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新親
張氏聽了笑眯眯地對她說道:“噯!我帶你去。廚房油煙味重的很,你瞧瞧一會就出來,不然弄髒了你的衣裳哩。”
劉雲嵐正在廚房忙碌著,忽見菊花進來了,忙迎了上來問道:“娘,你咋帶菊花來廚房哩?看落一身灰。”
菊花笑道:“是我要來的。我想跟雲嵐姐姐說會話哩,外麵都是大人,我聽他們說話也沒勁。”
她見劉雲嵐頭上包了塊布巾,圓圓的大眼睛裏閃現喜悅的光芒,那臉上沁出一層濃厚的紅暈,也不知是忙的還是因為害羞。
張氏就端了張小板凳給菊花坐,自己也沒出去了,幫著閨女打下手。
劉雲嵐不好意思地對菊花道:“叫你們來吃飯,也沒啥菜,怪不好意思的。”
菊花笑道:“咱們還不都是一樣,誰家也不是那有錢的老爺,不過都是吃些家常菜罷了。姐姐這燒的是啥,怪香的。”
劉雲嵐聽了開心地笑道:“是鴨子哩,紅燒的。待會我用山芋粉絲做鴨血粉絲湯給你嚐嚐。”
菊花含笑點點頭,心道劉家確實對這門親事很慎重,過年一般人家好歹總有些菜,他們還特特地又殺了鴨子和雞,真是下血本了。
她一邊跟劉雲嵐說話,一邊四下打量,忽見劉雲根坐在灶洞前幫著燒火。他盡量縮在灶洞後邊,不想讓菊花注意自己,可是哪裏能藏得住。
這會兒見菊花朝這邊看來,忙低下頭,心裏咕噥道,真跟這個醜丫頭成了親戚哩。往後我要是上姐姐家玩。可就沒好日子過了。算了,自己是男娃,就讓她占點上風好了,甭跟她計較。
若是菊花聽到了他的心聲,準要笑出聲來。
說話間,不停地忙碌著,就到了吃飯的時候,男人們在外邊堂屋坐了一桌。女人們在廚房裏坐了一桌,兩邊都是鬧哄哄的,氣氛熱烈。
菊花豎著耳朵聽外邊的動靜,聽大舅和劉富貴還談到了請媒人的事,彩禮的事。甚至連成親的日子都有議到。
廚房裏外婆也對張氏說道:“青木想先定親,過兩年再成親,等他攢些家業,也好風光地娶雲嵐過門。”
張氏跟狗蛋娘當初想的一樣,想多留閨女兩年,又怕耽擱了她,使得她找不到好婆家。汪氏的這個提議讓她高興的合不攏嘴,連說這樣好。定了親兩家都不急了,她也好沉下心為閨女多攢些嫁妝。
劉雲嵐臉上紅撲撲的,也不插話,隻是照應著菊花,幫她搛菜。兩人聽著大人的商議,不時地相視一笑,很是和諧,倒像多少年的好朋友似的。
菊花想。這就是古代婚姻了,就算是哥哥自己瞧中的,一應事項還是由長輩來安排。這倒也沒啥,就是忙了這半天下來,哥哥跟劉雲嵐怕是連話也沒說上哩。
她心裏轉著念頭,想著怎麽讓這兩人見個麵,聊一會兒也好。鄉村人。又不是高門大戶的小姐,也沒那許多講究,定了親,多了個名分,見麵也方便一些。
她悄聲對劉雲嵐說道:“雲嵐姐姐。我針線活也不大好。你下午來我二舅家,教我做針線,順便跟我說說話兒,我明早就要回去了哩。”說完還對她眨眨眼睛。
劉雲嵐瞧著這個看起來不大言語的小姑子,實際上心裏鬼精的很,她這是讓自己跟青木單獨見一麵說會話哩。
想到這臉就紅了。不過她心裏也是想見青木的,今兒他過來,自己都沒跟他說上話哩。反正就要定親了,見個麵說幾句話也沒啥,再說,外婆和菊花肯定會在一旁瞧著的,就是青木,也肯定不會失禮。
於是,她含羞對菊花點點頭,說是下午忙好了就過去,教她繡花。
菊花這才放心地吃起飯來。
令人高興的是,劉雲嵐的茶飯也很好,那鴨子燒得酥爛香滑,鴨血粉絲湯也很清爽。
這隔鍋飯格外香,菊花很是吃了些鴨子,還喝了一大碗湯,看得劉雲嵐心花怒放——她可是聽汪氏說過,菊花是個會燒飯的,這樣子明顯很喜歡自己做的菜,想必她家人也會喜歡的。
飯後,彼此又寒暄了好一會,楊得發才領著一家人告辭。
劉富貴和媳婦送出好遠,惹得左鄰右舍一齊出來觀看,好奇這兩家咋這麽親熱哩?
回到大舅家,菊花大舅和外婆心情很好,笑說今兒差不多的事都定下了,等菊花爹娘請了媒人一上門,這親事就妥了。
楊得發滿意地說道:“劉富貴今兒還算穩當,說啥彩禮他也不講究了,閨女嫁了青木這樣的好男娃,他最是放心——這彩禮哪有人重要哩。不過長河跟翠芝也不會虧了雲嵐這娃兒就是了。”
章氏撇撇嘴道:“這不是現成的話麽?如今他大姑準備一份彩禮還不是輕鬆的很,隻怕比他想要的還多哩。”
楊得發瞪了她一眼道:“他是真的喜歡青木。哦,主要是雲嵐自己相中了青木,所以她爹娘才這麽誠心來求的。劉富貴雖然有時候犯糊塗,但有一點好——他曉得閨女是個能幹的,凡事都能聽得進閨女勸。所以,就算是長河家還跟往常一樣窮,他也是不會嫌棄的。一個村住了這麽些年,這點我相信他。前年,他媳婦不是親自過來給娘賠禮,還懇求青木上門麽?那時候長河家還窮的很哩。”
汪氏也點頭,說劉富貴兩口子很是看重閨女,老早就放了話,隻要閨女相中了,是不講究彩禮的。要不然這些年,也有好些有錢人家來求親,他因為閨女沒相中,都沒答應哩。
章氏想想也是,點頭道:“總歸雲嵐是個好的。”
楊得發舒適地靠在桌邊,笑道:“劉富貴兩口子也不錯,不是那難纏的,是老實人,就是有時候有些小氣巴拉。我一直就奇怪了,咋他閨女為人這麽大氣哩?”
聽了這話,大夥全笑起來。
汪氏道:“誰規定兒女都要隨爹娘的?你就跟我差不多性子;菊花娘跟你爹一個性子;你弟弟得誌我都不曉得隨了誰。這虧得是我親自養的,要不然還以為他不是咱家人哩!還有那爹娘能耐的很,兒女卻不成器,也不是沒管教,搞不清是咋回事。我想起這事就為來財發愁,後悔不該慣他。可是來福和來喜,不都是我慣著長大的?咋就不像來財哩?所以哩,我心裏也是不服氣的很。”
楊得發見娘苦著臉,忙安慰她道:“得誌去年管緊了些,來財也比往常好了不少。教導娃兒要慢慢來,不能急。”
他們閑聊著,菊花則惦記劉雲嵐要過來的事,偷偷地對青木小聲道:“我邀了雲嵐姐來二舅家教我做針線,你過一會也來二舅家,跟她說幾句話兒也好。”
她覺得自己跟那小說上幫人私會的丫鬟似的,很是盡心。
青木聽了她的話,先是一愣,接著就臉紅了,低聲問道:“這好麽?”
菊花笑道:“不礙事的,我跟外婆在旁邊哩。要不然你還不曉得多長日子跟她見一麵,說不定兩年都不能見一麵,那咋成哩。”
青木見妹妹一副比自己還急的樣子,忍不住也笑了起來,點了點頭。
於是,鄭青木和劉雲嵐這一對本來規規矩矩的男女,在菊花的慫恿和一手安排下,居然真的在菊花二舅家約會了。當然,菊花和外婆還是在院子裏坐著的,也不能算是私會。
青木長這麽大也就跟柳兒單獨說過幾句話,後來雖然因為菊花的緣故接觸女娃子多了些,也是從未單獨說過話的,此時見了劉雲嵐含羞的樣子,又想到這就是自己的媳婦,也是臉紅心跳的。
還好,他還記得自己是男娃子,要主動點,便輕聲招呼劉雲嵐道:“坐吧,要喝水不?”
劉雲嵐忙搖頭,聽他主動開口,比往常的沉默要好多了,心裏也踏實許多,她還生怕對著一言不發的青木,不知如何開口哩。
青木望望她身上新換的紫色小襖,很合身,襯得她臉色格外紅潤,忽地一眼瞥見她的手,雖然還不算黑,但比起她的臉則要粗糙多了。
他會這麽認為那是因為菊花的手還很纖細柔軟。
菊花雖然也一直做家務,但楊氏很心痛她,隻要家裏不太忙,那些洗碗、搓衣裳之類的活計能不讓她做盡量不讓她做,說這些活最髒了,況且菊花也是從來不下田地的,不過就是愛弄菜園子。
他心裏就很心疼,心道她弟弟還小,這家裏的活怕是要擔大半,以前就聽人說她放下針頭扛起鋤頭,跟媳婦們一樣下地幹活哩。十幾歲的女娃子,手弄成這樣,也不是一年兩年造成的。
他心裏這麽想著,不由自主地就說出了這樣一番話:“你不要啥事都擔著,也要讓雲根幫忙——他也不小了哩,不讓他經曆些事,等你出門了,家裏要咋辦?往後田地裏的事就讓你爹娘做,你在家多養一頭豬伺候著,到時候我幫你灌成香腸、醃成臘肉,比單賣豬肉能多賺些錢。不然,你一個女娃子,日曬雨淋的,也不能讓田地裏出產多多少,還白辛苦。”
劉雲嵐本見他也很拘謹害羞的,忽地就甩出一大套話來,再一聽,那眼淚就要流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