著梅花。幾側的簾席都放下來擋住了寒風,裏頭又燒著暖爐,倒比外頭的暖和。長廊上頭,每隔一段便掛著燈籠,明亮的光將院中的梅花映得紅紅的,別樣的美。
“師兄,累嗎?”
紅塵拿出錦帕,為赫連然熙擦拭著鬢上的汗珠。
方才赫連然熙和辭硯緣持久的對決讓一旁的辭老頭子和辭墨雲看得很是手癢,紛紛參與了其中,當下打得很是火熱。結果這一戰持續了許久都未能停下,若不是紅塵前去阻止,還不知要打到什麽時候。
“不累。”
赫連然熙坐在師弟身旁,任由她為自己擦拭著。
對於方才那一場男人之間的較量,他不知不明白辭家人的用意,所以他更是盡心相陪。以此證明自己是紅塵最好的歸宿,一輩子守護著她。
一場暢快淋漓的決鬥之後,辭家人都很識相的離開,讓他們二人在這兒悠然賞梅。
“紅塵。”
“嗯?”
紅塵望向師兄,擦完汗的手正想收回卻是被他輕輕握住,“怎麽了師兄?”
赫連然熙順勢將她擁入懷中,埋首聞者屬於她的清香。
“紅塵,我心裏好快活啊……”
一想到從現在開始他可以如願的與她相守相伴,甚至得到了辭家人的認可,心裏總覺得好似有股衝動要呐喊而出,又是因為這種衝動讓他隻想一輩子緊緊就這樣抱著她,要死都不想放手。
回想過去幾年裏的思念以及種種幻想當真有了結果,這種歡愉他怎按捺得了!
“師兄……”
感受到此時抱著自己的身軀正微微顫抖,紅塵回抱著,一手在他背後安撫。
“心疼你當年受了傷,可我慶幸因此遇見了你。若沒有你,我當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隻怕他一生到老,都不知道什麽是快樂。也許前世他並不是大好人,但他想,也許他也曾做過一件善事,所以老天才讓他有這個福分認識了紅塵。
赫連然熙素來不是信佛之人,然而當自己真的有幸能與紅塵相守,他反而開始信命了。
雖然這一世他並沒有做過多大的惡事,但也沒做過什麽善事。此刻起,他決意棄惡從善,以此保佑他生生世世與紅塵結連理,永不分離。
紅塵自是不曉得赫連然熙此時的心,卻早已為他的話而動容。
“師兄是全天下最好的男子,該為之慶幸的人,當我才是!”
能有一人願意用生命換她一身健康無憂,那該是幾生幾世修來的福。即便騙了她數次,可全是因為一個愛字,她又有何資格計較。
眼前這個男子,隻怕她對他多一點喜歡,他便會千萬倍對她好。
就是這樣,她沒有緣由,也沒有選擇不要他。
“師兄,也許當年之所以受傷就是為了遇見你呢?既然老天如此安排,我自是不放的!”
聽得她這一誓言,赫連然熙將她擁得更緊,恨不得讓她曉得自己內心的狂喜與那份灼熱的愛意。
紅塵有你,當真是好。
紅塵尊從心意,與赫連然熙交好,而對赫連然熙,情感一事說開了當下便隻想一直待在紅塵身邊,對二人相處的時光更為珍惜,恨不得早晚都可處在一塊。
不想,短短的三天便這樣過去了,赫連然熙不舍可紅塵卻不得不回皇宮。若不是紅塵承諾回宮後便向皇上提辭,隻怕是不肯放人了。
依依惜別,目送著紅塵離去的身影,赫連然熙這才完全體會了那些情人離別時的愁苦。
坐於馬車內,紅塵挑起車簾探出身子,見師兄站在大門口目送著自己,心裏不好受卻不願讓他知曉,隻能笑著伸手相輝。
看來,她得早點離開皇宮了,這樣一來她才可以早些實現與師兄雲遊四海的約定。
之因為,不舍再見到身後那男子,難過的模樣。
------醜顏師弟------
阮雅發現,紅塵這次自府中回來後,明顯有些不用以往了。那不同之處卻又是說不清楚的。
不知可是她的錯覺,她發現紅塵雖然仍是那溫潤的少年,然而眉宇之間卻多了幾分女兒家的柔美之情。
紅塵自己都不曉得,正是這一份不一樣,常常讓周圍的公公宮女以及阮雅看癡了雙眼。
“娘娘?娘娘!”
耳邊忽聞有人在喚著自己,阮雅一時回神,隨即便對上紅塵那一臉如玉笑意。
“不想何事讓娘娘思慮得如何入迷?”
紅塵這一問倒讓阮雅微紅了臉,怎能說自己是因為看著跟前的辭太傅而失了神。
阮雅趕忙尋了理由,隨即轉了話鋒,“對了,不知丞相府近日可是又有什麽喜事,我瞧你回宮後總是臉上掛著笑,是不是也該和我分享分享了?”
早已將紅塵當是親人一般,故而當獨下隻有二人時,阮雅從不顧及兩人主臣的身份。
紅塵笑然,“確有喜事,不過暫時還不便告於娘娘相知。希望有朝一日,能親口讓娘娘知曉,也希望娘娘能不怪罪於我!”不僅得到家人的認可,她也盼望能得到皇上與阮雅的祝福。
雖然這有些不容易,但這也隻是她的一點點私心。若真能如此,那自然是好。
“哦?什麽事情會讓我怪罪於你?”
這讓阮雅更為好奇了,與紅塵相處這段時日,紅塵在她心中自是與仙人一般,怎麽也想不出有什麽事情能讓她忍心責怪。
“娘娘,其實我這次回宮是有一事相求。”
“何事?若是我力所能及之事,定全然助你!”
難得見紅塵有事一求,阮雅自是不留餘力相助,然而當紅塵道出於辭去太傅一職,當下愣住不知如何作答。
“為何離開,可是何人讓你受了委屈?”
習慣了有他相伴,突聞他欲離去的請求,阮雅當著不知該如何是好。
不管是皇上,或是太子允兒還是阮雅貴妃,幾乎宮裏沒一人對紅塵不好的。但盡管如此,皇宮並非是她此生的彼岸。
“因為在皇宮之外,有人正等著我回去,與之執手白頭!”
阮雅還正思索著會是哪個宮裏的娘娘給紅塵難堪了,不想聽到的竟是這樣的消息。當下直瞪著他,滿臉歡喜。
“執手白頭……你是說,你有鍾意的姑娘了?”
阮雅打心裏為紅塵歡喜,然而親耳聽得一個男子如此自然直接的道出誓言,很是感動。
紅塵點了點頭,雖然事情有一半並非如阮雅所想,但當下不宜說明,也隻好將錯就錯。
沒想到這仙人般男子竟也有了塵世歸宿,阮雅很是好奇,該是怎樣的一個姑娘家能讓他如此掛於心頭。一心隻想遠離這繁華的皇宮,就為與她執手偕老。
阮雅自是激動又欣喜的,但不舍,那自是沾了幾分。
眼前這如玉少年何人不喜,又何人不想有他陪伴在身邊,到底,權利不是他一生所求,皇宮自然也不是他此生最後的靠岸。再如何不舍,也隻有放手才是作為朋友與親人最該做的事。
輕聲歎了口氣,阮雅關心道,“皇上那兒你可說了?”
“尚未。”
阮雅點了點頭,“待會皇上要來我這兒,若是你有所不便,我幫你說吧!”現下,阮雅反倒擔心皇上不會那麽輕易的放人。
皇上對紅塵的好,阮雅自是知曉的。然而這好的其中藏著幾分心思,她也多少明白。
但願,皇上能如願讓紅塵有情人一生相守。
每日傍晚時分,宇文皓卓都會前來明月宮看望阮貴妃。沒一會,果真如阮雅所言前來探望。
見紅塵在此,宇文皓卓並不意外,倒是提議欲和他下幾盤棋。
“幾日不見愛卿,倒是讓朕想念得很,今日若不讓朕輸得心服口服,朕決不甘休!”
見皇上心情如此甚好,紅塵沒有推脫,應下之後公公忙將棋子準備好。
阮雅在一旁觀局,心裏卻想著該如何找個機會向皇上說明紅塵欲離宮一事,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不覺之間,夜色漸漸入幕,然而宇文皓卓迷於和紅塵的對弈,便讓秦公公將晚膳送來明月宮。
幾局下來後宇文皓卓不得不再次佩服紅塵的棋藝,盡管三局一勝卻也敗得歡喜。
“那麽,微臣先行告退了!”
允兒試圖留他一同用膳,但豈有君臣一同之理,即便再如何受寵君臣之禮紅塵不敢自廢。
紅塵離去,在品用禦膳時宇文皓卓這才發現阮愛妃的不對之處。
“愛妃,可是哪兒不適?”
坐在阮貴妃身旁的允兒一聽父王這話,忙看向她,關心道,“母妃,可是皇弟又欺負你了?”
阮雅伸手撫了撫允兒,笑道,“沒有呢,有允兒在保護母妃,弟弟怎敢欺負母妃呢!”說著望向皇上,心裏有著主意,“臣妾謝皇上關心,隻是心裏有著一事,待皇上先行用膳後,臣妾自是說與皇上!”
宇文皓卓點首,應下。
膳後,宇文皓卓陪著阮貴妃在一旁的榻上坐躺,兩人身上蓋著金絲被,而允兒便在一旁一字一句的背著詩經。
記掛著阮雅方才那一事,待允兒背完詩經後,宇文皓卓對阮雅言道,“愛妃現在可是能告知朕了?”
阮雅默了幾許,這才將紅塵欲離開皇宮的心思輕聲告知。
皇上尚未發話,坐在一旁翻書的允兒聽得這一消息,當下便不樂意了。
“不,我不要太傅離開!允兒不要!”太子忙朝皇上撲去,“父王,允兒不想讓太傅走,父王萬萬不可答應!”
“允兒!”
阮雅招手讓允兒來往自個身邊,欲說服,然而對紅塵極為喜愛的允兒甚怕太傅會因為宇文皓卓的一個點頭便再也見不著,小手緊緊抓著宇文皓卓的衣袖不放。
阮雅偷偷望向宇文皓卓,俊逸的麵容微沉,讓阮雅不知該如何開口再提此事。
“父王,允兒喜歡太傅,不要讓太傅走好不好!”
阮雅牽起允兒的手,“允兒,太傅也有自己的家人和生活,如今終於得到了他想要的幸福,我們斷不可如此自私對不對?”
“哦?那愛妃的意思是說朕自私了。”
“皇上!”阮雅一驚,“臣妾絕無此意!”
“行了,這件事朕已經知曉,自然會處理的。”說罷,宇文皓卓便帶著太子離開了明月宮。
翌日,阮雅將此事說於紅塵知曉。紅塵宛然一笑,顯然對這結果不足為奇。
“無論如何,微臣還是要感謝娘娘這份心意!”
見紅塵並不著急,阮雅反倒有些訝異。
為了不讓阮雅為自己的事情所愧,紅塵問起腹中孩兒,並告知相關注意事宜。阮雅認真聽著,然而心裏已是有了打算。
從明月宮那兒出來,紅塵四處而走觀賞著屬於冬日的獨特風景,也許能讓她盡快想出離開的方法,既能如願以償又不會傷害到家人。
自從決定與師兄浪跡天涯後,她發現自己的心似乎越來越傾向於他了,即便是前世最親的弟弟與侑蘭在自己跟前,她也依然堅持著離開。
是因為對他們二人已經十分放心,還是因為自己心裏的那把稱,早已傾斜了方向……
“辭太傅!”
長廊後頭,傳來一道渾厚的聲音,紅塵轉身望去,見是鎮弘大將軍。許是剛見過聖上,身上還穿著官服。
紅塵依舊站在那直立而望,雙眸凝望著他的身影神情看去微微有些驚訝。
因為,她沒想到這鎮弘將軍竟會主動前來尋她。
見她回身,鎮弘將軍站在那似是在認真的將她來回凝望,直至好一會兒才向她靠近。
“我聽說了,你要離開皇宮。決定好了嗎?”
紅塵莞爾一笑,輕點了點頭,“我還以為直到我離開皇宮,你都不會來找我呢!”言語間有些幾分欣喜。
頓了許久,鎮弘將軍這才小心翼翼的問起,“若真是如此,你可怪我?”
搖了搖頭,紅塵如實說道,“隻是覺得遺憾,責怪自己當年太過任性,有些事情竟直到現在才明白。”
“隻要懂得及時把握,多晚都是不遲的!”
“所以你想通了才會主動來找我的,是嗎?”我親愛的二哥。
若不是大哥偷偷將這真相告知她,隻怕她還不知眼前這易容成他人模樣的人,是自己的親二哥。
傻二哥……
紅塵朝他微微一笑,溫潤的雙眸水光盈盈。
鎮弘燦爛一笑,心中為之顫動,悠然道,“皇宮不適合你,離開了也好,那兒才是你該去的地方!”
到底是在皇宮不宜多處,沒一會兒鎮弘將軍便有事為由先行離開。
踏著堅定的步伐,即便知道身後那人一直望著自己的身影,鎮弘將軍仍舊沒有回頭。
塵兒,當年你一身是傷前往漫煙山,那時候二哥便發誓一定要將傷你至深的人找出來,否則永遠無顏見你。隻是那日,得知你要回來了,最終還是沒能忍住前去見你。沒想到離開多年,你仍舊一下認出我來,二哥怎能不歡喜!
大哥說的對,隻有這天下太平了,我的塵兒,才能太平。
------醜顏師弟------
翌日,阮雅得知皇上在禦書房,便前去一見。
剛批閱完奏折的宇文皓卓見是她前來,站起扶她至一旁小心坐下,言道,“愛妃不顧著身子這般急忙前來見朕,可是為了太傅一事?”
不想皇上竟一眼料知,阮雅也開門見山道,“回皇上,臣妾正是為了此事前來!”
宇文皓卓在她身旁坐下,聽她如何解說。
“太傅才華橫溢,又博學精深,若是為我盛祁所用,那定是如虎添翼。皇上欲留住太傅的心,臣妾自是了解的,得知太傅有意離開皇宮與意中人攜手逍遙雲遊四海時,臣妾心裏也同皇上一樣,很是不願!”
“辭愛卿的確是不可多年的人才,吾朝若是能有他們辭家兄弟二人相助,這上華天下遲早將成朕的囊中物!”
“沒錯!”阮雅同意,隨即說道,“但是皇上,這一統天下最需要的便是收得人心。臣妾想了想,若是我們始終不肯放手讓太傅離宮,隻怕到了最後反而得不到他的衷心,一個不願為君王效忠的臣子留在身邊又有何用?最壞的結果也許反讓他國利用了去!”
宇文皓卓靜靜而聞,無人知曉他心中之盤算。
“皇上,與其如此,臣妾認為倒不如答應了太傅的請求!如此一來,太傅與辭丞相定是對皇上感激在心,不僅能讓辭丞相對皇上更為忠心耿耿,日後若需要太傅之援手,他也定不會推辭!臣妾思前思後,認為還是讓太傅離開皇宮為好,所以明知道皇上國事繁忙還前來打擾,望皇上恕罪!”
眼瞼輕垂,掩去眸中的幽暗森冷。隨即,抬首望向阮貴妃,輕淺笑之,“愛妃的意思朕明白,難得太傅有愛妃為其說話,該是他的恩澤了!”
“那皇上的意思是……”
在來之前,阮雅便已經想了眾多說辭,本以為以皇上對紅塵的看重,定不會如此輕鬆鬆手放人離開,沒想事情遠比自己所想的還來得順利。
似是想到什麽,宇文皓卓突然對阮貴妃笑得很是爽朗,“既然愛妃都為太傅如此說情,朕豈有不答應之理,不過,朕有一個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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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塵不過剛回到皇宮,赫連然熙便想念得緊,夜晚紅塵一回自己的偏殿,便見師兄早已在裏屋等候多時了。
“師兄!”
見到他人,紅塵亦是欣喜,方覺自己竟也是如此思念著他。
事情挑明了,心裏似是有股衝動得到了解脫,每日每夜都欲衝破心坎,向他傾訴。
一見到人,赫連然熙便將她緊緊擁在懷裏,以撫慰白日的空洞。長臂擁攬,恨不得此生便不再相離。
“忍不住,便來了……”
想起她剛從外頭回來,赫連然熙放開紅塵,將她雙手捧起雙手合握,嗬氣取暖著。
“謝謝師兄!”紅塵隻覺心中暖暖,能這樣望著師兄的俊顏,什麽都好。
眸光一落至他握著自己的雙手,紅塵一驚,“師兄,你的手怎麽了?”左手背上有一小小的傷口。
趕忙抽出自己的手,紅塵握著他的左手仔細瞧了瞧,那傷口顯然是被銳劍劃傷的。
“想你。”
深情二字,紅塵抬首望向師兄,即便不知具體發生何事,但多少也明了了幾分。
“師兄,日後莫再如此了。”不是責備,而是擔心。若真要責怪,也該是她自責才是。
見那傷口已是上了藥,紅塵這才放心。
兩人在床榻上坐下,赫連然熙受不住這份空蕩,伸手便將紅塵抱至腿上,雙手擁她入懷,這才心滿意足的笑了。紅塵起初有些掙紮,但意識到掙紮無用便由著他去了。
將頭枕於他胸膛,聽著那結實有力的心跳,從未有過的美好。
“師兄,你這可是在怪我。”
紅塵突然說出一語,而赫連然熙並無詫異,反而更為揚高了嘴角。
“怪你什麽!”
“嗬嗬,師兄故意讓我發現你的傷口,不就是怪我對你不夠好嗎?”
漸漸習慣了彼此的親密,兩人近望,滿臉歡喜。
“原來你知道!”赫連然熙手持她一縷青絲,見她知曉自己的心思,很是歡愉,“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我是不是該有所盼頭,嗯?”
狹長的雙眼溫柔迷人,閃著某種光芒,紅塵微有些羞澀,可不得不承認她喜歡這樣的師兄。
沒有回答,紅塵伸出雙手蒙住他狹長雙眼,紅唇漸漸湊去。
盡管被蒙了雙眼,赫連然熙仍舊十分輕易的感覺到她的靠近,紅唇尚未貼合,便傾上緊緊吻住,一手更是同時伸至她腦後,以防她逃脫。
“唔!”
紅塵下意識的掙紮,但很快便因為口中那火熱的柔軟而慌亂。
許是感覺到紅塵口中的冷意,赫連然熙伸來火舌在她口中處處留下溫暖,最後糾纏著她的芳香。
體內太多的熱情試圖與之分享,赫連然熙隻能雙手將她擁得更緊,恨不得合二為一。紅塵早已被那火舌攪亂了心扉,渾然未覺那熱燙的雙手正在背上四處遊移。
不知道過了多久,赫連然熙這才依依不舍的離開她柔唇,微微移開的雙唇交織著彼此的呼吸。
再度將她攬入懷中,埋首於她肩窩,隻聽他悶著聲音說道,“紅塵,我們早點成親吧。”
他,快堅持不住了。
雙頰紅燙,紅塵怎會不明白他在忍耐著什麽。抱著他,回應他那份珍惜的心意。
“好……”
一聲輕好,在他心中動蕩。
“你剛說什麽?”
“好!”
“再說一遍!”
“好!”
“我還想聽……”
“好!”
毫無縫隙的擁抱作為思念的傾訴,直至夜深,赫連然熙這才滿是不舍的離開皇宮。
赫連然熙這才離開不久,正當紅塵準備入眠時,一道匆忙的腳步急急朝這兒走來。
“太傅,不好了!貴妃娘娘出事了!”
從宮女的口中得知阮雅腹部疼痛得厲害,紅塵一驚,急忙前去一探。
才剛走到門口,就聽得阮雅痛苦不堪的呻吟,定眼一看隻見阮雅雙手置腹,紅塵急忙上前把脈。
“娘娘,娘娘!太傅來了!”聽到宮女的提醒,疼得睜不開眼的阮雅這才吃力的朝紅塵望去。
“太傅……”
“娘娘振作些,定不會有事的!”
紅塵仔細為她把脈,然而心裏卻訝異萬分。看阮雅的樣子定是極為嚴重,怎麽就隻有一個宮女在這兒守著。
正當她為阮貴妃診斷,立在一旁的宮女突然喊了起來。
“來人啊,快來人啊!”
不過一聲剛下,一群侍衛便闖入了寢宮。宮女見到人來,卻指著為阮貴妃把脈的紅塵,一副害怕的模樣說道,“辭太傅夜闖貴妃娘娘的宮殿試圖輕薄娘娘,你們快救貴妃娘娘!快救救貴妃娘娘!”
紅塵皺起眉,目光尋向榻上本還疼痛不已的阮雅,似是感受到他的目光,阮雅隻是別過頭去不敢對視。
不待那群侍衛開口,紅塵站起了身子,無奈的朝他們說道,“我隨你們走吧。”
如此一計,隻怕再多言也不過是一場笑話。
直至他們都離開了,宮女這才趕到阮貴妃的身邊,跪地詢問,“娘娘,這樣做真的好嗎?奴婢總覺得這麽做實在對不起太傅!”想想平日太傅是如何對待娘娘的,宮女便覺得方才的自己罪無可恕。
昔日裏,不光是對娘娘,連帶明月宮裏的宮女和公公辭太傅都一視同仁,時常偷偷多做些吃的剩餘的都紛紛送給了他們。在宮裏頭當奴才,能遇到像阮貴妃這樣的主子已是不可多得的福分,如今還能有辭太傅如此相待,又是何德何能!
眼看那群侍衛將辭太傅帶去,也不知會如何待他,她心裏擔心得很。
不止是她,阮雅心裏也亦是無比焦憂。
皇上答應她,隻要她配合演這一出戲,他便會放太傅離開皇宮。他也答應自己,絕不會對他有任何為難。
然而,不知為何,當紅塵隨著侍衛一同離去,她總覺得,以後自己怕是再也見不到他了。
辭硯緣怎麽也沒想到赫連然熙不過是去了一趟皇宮,竟然使詐讓塵兒答應了婚事。
他這個做大哥的都還沒同意呢!
“赫連然熙,難道你對塵兒--”該死的,他要是敢這麽做的話,他第一個不會放過他。
“沒有,你多慮了。”
不是第一次見識到他對紅塵的疼愛,赫連然熙自然知道他話中指的是什麽。
雖然他的確很想得到紅塵的全部,也隱忍得十分難受。可難受之下,他更愛著紅塵,他隻想在最美好的那一刻得到真正屬於他的紅塵。
聽得他的回答,辭硯緣這才鬆了口氣,眼底有著幾分讚許。
“如此甚好!他日你若是敢負了塵兒,即使追到天涯海角我也絕不會甘休!”
赫連然熙冷冷說道,“你這輩子怕是沒有這個機會。”
這不過是辭硯緣口上的威脅,對於赫連然熙這個男人,辭硯緣還是很放心的,否則也不會將寶貝妹妹交給他任由他們二人你我相儂。
放心歸放心,一想到日後疼了那麽久的寶貝妹妹就要跟隨別的人離開這個家,而且一走不知何時才能再見,怎麽想都無法做到徹底的甘心。
第二天,下朝後辭硯緣太子閣,以往這個時候紅塵都在會太子閣裏教授太子讀書,他立在閣外本想靜靜一望,不想裏頭卻隻有太子一人。
“太子殿下?”辭硯緣進入裏頭。
聽得聲音,允兒急忙回過頭去,還以為是美人太傅回來了,可見著的卻是辭叔叔,一張小臉頓時垮了下來。
“丞相叔叔,你怎麽來這裏了?美人太傅呢,你有見過他嗎?”
辭硯緣正想詢問紅塵的去處,豈料連允兒也不曉得。
“怎麽,太傅他今天沒來教太子殿下讀書嗎?”遲到這事素來不是紅塵的作風,更何況學子是太子殿下,此事更不該存在。
雙眉不由蹙起,辭硯緣心中不覺多了一絲擔憂,難道塵兒出事了?
這念頭剛出,可隨即一想,在宮中又有何人敢對紅塵出手。且不說現在明月宮裏有多數暗衛把守,又有皇上對紅塵如此看中。
但為了不讓太子擔心,辭硯緣笑著安撫,“也許是太傅他身有不適所以來慢了些,等會他一定會來找太子殿下的!”
年幼的允兒當下信了辭硯緣的話,一顆心剛放下,但又想起一事,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丞相叔叔,美人太傅他為什麽要離開皇宮?是因為允兒不夠聰明不夠認真,所以美人太傅才會這麽失望想離開這裏的嗎?”
允兒那大大的雙眼緊瞧著辭硯緣,試圖從他那兒得到事出的原因。
一想到美人太傅是因為自己的不好而心寒離開,允兒幾乎要哭了出來。
辭硯緣沒想到連太子都曉得塵兒要辭去太傅一職的事情,“太子是從何得知此事的?”
“前些日子母妃對父王提起這事,所以允兒才知道的!”
“那皇上的意思呢?”
“父王沒有答應呢,而且允兒一直求父王不要答應讓美人太傅走,父王這麽疼愛允兒一定會聽允兒的!”說到這,允兒的臉上這才露出幾分得意的笑容。
這樣的結果辭硯緣自是料到的,若皇上同意的話塵兒早就回府了,而且以塵兒的能耐,皇上又豈會這樣隨便放他離開。
看來他得去明月宮一趟才行了。
心下一想,辭硯緣安撫了太子的情緒後隨即前往明月宮。
阮雅心裏正擔憂著紅塵的安危,不想聽得宮女稟報辭丞相前來求見,當下心更是一慌。
昨晚,她事先將明月宮裏的奴才全都撤開,隻留下宮女小婉一人配合。所以整個明月宮裏就隻有小婉知道紅塵被帶走的消息。今早允兒還來她這兒詢問太傅的下落,她隨意找了個理由讓允兒離去,可若來者是辭丞相,隻怕沒那麽好打發了。
“本宮不想見,你就說本宮歇著,不便見他。”
“喳!”
待候的公公一領命,便出去交差了。
得此消息,辭硯緣有些無奈。既然貴妃娘娘正歇著安神,那塵兒想必也不在明月宮才是。也許是被皇上喚去禦書房了吧。
如此一想,辭硯緣隻好離開皇宮打道回府。
得知他已離開,阮雅已是無法再忍耐,便讓宮女小婉挽著自己前去尋找皇上。
似是早已料到她會前來,阮雅才來到半路便遇到了秦公公。
“娘娘,請!”
遵從秦公公的意思,阮雅讓小婉先行離開,在他的引路下前往目的地。一會兒,秦公公將她送至門口後便退下了,宇文皓卓早已在禦書房裏等候多時。
阮雅還沒來得及開口,宇文皓卓卻是一臉神秘,“愛妃隨朕來吧。”
令阮雅詫異的是,這禦書房裏竟有密道。在見得皇上按下某一開關,那牆竟變成了一扇石門。
密道兩旁有序排放著一顆顆夜明珠,裏頭光明通亮,阮雅緊緊跟隨著宇文皓卓的步伐暗暗思附,難道皇上將紅塵安置在這兒?
當眼前景象豁然開朗,阮雅下意識環望一瞧,頓時發出一聲尖叫。
“紅塵!”
密室裏頭,紅塵雙手雙足被大鐵鏈緊銬於牆上,身邊有兩個暗衛看守著。
“紅塵,紅塵!”
阮雅急忙朝他奔去,“紅塵,你怎麽樣了?”
“微臣沒事!”
見他隻是臉色有些蒼白並無其他傷處,阮雅這才放心了下來,但隨即又向宇文皓卓說道,“皇上,你不是答應過臣妾,隻要臣妾按照您的意思演了這一出便讓太傅離開皇宮的嗎?您貴為九五之尊,怎可言而無信呢?”
宇文皓卓見她為紅塵如此擔憂,神情一冷,“你們先退下。”
收到皇命,兩暗衛當即消失於密室。
宇文皓卓見她試圖為他解鎖,勾唇冷笑道,“看來不管是前世還是現在,我的愛妃始終都對紅塵念念不忘啊!”
“皇上,臣妾不知皇上此話是為何意,臣妾隻是希望皇上能一言九鼎遵守諾言放了太傅離去。”
阮雅自是不明白宇文皓卓這話是什麽意思,卻讓紅塵一臉驚訝的猛朝他望去。
“你……小天!”
原來他真的是小天,真是是小天!
這突來的消息讓紅塵滿心狂喜,原來他一直都記得,記得他們的過去。
宇文皓卓朝紅塵走去,站在她跟前笑得漫不經心,“沒錯,我就是贇天,紅塵--我親愛的姐姐!”
“你、你們在說什麽?”
阮雅一頭霧水,更驚訝於宇文皓卓對紅塵的稱呼。
“皇上怎麽會是贇天,紅塵,怎麽又會是皇上的姐姐?”
宇文皓卓望向她,倒是羨慕起她能將過去忘記的一幹二淨,“愛妃,你一定想不到吧,不光是這一世,前世你也是朕的妻子,隻不過那時候的你名字叫侑蘭!而紅塵,是朕的親姐姐。如果朕沒說錯的話,現在的紅塵也是女人身吧!想不到朕的好姐姐換了這一身男裝,倒是俊俏得恨!”
“什麽!”
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阮雅還沒來得及化解關於自己與皇上的前世今生,豈料身邊這如玉般的少年竟是個女兒身。
“紅塵,你當真是……”
見她難以相信的望著自己,紅塵帶著歉意點了點頭,“他說的沒錯,我的確是女子。這事說來話長,但我絕非有意欺瞞於你!”
不知道為什麽,看著紅塵的雙眼,阮雅卻是無半點恨意與埋怨,如此清亮透徹的雙眼她甘願信她所說的一切。
“我信你!”
“阮雅……”
第一次喚著她的名字,即便現在的她早已忘卻了前世的自己,紅塵仍舊歡喜。
“啪!啪!啪!”
宇文皓卓鼓掌著,“不愧是我的好姐姐,即便侑蘭對自己的前世毫無印象可對你仍是這般用心!我身為她的丈夫,都有些嫉妒了呢!”
“小天……”
宇文皓卓看著阮雅,緩緩牽起她的手,“愛妃,你知道嗎。前世我們也有一個孩子呢……”
見他提起那孩子,紅塵垂首,閉上雙眸掩去那份自責。
關於前世,雖然聽起來有些荒唐,可一聽到孩子,阮雅急急問道,“真的嗎?是男孩還是女孩,孩子叫什麽名字?”
阮雅那好奇又急切的神情讓宇文皓卓很開心,轉首望著臉色有些蒼白的紅塵。
“這嘛,你就要問問紅塵了,如果不是她的話,也許我還能回答你的問題!”
“臣妾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哦?那就讓我們的好姐姐告訴你如何?”宇文皓卓望著紅塵笑道,“姐姐,阮雅這麽想知道的事情,你一定會滿足她的是不是?”
紅塵緩緩抬起頭看著身邊的阮雅,“阮雅……”
“紅塵,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不知為何,阮雅心裏有著一股極為不好的預感。
“孩子,還未來得及出生,便夭折了。”
“什麽!”
猛的一步後退,阮雅怎麽也沒料到得來的會是這麽一個消息。即便她忘了過去,感受不了當年與孩子之間的情感,可親耳聽得這一消息,心卻是萬般巨痛。
“怎麽,怎麽會這樣……”
對於她的反應,宇文皓卓顯得很是痛快,“沒想到吧,如果我說那孩子是因為紅塵才遭到了滅口,你又該如何呢?”
一個噩耗尚未接受,不想又再聽得如此噩耗,阮雅的雙頰頓時失去了血色。
紅塵見她神色不對,隻可惜雙手失去自由隻能朝宇文皓卓求助道,“小天,你不要再說了,阮雅她會接受不了的!她現在肚子裏有你的孩子,你不能這麽對她!快送她回去!”
“不,我不要走。”
一手緊緊揪著胸口,阮雅抬首望著他們二人,眼神甚是堅決,“我要知道一切真相。所有。全部!”
“阮雅……”
“我沒事,孩子也更不會有事!”深深呼吸著,阮雅很是冷靜。
好在宇文皓卓倒是好心的讓她在一旁的圈椅上坐下,而後才一一將所有的過去和真相道來。被拷在牆上的紅塵隻字未語,阮雅靜靜聽著,隻是那雙手早已握得死緊而泛白。
“不過,說起來我倒是有一點要感謝紅塵,若不是因為她,我們也不會認識並結為夫妻!”宇文皓卓的臉上掛著笑,可眼底卻是冰冷如霜,“但現在想想,如果當初你沒有認識紅塵的話,也許就不會落得被人害死的下場了吧!”
被鐵鏈緊緊纏住的雙手握著,隨著他的話語紅塵仿佛重回當日,一回到家中便見親人身躺在血泊之中的場景。
“愛妃,現在你心裏可是恨透了紅塵?嗯?”
宇文皓卓凝望著阮雅,似是對她傷心欲絕的模樣很是期待。
從方才阮雅便一直認真聽著,那已是遙不可及的過去,可為何總能觸動她內心悲哀的悸動。太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積壓在胸口,偶爾有些讓人喘不過氣。可一聽到關於過去他們三人的快樂,仿佛一道道畫麵隨著話語呈現在腦中之中,那份愉悅讓她覺得那般美好。
盡管對於曾經,她仍舊是一點都回想不起來,但有一點她十分肯定的是--
“不,我一點都不恨紅塵,不恨。”
這話讓宇文皓卓和紅塵二人同時為之一詫。
侑蘭,你……紅塵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竟然能親耳聽到她的原諒。
“如果真的要恨的話,我隻恨那群殺害我們一家的凶手!”若不是因為他們貪色,當時就不會是這樣悲催的結局了。
“皇上,臣妾祈求皇上放過紅塵吧!且不說今生她並無過錯什麽,前世的悲劇也非她所願更不是她所謂,她不該承受這些罪過!現在我們好不容易能團聚一起,皇上更是擁有著大好的江山,為何要執著著過去的痛苦不放呢?”
宇文皓卓原以為她會因為自己的敘述而對紅塵產生恨心,不想到頭來仍是和前世的侑蘭一樣,心心念念的就隻有紅塵一人!
“沒想到你即便忘記了過去,可對紅塵仍舊是那麽衷心,偏護!哈哈哈……哈哈!”
“皇上,皇上你怎麽了!”
麵對這突然狂笑一番的宇文皓卓,阮雅隻覺好生可怕。
宇文皓卓一把甩開阮雅的手,“放開朕!哈哈……凶手,朕就是凶手--”雙眸惡狠狠的看著她們二人,眼底是濃濃的恨意。
他不明白,侑蘭明明是他的妻子為什麽總是有事情瞞著他不說,卻更是隻對姐姐打開心扉。
那一年,他遭遇了車禍。隻是自那次車禍後,他發現侑蘭總是時常躲著他,更多的是和紅塵呆在一塊。有段時日他明顯感覺得到她有事在瞞著自己不敢讓他知道,然而就連紅塵也跟著一同對他選擇隱瞞。
他恨!
他恨自己心愛的妻子為何眼裏隻有姐姐一人!
他怨!
他怨自己的孩子為何要取名為念塵!
念塵,思念紅塵。
即便此生得不到紅塵,也要用這樣的方式將她掛念一生嗎?隻怕她當年會答應他的求婚也不過是為了能借著他和她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會生下孩子,也不過是因為孩子的身體裏留著一半和紅塵相同的血液,維係著她們之間!
他不會讓她們得逞的,絕不,哪怕是同歸於盡。
“所以,我就買通人手,為了就是讓那孩子消失,並嫁禍給紅塵!”隻是他沒想到的是,當那群人渣看到家中藏有那麽多古董和寶貝時竟生起了貪婪,一並將他和侑蘭殺害。
他恨!這樣的結果他怎能不恨!
“現在知道你為什麽一直沒有朕的孩子嗎?可是當紅塵來了宮中朕改變了心裏,朕讓你擁有孩子便是想你還是否還如當初那樣!哈,賤人便是賤人,即便忘了過去仍是不忘對她的感情!”
“小天,不許你這麽說阮雅!”
紅塵不敢相信眼前那人竟是自己的親弟弟。這麽多年她一直承受的自責竟是這般荒唐,如果可以,她寧願一輩子這樣自責痛苦下去也不願事情是這樣的真相。
“夠了,我受夠了!你們眼裏當真沒有我的存在嗎!”隻見宇文皓卓的臉上揚起一絲邪笑,“我不想再聽到你們誰為誰說話!因為,你沒有這個機會了……”
說罷,宇文皓卓走到一旁,拿起一直放置在桌上的小巧白瓷罐,旁有一酒杯。
宇文皓卓在個酒杯上倒滿,如此清澈之水卻是奪命的致毒。
從方才阮雅便一直呆愣的坐在椅上,雙眸空洞隻除了那怎麽也流不盡的淚水。裂開的心那般疼痛,又好似麻木未有知覺。見他將酒杯遞到紅塵跟前,阮雅這才渾然驚醒!
“你要做什麽!皇上,你不可以這樣對紅塵!”阮雅立馬上前上前阻止,欲奪過他手中的酒杯,更是將紅塵護在身後。
“哼,我能做什麽!我忍了這麽久就是為了等這個時候!讓開!”
宇文皓卓一把將她推開,紅塵見此頓時為阮雅著急。
“阮雅,你不要管我,小心你和肚子裏的孩子!這是我和小天之間的事情和你沒有半點關係,你走,離開這裏!如果你是真心為我好就乖乖聽我的話,不要再讓我有任何遺憾!”
“不,他不是皇上也不是小天……他是魔鬼,一個連自己的孩子都下得了手的魔鬼!”阮雅真不敢相信自己同床共枕了多年的男人,自己一心愛慕的男子竟會是這般可怕,“我不能再讓他傷害我們了,不能!”
聽到她這話,宇文皓卓輕笑了起來,“放心,朕的好愛妃,盡管你一心向著紅塵,但看在你這些年來對朕如此真心真意並與朕做了兩世夫妻,朕又怎麽舍得傷害你!隻要你日後乖乖的繼續做朕的愛妃,朕自然也會對你寵愛有加!”
然而阮雅試圖阻擾讓宇文皓卓漸漸不悅,最後隻好將她困住讓守在外頭的暗衛封住紅塵的穴並喂下那杯毒酒。
“不--不要!你這個魔鬼!你放開我,放開我!如果紅塵真的出了什麽事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
阮雅拚命掙開宇文皓卓的懷抱,奈何怎麽也無法靠近阻止暗衛。眼看那酒杯已空,更是傷心欲絕的捶打著身邊這個男人。
“紅塵是你的姐姐,是你的親姐姐啊!你怎麽可以對她下毒手……我怎麽會愛上你這麽一個魔鬼……”
“要怪,隻怪你當初對我太無情,讓我成為一個被人利用還以為你當真愛我的傻子!”
見紅塵已咽下那毒,宇文皓卓鬆手憤恨甩袖離去。
卻不想,這一去卻又是為自己帶來另一場悲劇。
“紅塵!紅塵……紅塵你怎麽樣了,不用擔心,我馬上給你找禦醫!我去叫禦醫過來你絕對不會有事的,不會的!”阮雅趕忙上前瞧看紅塵的情況,隻是源源不絕的淚水早已模糊了視線。
“我立馬就帶禦醫回來,你要堅持住!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的,一定要等我回來!”
阮雅正要走,紅塵開口將她留住,而後的一席話讓阮雅再也邁不開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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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書房內,熏香依舊,爐火寂靜燃燒,似是欲銷毀那不堪的曾經。
宇文皓卓坐於龍椅,手持墨筆繼續批閱著之前未完的奏折。平靜而俊逸的麵容怎麽也想象不出這張臉上方才竟幻化成了惡魔。
他是王,是盛祁的一國之君!隻要他能負了他人,誰也別想負他!
阮雅,朕的好愛妃,現在你一定很痛苦,對嗎。朕就是要讓你嚐嚐朕當年痛苦的滋味!
宇文皓卓雙目瞧著那奏折,嘴角勾起一絲得逞的笑容。
正當宇文皓卓以為還要等了許久阮雅才會舍得從那裏頭出來,畢竟看著自己心愛的人在自己跟前死去,不舍得的心情他自是明白的。
隻是一刻過去不久,阮雅便從密室裏走了出來。空洞的雙眼,絕美的臉龐蒼白而布滿淚痕,雙手無力垂下袖口染上了幾縷血紅。
見她肯出來,宇文皓卓便知道事情的結果皆按自己所想的發生了。
不等他開口,卻見阮雅臉上突然揚起一絲冷笑。
“宇文皓卓……你這一生注定要在後悔之中度過餘生了,哈哈哈!”說著,阮雅仿若失常般的狂笑了起來,可淚水仍是未停的自眼角滑落。
“當今天下,還有誰能讓朕後悔!朕是一國之君!”
上輩子或許還有可能,可現在他是擁有盛祁天下的國君,誰能耐得了他!
好似未聞,阮雅背對著他,始終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宇文皓卓,你知道你有多可悲嗎?你錯了一世,連這一世你都一再犯錯……侑蘭和你相識相戀了那麽多念,她對你的真心竟然敵不過你心裏的一絲絲猜忌。念塵,是為了感激紅塵,若不是當初紅塵念她無親無故一人流浪在外,將她帶回了家,所以才能遇見你認識你!在侑蘭心裏,紅塵是她這輩子最想感激的人,但感激並不是愛!你怪她有事情瞞著你不願告知於你,那是因為--”
說到這,阮雅突然頓了下來,雙手死死握緊,用力咬緊牙關怎麽也不肯讓自己哭出聲來,可淚水始終自眼角滾落,一次比一次洶湧。
“你曾經因為遇到傷禍,需要肝髒移植,是侑蘭瞞著所有人偷偷將自己的移植給你……之後紅塵知道了,無奈隻好答應侑蘭不將此事讓你得知,之後她們二人便一直努力的將這事隱瞞了下來。宇文皓卓啊宇文皓卓,你說你可悲嗎,哈……親手害死了自己的妻兒現在連自己的姐姐都不放過!”
宇文皓卓雙眸一縮,“一派胡言!難道你已經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我並沒有想起過去的一切,是紅塵告訴我……”
“哈,她說的話又豈是能信!”
他話一落,阮雅終於回頭朝他看去,卻是再也克製不住哭著朝他大喊。
“一個已經死去的人,她為什麽還要說謊!說謊難道能讓她重新活過來嗎!宇文皓卓,我恨你,這輩子即便我恢複了記憶想起過去的一切,我也不會原諒你!不會--”
天承,我真慶幸能遇見了你,隻要能生生世世和你在一起,讓我做什麽都願意!
小天,侑蘭有些不舒服說想在我這兒休息一段時間,你就放心的工作吧!
手中的墨筆驟然落下,墨汁在奏折上濺出了紅色的花朵。
宇文皓卓雙眸不眨的盯著那濺墨,一動不動。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起身朝密室狂奔。
再也堅持不住,阮雅緩緩墜下身子,放聲而哭,為那再也見不到的少年。
小天,你是姐姐唯一的親人,姐姐一定會保護好你,絕不會讓任何熱欺負你!小天,真慶幸還有你陪著我……
宇文皓卓一路朝密室奔去,然而,一到了密室卻是空蕩蕩的,看不到那如玉的女子。
“人呢!人哪兒去了!”
守著密室的暗衛,單膝跪道,“回皇上,屬下已按皇上吩咐將人丟至後頭的溪流之中。”
這一密室的後頭有一條寬闊的溪流,在他們前來密室前宇文皓卓曾囑咐過暗衛,一旦人死後便丟擲其中以免被辭硯緣發現。
“給我找!該死的立馬把人給我找回來!”宇文皓卓發狂的朝他大吼,“聽見沒有,朕命令你們立馬將人找回來!活要見人,死……也要見屍。”
-------醜顏師弟------
一想到紅塵答應了與自己成親的事實,赫連然熙更是按捺不住。盼著兩人能朝朝暮暮相依偎,白天,成了赫連然熙最為難熬的時間。
好不容易等到了晚上,當夜至深,赫連然熙一如既往潛入明月宮的偏殿,等著紅塵前來。
掩下自己的氣息,赫連然熙坐在床沿,一手輕輕撫觸著她躺過的被褥,呼吸著隻屬於她的檀香。
有朝一日,他也會如它一般緊緊相貼著紅塵的肌膚,成為她此生最為親密的那一人。心裏如此想著,赫連然熙不由自主的幻想起紅塵身著紅妝嫁衣的模樣。
薄唇輕輕揚起,仿佛瞧見那不再遙遠的未來。
帶著這樣美好的心情,赫連然熙靜坐在那等待著。
原以為隻要自己堅持等下去便一定會瞧見那一抹溫柔的身影,然而直至夜入三更,甚至等到東方漸白,赫連然熙始終都沒有紅塵回來。為了不讓暗衛更為輕易的發現自己的存在,赫連然熙隻好無奈先行離開。
第二夜,赫連然熙仍舊前來,在等人未果之後便試圖前去其他宮殿尋人,卻怎麽也瞧不見紅塵的身影,好似突然間消失了般。
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赫連然熙趕忙將事情告知辭硯緣。當兩人同時說起紅塵一事,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
這幾天皇上抱病未上朝,辭硯緣從禦醫那兒探知真假,雖然眾人一口確定皇上的確身有不適,卻交不出藥方來。不願多做糾纏,辭硯緣以公事為由來到鎮弘將軍的府邸。
“什麽!你說塵兒不見了?”化身為鎮弘將軍的辭硯揚猛的自圈椅上站起。
“我想這件事情應該和皇上有關係!且不說皇上不上朝的理由是真是假,明月宮裏不見塵兒的身影,不管我以任何理由前去拜見都被拒絕了,而且據說連貴妃一向最為疼愛的太子殿下也拒絕了!”
一聽到大哥說到這份上,辭硯緣自然是曉得這事情有蹊蹺。
“難怪這些天我去宮裏總碰不到塵兒!該死的!塵兒要是出了什麽事情,我一定要將皇宮砍成平底!”說著,一拳狠狠擊在牆上。
“此時事情已是不容樂觀,更不允許我們拖延,現在要做的便是盡快得知塵兒的下落。”
“大哥,你心裏可是已經有了主意?”
辭硯揚話剛問起,辭硯緣仿佛想起什麽,雙眼一睜,“我知道該找誰了!”
不再多做逗留,辭硯緣話一說完便立馬離開回去自己的丞相府。
回到府中,辭硯緣並未去找赫連然熙,而是進入了書房。關上書房的門,隻聽他說道,“出來。”
話落,隻見安九燁從黑暗中出現,微躬身說道,“不知丞相找屬下是為何事。”
“既然你自稱是屬下,那我便是你的主子。主子問話,身為屬下的你是不是該實話告知?說,紅塵他現在哪!”
辭硯緣恨不得立馬從安九燁的口中得知紅塵的下落,但他更知道,跟前的安更是皇上的人。當初皇上將他送於自己也不過是想讓他在自己身邊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雖然他信任自己,卻又不得不堤防他人對皇位的覬覦。
這就是身在高處的悲哀。
安九燁沒想到他會真麽快找上自己,或許說自己一直都在等著他的開口。然而,身為誓死效忠皇上一人的暗衛,有太多事情終是情非得已。
沒錯,他是皇上特意安置在辭硯緣身邊的暗衛,在丞相府中監督著他的言行,便是為了能第一時間發現他的反叛之心。
隻是當他與辭家人相處的時日越來越久時,他發現這樣歡樂心淨如蓮的一家子對權貴無絲毫熱衷,換句話說是並不適合朝廷。雲遊四海逍遙自樂也許才是他們最該有的狀態。
一開始,他一直不明白他們明明有能力讓自己遠離朝廷紛爭,過著自己想要的生活,卻選擇了放棄。
直至紅塵歸來,安九燁心想,也許他多多少少能明白辭硯緣的心思了。有這樣一個大哥,當是紅塵之幸,而皇上自是大可放心辭硯緣的所作所為。隻要紅塵,這個溫柔的少年能在宮中一直無憂的活下去,盛祁欲統治天下的霸業自是不願矣。
但如果命運皆按人們所想的發展下去,那便不是命運了。
在得知紅塵被皇上處死的消息,他便知道盛祁的天要變了。他身為皇上的暗衛,有他的責任,但麵對這真心善待自己從未將他當成外人的辭家人,也許在他消失於這世間之前,自己能為他們做點事情。
“安九燁知道紅塵公子的下落,但在安九燁說出之前,丞相可否答應我,勿傷及皇上性命!”
辭硯緣猛的雙眸一縮,“我可以答應你不要他性命,讓他苟活在這世間!”這,已是他最大的寬容。
安九燁閉上雙眼,朝他單膝而跪,“安九燁謝丞相不殺之恩。紅塵公子,他……”
當安九燁將紅塵的下落說出時,隻聽砰的一聲巨響,厚實的牆頓時毀於辭硯緣掌中。
“宇文皓卓--”
-------醜顏師弟------
是夜。
厚厚的雲層遮住了明月的光明,萬物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讓人不由自主的心慌,仿佛是魔鬼即將來臨。
寂靜的皇宮燈火明亮。金磚銀瓦上,隻見一道道身影速潛入宮中,多不勝數,疾快的身手仿佛眼前這一切不過隻是自己的幻覺。
安詳之夜,誰也沒想到一大批黑衣人越進皇宮,見人殺人。走廊上的宮女公公,宮殿裏的嬪妃,巡夜的錦衣衛,未來得及發出一聲哀嚎,便喪命於對方那尖銳的刀劍之下。
守護著皇宮的暗衛不想對方來勢洶洶且武功遠不在自己之下,甚至人數遠比自己所想的要難以計量,尚未前去為皇上通風報信,便被對方死死纏住。
更讓暗衛和錦衣衛心顫的是,在這群敵人之中,竟有鎮弘將軍的人手。
望著眼前這一場令人血液沸騰的暗戰,月揚手中已沾滿了無數人的鮮血。
對於這一天,他已是等待太久了!他要親眼看著皇宮裏所有人一個個倒下再沒有醒來的模樣,就像當年村裏幾百人一夜間死去那般。
現在這個仇,他終於能報了!
爹,娘!孩兒一定會親手殺了那狗皇帝,以慰你們在天之靈。
一時之間,整個皇宮陷入了混戰之中。鮮血,漸漸祭奠著那消失的少年。
“小婉,外頭發生什麽事了?”
這幾日,腦中始終回想起紅塵在自己懷中離去的那一刻,阮雅怎麽也無法讓自己安然入睡。淺眠中隱隱聽得外頭有著聲音,便喚了在簾外守著的宮女。
聽得娘娘在喚著自己,小婉剛想起身進入裏頭,隻是身未動便瞬間沒了呼吸。
“小婉?小婉你在哪?”
遲遲不見宮女前來,阮雅索性自個起身前去一瞧。
掀開珠簾,隻見一抹岸然的身姿頓入她眸中,“是你!”
身披龍裘的宇文皓卓趴在榻上的矮幾,矮幾上放滿了大大小小的酒瓶,渾然不知自己的皇宮正經曆著一場駭人的血劫。
“姐姐……姐姐……是我錯了,你不要躲起來好不好,小天我找你找得好辛苦!我知道是我錯了,你出來,出來打我罵我都可以,我隻求你能出現看我一眼……一眼就好……”
將手中酒杯了的烈酒再度飲盡,襟口早已被酒水染濕,宮殿裏頭散發著揮之不去的酒味。
“哈哈哈,哈哈……我知道你現在一定恨透我了,一定是!所以你才這樣不肯來見我……”
宇文皓卓手一甩,手中的酒瓶頓時摔了個粉碎。正想再將自己狠狠灌醉,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宇文皓卓雙眸一睜,頓時聞聲望去。
“姐姐!”
原以為是紅塵聽見自己的懺悔前來見他,不想卻是一個陌生男子。
宇文皓卓冷聲叱喝,“大膽!誰許你擅自進入朕的寢宮!”
男子站立在那,負於身後的手緩緩揚起,露出那冰冷如鏡的銳劍,薄唇勾起,笑如嗜血。
“閻王!”
濃烈的殺氣霎時讓宇文皓卓清醒了不少。目光落在對方右眼之下的金紋鳳凰,這才想起對方的身份。
之前從暗衛安九燁的口中得知赫連然熙入住於丞相府,並和紅塵是師兄弟的關係,兩人甚至有著非同一般的情感。也許外人不知紅塵的真實身份,宇文皓卓自是明白的。此時見他出現在皇宮,更是了然了他的動機。
“嗬……”
心中的驚慌因此速速散去,宇文皓卓隻是垂坐在榻上,苦笑道,“沒想到你們這麽快就知道消息了。”既然他已知曉,想必辭家的人也該是了。
這樣也好,如果這樣能讓他見到姐姐,他絕不會有怨言。
隻是,為什麽,臨死之前,他的心裏卻渴望能在見到紅塵一麵。親耳聽她說,她原諒他……果然,這一切也隻是他的癡心妄想吧!
眼前這人,赫連然熙連瞧都不願瞧他一眼,即便他們身上留著相同的血液。一想到紅塵此時正下落不明,他卻可以在這裏痛快肆意的喝酒,便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我不會讓你這麽快的死去。紅塵身上的痛,我也要讓你加倍品嚐!”
將手中的劍握得更緊,赫連然熙正欲斷去他的手筋,
“不要---”
門外,傳來阮雅驚恐的聲音。
剛才出現在明月宮裏的人便是辭硯緣。麵對這一心對待紅塵的無辜女子,辭硯緣自是不會為難於她,更何況她肚子裏還有一條小生命。聽她說要見皇上一麵,這才將她帶來。
這一時,幾十個黑衣人守在外頭阻擋著暗衛前去營救。紫麟宮外,已是混亂一片。
阮雅顧不得腹中的孩子大步上前將宇文皓卓擋在自己的身後,對赫連然熙乞求道,“你們不要殺他,我求求你們,求你們放過皇上吧!”請求的目光朝赫連然熙身後的辭硯緣看去。
“那我的紅塵呢,誰又能放過她,放過我。”
赫連然熙垂下眼眸,眼中的疼痛好似一滴淚欲墜入冰冷的心,殤得令人窒息。
那樣的人怎能說不見就不見,他絕不會相信這樣荒唐的謊言!即使到死,他也會把她找出來,狠狠將她懲罰,哪怕最後疼的人是他自己。
“我知道紅塵的死你無法接--”
“住口!紅塵她沒有死!她還沒有成為我的妻子,她絕不會離開我!”
猛然被人挑起心中那紮在最深處的刺,赫連然熙手一揮落在阮雅的喉前,狹長雙眸冷若冰霜。
見此,宇文皓卓卻是突然將阮雅緊緊抱在自己懷中以免受到傷害,朝他們說道,“你們要殺就殺了我吧!我隻求你們放過阮貴妃,你們要朕的命朕現在就可以給你!放過他們母子二人!”
他已經釀成無法挽回的下場,至少在他死之前能再為阮雅和肚子裏的孩子盡一份心。
“皇上……”
阮雅沒想到他會護著自己,然而一想起紅塵那日所遭遇的,她仍是無法原諒他。頓時,似是想起何事,阮雅望向跟前的赫連然熙和辭硯緣。
“他是紅塵的弟弟,你們不可以殺他!”
辭硯緣一怔,難以置信的看著阮貴妃,“這不可能!”
雙親這輩子就隻有他們兄妹三個,何來的弟弟!況且以宇文皓卓的年紀與自己相仿,這更是說不通。即便是謊言他也絕不會傷害阮貴妃半分,但絕不允許拿塵兒當他的盾牌。
在眾人的驚訝之中,阮雅將自己所知的前世緩緩道出。話至最後,隻見阮雅緩緩至袖中拿出一塊玉遞向赫連然熙。
第一眼赫連然熙便認出這塊玉是紅塵一直佩戴在身上的暖玉。
五指緩緩收起,感受著自手心傳來的溫度,卻怎麽不再是屬於她的。
“這是紅塵讓我交給你的東西……”
那天,倒在她懷中的紅塵解下了頸項上的玉交至她手中。
“阮雅,我可能要麻煩你答應我一件事……這塊玉請你交給我的師兄赫連然熙,告訴他,好好活下去……不要,不要怪皇上。不管怎麽說,能再見到小天,我,真的好高興……”
她慶幸,即便自己未能想起過去的一切,可她慶幸這樣的自己還能再遇到紅塵。那樣的一個女子,茫茫人海之中,她還是找到了她。
想起那人坐在自己跟前,一口一口小心翼翼的喂她喝下湯藥,仔細診查著腹中孩兒的情況。她一直深信紅塵便是自己此生的貴人。
溫柔似水的笑顏仿佛就浮現在眼前,阮雅落淚,緩緩朝跟前的男子跪拜。
“雖然我恨皇上,可是,我求你們放過皇上吧。我願意用自己的性命換皇上那一命!”
“阮雅!”
歐陽月揚和洛司傾這時從宮殿外趕了過來,一見到宇文皓卓月揚恨不得立馬上前砍下他的人頭,還好讓洛司傾阻止了。
“主子,絕不能就這樣放過宇文皓卓!”
月揚趕忙湊到赫連然熙跟前,深怕他一個心軟便放了宇文皓卓。雖然現在的皇宮已幾乎被他們的人所占據,但不管是村裏的百姓還是紅塵,他都要為他們報仇!
辭硯緣沉默不語,望著跟前那跪拜不起的女子,腦中卻是方才她那一席話。難道,他們就是塵兒執意前來皇宮的理由嗎?
傻塵兒,現今你已是如願,可屬於大哥的塵兒呢,你又為何不能成全大哥!
“將他帶走!”
驀然,赫連然熙冷冷一聲令下,隨即便見一個黑衣人上前來將宇文皓卓擒住。
“聽著,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他半步,即便是夫人也一樣!”
“是!”
眼見宇文皓卓就這樣被帶走,月揚滿是不甘,眼底的恨意更濃。激動言道,“主子,你怎麽可以就這樣放過他呢!若不是因為他,紅塵現在也不會失蹤不見!不能親手要了他的性命我不甘心---”
沒有回話,赫連然熙垂握著手中的劍,轉身走出了紫麟宮。寂寥哀涼的身影,步步皆是痛。
月揚還想再說什麽,洛司傾先開口道,“我們走吧。”
如今,夫人終是如願一舉拿下這盛祁的天下,再過不久,也該是他離開的時候了。
寂靜的夜晚,盛祁皇宮麵臨著鮮血的洗禮不得安寧,因一步錯而斷送了無數人。隻是如此,怎麽也換來那人的一回眸。
師兄……
師兄!
------醜顏師弟------
師兄,待你傷勢完全恢複之後,我們便遊山玩水而去,踏遍天下奇異美景如何?
紅塵,我們早點成親吧!
好……好……
仿佛又回到那時,他抱著她,告訴她自己因為此生能與她相守,而無比快活。一聲聲清脆的好回蕩於耳邊,然而現今卻隻有手中的暖玉陪伴著自己麵對枯燈。燭光之下,玉,閃耀著溫潤的光澤,光芒之中好似那少年的如水笑顏。
清晰得那般刺痛。
來到紅塵的院中,輕撫著她親自鋪好的錦褥,房中隱隱還有著屬於她的一絲絲檀香。赫連然熙躺在外延,空出了一半的位置,好似在等著誰歸來。
紅塵,你怎可如此騙我……
將手中的暖玉貼至胸口,以此緩解那揪心之痛。閉上的雙眼終於可以不必再掩飾,任由男兒之淚隨意灑落在枕中。
依稀記得當年你歡喜朝我奔來,我卻給了你一掌,你定是回想起當初我如此對你心生委屈,所以才故意躲起來不見我的對嗎。可如果我說,我願意還你一掌是不是你就會立馬出現在我身邊了?
你在哪,師兄好冷,好冷。你怎一點都不心疼?
紅塵,可是師兄的貪婪讓你不願出來見我。隻要你能平安活著,即便,即便此生不能再與你相見,我……
驟然的一陣心絞,隻見赫連然熙眉頭微蹙。不一會兒,一道鮮紅自唇角滑落,豔染了枕上的牡丹。
“紅塵,我說謊了……原來沒有你,我當真活不了。”
架上餐燭,照映著榻上那一身的傷痕,等來的,唯有冰冷的孤獨。
赫連然熙躺在那兒紋絲不動,直至東方漸白,這才起身去找辭硯緣。
自從辭硯緣從安九燁口中得知紅塵的消息,當下便派人前去尋找紅塵的下落。如今隻是十幾天過去卻始終尋不得消息,這讓所有人很是著急。然而,正因為始終未能見到紅塵的屍體,他們更相信紅塵至今仍活著。
心中有著一分希望,便有奇跡的存在。
辭硯緣便是這樣安慰著自己。
二人騎馬再度來到那溪流的下流,溪流兩旁是座不見邊際的森林。
“我們分頭尋找吧!”
“好。”
商定好後,兩人立馬分頭進行尋找。疾快的馬蹄聲不斷在林中響起,是那強烈的渴望與不易發覺的懼怕。
怕,怕再度落空,孤身而回,麵對眾人失落悲傷的麵容。
“紅塵--紅塵你出來,我知道你在這裏!你出來!”掏心呐喊,似是借此發泄心中的恐慌,求能再見她一麵安撫受傷的心。
仿佛再次回到當年,他前去荒林心慌意亂的尋找著她的身影,就因為她因為自己一時的賭氣而喪命於那殘狼的口中。
“紅塵--紅塵--”
紅塵,當年我亦是如此呼喚著你,是否你亦如當年那般躲在那兒等著我前去發現你,而後開心的看到我被你嚇唬的樣子。紅塵,我若是滿足了你的驚嚇,你可答應我此生不再離開我……
“你出來,紅塵你出來!求你,求你回我一聲!”
紅塵,你可知我多怕找不到你……
茫茫叢林中除了他一人聲音,回應他的不過是風吹過來的沙沙葉響。搖曳的枯葉隨風一片片掉落,仿佛那再也不會來的結局。
布滿血絲的雙眼緊盯著裏頭的一草一木,怎麽也不舍得眨眼,就盼著那素白的身影突然映入他眸中。
“紅塵,既然你一直不肯出來見我,那我就把這片樹林毀了讓你無藏身之處!”
赫連然熙自腰中抽出長劍,每到一處便將樹枝砍下。銳利的劍氣瞬間倒下了一片壯樹,一群群鳥兒驟然自林中飛起。
方天佑正躺在樹上好生休息著,隻覺前方突然傳來一陣濃烈的戾氣。忙摘掉頭上的破帽子,方天佑坐起身朝前頭看去,隻見前方的林子卻是一顆顆樹木豁然倒下。
“唉,又不能睡個好覺了!”
話一落,隻見人一躍而起頓時在樹林之中飛速穿梭前去尋找那欲毀去林子的凶手。不過一會,當方天佑看清那騎在馬上一手持劍的墨衣男子時,臉上微微一驚。
他流浪異鄉這麽多年,倒是極少看到氣質能如眼前男子這般迫人的,一目難忘。一看那男子,方天佑便知道對方定不是簡單角色。
隻是,對方竟然將他視為空氣,這讓方天佑很是不爽。
“喂!我說你的呢,這樹和你無冤無仇的你幹嘛把她們都砍了?你可知道要長成這樣的參天大樹可是要很多年的啊!”
仿若未聞,一心隻想將紅塵找出來的赫連然熙右手一揮,一排排樹瞬間倒落。
“你太過分了!”
見說的不行,方天佑隻好出手阻攔。
“走開。”
無心於戰,赫連然熙拉了拉馬正想往其他方向行駛,誰知身後傳來那人的聲音。
“真是的,要找人也不是這麽個找法!”
說起這,方天佑不禁想起上次他遇到的那個少年。也是無意間將他吵醒,他見這少年難得有著如玉般清淨而潤的氣質於是忍不住告訴他,他所尋之人正在有天龍的高處,也就是皇宮。
唉!也不知道那少年找到了人沒有。不過以那少年的氣質,皇宮倒不是適合他的地方。
方天佑撓了撓頭發,一臉心疼的看著那倒下的大樹。
沒辦法了,既然都變成這樣了,那就拿來做個新屋好了!心裏這麽一想,心情頓時又好了起來。
“你怎麽又回來了?怎麽,想和我打一架不成!”
方天佑正想搬起那樹木,見那男子又回過頭來停在自己跟前,一把劍對著自己。
“說,你怎麽知道我要找人!”
赫連然熙心中激狂,他的話仿佛一道光明瞬間閃現在黑暗的前方。一道聲音告訴自己,也許他知道紅塵在哪!身體不由自主的顫動著,赫連然熙握緊了手中的劍。
“嘿嘿,可有什麽可以難倒我的!我可是會看相的,可是算卦很準的呢!”方天佑很是得意,為自己這一本事。
“那你快說,紅塵她在哪!”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紅塵不會這麽舍得離開他令他難過。紅塵,你還會像當初那樣突然出現我麵前笑看著我被騙的模樣,是不是?
比起赫連然熙那異常著急的模樣,方天佑卻是突然為難了起來,搖了搖頭。
“這是什麽意思!”
狹長的雙眼不由冷了幾分。
“你身上的殺氣太重,而且有著濃濃的血腥味。我看估計有很多人死在你的手裏,難辦咯!”方天佑在倒下的樹幹上坐下,翹起了二郎腿,“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殺人犯下惡業可是會連累到你要找的那個女子!雖然你是為了她好,但是這些惡業卻是因那女子而起,若是轉移到那女子的身上隻會害了她罷了!”
沒有看對麵的男子信不信自己的話,方天佑又繼續說道,“人在做天在看,如果你真的想找到那個女子的話,我勸你還是多做些善事求老天爺保佑吧,也許上天感動於你的誠心會幫你找到那個女子!”
“你說,我要怎麽做才能找到她!”
“那就看你有沒有誠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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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貝徒兒!寶貝徒兒!”一聲聲歡愉無比的呼喚在丞相府中回響。
齊老和鬼醫手二人終於研製出解藥,當下立馬帶著解藥下山奔來丞相府,誰知來了除了幾個仆人之外卻不見辭家人的身影。
“人影呢?”
齊老話一落,隻見時香染月從正堂裏出來,一見是他們,倆人竟是哭著朝他們奔去。
“齊爺爺,鬼爺爺!”剛開口,淚水便不斷湧出。
“怎麽了怎麽了!這好端端的怎麽都哭了,誰欺負你們了,和爺爺說一聲,爺爺幫你欺負回來!”
“齊爺爺……公子,公子他……”
齊老眉頭一皺,“怎麽了,難道是我那寶貝徒兒惹你們不高興了?”
染月搖了搖頭,卻是哭著將那不幸的消息告知他們二老。
“什麽!”
得知紅塵被害的消息,二老連連後退。
鬼醫手怎麽也沒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終於研製出了解藥,可最後竟是用武之地。
袖中的瓷罐掉落摔了粉碎,藥丸子灑落一地。
“大家都出去尋找公子的下落了,我們在這裏等著消息!爺爺,公子會沒事的對不對,公子會沒事的是不是!”
掩下心中的痛,齊老好生將姐妹二人安撫。
前去寺廟求神拜佛的柳雲碧回來府上,便看到兩位師父坐在堂中,話未語淚已先落。
了解了前後始末,並得知至今未找到紅塵的屍首,這讓齊老和鬼醫手心中狂喜,似是看到了希望。
再次看到他們二老,柳雲碧不由想起當初自己初見鬼醫手時便是因為塵兒的殘敗之軀。好不容易那身子終於好了,本想親自上山登府拜謝,可真的再次相見,不想卻是這樣的場景。
一想起自己最寶貝的女兒,柳雲碧忍不住再次落淚。
齊老不斷安撫,心裏卻擔憂著赫連然熙,不敢想象他知曉這消息後的模樣。
她們尚可落淚,可身為男兒的他,又當如何是好。
皆是一個情字傷人。
“好友,你在想什麽?”見身旁的鬼醫手遲遲沒有做聲,齊老忍不住問話,相處這麽多年他看他這個模樣便知道一定是有什麽好主意。
鬼醫手淡然道,“我隻是想,紅塵徒兒既然喝下毒藥,若救起她的人能解開她的毒想必醫術不差。如果那人能發現到紅塵身體裏的怪盅,也許還會想方設法一同除去這怪盅。”
聽完這話,齊老雙眼頓時一亮,“所以,你的意思是……”
柳雲碧和時香染月三人齊齊看向鬼醫手。
“對方若是真心想除去這怪盅的話,就一定會去找竹背天葵。而這東西,隻有焰千山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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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們看,就是那個男的,從上個月開始每天都寺廟裏求佛呢!聽說是為了尋找他的娘子,好可憐啊!”
“是啊!這公子長得這麽英俊想必他的娘子也是個大美人,我看他這樣拜佛真是讓人心疼啊,要不我們也幫他求求菩薩吧!”
“行!”
……
“你們聽說了嗎?隻要誠心到天寧寺祈願求福,就可以得到洛神醫的醫治呢!那洛神醫可厲害了什麽病都能治得好!”
“真的呀!祈什麽願,求的是什麽福?”
“我也不知道,聽說是某家公子的娘子突然失蹤了,那家人都很著急呢!所以才請人幫忙求菩薩保佑的!我這不正準備去天寧寺給那姑娘求個平安符呢!”
……
“最近也不知道怎麽了,好多人前去天寧寺求平安符!聽說隻要誠心求得一個平安符就可以賺到一兩銀子還有一袋大米呢!”
“真有這麽好的事情,那我也去!不過是給誰求的平安符呀?”
“喏,就是那個公子的妻!”
順著那人所指的方向看去,隻見一男子三步一跪六步一拜九步一叩首,從外頭拜到天寧寺裏。
從丞相府到天寧寺,赫連然熙每天如此堅持跪拜,以示懺悔。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殺人犯下惡業可是會連累到你要找的那個女子!雖然你是為了她好,但是這些惡業卻是因那女子而起,若是轉移到那女子的身上隻會害了她罷了!”
赫連然熙停住步伐,隨後雙膝跪於石上,緩緩俯身恭敬朝那佛像叩首。
不知怎的,隻覺一股哀傷仿佛彌漫著四周,濃烈的讓人窒息。一同前來進香的善男信女們見此皆是不忍,有的甚至別過頭去不敢看他跪拜的樣子,偷偷抹去眼角的淚。
抬首,赫連然熙雙掌合十,靜心祈求。
紅塵,我若日行一善,便積你一分善德,隻求你能平安活著。
隱在暗處的洛司傾不由輕歎了口氣。不想那從不跪天跪地的男人,此時卻如此誠心求佛。
這前前後後的因果,不知是對,還是錯,無人能解。
望著那菩薩佛像,洛司傾轉身離開。
------醜顏師弟------
當今天下,除了盛祁這昌盛之國,還有南千國與豐靖國,形成三國鼎立之局。然而,豐靖國王喜好大功,在奸臣的慫恿之下試圖將南千國吞並,由此引發了兩國的戰爭。
噠噠的馬蹄聲由遠及近,未等兒馬停蹄南千容身著戰袍自馬上躍起落地。
“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起來吧。”
話一落,南千容將手中的長槍仍於一旁的士兵。剛從戰場上歸來的她一路未歇,一進皇城便急忙朝自己的宮殿趕去。
得知公主回來的消息,服侍著白若凡的宮女小言急忙跑回殿內將這好消息告知白若凡。
“小姐,公主殿下回來了!聽說公主把對方打個落花流水哦,真的好厲害啊!”
聽得這消息,正坐在梳妝鏡前的女子轉過身來看向身邊的宮女。
瞧她一身婀娜之姿,原以為是個美人兒,不想那樣貌卻是有些平凡。
“是嗎,看來今晚我有得下廚好好犒勞她一番了!”聽得這消息,白若凡眉開眼笑,竟有著一股說不出的溫柔。
她話一落,門外便傳來南千容那高興的聲音,“當然,說好的隻要我打贏了對方,你就得好好獎勵我!”
誰又能想象,那在戰場上英姿颯爽的女子一旦在白若凡麵前,就像個整天想討個糖吃的孩子。她們不知道,為了能早點吃上白若凡做的飯菜,南千國的士兵沒少收到南千容的折騰,而作為敵軍的豐靖國就更不用說了。
見她回來,白若凡一臉無奈的看著她,“放心吧,我早就準備好了!”
“哦?這麽說你早就知道我會打贏了?”南千容口中問著,眉宇間卻是再明顯不過的笑意。
“你說呢!”
回應她的卻是南千容那得意的笑聲。
見她風塵仆仆的往這兒趕來,白若凡便催著她,“趕緊去淨身好生休息,醒來了自然有得吃!”
點了點頭,南千容便回自己的寢宮好好淨身一番。
自從知道白若凡有一手好廚藝後,南千容便命人在她的宮中建一小灶。一旦嘴饞了便纏著白若凡為她做點好吃的。
待南千容走後,白若凡便去廚房裏忙了起來,小言也一同前去幫忙,順便再學幾手好菜。
想起方才公主那般歡快的模樣,正在洗著青菜的小言忍不住對白若凡說道,“小姐,自從你來了之後公主不知有多高興呢!也隻有你能讓公主這樣一天到晚的笑個不停!”
白若凡眉頭一挑,不以為然,“有嗎,公主性情開朗,一直都是這麽快樂的不是嗎!”
“才不是呢!小姐你不知道,你沒來皇宮之前公主她一直都很不快樂呢!當年公主身懷重病,來了好多禦醫都不能治好公主的病。之後是一個公子得知這消息後,自薦前來皇宮為公主看病,不久之後那公子還真的治好了公主的病呢!公主對那公子念念不忘,本想招他為駙馬,不想竟然被拒絕了。那公子離開公主很傷心,之後甚至還溜出宮去找那個公子的下落!”
白若凡沒想到南千容的過去竟還發生這樣的事情,聽來倒不像是她會做的事情。
“能讓她這般念念不忘,想來那公子定是不凡之人!”
“可不是嘛!”小言微微一笑,“那公子待人可好了,好溫柔呢!但就是可惜那張臉……”
“那張臉如何?”
小言搖了搖頭,“那公子雖好,就是樣貌醜陋得很。當初公主想招他為駙馬時,皇上也因那公子的樣貌而拒絕賜婚。也許那公子知道自己這輩子與公主無緣,所以才選擇拒絕公主的吧。”
白若凡聽著有些壓抑,沒想到南千容竟對那人如此癡情。不過既然現在的她能如此開懷大笑,想必心裏早已是將這事放下了吧。
笑了笑,白若凡便專心於手中的活。
南千容率領大軍將豐靖打退,自是成了南千國的第一大功臣。這一次豐靖損失慘重,下一次若想啟爭,怕是要很長一段時日。南千國君歡喜不已,當夜大設宮宴慶祝。
南千容,是南千國王的三皇女。自小喜愛學武,南千國君見她極有天賦便令人找來多名武林高手,傳授她武功。
學有所成的南千容,十五之際便跟隨大軍出兵經曆無數戰場,其英勇謀慧使得南千國獲得一次又一次的勝利,成為與盛祁和豐靖兩國齊名的大國。自此,南千容被南千國君封為護國公主。
對於這個女兒,南千國君自是疼愛無比,即便是被封為太子的大皇子都未必得其全心的疼愛,然而隻要是南千容想做的事情,南千國君當是全力支持。
唯獨那一年的婚事,南千國君卻是怎麽也不同意。
那是南千容第一次主動請求成全,然而麵對那相貌不堪的男子,南千國君怎能讓自己的寶貝女人承受著如此大辱。在南千容的多次跪求之下,南千國君本欲鬆口答應,還好那男子暗自離開了皇宮,這一事才不了了之。
南千國君本以為這事情就這樣過去了,然而見公主竟因為而無心於皇宮。心中有愧,南千國君便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她離開皇宮流浪他方。
麵對眾官員的祝賀,南千容欣然接受,手中的酒更是一杯杯下肚。好在自小練得一身好酒量,有著千杯不醉之稱。
但不僅僅是因為這次她又活得了勝利,令她歡喜的是她終於找到了竹背天葵。
原來,方才一人前來匯報,說取得了竹背天葵,這讓南千容歡喜不已當下飲下三杯酒。眾人不明,還以為是因為今日勝利的一站,便紛紛舉酒前來祝賀。
住在偏殿的白若凡剛淨身完畢,就聽到外頭有所動靜,仔細一聽才知道公主今晚又喝多了。
白若凡披上衣服,前去南千容的寢宮。才剛踏進裏頭就聞得一股濃濃的酒味。
“走開,我沒醉,我還要喝!哈哈,拿酒來,聽到沒有……”
在幾個宮女的扶持下,南千容這才躺回榻上。隻是那不斷扭動的身子讓宮女們很是為難。
白若凡搖頭走了進來,“我來吧,你們都先下去休息!”
見是她來了,宮女們一副得救的神情,這才一臉歡喜的離開了宮殿。
“你們別走,別走啊!本宮女還要喝,聽見了沒有?我還要喝---”
南千容手一揮,一把將那準備脫去自己衣服的手握住,吃力的轉過頭去見是白若凡,咧嘴笑道,“若凡,我今晚好高興啊……可惜你不便與我一同出現,不然我真想和你痛快的喝個到天亮!嘿嘿……”
白若凡看她這樣便知她今晚喝了不少,“什麽事情讓你這麽高興?”
“嘿,因為我找了竹背天葵!以後,你就可以和我一起出征,執手拿下這整個天下了!若凡……”南千容突然安靜了下來,隻是握著她的手暗自緊了緊,而後才緩緩說道,“若凡,到時候我將這整個江山都送給你,好不好?”
“公主,你醉了!”
“哈哈哈……哈哈,是啊,我醉了!我醉了……”
南千容笑著一個轉身,讓自己背對著白若凡。
見她終於肯乖乖的躺著,白若凡這才開始為她解去衣裳蓋好被褥,打來熱水為她淨臉。小心探去,見南千容已是熟睡之中,白若凡這才放心的輕步離開,關上了門。
燃燒的燭火照亮著靜謐的夜,守護著夢中人的夢。
聽見白若凡進屋關門的聲音,南千容這才緩緩睜開雙眼,眸仁十分清醒。
今晚,她的確喝了不少,但她用內力將體內的酒都逼了出來,自然是千杯不醉。而方才那話,也隻有在這樣的情況下,她才說得出口吧。
這些年她離開南千國任由自己浪跡天涯,為的就是尋找著紅塵的下落。原以為這輩子與紅塵皆是無緣,不想那日她前去林中赴約,等不來約戰的二皇子卻撿回了毫無氣息的紅塵。
豐靖國的二皇子不知如何知曉她在盛祁,而後向她約戰。她在林中遲遲不見他前來,正準備離去時卻見一人隨著那溪流而下。
急忙前去將人救起,當她看清那人麵容時不想自己救起的人竟是紅塵,再試探一番早已沒有了呼吸。
她怎麽也想不到她們兩人之間會是這樣的結局,即便她曾經想過放棄,可她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紅塵死去的事實。
帶著紅塵離開,南千容將她帶回自己住下的客棧,為他換下濕透的衣裳,這才發現自己一心念念的男子竟是女兒身。可這又能如何,一顆情種自心中種下,又豈是說摘就可摘去的。
南千容為紅塵找了個美麗的地方,正當她欲將紅塵塟下,不想紅塵卻在這個時候清醒了過來。
紅塵的死而複生讓千容滿心歡喜,豈料紅塵卻已是失憶在身。當務之急,南千容便將紅塵帶往師父那兒仔細查看,得到的是紅塵此前中過劇毒的消息。
她不知道紅塵經曆了什麽,也不明為何會被人下了毒,但慶幸的是,紅塵的體內有著怪盅,正因為它的存在使得紅塵能夠活了下來。
南千容將紅塵帶回了南千國,自稱是自己結拜的姐妹,名為白若凡。
從師父口中得知紅塵體內還有一隻怪盅存在,若想徹底除去那怪盅,最重要的藥引是竹背天葵,於是她便開始暗中吩咐人手為她找來竹背天葵。
隻是……
“你可想好了,她若是服下這竹背天葵,有可能會再度憶起之前的事情,你當真無所謂嗎?”
紅塵,沒想到到了最後,你還是回到我的身邊,哪怕我所見的你並非我心中原想的你……若是有一天,你發現我欺瞞於你,你可會依舊如此真心待我……
看著手中的竹背天葵,南千容不由想起離開前師父對她所說的話,緩緩握起手,將自己卷在錦被之中。
三分醉,七分癡,十分相思夢中碎。
------醜顏師弟------
望著那一抹孤獨的身影,世衍不忍將帶來的消息再次告知,靜立在他身後許久都沒有開口。
然而此時的沉默更是讓人心痛,即便世衍不說,赫連然熙又怎會不明白那所謂的消息其實是失望。
“下去吧。”
最後,開口的人卻是他自己,因為心知肚明。
世衍關上門偷偷的歎了口氣,卻不知是為誰而歎。
屋內,赫連然熙站在窗欞前,伸手打開窗似是欲借著寒風以此凍住那破碎不堪的心。
是因為他做得不夠他的誠心感動不了上天,還是因為他的罪業太深,所以才會一直讓他找不到紅塵的下落?這一刻,赫連然熙突然後悔了。
紅塵,是否連你也在怪我,所以連一點希望都不肯給我了……
一滴清淚自金紋鳳凰而落,仿佛是鳳凰的哭泣。等不來那涅槃重生的聖火。
砰!
赫連然熙雙眸一縮,不必回頭也知曉突然闖了進來的人是誰。
司馬嵐雪瞪大雙目,神情充滿了怒火,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一進屋裏便衝上前去,“然熙,我問你,那玉璽你是不是沒打算要回來了?”
盛祁皇宮自那日被血洗之後,便已成了一座空城。現宮裏的公公和宮女也不過是赫連然熙暗中安排的人手。可以說,如今的盛祁已經赫連然熙的天下,然而他卻無登記為王的打算,而是將玉璽給了辭硯揚,而辭硯揚易容為宇文皓卓的模樣每日上朝處理國事。
那日的血戰**,辭硯緣隻對外而言是鎮弘將軍欲謀反之策,最後被皇軍擒拿暴斃。
對於赫連然熙將玉璽交給辭硯揚一事,司馬嵐雪心中一直很是不滿,但麵對這冰冷得可怕的兒子,司馬嵐雪始終有所怨言,心想待時日一過自然要將玉璽要了過來。
隨著時日一天天的過去,司馬嵐雪總算是明白了,原來自己的兒子一心就隻想著兒女私情。對於那大好的江山卻是不屑一顧。
他不屑一顧,但並不代表她就不能得到這個江山。她是他的娘親,怎麽說她現在也是盛祁的皇太後!
“然熙我問你,那個玉璽,你是不是打算就這樣送給了別人?”心中的憤恨令司馬嵐雪再也不顧忌不得赫連然熙的冷漠無情。
赫連然熙轉身麵對她的質問,右眼之下早已沒有那濕潤的痕跡,仿佛隻是一時的錯覺。
“是又如何。”
“你!”
這毫無情緒的回答讓司馬嵐雪為之氣結。
“你是盛祁先王的皇子,如今宇文皓卓已廢,這盛祁該是你的天下!繼承盛祁王位守護盛祁的江山,這是你應負於的使命,你怎可如此隨手將自己的國家丟給了別人?”
麵對司馬嵐雪的怒意和斥責,赫連然熙雙眸森冷的直視著她,久久不語的神情讓司馬嵐雪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幾步。
“你已經要了喬姬的性命,就該感到滿足了。”
“哼!即便親手殺了那個賤人又如何,失去的光陰又豈是她一條性命能夠補償的!”
赫連然熙唇角勾起,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想用整個盛祁的天下來作為你的補償嗎。”
司馬嵐雪微微一愣,隨即抬首硬著頭皮迎向他的目光,“這有何不可!”
“你若不想招來更多的罪惡,我勸你還是放下那份貪念吧。”
也許是因為這段時日一來的拜佛,心思開始向善,在體會過無私而為後的豁然之境,赫連然熙發現現在自己隱隱有些不同了。
對這執迷不悟了一聲的母親,赫連然熙無話可說,亦不願多談關於權利天下之事,隻留下一句讓她絕望的話語後便離開了。
“盛祁會迎來易主的那日。但坐上龍椅的那人,永遠不會是我,更不會是你。”
下了山,赫連然熙策馬前往丞相府。路途之中突然一封信疾快飛來,赫連然熙明眼將其捏於指中。
一聲令下,馬兒乖巧的停了下來,赫連然熙速速將信封拆開---
欲尋之人,身在南國,臨水之邊。
赫連然熙望著紙上那龍飛鳳舞的墨字,署名為方天佑。
即便不知這方天佑是何方神聖,赫連然熙卻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日在林中遇到的男子。當下,沒有逗留,加速直朝丞相府而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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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月不得紅塵的消息,丞相府仿若籠罩在陰沉的悲哀之中,那歡樂的笑聲已是久違。
麽也不相信自己的一心寵愛的女兒竟舍得如此這樣拋下自己,終日以淚洗臉,怪當初自己不該答應她害她落得如此結局。
經曆過無數風雲,對世間的無常辭墨雲自認早已看透,不想當事情真的發生了,才發現原來自己自始至終都沒能擺脫這世俗的束縛。
隻因為牽掛,心中之愛。
好不容易將妻子安撫平靜,許是太過疲憊,多日未眠的柳雲碧終於睡了過去,時香染月守在一旁。
辭墨雲前去廳堂,便看到辭硯緣下了早朝回來。
“硯緣,怎麽樣?可有塵兒的消息?”聽他問起寶貝孫女的消息,坐於一旁的辭老頭子也靠了過來。
辭硯緣微微搖了搖頭,這才辭老頭子跌坐在椅上,垂下雙肩而無聲一歎。
這段日子一來,赫連然熙一直加派人手暗受在11山,原以為能透過兩位師傅尋得一絲絲線索,卻仍舊得不到半點動靜。
“塵兒吉人自有天相,絕對不會有事的!”
那不容許他人質疑的口吻不知是說給別人還是聽,辭墨玉暗暗握緊雙拳,恨自己身為人父卻無能保女兒周全。
瞧見父親眼中的自責,辭硯緣伸手輕拍了拍肩膀,“放心吧,隻要我還活著一天,就絕對會將塵兒平安的帶回來!”
塵兒,這若是你向大哥設下的挑戰,那大哥又豈能讓你失望?
無論如何,大哥絕對會找到你。
“硯緣!硯緣!”
廳堂之外猛然傳來赫連然熙那著急的聲音,辭硯緣心頭一顫,急忙朝他奔去。
難道是……
“然熙,可是有塵兒的消息了?”
“你先看看這個!”赫連然熙將手中的信遞於他手中。
辭墨雲和辭老頭子見事情似乎有了眉頭,趕忙也出來看看是何等情況。
“欲尋之人,身在南國,臨水之邊……”
辭硯緣念著信中所寫的信息,南國二字,不知為何,一人似乎隱隱自腦中出現。
見他微蹙起眉,赫連然熙忙是問道,“如何?你可是想起什麽了?”
“南國?難道塵兒現在人就在南方之國嗎!”突來的消息讓辭墨雲和辭老頭子歡喜不已。如此他們更是確信,紅塵仍舊活在這世上!
太好了!隻要塵兒還活著,就算翻遍了整個上華大陸,他們都會把紅塵找出來。
“南方之國多不勝數,你可曉得哪一國位於臨水之邊?”
辭硯緣是盛祁的丞相,對於其他國家自是較為了解,正當一個名字欲自腦中呼籲而出時,一道黑影頓時閃現在赫連然熙身後。
“主子,我們已經發現前去焰千山的人馬了!”
-----醜顏師弟-----
“哈哈哈!哈哈……我說若凡啊若凡,我沒想到你的女紅竟然是這樣的!哈哈……”
宮殿中不斷傳來南千容那狂笑不已的笑聲,聽上去甚至有些沒心沒肺。忍不住再低首忘了一眼那錦帕上的女紅,南千容又再度捧腹笑了起來。
小言看了眼白若凡手中的作品,臉上的神情看去似是有些慘不忍睹。
“我以為小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沒想到唯獨對女紅沒辦法!”這的確是小言怎麽也沒想到的,想不出這樣什麽都會的女子竟然被女紅給難倒了。
白若凡將手中隻繡了一半的女紅拿下,麵對那瞧不出模樣的作品,顯然已是放棄。
“小言還以為小姐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如此看來小姐當真是一凡人了!”
知曉她在安慰自己,白若凡笑道,“我若是神仙下凡,也許就不會落得這麽一張平凡的臉了!”
聞此,仍舊在那兒偷笑不已的南千容漸漸沒了笑意,轉首凝望著那一張再平凡不過的麵容。
為了不讓盛祁的人找到紅塵,南千容從師父那討來了藥,服下之後這容貌便會隨之而改變。紅塵已是失去了記憶,自然對這事並不知情。
“若凡,今兒天氣如此之好,我們都不要打擾小言繡女紅了,我們去後頭走走吧!”
宮殿之後有一座花園,也是白若凡無事之時常去的地方。
“好!”
和女紅相比,白若凡自然是更喜歡那園中的花兒更多些,於是便同南千容一道前去。
眼看這新春在即,凋零了整個冬日的花兒漸漸展露出那迷人的身姿,園中更是散發著令人心曠神情的芬芳。遺憾了整個冬日,終於瞧見這院子裏又再度填滿了屬於它們的色彩,南千容的心情自是好得不能再好。
白若凡見她笑不攏嘴,“可是有什麽喜事,讓你如此狂喜?”撇去方才她那不成樣的女紅。
“哈!”南千容再笑出聲,“春來要來了,這天也就不會再這麽冷了,我當然是高興的了!要知道,我什麽都不怕,就唯獨怕冷了!”說著便忍不住抖了抖身子。
若凡,我又怎能說,是因為身邊有你……
關於南千容怕冷這點,白若凡自是知道的,瞧瞧那宮殿裏那好幾個爐火便知曉一二。
“也是,我也不必再被你當成暖爐整天要為你暖被!”
“哈哈哈!”
白若凡這話讓南千容又開始沒心沒肺的大笑著,笑聲之中是那難以發現的小心思。
見她如此,白若凡不禁開口道,“這天下怕是沒有哪個女子能如你這般,誰人能娶得你如此獨特的女子,定也是他的福分!”
南千容卻是揮了揮手,甚不在意的樣子,“別!要真是娶到了我,怕是這輩子要受罪咯!”說著,突然一手攬著白若凡的肩膀,賊兮兮的笑道,“我看要不你就從了我吧,咱們兩人就這樣過一輩子倒也挺好的!你說怎麽樣?”
白若凡見她一副不正經的模樣,不禁為南千國君感到頭疼了。沒有回應,卻是被某一株花給吸引住了,隨即撇下南千容朝那花兒走去。
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南千容仍是不死心的追問道,“若凡,我覺得這個提議是真心不錯,你要不要考慮下呀?”
那頭,白若凡正在仔細研究那花兒的模樣,隨口應和道,“如果你覺得不錯的話那就這樣吧!”對於現在的生活她並沒有覺得什麽不好的,到時候要是南千容真能說服皇上不婚的話,這樣的日子不見得不美。
白若凡是真心喜歡花的,見到這些開放的花兒歡喜不已,目光都舍不得移開。南千容仍舊站在那一動,寒風吹起了她的長發,眼眸輕垂掩去眸中的悸動。
隻是那聲音幽幽的傳來,“若凡,你剛才說什麽……再說一遍……”
“如果你這輩子當真不嫁人,那就一起過著吧!”
芳香四溢的風中飄來那溫暖的聲音,唇角緩緩勾起,南千容凝望著花叢中的那抹身影,這才開懷大笑的朝她奔去站在她身邊笑道,“喂喂喂,你剛才的話我可是都聽見了的,到時候你可別反悔啊!”
“是,遵命!”
南千容站在一旁,瞧著她欣賞花的模樣,微微笑著。
隻因有你,我眼中的這些花兒變得格外美麗。
是夜。
宮殿之中,燭光搖曳,南千容和白若凡此時安靜無聲都在認真的閱讀書籍。隻不過一個正坐在一旁看著,一個是在榻上。
為她暖好床的白若凡眼看也該是歇息的時辰了,便起身下了榻披上厚裘朝她走去。
“時候不早了你也該歇息!”
聽她這麽一說,南千容這才意識到時辰,放下手中的兵書指了指放在書案邊的銀耳蓮子羹。
“母後剛才吩咐宮女端來的,我睡前不喜歡吃這些東西,你幫我吃了吧!”
瞧見她那求助的眼神,無奈之下,白若凡隻好應下了。
“嘿嘿!”
見她乖乖的幫自己吃掉那蓮子羹,南千容心情愉快的朝床榻走去將自己的臉埋入被褥之中,聞著她獨有的檀香。
兩人背對,南千容臉上的笑漸漸退了去,雙眸黯然。
若凡……
今夜一過,你可還會選擇留在我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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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剛亮,白若凡剛開了房門就看到南千容已在院前練劍。看她臉上的汗水,顯然練劍的時辰已久。
餘光瞧見那素白身影,南千容頓時一停,快速將劍收至身後,不似以往那般的嬉皮笑臉,卻是極為認真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的看著白若凡。
見她這般不說話的模樣,白若凡倒是有些不習慣了。
笑道,“怎麽了,我哪裏不對嗎?”
又是那熟悉的笑顏,南千容輕聲問道,“你,可是想起什麽了?”
白若凡不解的挑起雙眉,“想起什麽?”
仔細凝望著她一會,南千容暗暗鬆了口氣,突然笑得很是燦爛的朝她走去,邊走邊抹去額頭上的汗,“哎呀!真是累死我了,昨晚一夜都睡不好所以幹脆起來練劍了!”
“趕緊去洗洗吧,我去做你吃的!”
“哈哈!好,我現在餓得快不行了了!”
美美的將白若凡做的早膳都吃下肚中後,白若凡這才去給南千國君請安。
一陣噓寒問暖後,南千國君讓南千容做好接待他國使者的準備。原來,得知南千國贏得這場勝仗,盛祁國君特派遣使者前去祝賀。故而,南千國君欲將這次的任何交予南千容。
聽聞盛祁二字,南千容心裏一顫,卻是冷靜的問道,“父王,不知前來的使者是何人也?”
“是盛祁的丞相,辭硯緣。”
幾乎在聽得這名字的當下,南千容便忍不住暗叫不好。
且不說兩人一直都水火不容,此時她更不敢確定,辭硯緣的到來當真隻是單純的為了前來祝賀還是另有他意。她自問將紅塵隱藏得很好,師父更是不會出賣她,辭硯緣等人不可能這麽快便知曉紅塵在她這兒。
心裏自我安慰一番,南千容這才對南千國君笑道,“父王,我覺得接待大臣一事還是交個大哥為好,怎麽說大哥也是吾國的太子,若是他前去的話才更顯示我們對盛祁國的尊重,不是嗎?若是女兒前去,隻怕對方覺得我們南千容沒了誠意!”
南千國君本有著自己的打算,但聽她這麽一番說法不無道理,於是便同意了。
父女二人對弈了一局後,南千容便回了自己的宮殿。
一路上,南千容步伐始終未停,隱隱有著幾分快意。一進宮殿瞧見白若凡和小言正在外頭曬著冬陽,這才緩下了步子。
“若凡,來來,陪我對弈一局,剛才我從父王那兒贏了一局,趁著這手氣還在我們接著再來一局!”
白若凡未語,倒是小言先說了,“公主殿下,隻怕您再多的手氣也贏不了若凡小姐呢!”至少這麽久以來她就一直沒見過公主能從小姐那贏得一局。
“哦?那我倒更要看看誰輸誰贏了!”
見公主興致勃勃,小言主動前去準備茶水。於是南千容和白若凡兩人進屋開始對弈。
然而,半個時辰還不到,立在一旁觀看棋局的小言都忍不住在心裏搖了搖頭。
果然,在棋藝高強的小姐麵前,公主一點勝算都沒有。
“隻能說我的運氣也隻有在父王麵前能起點作用了……罷了,我認輸了!”即便是輸了,南千容仍舊輸得十分爽快。
白若凡笑道,“你不認輸又能如何!”末了,認真的對她說道,“你有心事。”否則,剛才的棋都不會走得如此僵硬了。
從南千國君那兒回來,不管怎麽說服自己,南千容始終對辭硯緣的到來很不放心。看著白若凡不答反問道,“若凡,在宮裏呆了這麽久你可想過去外麵走走?我們找個沒有人煙的山林,在裏頭好好體驗一把自給自足的生活如何!”
南千容雙眼晶亮,覺得自己這個提議是再好不過了。一雙小眼神就盼著她能立馬應了下來。
沒有讓她失望,白若凡對此也有些心動,“不過你真的可以嗎?你父王那……”
見她同意了,南千容頓時激動得忙揮了揮手,笑道,“放心放心!這段時日父王可能會忙得沒有時間管我,那我們就這麽說定了!小言,快去準備東西!”
幾乎在白若凡應下之後南千容便沒有一刻是安靜的坐著的,那急切的模樣好似再不走便走不成,讓白若凡看得一頭霧水。
準備了幾套衣裳後並帶了一些必須品後,兩人這才背著行囊縱馬離開了皇宮。
在南千國的都城外,有一座深山。那兒的村民本靠著捕獵為生,而後生活越來越好便漸漸都搬離了山村,留下這一座綠蔭蔥蔥的山林。
所幸山林裏的房屋仍完好無損,兩人找了個較好的房屋後便開始著手打掃了起來。
白若凡原以為南千容是在說著玩的,但看到她如此勤快且毫無怨言的幹著髒活時這才知道原來她一直是認真的。對於南千容,有時候連自己都不得不刮目相看。以她這性格,或是作為男兒的話,定是個極好的歸宿。
看著辛辛苦苦打掃了半天的房子,南千容拍了拍身上的灰土,臉上的笑容看去顯然對自己的成果很是滿意。
“看來這之後的日子可是能過得有滋有味的了!”說著,心裏已是開始迫不及待了。
白若凡擰了擰手中的抹布將其晾在一條繩子上。
當初還選這個屋子不僅是因為它保暖,更重要的是這屋子後頭還有一口沒解凍的井,用著極為方便。
將屋子徹底打掃完畢後,南千容拿出小言準備的各種幹糧,準備填飽肚子之後去外頭看看。
兩人裹上厚實的裘衣,喝上熱乎乎的米粥暖身後這才往林子裏頭走去。再半個月便是新春了,山林裏的雪也都開始融化了,漸漸露出那綠油油的春意,偶爾還能瞧見幾隻調皮的小動物。
南千容手裏拿著一支bing糖葫蘆,一口一個和白若凡漫無目的往前走著。南千容不得不佩服小言,連bing糖葫蘆這玩意兒都能給她準備好,心裏暗想著回去之後給她獎賞一番。
看她吃得這般津津有味,白若凡笑道,“多大的人了怎麽還像個孩子?”
南千容一臉不以為然,“又沒規定這玩意兒隻有小孩子可以吃!再說了,像個孩子怎麽了,天真無邪的多好!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也不介意一輩子當個孩子讓你照顧著!”
白若凡回她的,隻是搖了搖頭。
“喂,我隨口說說的,你多少也給點麵子!”
但心情大好的南千容很快便將這個小插曲拋之腦後,將吃完的木叉子隨手一扔,開始認真尋找著兩人今晚的食物。
就在兩人離開皇宮的第二天,南千國迎來盛祁的使者辭硯緣。
將盛祁國君送來的賀禮一一呈上後,辭硯緣又與上座的南千國君謙卑過話一番,其得體翩翩之舉皆得來南千百官的讚許。而話題自然是關於這一次的勝仗。
“聽說南千公主巾幗不讓須眉,不僅相貌絕美而且擁有一身尋常男兒都比不上的好武藝!”辭硯緣故作環望了四周,“咦,怎麽不見公主本人呢?”
南千國君立馬解釋道,“哦,容兒前些日子不小心染了風寒,朕見她身體不適便未允許她前來了!”
“是嗎,那真是可惜了,硯緣還以為這次來能一賭公主的風采呢!”辭硯緣也跟著笑道,那眼眸裏的笑意可怕隻有他自己明白了。
皇宮那頭正舉酒歡慶,都城之外的山林之中,南千容和白若凡正坐在屋前燒火烤著捉來的晚餐。
看著那油水在火焰之中滋滋作響的聲音,南千容幾乎要流出口水了。忍不住抱怨道,“怎麽還沒好呢,我都快餓死了!”說著用刀將肉切了切看一眼,滿臉失望。
“來,先吃我這個吧!”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白若凡將自己烤好的幾個蘑菇遞給她。
“嘿嘿嘿!我就知道你對我是最好的!”一把接過她遞來的蘑菇張口便吃了起來,“好燙好燙好燙!”嘴裏說著燙,卻沒有一刻停下來,紅嘴兒吧唧吧唧便把幾個蘑菇給吃進肚子裏了。
白若凡忙把燒開的水再遞給她,並囑咐道,“先吹著,小心又燙著了!”
連接著吃了幾串蔬菜後南千容這才感覺緩了過來,慶幸的是讓她等了許久的烤雞也正好熟了。
一手拿著那雞腿,南千容不由感歎著,“要是能再來幾杯小酒那就更好了!這日子果然比打仗好太好了!”
“這是自然的,隻可惜人們對這世間太過貪婪,總學不會滿足!”白若凡往火裏再添幾塊木。
“是啊……不管是自己的士兵還是豐靖的士兵,家裏頭都有著為他們擔心的家人在等待著他們的回去。即便我不願傷害他們,為了保護自己的國家也不得不這麽做!”
“這世道淪落民不聊生,往往是因為一國之君的的不足而導致各方勢力的爭奪不休。若每個國君能少去幾分貪念多幾分清明,也許這天下便可太平了!”
聞此,南千容忍不住說笑道,“可惜我是女子,不然我當上了皇帝定讓百姓們像我現在這樣吃好喝好的!”
白若凡點了點頭接道,“嗯,若是你的話,我相信會有這麽一朝的!”
“哈哈!你之前應我這輩子要同我一起過下去,我要是當了皇帝然不成你要做我的皇後嗎?哈哈哈……”似是想到兩人同坐於那龍椅之上,南千容便忍不住笑了個不停。
不得已,白若凡隻好拿起另一隻雞腿塞住她的嘴。
不知不覺,兩人在山林裏也有了數日,兩人倒是在這裏頭過得樂不思蜀。
這一日,天尚未大亮,幾乎未眠的南千容索性起了身穿上了衣服準備去找點吃的東西回來。站在門口,南千容望著那仍舊在熟睡之中的白若凡,想起這些天兩天同眠於一床榻的夜晚,禁不住笑著離開了。
昨晚南千容前去打獵,偶然發現被埋在地下的酒缸。這一挖發現竟有足足的三大缸酒,南千容當下樂壞了。在南千容的唆使下白若凡陪她喝了個痛快。
清晨的風冰冷無比,從溫暖的屋子裏走了出來再遭這風一吹,南千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嗬著氣給手暖暖。
想起這些天她們兩人在這兒過的日子,南千容好幾次忍不住想開口提議她們就這樣一直呆在這兒生活,遠離世俗將這兒變成一座世外桃源,直至到老。
她歡喜,然而也擔心著,也許有朝一日紅塵一夜清醒後回憶起過去的一切,自己該如何是好,而紅塵,又會如何看待她。諸此這一切南千容不是沒有想過,隻是每時刻帶來的歡樂總讓她忘記存在於這世間的無常。
也不知走了多久,南千容終於瞧見前方有了一絲絲的動靜。
正當南千容準備屏住氣息朝獵物靠近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壓迫令人難以招架的氣息。南千容當下暗叫不好。因為那散發出來的氣息並非善意。
原以為是遇到了敵人,然而當南千容轉身看清對方的模樣時,一顆心漸漸發涼。
“是你。”
赫連然熙一身墨衣,身上披著素白的狐裘,俊美的臉龐絕倫無雙。鏡雙眸緊緊盯著跟前的南千容。
“紅塵在哪。”
聽他說到紅塵,南千容忍不住冷笑道,“哈,笑話!如果我沒說錯的話紅塵應當是辭府的人吧,你追我到這兒要人,是不是太過荒唐了!”
臉上不為所動,南千容心裏卻是暗暗一驚。她自是怎麽也沒想到他們能找到這兒來,而且速度如此之快!
該死的!現在赫連然熙這家夥都已經出現在這兒了,難保辭硯緣等人沒有跟來。想起那屋裏隻有紅塵一人,南千容不由有些著急。如今唯一能令她放心的便是紅塵仍未記起過去,或許事情仍有所轉機。
“我知道是你救走了紅塵,也知道你為她派人去尋找竹背天葵。這份恩情,他日我定親自登門拜謝,紅塵現已相安無事,該是時候將她還我。”
這下南千容終於明白他們為何會知曉紅塵在她手上的原因了,不得不怪自己太過疏忽。
“我身在南千,不知道紅塵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更不明白你為何執意說紅塵在我這兒!”
“和你一同前來的女子,她在哪裏。”
原來他們還沒找到紅塵的下落!南千容心裏一喜,然而多說多錯,這道理她更是明白,“哈,你該不會她就是吧。抱歉,你找錯人了!”說罷便想離開。
然而,好不容易才有了紅塵的消息,赫連然熙豈能讓她如此隨便說走便走。
南千容這才邁出了幾步便察覺到一股殺意朝自己而來,連忙伸手接住對方的招數。
見她赤手空拳,不屑於小人之位的赫連然熙也未使用劍器,兩人在這空曠的山林之中對決了起來。
可即便南千容有著高深的武功,在十三之際便武林第一的赫連然熙麵前顯然有些下風。不知幾個回合已過,南千容已漸漸露出敗像,一時不備讓赫連然熙擒住了喉嚨。
“紅塵在哪。”
南千容撇過臉去,“哼!就算我真的知道她在哪我也絕不會告訴你!”
手緊了幾分,“我無意殺你,但你死了我也依舊能將她找出來。”
“哈,既然你能找到的話那你去找啊!和我在這兒浪費時間做什麽!赫連然熙,你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你自問你憑什麽擁有她!”
赫連然熙垂眸冷道,“我的罪隻有紅塵才能宣判,其他人沒有資格。”
“我還是那句話,我不知道紅塵在哪。要殺要剮隨便你!”南千容臉上的嘲意不減。
“如果我用你和南千皇帝換紅塵一人的話,也許他會知道紅塵在哪。”
“你!”
“千容--”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白若凡的驚叫聲。
南千容回首望去,見是她出現在這裏,當下一急,“若凡,你怎麽在這裏!”
赫連然熙眸光輕轉,見前來的女子相貌平凡無奇,然而回想起方才那聲音再看看出現在她身後的辭硯緣,隻見辭硯緣朝他輕點了點頭。
察覺到那擒住喉嚨的手頓時一僵,南千容急忙抽身朝白若凡奔去,緊緊抓住她的手,“你怎麽來這裏了?”
“千容,我……”
“真是的,大好的山林生活就這樣被打擾了,有夠沒趣了!若凡,我們走,別理這兩個無聊的男人!”說著,南千容便牽起白若凡的手準備離開。
眼看南千容就要帶她離開,赫連然熙正想將人搶回來,辭硯緣卻是上前攔住他。
“給她們一點時間吧。”
南千容拉著白若凡的手,然而白若凡卻是仍舊站在那兒不動,一臉歉意的看著她的背影,“千容……”
這一聲輕喚讓南千容剛邁開的步伐頓了下來,沒有回過頭,右手卻仍緊緊握住她的。
好一會兒,前頭才傳來她悶悶的聲音。
“所以,在你服下竹背天葵的第二天,你就已經全部想起來了,是嗎。”
即便她看不見,紅塵輕點了點頭,“是,那天晚上我便一直覺得很不舒服,清醒過來之後便記起一切了……”
南千容轉身看向她,“那,你可怪我隱瞞了你的消息。”
紅塵淺笑著搖了搖頭,“不,如果不是你救了我的話,又何來的隱瞞和責怪。我該感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不管是那失憶的白若凡還是現在的紅塵。謝謝你,千容!”
“既然你什麽都想起來了,為什麽還要繼續偽裝成若凡,你可知道我---”南千容話還沒說完便落入那溫暖的懷抱。
紅塵在她耳邊輕輕一笑,可眼裏多了幾分無奈,“那個時候的若凡,是真心那麽想的,所以才會和你有著約定!謝謝你千容,讓我有著如此美好的回憶。”
“紅塵……”
緩緩閉上雙眼,南千容伸手回擁這份溫暖。
隻是,心愛之人仍活在自己眼前,赫連然熙又怎能克製得住,“紅塵!”
身後傳來思念已久的聲音,正當紅塵欲回頭望去時,那擁著她的雙手卻突然反手扣住紅塵致命的喉間!
“紅塵!”
“塵兒!”
不料這突來的狀況讓辭硯緣和赫連然熙二人頓時一驚,卻已是來不及阻止。
“南千容,你快放開紅塵!憑你的武功你是打不過我們兩個的!”雙目緊緊盯著那扣住紅塵喉間的雙指,辭硯緣試圖說服。
在辭硯緣說話的同時,赫連然熙早已暗自運用內力。紅塵見此,忙說道,“師兄,不要!放心,千容不會傷害我,我不會有事的!”
“聽著,如果你不想讓事情變成這個地步的話,便立馬消失在我麵前,離開這座山林!”說著,突然自袖中拿出一毒丸放入紅塵的口中,雙目滿是殺意的望著眼前二人,“既然我能救活她那自然也有辦法讓她死!這毒藥若是一天之內沒有解藥可解,便會筋骨盡斷,不想讓紅塵變成這個模樣的話就不要再出現我們麵前!”
即便對那毒藥有所懷疑,但辭硯緣和赫連然熙更是不敢冒險,而後隻好聽從南千容的指示封住對方的穴道,眼睜睜的看著南千容將紅塵帶走。
找到了他們二人前來的駿馬,南千容帶著紅塵飛快離開這山林,來到這附近的鎮上。
南千容找了間客棧住下,送走小二鎖上門後,南千容這才把自己扔進被窩裏,呻。吟了一聲,“今天真是累死我了!”那輕快的聲音仿佛今早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紅塵倒了杯熱茶遞向她,“喝點水吧!”
坐起身,南千容倒是十分爽快的接過一口將茶水喝光。
“我昨天沒睡好,現在真的好困啊,看來我得好好睡一覺才行了!”說著,南千容便掀起被子躺了進去,朝她背過身去麵對裏頭。
紅塵靜靜坐在茶桌旁,看著她休息的模樣,屋內一片寧靜。
許久,那被褥裏那傳來那淡淡的聲音,“剛才我給你吃的是解藥,再過一個時辰之後你便可以恢複回來的樣子了。”
“千容,謝謝你……”
自始至終,她都深信她不會傷害自己。心裏太多的感激隻能化作一句感謝,因為說多,亦是無意。
南千容終於轉過身來看向她,臉上是淺淺的一抹笑容,不同以往的美。
“紅塵,陪我度完這最後一天吧。”
微笑回投,是不會再有的美好,紅塵輕語。
“好!”
------醜顏師弟-------
第二天便是辭硯緣啟程回盛祁的日子。
得知紅塵就在南千國的消息,辭家人全都趕了過來。除了辭硯緣,全都在附近的客棧住下。
原以為辭硯緣和赫連然熙昨日那一去便可將人帶了回來,不想又是一場空。如果不是辭硯緣一再保證會連同寶貝妹妹一同帶回辭府,隻怕柳雲碧早已是哭得肝腸寸斷。
辭家人準備和辭硯緣一同回盛祁,但柳雲碧執意留下怎麽說也不肯離開。無奈之下,時香染月隻好一人負責安慰一人負責收拾著行囊。
“我的塵兒,你到底在哪裏,你可知道娘親有多想你!”她滿懷信心一路趕來南千,對於這樣空手而回的結果她始終無法接受。
“夫人……公子會沒事的,辭大哥不是說了嗎,公子身上的毒已解,平安無事。以他們的實力定能將公子帶回的!”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是當年公子教會她的一句話。所以,她相信公子一定也是如此!
染月拿出手帕為柳雲碧拭去淚水,“夫人,公子一定會回到我們身邊的,一定會。因為公子從來不會對染月說謊!”
麵對染月那堅信無比的眼神,柳雲碧終於點了點頭,不再那般悲傷,“嗯,塵兒一定回來的!”
而後在時香染月二人的說服下,柳雲碧這才同意回盛祁,然而想起那寶貝女兒,忍不住口口念著她的名字。
“老天爺,求你快快讓塵兒回到我的身邊吧……”
“娘親!”
站在窗欞前,合十祈求的柳雲碧猛然一僵---剛才,剛才她好像聽到塵兒的聲音了!
“娘親!”
紅塵站在門外,見母親在那祈求著上天卻怎麽也不敢回頭看自己一眼。
心,痛著。
是塵兒的聲音,塵兒的聲音!
柳雲碧緩緩回過頭來,在見到那一抹再熟悉不過的身影時,兩行淚滾滾而落。
“塵兒!塵兒!”
“公子!”
三人齊齊聞聲望去,驚於那人身影。怎麽也沒想到紅塵竟會突現出現在自己跟前。
“塵兒---”
紅塵朝她們奔去,與她們緊緊相擁。
“娘親,時香,染月!我沒事,我回來了!”
今日天一亮後,南千容突然說要帶她去一個地方,隨後才知道,原來她口中所說的地方便是辭家人所住下的客棧。
“太好了!太好了……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柳雲碧已是管不了那麽多了,她隻要女兒能活著出現在她麵前什麽都比這來得好!雙手緊緊抱著紅塵,深怕一眨眼她又自自己身邊溜走。
“公子!公子你終於回來了!”
看到她再度完好無缺的出現在自己跟前,時香染月皆是喜極而泣。
正在隔壁商量事情的祖孫三人,聽見她們三人的哭啼聲,尤其隱隱聽得紅塵的名字,慌忙趕了過來。
“塵兒!”
瞧見柳雲碧懷中的紅塵,辭墨雲等人驚詫在外頭,隨後齊齊奔去房中急著親眼一見她人。
“爺爺,爹,大哥!”
什麽都沒說,辭老頭子從兒媳婦懷中將紅塵搶了過來,歡喜不已,“我的乖孫女,我的好孫女回來了,回來了!”
“對不起,讓爺爺擔心了!”
紅塵輕拍著他的背,知曉家人們這段時日因為自己受了不少苦。
“塵兒,那毒藥……”
再次看到妹妹完好無事的站在自己眼前,辭硯緣不由想起昨日南千容喂她服下的毒藥。
知道大哥所指,紅塵將真相告知,聽聞後辭硯緣靜默無聲。
一陣哭泣一陣歡笑之後,辭家幾口人終於平複下心情,聽著紅塵將所有事情的前因後果紛紛道明,隻是隱去了南千容那份特殊的情感。
得知是南千國的公主對紅塵並無惡意,光是她救起了紅塵這事,辭家人亦是對其心存感激。
“真是太好了,太好了!我們一家人又可以團聚了,我們可以一起回家了!”
柳雲碧緊牽著紅塵的手,再次喜極而泣,紅塵拿著帕子不忍的為她擦拭著,“嗯,我們一起回家!”
“硯緣,可有紅塵的消---”
門外,穿來那淡然的聲音,紅塵下意識聞聲望去。
從外頭回來的赫連然熙正欲想前來尋找辭硯緣,雙眸一定,卻落入了那溫潤的雙眼。
辭硯緣見是他回來,一臉歡喜的朝他走去,笑道,“然熙,塵兒她平安回來了!”
亦不知他是否聽見了辭硯緣的話,那狹長的雙眼直直盯著那人。
紅塵緩緩站起身子,朝他走去。似是向他證明,自己真的平安回來了。
“紅塵,你……”
話未完,隻見赫連然熙突然傾身倒了下來。
“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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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隻是陷入沉睡之中的赫連然熙,紅塵為他蓋好被褥,這才放心的離開房間並關上房門。
見到大哥就站在走廊上,紅塵朝他走去,極為擔憂,“大哥,師兄他……”
辭硯緣伸手輕拍了拍她肩膀,“放心吧,這段時日他幾乎沒歇息過,許是太過疲憊了。”辭硯緣不得不佩服起赫連然熙,在這樣的擔憂和痛苦之下他竟還能讓自己撐這麽久。
在確定紅塵平安歸來的那刻,繃緊的心弦終於堅持不住在一瞬間斷裂,赫連然熙這才會突然在紅塵的麵前倒了下來。
師兄……
朝那房門望去,紅塵深知自己這一生如何也還不清對他的情債。
回首望向辭硯緣,紅塵想起一事對其說道,“大哥,有樣東西我想拜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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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然熙沒想到自己這一睡,便是一天一夜。緩緩睜開的雙眼,當上頭的幔帳終於清楚的映入眸中時,赫連然熙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
“紅塵!紅塵--”
驚慌的聲音好似再也瞧不見她。
正在繡著女紅的紅塵突聞師兄正喊著自己,忙放下手中的錦綢前去,“師兄!師兄我在這,我在!”
“紅塵!”
見真的是她來了,赫連然熙一把她擁入懷裏,怎也不放手。
“紅塵,我怕……”
七尺男兒,那冰冷如霜傲視於天下的這個男人,竟也開口說了個怕字。
那話語裏的顫動,好似被拋棄的無助,硬生生的讓紅塵眼中的淚珠墜落在他肩上。
“我在呢,師兄!”
害怕的心怎麽也無法相信,冰冷的手從她外衣竄入裏頭,孤獨的唇尋找著此生認定的一半。當倆人的雙唇緊緊貼合,赫連然熙便再也離不開這份溫暖。急切的舌不斷尋找著她的氣息她的味道,糾纏她的柔軟似是要糾纏到老。
內心滿是恐懼,急切需要得到安撫,這是紅塵從未見過的赫連然熙。唯一能做的便是回應他的每一個索取,證明自己真的存在。
“紅塵……紅塵……”
不知過了多久,雙唇終是依依不舍的離開了她。有些模糊的雙眼緊緊盯著眼前的心愛女子,他捧著她的雙頰,笑著。
“紅塵,再也不要離開我身邊了。”
即便是那四年之間,年少時的回憶化作甜蜜支撐他繼續活下去,他也未曾像現在這般絕望。原來,自己竟是這般的脆弱。沒了她,便什麽都不再是。
雙手回擁,紅塵輕聲道,“好!”
“我,能信你嗎?”
“嗯。如果我沒做到的話,師兄想如何懲罰我都行,如何?”
聞著屬於她的檀香,赫連然熙未覺自己的嘴角始終上揚,“我原以為你我二人,定是你比我心善,可現在看來為何總是你在欺負於我。懲罰你,痛的人卻是我。”
“師兄可是又再怪我了?”
“自然是怪你。”
紅塵還未啟唇,便又聽他說道,“誰讓委屈的人,一直都是我。”
聞言,紅塵忍不住一聲輕笑。
“師兄,你已經睡了一天一夜,現可是感到餓了?”
見她欲離開,赫連然熙一把將她緊緊抓住,“不,我不餓!你不許離開!”
“好好,我不走,那師兄可想再躺會?”
紅塵輕聲詢問,雙眸望著他試圖讓他安心,相信自己。
赫連然熙想了想,而後才緩緩點了點頭。紅塵原本想坐在一旁陪著,卻見他指了指床榻,“我想你陪我睡。”
愣了一會,無奈於他的堅持,紅塵這才脫去外衣與他一同躺在榻上。
兩人剛躺好,赫連然熙便握著她的手,十指緊扣。
“師兄……”
“你可知道,有多少個夜晚我躺在你的屋裏,幻想著我們像現在這樣麵對麵望著彼此。可我,總看不見你……”赫連然熙閉上雙目說著,而後睜開眼微微笑道,“原來,醒來後第一眼看到的是你,感覺是這樣的美好。”
說著,再次閉眼又睜眼瞧望著她,那笑容別提有多歡喜。
似是想到什麽,笑容在他臉上慢慢退去,雙眸有著幾分委屈,“這些日子我總不敢讓自己睡著……”
“為什麽?”
赫連然熙沒有馬上回話,隻是動了動身子將自己埋入她懷中。聽著她的心跳,這才感覺自己活著。之前的日子太過痛苦,他幾乎以為自己快死掉了。
“所有人都告訴我你沒有死,可我知道自己心裏有多絕望,我怕我這一睡就再也不願醒來……可若是那之後你活著回來了,該有多難過,我,不舍。”
突然酸澀的雙眼讓紅塵忍不住選擇閉上。
一片濕潤。
“紅塵,有你在身邊,我該有多幸福……”
喃喃細語,帶著口中最後一絲幸福,赫連然熙在紅塵懷中安穩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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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辭硯緣在南千國君和大臣們的歡送下離開了南千國。
站立於高處,南千容眺望著那人群之中漸漸遠去的馬車,不悲不喜的眸仁寫著對她的祝福。
直至在也瞧不見那車影,南千容這才低首看著手中的錦帕。
“紅塵讓我將它轉交於你!”
臨走之前,辭硯緣不負紅塵所托將那臨時隻做了一半的女紅給了南千容。
錦帕上,那絲毫瞧不出是鴛鴦的女紅隻繡了半隻,南千容突然開懷大笑了起來,一如當時的沒心沒肺。
紅塵,回去之後我會將這剩下的一半繡上,當做是你我最好的結局
------醜顏師弟-------
一路上歡歡喜喜,眾人終於又回到了盛祁,辭家終於又恢複以往歡樂無窮的氣氛。
得知紅塵平安回來後,阮雅不顧此時身子的不便硬是要前來辭府見他一眼。
阮雅怎麽也忘不了紅塵倒在自己懷中的那一刻,還有暗衛從她懷中奪走紅塵將其扔至溪流之中。然而當真再度親眼瞧見她就一身完好的站在自己跟前,阮雅忍不住抱著她再度放聲大哭。
在聽著紅塵將這兩月來的日子訴說了一番,阮雅的心情這才漸漸平緩了下來。
“紅塵,能再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紅塵小心為她擦拭著,“為了肚子裏的孩子,莫再哭了,知道嗎?”
對於紅塵的話,阮雅向來十分聽從,忙點了點頭。
但她們二人之間,自然不得不提到另一個人。得知宇文皓卓被赫連然熙關了起來,紅塵當下便請求師兄將人放回。
赫連然熙本是不依的,但紅塵所求的他自是聽從。
昔日的姐弟再度相聚,宇文皓卓這才明白自己有多慶幸擁有她這個姐姐。
“紅塵,我……”
在被關起來的時日了,他每天都在不斷懺悔,心想有朝一日若是能再見到她,定要讓她明白自己有多愛她這個姐姐。
心中有千千萬萬的悔恨,可當這一天真正到來了,卻是什麽話都不足以說。
沒有回應,紅塵隻是朝他微微一笑,而後伸手將他請用,“我回來了,小天!”
雖然這段時日以來的悲絕皆是因他而起,可在知曉他已徹底清醒過來,紅塵自然原諒了他,更何況她從來都不能怪罪過。隻是宮裏頭慘遭血殺的上萬條人命就這樣毀於一旦,不由心生惋惜。
“姐!”
聽著那最熟悉最親切的呼喚,宇文皓卓忍不住哽咽落淚。
即便早就從辭硯緣那知曉兩人的身份,但那已是前世的事情。一旁的赫連然熙見紅塵懷中竟是自己以外的男人,眉頭皺起,二話不說的將她拉回自己懷中。
悶悶不樂道,“你們可以走了。”
阮雅瞧了瞧紅塵再看了看一臉不悅的赫連然熙,竟是破涕而笑。
這讓紅塵雙頰一紅。
眼前這男人,宇文皓卓自然是放心,如此一來,他也便可以放心的離開了。
紅塵原以為他會重回皇宮,不想宇文皓卓卻想離開那高處不勝寒的地方,流浪於天涯。
“那阮雅和孩子呢?”
宇文皓卓望向阮雅,眼中滿是歉意,“不知你可願意繼續跟隨我,隻是日後再也沒有榮華富貴可---”
“我願意!我願意的!”
不等他說完,阮雅已是哭著撲進他懷中。
經曆了這番酸苦,還有什麽能比現在這樣平平淡淡的生活更來得安心!
紅塵見他們二人終是可以圓滿的在一起,不由為他們感到高興。相信往後的日子,定也會有屬於他們的甜蜜。
望著他們遠去的身影,紅塵抬首望向身邊的赫連然熙,笑道,“師兄,也該是我們離開的時候了!”
明白她是想履行之前的約定,赫連然熙雙眸閃爍,將她輕擁。
數日後。
“喂喂你們看,又是那個公子來拜佛了!”
“啊!的確是他沒錯耶!哎呀,他身邊的姑娘是誰,好標致啊!”
“難道就是他一直在找的娘子嗎?原來生得這麽漂亮,莫怪他如此癡情了!”
“唉,我家的兒媳婦要是能有她一半的好看就阿彌陀佛咯!”
最後叩首一拜,赫連然熙和紅塵二人相視一笑,在眾人的目光之中離開了天寧寺。
得知他們欲離開盛祁雲遊四海的消息,辭家人先是一度反對,但經曆了這一度的生死後赫連然熙對紅塵的情深,眾人自是看在眼裏。
不得不說,對於赫連然熙,辭家人自是無話可說。是啊,還有什麽能比現在活著相守一生更來得重要的!
安撫好爺爺和爹娘,紅塵這才看向時香染月二人。
即便自己十分不舍,但每個人終究有自己的道路要走,自己給不了她們該有的歸宿。
“時香,染月,這些年我時常為能遇見你們而感到慶幸。雖然不舍你們因為我而吃了不少的苦,可如果再讓我選擇一次的話,我仍想與你們二人相識!”
“公子……”
染月淚眼汪汪的看著她,“公子,讓我和姐姐跟著你吧,染月不想離開公子!”
“時香也是!”
紅塵輕撫著染月的頭,笑道,“都已經是大姑娘了,別說這小孩子的話!等日後我在某個地方定下了,我定第一個通知你們,好不好?”
“公子說話算話!到時候我和姐姐去了可是會賴著不走的!”
“嗬嗬,好!”
盡管是再如何的依依不舍,可這天下總有不散的宴席。紅塵和赫連然熙坐上了馬車,與眾人揮手道別。
望著那漸漸離去的馬車,柳雲碧偎在辭墨雲懷中哭泣中,不知是悲還是喜。
世衍駕著馬車,心裏卻是從未有過的暢快。
他有中預感,往後的生活定是有史以來最為快活自在的日子。而且,就在此時此刻開始著。
車內,赫連然熙和紅塵十指緊緊相扣,相視的笑容似是也在憧憬著那不再遙遠的生活。
飛快的馬車駛出那城門,可就在這時,紅塵卻聽得陣陣馬蹄聲正不斷在朝著自己靠近。赫連然熙眉頭微蹙,顯然也察覺到了。
紅塵掀起車簾子朝後看去,頓時大驚,趕忙讓世衍停下。
“大哥,二哥,你們怎麽來了?”
隻見正辭硯緣和辭硯揚二人縱馬前來,圍著馬車一左一右。
辭硯揚笑著朝她看去,“哈,不知塵兒可還記得你十歲那年為大哥和二哥作的畫?”
聽二哥這麽一說,紅塵不禁回憶起起那年少一事。
十歲那年,她為大哥二哥二人作畫。那畫極為簡單,二哥身臥樹枝雙手枕之腦後,懷裏是一把精製好看的長劍,神情很是愜意甚有幾分瀟灑逍遙之狂。而大哥坐於樹下,微低首閱讀著手中書,麵容帶笑,溫暖正如那拂麵春風。
“不盼哥哥們輝煌一身,隻求能平安快活的與塵兒細數這晨陽落夕,”紅塵仰首柔眉彎彎,一笑輕語,“塵兒,在這裏等哥哥們歸來!”
想起自己當年所說,那溫潤的雙眸突然明亮了起來。
紅塵朝他們揚唇而笑,十分燦爛,“大哥二哥,不出發還愣著做什麽!”
辭硯緣和辭硯揚相視一笑,雙手揚起韁繩。
“駕!”
齊齊高喝一聲,四匹馬五個人的身影漸漸消失於驕陽之中。陣陣飄來的風,似乎都在唱著屬於他們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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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過後,盛祁王朝易主,年號為盛揚。
紫麟宮,燈火明亮。
羅公公鞠身走了進來,站在畫著龍鳳飛舞的屏風前恭敬道,“皇上,該上早朝了!”
“嗯,朕知道了,下去吧。”
在宮女們的服侍下穿戴好一身龍袍,那人這才從屏風後走了出來,露出那一雙銀色雙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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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醜弟終於迎來完結了,如此,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