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重要之人
“你要找的人就在高處,高處有天龍!”
渾渾噩噩之際,腦中仍舊回蕩著那陌生男子突來一語,待紅塵回過了神,才發現自己已是身在漫煙山腳下。
高處,皇宮正位於盛祁國地勢較高的東方。
天龍,亦是真命天子之身。
宇文皓卓,阮雅,當真是自己想要尋得的親人嗎?
不信,就怕自己再次錯過,可信又能如何,如今他們二人早已將她忘卻,他們會相信她所說的前世今生嗎。
緩緩抬首望向那仿佛望不穿盡頭的高山,就因那這莫名的一語而成了一番心事擾了心頭,生活了幾年的地方霎時也變得陌生幾分。
“罷了,一切還是順其自然吧。”
如今,也隻能這樣說服自己。
放下心頭一事,心境開明而朗,然而再望向跟前這座高山,紅塵不禁苦惱該如何登上這漫煙山峰了。
“若是有師兄在就好了……”
呢喃脫口而出,卻未發覺自己第一個想到的人便是他。
“紅塵!”
正巧在這時,身後不遠處就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紅塵頓時歡喜轉身朝他望去。
“洛大哥!”
洛司傾幾步朝他走來,問道,“你怎麽會在這?”
“嗯……來看看師父們和師兄!”
紅塵見他背這一筐藥,思及師兄這次上山便是為了治愈身上的內傷而來,忙問起,“對了,洛大哥,我師兄的傷勢怎麽樣了,可是還缺什麽藥物嗎?若是有什麽紅塵能幫得上的還請洛大哥盡管開口!紅塵定然全力相助。”
見他如此著急赫連然熙,洛司傾也隻能說赫連然熙算是沒白挨這身上的苦了,不過內心的苦嘛……唉,就看跟前這人何時能領悟了。
“那家夥這次是鐵了心要治好這身傷,所以效果還是挺明顯的,堅持住便行了。”
如此簡潔的一語,紅塵還是聽出裏頭的難熬。眉頭不覺輕蹙,一顆心全記掛著師兄的傷。
這漫煙山之冷,非是常人能及,洛司傾大概曉得紅塵為何會止步於此,於是朝他說道,“我帶你上去吧!”
四季如春的漫煙山頂,竹屋前院,芳草綠意,抬頭便可見那飄散的白雲縷縷,齊添爵和鬼醫手站在如此美景之中本該是心曠神怡,兩人卻是打得不可開支。
“你這個胖矮子,憑什麽妨礙我去找寶貝徒兒,你這分明是嫉妒!還是給我知難而退!”一掌隨話擊去。
鬼醫手不慌不忙接下,“你這高瘦子才該知難而退!就算要去見紅塵徒兒那也該是我去,別忘了我才是紅塵徒兒的正牌師父!”
四掌交結在一起,二老麵對麵,齊添爵立馬回話,“你不光是寶貝徒兒的師父還是赫然那小子的師父呢!現在赫然那小子有傷在身,你這做師父的當然是該專心為他療傷才是,至於去找寶貝徒兒的活就交給我來好了,你來參合什麽!”
“哼!平日是誰說他的醫術比我高去了一等,為了赫然徒兒好,你是不是更該盡心神貫注為他療傷!”
鬼醫手雖然平日不擅言辭,然而這時卻無絲毫的示弱。
齊添爵內力一運使得二人分開,一手撫了撫自己的白胡子,“真是不好意思,我說的高你一籌是指在解毒這方麵,赫然那小子的傷並非毒傷,所以很抱歉我不能幫上忙了!”
這次鬼醫手不語,直接用武力說話。
赫連然熙靜臥在窗下軟榻,望著窗外的自然風光,未讓屋外那爭喋不休的聲音吵進自個耳中。
墨綠色長絲柔垂在金色榻沿,一刹那間仿佛都賜予了生命,禁不住伸手輕觸。下顎輕揚,露出如精細雕琢而來的輪廓,驚豔了天地。原本不為所動的冰鏡雙眼卻在心中浮現那人身影時,化作似水柔情。
無論何人,都無法與他相比,他對紅塵的重要。到最後,能一直在紅塵陪伴的那人也唯有他而已。
他愛的,他要的,他命定的,即便最後隻會遭來諸多的唾罵和阻礙,他仍是義無反顧,而他要做的,隻是將紅塵保護到最好,安心的呆在他身邊便可。
紅塵……
這不知在心裏頭默念千萬遍的名字,直叫自己如癡如醉,此生為他畫地為牢。
總不時回想起二人在北粼國獨居的日子,卻也激起了自己定然必將這身子治愈而全的決心。隻是……不知他不在師弟身邊的這些日子,師弟可是會如他這般瘋狂的想念著自己。
垂在身側的一手緩緩觸向那薄唇,雙眸瞬間變得幽深。
無意間得來的一吻,唇上仿佛仍停留著屬於師弟的柔軟,香甜。而心心所念的師弟此時就在自己眼前。
他本一心隻想著能與師弟相守,可自那日後,他發現自己想要的越來越多,時時刻刻隻想著能和師弟親近。若師弟知曉他百般回味以及腦中那不堪的想法是否會將他唾罵。
要真是如此,他也認了。
“唉……”
身心再次浮現那熟悉的燥熱,赫連然熙隻能化為一聲輕歎,讓自己轉了注意。
正想將心思寄於那窗外之景,偏偏有人卻是無法讓他如願。
“兩位師父,你們這是……”
屋外,突來而至的聲音令榻上的男子雙眸大睜,薄唇更是下意識的驚歎出聲。
這,這聲音是!
這頭,齊添爵正和好友打得不可開交,耳邊突然傳來一陣極為好聽的聲音,一時無心戀戰頓住身姿朝聲源處望去。
和好友隔著一段距離,齊添爵雙目緊盯著那與洛司傾一同前來的美男子,開口問道,“好友,你什麽時候偷偷收了個這麽好看的徒弟?太不厚道了!”
自有了紅塵這個徒弟後,齊添爵便發誓此生不再收其他徒兒,自然的也就沒把自己歸到對方口中的師父裏頭。
鬼醫手也如齊添爵一般雙眼不眨的直望著那多年不見的愛徒,口中卻是狠狠的將齊添爵罵了句,“你這個笨蛋!你好好看清楚,他是,他是……”
聲音輕了輕,鬼醫手不自覺的緩緩朝跟前那俊美男子走了去,直至停步在他跟前,才喃喃喊出了這多年的一語,“紅塵徒兒……”
“什麽!”齊添爵大驚,“你說他是---”
紅塵望著跟前兩位老人,見他們神采依舊,身子還是那麽硬朗,眼裏滿是欣慰,“師父,好久不見了,看到你們還這般精神,徒兒也就放心了!”隻是欣慰之中隱著幾分愧疚。
鬼醫手怎會不曉,不知如何說去愛徒心中的那份歉意,隻是伸手在她肩上輕輕一拍,“師父並不覺得這些年有什麽不好的,隻要大家都覺得好過得快樂,那就是老天給予的最好安排。”
肺腑一語,再也沒有什麽話比這更讓紅塵覺得安慰的了。凝望著那張寫滿歲月滄桑的臉龐,紅塵俯身輕輕將他而擁,“謝謝你,師父……”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一手仍舊輕拍著愛徒的肩膀,鬼醫手的臉上難得露出了幾分明顯的笑意。
望著跟前那相擁的師徒二人,齊添爵怎能讓自己落下。立馬朝紅塵那兒衝了去,“寶貝徒兒!我的寶貝徒兒!”
聽得齊老的呼喚,紅塵送來鬼醫手朝速速衝來的師父笑道,“師父還是那麽的活力,魅力仍舊不減當年呢!”
“哈哈哈……那是那是!”
雖然齊添爵時常沒少自誇,可這一句卻是讓齊添爵聽得笑開了懷,爽朗的笑聲充斥著整個院子,那開心的樣子別提有多得意。待笑聲漸漸弱了下來,齊添爵這才終於靜靜而認真的凝望著自己的寶貝愛徒,張開雙臂將之而擁。
如絲輕喃,“好徒兒,師父真想你啊……”
最後的一聲輕歎,令紅塵心中不舍,“師父,原諒徒兒的不孝。”
“哈,”齊添爵立馬恢複自己平日的模樣,“師父就算有再大的氣再大的恨,再見得你的第一眼都煙消雲散了!師父是慶幸,慶幸能有你這麽個徒兒!”
“紅塵能有兩位師父,亦是自感榮幸萬分!”
“來,讓師父好好看看你,這麽多年不見,長高了這麽多!”齊添爵後退了一步,將自己的寶貝徒兒打量了一遍,臉上頓時浮出濃濃的驕傲,
“不愧是我齊添爵的徒弟,多俊俏多迷人啊!我就知道那麵具下的臉蛋一定會驚了千萬人的眼!長得真好啊……”
自我陶醉之中,齊添爵忍不住上前朝紅塵湊了去,“如何,是不是有很多姑娘家都傾心於你,恨不得要嫁給你呢?說給師父聽聽,看是哪家的姑娘這麽有眼光!”
見好友又開始不正經了,鬼醫手自是前去阻止的那一個,頓時朝齊添爵冷言冷語道,“紅塵徒兒誌不在此,你都幾歲的人了還這樣為老不尊,不是每個人都同你一樣整天隻曉得那些風花雪月。”
“我怎麽為老不尊了!我看我的寶貝徒兒生得如此俊俏得意不行啊,你敢說你在見得徒兒這模樣時心裏不驕傲?”
鬼醫手懶得理他,不做回應。
齊添爵自當他默認了,“寶貝徒兒,走,我們進屋裏說!”
洛司傾在將紅塵送來山頂後便自覺的朝藥房走了去,正當齊添爵想拉著紅塵往裏屋走去時,那一道令人無法忽視的冷峻身影爍然出現在紅塵的眼中。
“師兄!”
此時此刻,眼裏便隻有那一人,紅塵鬆開師父的手幾乎是第一時刻便朝赫連然熙奔去。
見那臉上帶笑朝自己而來的如玉少年,遺失的心隨著他的到來而回歸了身體,自己仿佛又重新活了過來。赫連然熙隻覺得,心,滿滿的。
“師兄!”
再次見得師兄,紅塵歡喜不已,好似兩人相離了許久,“師兄在這過得可好?”說著並將人從頭到尾打量了遍,見他氣色不差,這才稍稍放寬了心,“師兄這些日子感覺如何?若是有哪兒不適的話一定要告訴洛大哥,這樣傷才得以好快些不是!”
雖然已經從洛司傾那兒得到了關於師兄的傷情,不過她仍舊是不放心。
那樣美的一張臉,臉上全是對自己的關心和著急,赫連然熙早已忘記了那些疼與痛,冰冷的臉上漾著如春笑意,溫柔一語,“師兄沒事!”
不是沒見過師兄笑的樣子,紅塵卻是看得有些癡,本來有些擔心的情緒在見得這一抹笑時,竟多了幾分想念,好似兩人真的分開了許久。
“師兄可要乖乖的聽洛大哥的話,將傷養好,如此一來,日後我們二人才能肆意遊玩於這人間,你說對嗎師兄?”
紅塵微笑望之,唇上說著他們約好的以後。
“嗯,師兄絕不會讓你失望的!”未來,也同樣如此。
二人凝視,直至一陣清風吹動了赫連然熙那墨綠發絲,紅塵才猛然驚醒,一把牽起師兄的手。還好並無自己所想的那般冰冷,這才鬆了口氣。
“這兒還是有些冷,師兄趕緊進屋裏去,小心著涼了!”說著便小心翼翼的牽著赫連然熙往屋裏頭走去。
赫連然熙有些哭笑不得,雖然自己身上的確是有傷,但也不至於這般弱不禁風。不過瞧師弟這般小心著自己,心頭頓時暖暖。
扶著師兄在屋裏頭坐下紅塵又立馬為他倒上一杯熱茶,遞去,“師兄喝口,暖暖身子!”
赫連然熙伸手接過,小口輕抿,唇角微微揚起。
“唉,果然啊!這人老了就是沒用,明明是我們難得才見寶貝徒兒一麵,怎麽就這般比不上人家呢!唉,可憐哦!”
隨著齊添爵和鬼醫手二老的步伐前來,那揶揄的聲音也應之響起。
“好友,我看這漫煙山都快沒我們二老的立足之地咯!”
一邊自哀自憐,齊添爵找了位置在一旁坐下,臉上露出的無奈眼底卻是令紅塵有些無措的莫名笑意。
“師父何須這般笑話徒兒,在徒兒心裏,兩位師父亦是同樣重要的!”
當做賠罪,紅塵緊接著給他們二老倒去了茶。
齊添爵接過,卻將茶杯放在一旁。此時歡快無比的心情並無意飲茶,顯然對某件事更來得有興致,“哦?那你說說,是師父重要了,還是你赫連師兄來得重要?”
“這……”紅塵不料他會突來這麽一問。
而齊添爵這話一落,赫連然熙的心頓時一揪,望著紅塵的背影,置於桌下的雙手不由握緊。
“寶貝徒兒可要說真話哦!”
齊添爵並沒有想放過的心思,難得的是,鬼醫手也無阻止的念頭。
紅塵微愣,但神情很快便清朗神明,看樣子心裏已是有了答案。這讓靜候的人更為緊張不已。
“既然師父都這麽說了,那紅塵自是如實相告!在紅塵心裏,當是師兄更為重要!”
綁在心頭上的一根弦,嘣的一聲斷開,裝滿一顆心的思念在一瞬間溢滿了身心,隻要自己一開口,所有藏在內心深處的情感就會十分輕易的傾訴全出。
渾然未覺那指尖在聽得自己所屬時深深陷入掌中,雙眼癡迷的望著他的背影,浮現著何等濃烈的感情,任誰看了都曉得那份心意。
赫連然熙告訴自己,再忍忍,現在還不是時候告訴師弟自己的情感,眼看自己已是成功一半,斷然不可在這個時候出了岔。
再忍忍,再忍忍,隻要忍住一時,自己定然可以與紅塵一同擁有美好的未來。
是的,他可以的……他可以的。
赫連然熙不知的是,此時紅塵在麵對二老時,臉上仍舊笑得清朗真心的模樣,若是見得,怕是怎麽也堅持不住了。
若是齊添爵再朝她詢問一次,紅塵想,她仍舊會這般回答。雖然這有些對不住兩位師父,可這的確是她的肺腑之言,誠之於心,所以在麵對二老時她可以笑得無愧,甚至有些歡喜。
鬼醫手瞄了眼坐在對麵茶桌那兒的徒兒,心裏輕輕歎息一聲。
對他們二人,也許這,是最好的結果了……
聽到這話,即便心裏頭為赫連徒兒感到高興,齊添爵還是忍不住失落的長歎口氣,“唉,我果然是老咯!”
“塵兒的師父心懷廣闊,斷然不會因徒兒這一番話而心生不悅的,是不是?”紅塵握住齊添爵的手,“其實在徒兒心裏,兩位師父同樣是無可代替的位置,還望師父們能為徒兒好好保重自己,勿讓徒兒掛念!”
“師父曉得,曉得!”齊添爵話語一揚,最後化成一番笑聲。
紅塵重回師兄身邊,此時的赫連然熙早已克製住自己,將那份情很好的重新藏回心底。隻是,待紅塵坐在身邊時,鼻間傳來那暖心的檀香令赫連然熙情不自禁伸手將他的輕握。
“師兄?”
望著那深深印刻在自己心中的麵容,赫連然熙眉唇一展,“無礙,隻是聽得師弟如此一語,覺得之前所經曆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哪怕未來要為這份感情付出更大的代價他依舊不變。
“這不過是紅塵的真心所言,在師兄心裏,紅塵不也同樣重要,不是嗎?”否則,師兄也不會為了她承受了那麽多年的苦。
聞言,赫連然熙輕笑的點了點頭。
隻是這份重要,遠比你想的還來得深重。
許是習慣了在北粼國兩人平日裏的一些接觸,未覺該收手的紅塵再次將注意轉移至兩位師父身上。
“師父,我師兄體內的傷勢你們可都觀察過,可知需多久才能全然皆好?”說著,接過赫連然熙遞來的熱茶,就著他喝過的飲下。
赫連然熙長睫半垂,掩下眸中的情動。
“內傷到底比外傷來得麻煩些,靠的就是一個耐心,隻要赫連能靜心不燥的將這傷養好,剩下的也不過是個時間問題罷了!”鬼醫手瞄了眼赫連然熙,話中自然是若有所指,隻是不知當事人會不會聽進。
“是嗎,若真是這樣我便放心了!”紅塵轉向身邊的師兄,“師兄,隻要耐心將傷養好,一切又會恢複以往的!”
紅塵很是欣喜,然而她卻不明赫連然熙內心的著急。一日不再身邊,他內心的某種擔憂總遲遲無法拭去。
赫連然熙隻是笑了笑再喂她一口熱茶,沒有回答。
“我說寶貝徒兒,你自己醫術不也盡得我們真傳嗎,怎麽這麽點小傷也擔心得很?”齊添爵笑道,拿起相隔幾年後寶貝徒兒沏來的第一杯茶品茗。
這話讓紅塵不禁有愧,“若是他人徒兒自是信心十足,隻是換做師兄,徒兒總怕哪兒錯了,慌手慌腳的這會礙著事!所以才不得不拜托兩位師父和洛大哥!”
這話讓齊添爵頓了頓,和鬼醫手互視了眼後才重新飲著茶,眼裏帶著某種笑意。
相握的手緊了緊,這讓紅塵的視線重回赫連然熙身上。
不想讓師弟繼續為自己的傷勢而擔憂,赫連然熙開口轉了話鋒,“那師弟呢,最近在家中過得可好?”自己不在他身邊的日子,可是會偶爾有所想念。
“我自是過得很好,師兄無需擔心!”說起自己,紅塵這才想起有一事要向他們告知,“對了,師兄,往後我恐怕無法經常過來看你,不過還是希望師兄能好好養傷,早日康複!”
聽聞師弟日後不得常來,赫連然熙長眉輕蹙,“為何不能常來這兒。”看我。
赫連然熙這一問起,紅塵便將自己成為太子太傅及即將進宮為太子授業之事傾然道出。
這讓赫連然熙極難接受,就連鬼醫手和齊添爵也很是震驚。
對於自己這個徒弟,二老還是十分了解的。紅塵並非是貪圖權貴仕途的孩子,怎麽這會與朝廷牽上了關係,而且還是當著太子太傅這舉足輕重的位置。
紅塵雖然才學淵博,但到底仍舊年紀太輕,按常理自然是無法修來這一席位。就算她有個丞相大哥,也會遭到文武百官的製止。
況且,在深知辭家如此保護紅塵,斷然也不會同意將她往那深宮送去。
“寶貝徒兒,並非師父有意刁難,隻是師父覺得朝廷那地兒並不適合你!相信一開始你的家人也不願你進宮,是不是?”
齊添爵將辭家人拿了出來,便是希望能再次勸服她離開那充滿血腥的黑暗地方。紅塵是女兒身,這多年的秘密早在見得她第一眼時他們二老便一直守住秘密至今,雖然世人皆誤認紅塵徒兒是男子,可到最後終究還是要恢複女兒之身。要是在這之前被宮裏的人發現,那可是欺君之罪!
鬼醫手也覺不妥,“若能及早回頭,紅塵徒兒還是推辭得好!”
“兩位師父的擔憂,徒兒自是明白,隻是徒兒有不得已的苦衷實在難以推辭。兩位師父放心,徒兒定會保護好自己的!”紅塵見二老如此憂愁,也知自己的女兒身是一危險。還好她在宮中接觸最多的也不過是允兒這可愛的孩子,日後多加小心便是。
“徒兒可是為了何事需潛入宮中,若是如此,為師自可前去為你得來。”
鬼醫手便是如此,雖然話不多,關心表現得不夠,可一言一語全然是對這徒弟的愛護。
紅塵搖了搖頭,“師父的好意徒兒心領,隻是這事除了徒兒自己,誰也無法替徒兒完成!”那些前世今生,也隻有她可以為自己做個了結。
“那辭老頭也真是的,怎麽就不懂得好好勸勸你,還讓自己的寶貝孫子進了火炕!”
見這事沒法落個完美的結果,齊添爵輕拍了拍腿,一下子便把所有過錯全堆在辭老頭兒的身上。
“哈、哈秋!”
茶館之中,坐在臨欄位置的辭老頭兒正和棋友對弈得歡。右手持起一黑子正要放下,突然而來的噴嚏使得持棋的手一抖。
摸了摸鼻子,“真是的,誰在背後偷偷罵我呢!”
說完,辭老頭兒轉首一望,“啊---!不算不算,我明明是下要另一個位置的,這盤不算不算!”
“進宮之事全然是徒兒的主意,師父若是要怪罪的話,那該怪罪的人便是徒兒!”見二老為這事麵露愁容,紅塵再言,“還望兩位師父成全徒兒的私心,相信徒兒一次,徒兒定然不會讓所有人擔心!”
見自己讓紅塵有所為難,齊添爵和鬼醫手便不再多言,心裏開始有著自己的打算。
而自始至終在知曉紅塵將要進宮的赫連然熙卻是垂眸一語未發。
眼見身邊的師兄靜而不語,這反讓紅塵更為擔心,不由輕喚一聲,“師兄……”
第一次,赫連然熙未朝紅塵望去。
似是看出這兒的氣氛不對,齊添爵和鬼醫手十分默契的起了身走出裏屋,給那倆年輕人騰出了空間。
比起自己,隻怕赫連那孩子比誰都擔心紅塵吧。
“師兄……”
紅塵知道此時的師兄心情定是有些不悅,雖然說不出為什麽。
感覺出師弟亦是十分在意自己的感受,這次,赫連然熙終於轉首朝他望了去。
見師兄肯看自己,紅塵心中不由歡喜,但口上還是小心問起,“師兄可是不高興了?”
赫連然熙既沒搖頭也沒點頭,隻是靜靜的望著跟前那離自己很近的麵容,很美,令自己癡迷如醉,狹長的雙眸映著的全是他的樣子。
紅塵靜等,好一會兒後赫連然熙這才緩緩開了口,“我隻是想知道,師弟剛才說的遊玩人間,可是當真?”
“自是當真!”
似是怕師兄不相信,紅塵語調不覺間比平常高揚了些,“師兄可是擔心我進了宮便忘卻人間的平淡美好?”
赫連然熙未語。
師弟所說的不過是他擔心的一小部分,對於師弟,他自是相信,但也隻是獨對於師弟而言。
一旦師弟進了宮,不管是出宮還是進宮,他們二人見麵怕是來得困難。他知曉宮中高手極多,若想潛伏在師弟身邊保護也不是長久之計。可如此一來,兩人也隻是相隔甚遠,就怕自己好不容易建起的感情也隨之淡了去。
雖然自己很想開口讓師弟離開那是非之地,可方才師弟與兩位師父的話他不是沒聽進去。師弟難得如此堅決的態度,想必宮中定有何事令他無法離開。既然這般,他開口又有何用,最後妥協的仍舊是自己。
紅塵見師兄不語,便當他是默認了,隨即保證道,“師兄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也絕不會做出讓師兄失望的事情。在師兄的療傷的這些時日裏我會盡快將事情處理好,待師兄傷一好,我便立馬離開,和師兄一同遊遍世間!”
這一語再次令赫連然熙心動,“待我傷勢一好,師弟便隨即離開,絕無二話?”
“是!”不懼任何事,卻擔心師兄不信自己,想也不想,紅塵朝赫連然熙伸去手指頭,“我們拉鉤!”
望著那白皙玉手,赫連然熙心情好了不少,兩人早已是及冠少年,卻如同孩子一般童真的定下彼此的約定。
時間一點一滴而過,日落黃昏,即便心裏縱是萬分的不舍,但該道別的終究要離別。
紅塵側過身看向欲送自己下山的師兄,淺笑道,“師兄還是回屋裏好生歇息吧,你現在身上有傷不可輕易動用內力!”
“無礙,這點小事難不過師兄!”隻是想多爭取些時間與你在一起。
這漫煙山腳雖然有些冷,但最冷的便是在山腰之處,沒有高深的內力自是無法越過。紅塵不願師兄為此冒險,“萬事還是小心為好,有師父送我便可!”
最後赫連然熙還是投降於師弟那略帶祈求的眼神,不得不點頭應下。
望著師弟漸漸離去的身影,直至徹底消失在自己眼中,赫連然熙這才收起眼中的留戀,緩緩邁開步子,去找那一人。
藥房內,洛司傾正煎著藥,見他前來便問,“紅塵回去了?”若非如此,他怎舍得來這兒。
洛司傾回頭瞄了他一眼,隨即又回頭繼續手上的活,“別露出那麽可憐的表情,紅塵又不是不會再回來看你。”
所有人之中,大概也隻有洛司傾敢這般和他說話,同時還是繼續留下這條性命的。
赫連然熙此時也無心與他計較,靜了好一會兒這才低聲道出一語。
“……紅塵,要進宮了。”
這讓洛司傾本想繼續往藥罐裏放草藥的手霎時一頓,難以相信的再次望向身後的人。
見過紅塵的人,都定是看出他散自周身的不凡之氣,然而即便如此,也正因為那不同凡俗氣質,誰也不會將他與朝廷皇族聯想在一塊。
洛司傾本是不信的,但看赫連然熙這般寡寡欲歡,便信了。
“那該如何,紅塵進宮已成改不了的事情,”恐怕這才是赫連然熙最不開心的事實,“那你準備怎麽做。”
不知道為什麽,待自己這話一說完,洛司傾的心中便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感覺,他眼前的這個男子又要開始胡來了。
赫連然熙揚起自紅塵下山後的第一個笑容,“隻要我快些將傷養好,一切便都不是難事。”
師弟說過,隻要待他傷勢一好,就會立馬離開皇宮與他一道遊縱世間,所以讓紅塵離開的關鍵便在自己身上。
“司傾,我已經等不下去了,一切仍照舊我的意思去辦!”
果然!
洛司傾有種想搖頭的衝動,就知道這家夥一刻也熬不下去。
“我想我還是需要再提醒你一下,雖然那法子的確可以讓你快速養好傷,不過這過程還是需要冒很大的險,你是不是該好好再想想?忍一時,可求來一世安康無恙。”
“我的決定無需改變。”
“若是紅塵知道你這決定,我想他也一樣不會同意。”
“我不會讓他知道的。”
見他仍是這般一意孤行,洛司傾也隻能做到如此,“好吧,既然如此,明天便開始按你說的執行吧。”說罷,洛司傾又繼續煎藥。
步出廚房,赫連然熙微微抬手望向那不知從何處飄來的白雲,心隨著那人的離去再次冰冷。
他不是不知道這決定有多危險,然而自知曉師弟進宮的消息他便已是開始坐立不安。
師弟的美好,連自己都這般深陷無法自拔,若是換做其他人,怕是更甚吧。
似是想到將有更多的人同自己一般戀上師弟的美好,赫連然熙雙眼頓時一冷。
不管是誰,還是那人,他都不會拱手將師弟讓給任何人,絕不!
宇文皓卓,你最好繼續當你的明君,否則,不論是紅塵還是你如今擁有的一切,我赫連然熙都會親手奪來!
------寵你無罪--------
皇宮某個早晨。
“父王,美人哥哥說了,東西沒吃完便是浪費,浪費也是一種罪過哦!”
自從上次與美人哥哥一道出宮遊玩,宇文晗允這才了解這世間原來還有那麽多連吃都吃不飽的百姓。
“父王,宮外還有許多和我一樣年紀的小孩子連個饅頭吃不著,允兒看著跟前這麽多吃的,有些吃不下了……”
於是,自那日起,禦膳房的花費時間剪去了一半。
皇宮某個中午。
“父王,對不起,允兒不能陪你一同去看母妃了,美人哥哥說每日午睡半個時刻有益身體,等允兒睡醒了便去母妃那兒探望!”
皇宮某個晚上。
“父王,美人哥哥說允兒已經是個小小男子漢了,要自己睡,所以父王今晚就不用留下來陪允兒了,父王還是回自己的寢宮吧!”
“母妃,這不對,美人哥哥說了……”
“父王,美人哥哥誇允兒悟性高哦!”
“母妃,美人哥哥今天帶允兒---”
“等等!”這一日,宇文皓卓終是忍不住出聲製止了自己的皇兒。
允兒歪著腦袋,不解的望向自己的父王,“怎麽了,父王,可是允兒哪裏說錯了?”
“不,允兒並沒有說錯。隻是,”麵對允兒那極為不解的眼神,宇文皓卓第一次不知該如何解釋才好,“允兒可發現自己有何不同了?”
自從辭太傅住進了宮中,允兒的確如自己所想在各個方麵有著卓大的進步。但同時的,也出現了一個不小的問題。對於如今開口閉口都將辭太傅掛在嘴邊的皇兒,宇文皓卓不知自己在他心裏可還有地位。
允兒不知父王所指,於是朝坐在皇上身邊的阮貴妃求助,“允兒還是允兒啊,母妃您說是不是?”
“這……”
阮雅不知該不該如實告訴允兒,但又怕允兒誤解他們對辭太傅有所不喜,隻怕更落得適得其反。
一時無言,阮雅不得不轉首看向身邊的宇文皓卓。
此時,得皇上旨意,紅塵這往禦花園趕來。眼看禦花園入口就在前頭,正巧有三四個宮女手裏端著糕點從另一側的長廊走來。
出於自身禮儀,辭紅塵停住步伐,好讓那宮女先行。
見是相貌俊美的辭太傅,宮女們臉上頓紅紛忙行禮,其中走在最後的一宮女忍不住輕聲問道,“太傅可是欲前往禦花園?”
“正是!”紅塵含笑應之。
見那宮女端的竟是玫瑰糕,紅塵不禁想起那會,侑蘭懷著小天的孩子時,很是貪嘴玫瑰糕,吃玫瑰糕時就一定要喝那酸梅湯。
宮女笑道,“剛巧,我們幾個正準備給阮貴妃送去她最喜的玫瑰糕和酸梅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