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建虜漢軍旗還沒有正式成為漢八旗,隻有漢四旗,旗纛分別為純青鑲黃、純青鑲白、純青鑲紅和純青色,眼前被鄂碩驅使的就是純青鑲白的漢白旗,而漢白旗的軍士分三個等級,最底層是包衣,其上披甲,最上旗丁。成為旗丁之後,就可以當主子,手下就有奴隸了。

鄂碩不但給一百銀子,還越級鼓勵,賞賜非常豐厚。

孫定遼大喜過望,縱馬在陣前來回奔馳,大聲的鼓勵部下當炮灰:“鄂碩主子的話,大家都聽見了吧?第一個衝上馬蹄坡的,賞銀一百兩!包衣變披甲,披甲變旗丁!敢管後退者,立斬不赦,家人全部為奴!”

“聽見了,殺!”漢軍旗齊聲大喊,聲勢複震。

孫定遼揚鞭指著馬蹄坡,搖臂大喊:“殺,殺,殺!”

“殺!”

漢軍旗向馬蹄坡衝去。

……

京師。

開泰米行的門口。

朱慈烺駐馬而立。

開泰米行居然是他親外公的產業,還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怪不得田守信說不能查。

也怪不得敢如此宰客。

前世讀史的時候,朱慈烺對自己這個外公充滿了憎惡,國家都到生死存亡的最後一刻了,身為最大的皇親,周奎卻依然不改一毛不拔的性子。崇禎十七年(1644年),崇禎懸令助餉,特遣司禮太監徐高加封周奎為嘉定侯,希望老丈人能出餉助軍。但周奎無動於衷,多方動員之下,才勉為其難的捐出了五千兩銀子,太監徐高看不過去,曰:“老皇親如此鄙吝,朝廷萬難措手,大事必不可為矣!”

周奎一點都不知道羞愧,事後進到皇宮,向自己的女兒哭窮,周後對父親的貪財如命也無可奈何,隻能偷偷變賣自己的金銀首飾換來5000兩白銀給父親周奎,叮囑他交給朝廷,湊成一萬兩,以免讓其他大臣笑話。

誰料周奎收到女兒周皇後的5000白銀後,竟然克扣了2000兩,隻將3000兩白銀交到了國庫。堂堂國丈,又是有名的有錢人,居然一共隻交了八千兩,一時滿朝的勳貴候伯、文武百官紛紛效仿,少的幾百,多的不過上千。

而等到北京陷落之後,周奎全家都被李自成捉拿,嚴刑拷打之下,最後交出了現銀七十萬兩,金玉財寶商鋪田產更是價值百萬。

差不多兩百萬啊,但使周奎能知道皮之不存毛將焉附、覆巢之下無有完暖卵的道理,哪怕隻拿出十分之一的財產助餉,崇禎十七年三月的情形,也許就會完全不一樣。

更不用說,周奎居然還把藏在自己家中的親外孫,太子朱慈烺和定王朱慈炯交給了李自成,致使大明朝的兩位繼承人都死在了北京的亂軍之中,南明後來的亂局,和太子定王都身亡,沒有一個名正言順的繼承者有很大關係。

周奎罪大惡極,罪不可恕!

對這樣的人,朱慈烺除了厭惡還是厭惡,但沒辦法,他承襲了朱慈烺的身體,自然也就承襲了朱慈烺的血緣關係,不管怎樣,周奎終究是他的外公,不看僧麵看佛麵,未免母後為難,他對周奎還是要留一些情麵的,更何況大明以“孝”治天下,周奎是他的外公,他對周奎必須保持一定的尊重,不然朝中的那些士大夫就又要唧唧歪歪了。

這應該也是崇禎十七年,明知道自己的老丈人是一個超級大富豪,但崇禎卻也無可奈何,無法從老丈人那裏榨出銀兩的原因。

親外公的黑店,而且還黑了自己,這事要如何處置?

朱慈烺腦子裏瞬間閃過好幾個念頭。

直接查封肯定是不行的。孫子查了外公的店,不但母後臉上無光,有損母後威儀,事後也必然會成為天下人茶餘飯後的笑柄,但摸摸鼻子認倒黴,繼續讓這間黑店存活卻也不是朱慈烺的脾氣,更何況現在正在用錢的時候,一萬兩銀子還在店鋪裏麵呢,稍有放鬆,掌櫃的把銀子送到嘉定伯府,再想要拿回來,就不容易了。

“殿下,不可啊……”田守信在朱慈烺身邊小聲說道:“嘉定伯的麵子還是要給的。”

朱慈烺皺著眉頭不說話。

見錦衣衛站在門前不動了,快要嚇尿了的掌櫃又有了一些膽氣,他站在門檻前,色厲內荏的喊:“怕了吧?怕了就趕緊走,告訴你們,我已經通知嘉定伯了,他老人家馬上就到!”

曹西平怒火熊熊,聽到這裏再也忍耐不住,衝上去,掄圓了就給了掌櫃一個響徹雲霄的大嘴巴,“啪!”的一聲,直接將掌櫃打翻在地。“啊!還敢打人……”掌櫃捂著臉,殺豬一樣的叫。

曹西平抬腳踩住他胸口,怒吼道:“打的就是你!嘉定伯算什麽?知道這是誰嗎?這是太子殿下!”

“什麽?太,太子……”

掌櫃嚇的說不出話,眼珠子一轉,竟然嚇暈過去了。

在這之前,他請順天府的班頭來看過,確定朱慈烺不是城中哪個大官的公子,所以他才敢提高米價,放心宰客,萬萬沒想到,朱慈烺確實不是哪個大官的兒子,而是當朝的皇太子,未來的皇帝!

自己宰客居然宰到皇太子的頭上了,這無異是一記晴天霹靂,掌櫃瘦弱的小心肝無法承受,直接就暈了。

聽到曹西平的話,圍觀的看熱鬧的百姓都是驚呼,呼啦啦的,不知道是誰帶頭,所有人都跪下了。

朱慈烺稍微一想,心裏已經有了主意,於是淡淡笑:“原來是我外公的店啊,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不認一家人了。曹西平,去把銀子都拉出來,一會本宮親自交到嘉定伯府。”

“是!”

曹西平大聲答應,帶著錦衣衛衝進店裏,將一萬兩銀子裝上馬車,重新拉走。

掌櫃的已經嚇暈了,剩下的小夥計們哪敢攔阻?朱慈烺是太子,這店是他外公嘉定伯周奎所開,朱慈烺要怎麽付賬,外人誰敢置喙?

於是朱慈烺不但買到了糧,而且一兩銀子都沒有花,眼看銀子都裝上了車,街道盡頭有一名騎士急急奔來,依稀好像是自己的大舅周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