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一聲哭聲響徹天地。
夢寒月啞口結舌。啞口結舌之後,就是反省。早說不該在孩子麵前詐屍,這下好了,把人給嚇哭了。
“小公子?”外麵的侍衛忽然聽到這聲驚天大哭,有些不放心,在廳外喚了一聲:“發什麽什麽事情了?”
“噓!”夢寒月緊張地以手放在唇上,眼巴巴地看著平安,滿臉的渴求。
兒子啊,你現在可不能出賣你阿娘我啊,不然……她做這麽多不是白做了?
平安猶豫了下,看向外頭:“沒事,俺就是想到以後都見不到阿娘了,心裏難受。你們下去吧。”侍衛聽到這話,才放下心來。
“阿……娘?”平安懸著淚珠子,小心翼翼看夢寒月:“阿娘還魂來看平安的嗎?”
夢寒月見外頭人走了,鬆了一口氣。這才抬頭,就聽小家夥說道。
心裏一酸,這孩子還以為她是還魂來看他的。
“阿娘……帶你走,你……怕不怕?”心裏已經打定主意,多半誰遇到這種事情,都得嚇哭了。這孩子以為她是鬼混,聽到要帶他走的話,估計得嚇慘了。她是打定主意了,待會兒直接將平安弄暈了過去。
“阿娘帶俺走?”小家夥眼一亮,“阿娘不生俺的氣了?……俺前頭對阿娘說了很過分的話……”
額……
這下換夢寒月無語了。
“你……真的想跟阿娘走?”
“嗯。”
“跟阿娘走了,以後都見不到你阿爹了。”夢寒月神色怪異。
“……俺們在下頭等阿爹老了之後來,俺就可以見到阿爹了。”小平安以為夢寒月是鬼,要帶他去的地方是陰曹地府。
夢寒月神色十分詭異吧,眼神閃爍下,問道:“不後悔?”
小平安搖搖腦袋:“阿爹沒俺不會哭,俺沒有阿爹有四年多了。但是阿娘沒俺就會哭,因為俺一直和阿娘在一起。”小鼻子**幾下:“雖然俺也想和阿爹在一起,但是俺想阿娘……,阿娘隻有俺一個了。”
夢寒月心裏一陣難受。……原來她的兒子什麽都懂。
她隻有平安啊……
心裏不平靜,正劇烈地做著思想鬥爭。
“兒子,阿娘抱抱。”夢寒月一把把平安抱緊懷裏去。
身上依舊涼,心已暖。
能夠感受到小家夥顫抖的肩膀:“阿娘,俺以後都會很乖……,咦?阿娘,鬼魂怎麽可以擁抱?”平安終於發現不對勁。
“這是做夢,我們在你夢裏相見了。”
瞎扯,卻有人深信不疑。
“那阿娘是要在夢中帶俺走嗎?”
夢寒月不舍,心裏劇烈鬥爭。
腦海兩個小人兒,一個說“帶他走”,一個說“留下他”。
忽而。她一咬牙,手起掌落……,小家夥暈迷在她懷裏。
“對不起,兒子。”呆在他阿爹身邊,才是對他最有利的選擇。
夢寒月將兒子的小身體放在椅子上。轉個身,將那口一直未曾移動的棺材挪開一些,忽然,那棺材被挪開,露出下頭的地麵來。
“咚咚,咚,咚。”二一一的節奏敲著一塊地麵,不一會兒,怪事發生了。從地麵下傳來相同節奏的敲擊聲。
不一會兒,本來平整的地麵從地下,一塊方磚被從地下推開。
“青青,幹的好。”夢寒月笑,來人就是怪胎三兄弟。
“你倒是輕鬆,挖了三天三夜的地道,我們兄弟容易嗎?”紅中青抱怨開,同樣瞥見昏睡過去的平安,忽而麵上露邪笑:“不帶走?這可是好機會。”
心動……當然心動!但已經動過了,做了抉擇,就不能再動了。
“是我把他給敲暈的。”夢寒月淡淡說,催促起紅中青:“再不走,等著人來抓現行?”
“好吧好吧,女人就是虛晃晃的。”紅中青嘴上抱怨,身子卻讓的飛快,留給夢寒月一個位置。瞅一眼夢寒月:“還好是瘦了,不然就算我們兄弟三費心費力挖地洞,你也走不成……你說,要是你剛下地道,就被卡住,一半身子在地上,一半身子在地下,你那男人看到了,會不會把你剝皮抽筋?”
“不勞你費心,要是真那樣的話,我會不遺餘力,速戰速決地……把你主子出賣了。”夢寒月冷笑一聲。
“你還是那壞脾氣,一點兒都沒變。”紅中青愕然,隻能換了話題去。
“是了是了,我這輩子就沒決定改了這身臭脾氣。”夢寒月皺眉,嫌棄身上衣服是累贅,“該死的臭男人,給我穿的是什麽?一層又一層,以為是裹僵屍呐!”手把用力,撕開衣服下擺,大紅的太子妃的正服,就被這樣糟蹋了。
“嘖嘖,真會糟蹋東西……,我看你不如老老實實呆在你那男人身邊,這世上啊,我看,也隻有他養得起你這敗家的娘們兒。”紅中青嘴最惡毒了,但向來都一語中的,這回卻是走眼了。
“你到底走不走?”夢寒月蹙眉。
“真不帶上他?”紅中青最後看一眼昏死的平安。
“不帶!我是壞心腸的阿娘,帶個拖油瓶,以後還嫁不嫁了?”夢寒月暗自捏緊了拳頭,催促起:“快點走吧。我身子虛的慌。”
這倒是一句實話。
就算用了假死藥,那隻能是一時逃過那男人的眼,借機逃離他身邊。
但她氣血虛弱,精血耗盡,仿若油盡燈枯,也不是假話。雖然用了假死藥,但這男人為了保存她屍身完好,用了冰塊子冰鎮著……又不是橘子汁,天熱了,冰化了就好。
到底是寒氣入體了。
原來就虛,現在更虛。
指望著逃出去,好好地用藥養著,撐著幾年,把二兒子養大……至於能熬多久,她真不知道。隻那時候,再也熬不住了,就托了人把孩子送去京城給他親爹。
她也算功成身退了。
從地道中逃亡的時候,紅中青問她:“我就覺得你瞎折騰,你如今也是有身份的人了,留在你男人身邊,還能享清福,何必設計這一出,一環一環的,就為了逃開你男人?”
“他是太子,日後的天子,注定是一輩子女人塞滿後宮。我懶得給他做後院的大管事。”
“什麽大管事?明明是太子妃,將來還是皇後好不好?”
夢寒月撇一眼紅中青:“你以為女人那麽多,後宮能消停?太子妃?皇後?在我看來,就是給男人打理後宮那些女人,還得安排侍寢的日子。
今天誰陪他睡覺,明天又是誰和他上床,我承認我自己能力不足,做不來這樣的活兒。”夢寒月怕紅中青又說出什麽話來,眉頭緊蹙,“趕緊走吧,再過會兒,那男人該發現我消失了。你真當他是傻子?到時候,再問一問平安,……我與平安說他是在做夢,能唬得住平安,可唬不住那男人的精明。”
紅中青愕然,還在想她之前說的話,“什麽上床,什麽睡覺,你這女人怎麽這麽粗魯啊?”
“青青,我可告訴你了,你要是再耽擱下去,被我那男人追了來,到時候,我就說我與你主子有染,孩子也是你主子的。”
紅中青頓時變臉,憤憤不平,“黃蜂尾後針,最毒婦人心。古人誠不欺我!”憤慨之下,隻得到夢寒月身前蹲下:“上來。”
夢寒月唇畔虛弱一笑,二話不說,就攀住紅中青的脖子,人就在紅中青背上了。
“怎麽這麽輕?跟羽毛似的。……我看你就算逃出去,也活不久。”紅中青一語中的,原意是想看到她除了淡然之外的表情,還能看到她一絲害怕,對死亡的害怕。
“即便如此,我也不要做那隻被關在籠子裏的金絲雀。”她笑:“紅中青,怎麽還沒到出口?”她是真的害怕被追上。
如果沒有受過現代的教育,或許她不會那麽反感一夫多妻製。
如果小時候爹地沒有二房,或許她就不會這麽堅決地不想與人分享丈夫。
那是噩夢,她從小親眼見證著媽咪在這噩夢中漸漸失去的尋常心,連她也不顧。
她絕不會自己踏進這個噩夢中去。
“等一下!”
她忽然叫住疾馳中的紅中青,紅中青緊急“刹車”,氣急敗壞:“幹什麽!”
“你先放我下來一下。”等紅中青放她下來了,她又伸出手去:“有沒匕首?”
紅中青暗自翻白眼兒,她這架勢,哪裏是問他有沒有匕首,……“喏!”根本就是知道他有匕首的。
但紅中青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這個遊戲羸弱的女人,拚命地克製自己的咳嗽聲,一邊用匕首在這條地道的牆壁上刻字。
“走吧。”將匕首原封不動還給紅中青,夢寒月轉身,看了眼深深地地道,他們有著火把照明,近處勉強能看見,能見度卻低,再遠一點,黑乎乎一片。
“你在看什麽?”
“沒看什麽。”
“你剛才刻的什麽字?”紅中青又問。
“真的要走了。”夢寒月重新攀住紅中青的脖子。紅中青見她如此,不好再問。但心裏還是特別好奇,她到底都在牆壁上刻了什麽。
地道好長,終歸有走到盡頭的時候。
盡頭處,兩個熟人在等。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