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上,小太監唐亮激動的滿臉通紅:“殿下殿下,有人出十萬兩了!”

吳偉業也是興奮。

朱慈烺靠上椅背,長長鬆了一口氣,雖然他有一定的自信,自己的手書應該能拍個不錯的價錢,但到底能拍出多少銀子,卻沒有絕對的把握,現在飆到十萬兩,他終於可以放心了。有這十萬兩,他不但可以賑濟災民,而且還可以做另外一件大事。

十萬兩一幅字,絕對的天價了。

就在滿場大嘩,所有人都按捺不住心中的興奮,嘖嘖驚歎之時,王青林又出價了:“十萬一千兩!”

所有目光都看向蔡其昌,看這位徽商大佬要如何反擊?

蔡其昌雙頰的肌肉微微跳動,不過還是不動聲色的舉手:“十三萬兩!”

一次就加了三萬。

看來他不想再跟王青林糾纏了。

現場驚呼之聲更響。

所有目光又齊刷刷地轉到王青林這邊。

“十三萬兩!還有沒有人加?!”

一向冷靜的田守信也興奮了,他臉色漲紅,聲調不由自主的就提高了好幾度。

王青林臉色稍稍猶豫了一下,顯然,十三萬兩的報價也有點超乎他的心裏預期了,不過想到皇太子題字所能帶來的巨大廣告效益,還有打擊徽商氣焰,在錢莊行業裏殺出一條血路的美好前景,他還是一咬牙,舉手道:“十三萬一千兩!”

有驚呼也有歡呼,所有目光又一次轉回蔡其昌。

有人在鼓掌,為王青林的勇氣而喝彩。

“王掌櫃有魄力,不愧是浙商領軍人物,張某佩服佩服啊!”

原來是微淵齋的掌櫃張乾生。

“是啊,王掌櫃不愧是後起之秀啊!”有人附和。

但更多的人卻是盯著蔡其昌,想知道蔡大領袖還會不會出價,又會出多少?

眾目睽睽之下,蔡其昌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在他看來,皇太子的手書雖然珍貴,有巨大的廣告效力,但十三萬兩銀子已經是天價,再多就不值了,何況財不外露,再出高價,萬一被朝廷盯上,以後再找你募捐怎麽辦?

王青林真是太知道輕重緩急了,就算你跟我不對,也不用大庭廣眾之下,當著太子的麵跟我作對啊?

又想,王青林財力並不雄厚,今日出手為何如此凶猛?最重要的是,為何一直在針對我?難道是浙商已經抱成團,要挑戰我徽商的龍頭地位了嗎?

越想越疑,目光忍不住就看向了王青林。

王青林誌在必得,並沒有因為出到十三萬兩銀子的高價有任何不安,當發覺蔡其昌看過來時,他居然還微笑的拱了拱手。

這中間,主持人田守信高聲吆喝:“還有沒有出價超過十三萬一千兩的?十三萬一千兩一次!十三萬兩一千兩兩次!……”

蔡其昌不報價,隻扭頭跟身邊的一個中年商人小聲嘀咕了一句什麽,那商人立刻起身舉手高聲道:“田公公,草民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現場立刻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想知道他要說什麽。

連閣樓上的朱慈烺都好奇。

田守信停住報價,笑眯眯:“請講。”

“草民叫王煥,徽州人士,在京師經營綢緞生意。”中年商人向朱慈烺所在的閣樓拱手行禮,自我介紹了一番,然後道:“殿下仁德,為籌集賑濟災民和遼東善款,特舉行義賣,然天下奸詐之人甚多,為了徒一時的口舌之快,胡亂出價,擾亂義賣秩序,事了卻又拿不出銀子的事情也是有可能的。我等被他戲耍事小,如果妨礙到殿下賑災的大計,那可如何是好?”

聽到此言,王青林臉色立刻就變了——王煥意是在懷疑他有沒有銀子啊。

眾人也都聽明白了,目光看著田守信,想看東宮典璽要如何處置?

田守信不置可否,淡淡微笑的看向王青林:“你可有什麽想要說的?”

王青林臉色漲紅,猛地彈站起來,拱手,聲音有點變調:“回田公公,在殿下麵前,草民豈敢孟浪?正通商行自草民曾祖父創立,到今日已快百年,不但江南,江北也有不少的商鋪,如果草民出價但卻拿不出銀子,不但江南江北的商鋪,就是草民全家上下一百三十口人,也任由殿下處置,草民絕無怨言!”

王青林畢竟年輕,被王煥一激,眼睛裏的憤怒根本隱藏不住。

田守信微微一笑:“王掌櫃言重了,正通商行的信譽,咱家是相信的。”

目光轉回王煥臉上,笑:“王掌櫃,那一位王掌櫃的銀子看來是沒問題的,不知道你是否有心跟他爭一下啊?”

“不了不了……”王煥尷尬一笑,灰溜溜坐下了。

田守信唇邊微有冷笑,抬起頭,環視全場:“大夥還有意見嗎?”

“沒有!”

“田公公請繼續吧。”

商人們七嘴八舌的回答。

見沒有人再提出異議,田守信點點頭,繼續叫價:“正通商行的王掌櫃出價十三萬一千兩,哪位還想要加價?”

全場雅雀無聲。

本就是王蔡兩人的競爭,王煥這麽一挑,就更是沒人敢插手了。

“十三萬一千兩一次,十三萬一千兩兩次……”

田守信連續報了兩次,見無人應答,於是滿臉微笑的看向蔡其昌:“老掌櫃,你難道不加價嗎?”

這是拍賣會開始以來,田守信第一次直接點名。

臉上微笑,聲音卻冰冷。

所有人連同蔡其昌自己都明白,他指使王煥挑刺的行為惹怒了這位東宮典璽,如果他不出價,東宮典璽怕是不會輕易放過他,更何況太子殿下還在閣樓上看著呢。蔡其昌悔死了,悔不該讓王煥出頭,到現在他不加價也不行了,隻能一咬牙:“草民出十四萬兩!”

“十四萬一千兩!”不等他話音落下,王青林就已經高聲報價蓋過了他。

田守信又微笑的看向蔡其昌,一臉期盼:“老掌櫃?你看……”

蔡其昌額頭上的冷汗已經清楚可見,頜下的胡須一顫一顫。

“草民……十五萬兩。”蔡其昌的聲音已經像是在報喪。

有人在輕笑。

蔡其昌是商界大佬,說一不二,何曾有過這樣的窘迫?跟他不對盤的一些商家,尤其是浙商,都已經忍不住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