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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不知道大寧衛的重要嗎?
並不是。
他曾經豪邁的說過,朕今日出塞,滅此殘虜,以後但是守住開平、大寧、遼東等六個邊衛,則邊境可永無事矣!
但最後,還是放棄了大寧衛。
關鍵原因,還是擔心寧王反叛。
但朱棣也是有彌補的,那就是遷都北京,自己親自來守衛北方。
不過人算不如天算,比起朱棣的私心和短視,洪武朱元璋顯然是更有長遠眼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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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三衛裁撤,大明就失去了長城之外的戰略緩衝,不但失去了對蒙古人的壓製,給了蒙古人崛起的空間,更是令建虜尋的機會,繞行千裏,襲擊大明。
就中期來說,這三衛非是恢複不可,除此之外,還要在草原中心,水草豐茂的地方,另立大城,以徹底壓製蒙古。
當然了,那就是後麵的事情了。
現在的當務之急,也是近期目標,就是離間拉攏分化蒙古各部落,令他們擺脫建虜。
從崇禎十五年到現在,經過兩年兩次大戰,建虜凶猛崛起的勢頭,已經得到了壓製,蒙古人崇尚實力,在得不到建虜人關懷的糧食和布匹之後,自然就會將目光投向大明。
尤其是察哈爾蒙古,他們本是林丹汗的人,歸附建虜時間最短,還沒有完全歸心,曆史上,三藩之亂時,察哈爾就趁勢起兵,雖然為康熙擊敗,但卻也足夠說明,察哈爾蒙古是一個完全可以拉攏的對象。
“來之前,臣秘密去見了林格爾部的寶利德大汗,林格爾部位在宣府張家口之外,距離張家口三百餘裏,臣數次往來,仔細觀察,發現林格爾部的確是越來越弱,部中病亡者也是越來越多,即便精壯,也都是一臉的疲憊,這還是臣遵照陛下的密令,給林格爾部開了一道小門,令人假扮奸商,為林格爾部售賣了兩批物資的結果。如若不然,他們的狀態會更差。”
“林格爾部如此,和他們同在張家口之外的浩齊特和什克騰,也好不到哪裏去。”
“在臣的數次勸說之下,寶利德近日終於是下定決心,想要歸順我大明了,隻是林格爾部是草原上的小部族,兵不足三千,民不過數萬,一旦他們舉起旗幟,但周圍那些仍然向著建虜的蒙古部族向他們進攻,他們肯定是擋不住的,因此,仍需要謹慎謀劃,給林格爾部足夠支持,讓其成為我大明照耀蒙古草原的一盞明燈,隻要明燈不滅,那些猶豫不決的蒙古部落,遲早會幡然醒悟,反戈一擊,投向我大明的!”
梁以璋道。
……
武英殿。
軍機處諸臣聽的仔細,看的認真。
林格爾部其實是察哈爾蒙古的一部分,並不屬於正支,因此在建虜擊敗林丹汗,將察哈爾蒙古安置在遼西義州一代時,林格爾部並沒有被波及,而是依然留在了宣府大同一代。
而在林格爾部的旁邊,還有浩齊特克左右旗和什克騰旗等幾個大的蒙古部族,且都已經是崇禎十四年,按照建虜黃太吉的命令,改製成了蒙古八旗,林格爾部麵對的壓力相當大。
“對林格爾部威脅最大的,乃是浩齊特左旗和右旗,這兩個蒙古旗,原本是屬於外蒙漠北喀爾喀部落,但卻歸順建虜,從漠北草原,來到漠南,被建虜安置在了宣府張家口之外,這兩旗加上原本就在張家口附近的什克騰旗,兵馬將近兩萬,民將近二十萬,將林格爾部裹挾在中間,去年到今年,騷擾宣府長城最多的,就是這三旗。”梁以璋道。
“浩齊特左旗和右旗、什克騰旗,就沒有動搖之相嗎?”問話的是陳奇瑜。
梁以璋轉向陳奇瑜,拱手:“也是有動搖的,但他們三個旗主,都為建虜所重視,建虜一旗給了他們一個世襲罔替的郡王爵位,其中浩齊特右旗的旗主還娶了建虜的格格,建虜又時不時的會派人運來糧米和布匹,緩解他們的燃眉之急,因此,這三旗雖然有動搖,但下官以為,除非是重大挫折,否則他們怕是不會反正的。”
“那就給他們一個重大挫折!”
隆武帝清朗的聲音在殿中響起。
群臣都起身肅立。
隆武帝也站起,麵色肅然:“現在大明在宣大有兵兩萬,京師地區兵馬六萬,其中騎兵大約有五千人,如果能把他們秘密抽調在一起,和林格爾部裏應外合,快速有力,敲掉浩齊特左右旗和什克騰旗。並非不可能!”
“朕的意思,以林格爾部反正為契機,軍機處立刻研議可能的作戰計劃,待時機成熟之時實施!”
“遵旨!”
接著李紀澤站起,將去年和今年,大明和蒙古各部交手,尤其是和浩齊特左右旗、什克騰旗、林格爾部的簡單情況進行介紹,又說現在在西山為徒的蒙古俘虜中,大約有一百人是屬於這四旗的,而最早被俘虜的寶利德之子那日鬆,現在
關押在京師一處秘密地方,實行軟禁,每日學習漢話和大明禮儀,到現在已經一年半,比起最開始的抵觸,那日鬆的心情和精神麵貌,好像都愉悅了很多。
也正是因為有那日鬆的存在,寶利德才會一直保持和大明的往來,並不斷向大明輸送草原上的消息。
……
隆武帝卻已經離開了,他交代任務,臣下去執行,最後的做戰計劃做出來之後,由他最終敲定,這中間,他會時時參與,但卻不會參與太多——天下這麽大,不止有蒙古,他要操勞的事情有很多。他相信他選出來的軍機大臣和整個軍機處,一定能擬出一個能恰當實施的作戰計劃。
……
“陛下,建虜送來了一封偽國書。使者現在被扣在寧遠,範誌完請旨詢問如何處置?”
離開武英殿,回到乾清宮不久,內閣首輔蔣德璟就急急出現在乾清宮,並將建虜的偽國書呈上。
看完國書,朱慈烺慢慢放下,嘴角冷笑,心說連續兩次大敗,多爾袞的口氣居然還是這麽狂,還故意揭開鬆錦之戰血淋淋的傷疤,諷刺他在通州閉城不出為一介懦夫,不配為大明皇帝,不過就是欺他年少,以為他年輕氣盛,想要激怒於他,惹他現在就出兵寧遠罷了。
不過朱慈烺才不會上當呢,除非是準備完畢,兵精糧足,道路通便,否則他是絕對不會再犯薩爾滸和鬆錦之戰那種勞師遠征、後勤不濟的錯誤的,即便要打,大明的第一選擇,也不會是錦州。
“先生以為如何?”朱慈烺問。
“色厲內荏,狂犬哮天,不必理會。”蔣德璟道。
多爾袞的用意瞞不過朱慈烺,自然也被蔣德璟看破。
“來而不往非禮也。回信吧,告訴多爾袞,朕已經視他為塚中枯骨,交還我大明所有土地,滾進原始森林,朕或可饒他和他的親兒子小福臨一命,不然就洗幹淨脖子,乖乖等朕去取他首級吧。”朱慈烺道。
蔣德璟拱手:“遵旨。”
大明皇帝可不是蠻夷酋長,說什麽話,用什麽遣詞造句,都是有規矩的,即便是麵對敵人,也不能破口大罵,要始終保持皇帝的威儀和形象。這不止是大明朝,曆代中原王朝都是這麽做的,每朝每代的太子,平日是學習最多、被教導最多的,就是如何保持皇帝的威儀,不論任何時候,都不能失態,不然臣下會失望的。
但隆武帝剛才所說,卻是超過了大明皇帝的語言詞典,更諷刺多爾袞給黃太吉戴了綠帽子,非是“君言”。如果是以前,蔣德璟一定會發愣,暗想,詹事府曆任詹事,那麽多的左右豎子,還有宮中的日講月講,那麽多的老師,究竟是怎麽傳授的?怎麽會讓陛下說出如此不羈的話?
但現在卻已經是見怪不怪了,他知道,今上的言語雖然常常有人讓人聽不懂的天外之音,甚至是有一點的離經叛道,但心憂天下,聰睿果決,大方向抓的極準,意誌更是堅定,他身為首輔,如果在這些小事上糾纏,反倒是為陛下看不起了。
國書之事完畢,蔣德璟又道:“陛下,遵你的旨意,隆武通寶和隆武銀錢的樣錢,都已經做出來了。如果陛下滿意,就可以通知寶源局大批鑄製了。”
“哦,快拿給朕看!”朱慈烺興致勃勃。
蔣德璟將兩枚錢幣——一枚銅錢一枚銀幣,呈了上來。
新君造新錢,那是曆來的傳統,亙古不變,但不同的是,咱們眼前這一位的新君,不但是造銅錢,而且也命令工部造了銀幣。
這可是前所未有的。
內閣,工部,鑄錢的寶源局都先後上疏,向隆武帝說明,銀幣不需要鑄造的原因,說什麽,銀子價值重大,很多百姓一生都用不到一次銀子,更多的是以物換物,鑄造也是浪費,又說古往今來,曆朝曆代,都是鑄造銅錢,沒有聽說過有哪朝鑄造銀幣的?關鍵不在於鑄造技術,而在於大明天下各處,幾乎沒有銀礦,現在市麵上流通的銀子,大部分都是海外貿易換來的,一旦貿易出現了問題,沒有了銀子輸入,朝廷拿什麽鑄造?
總之,各種理由。
反對者眾多。
蔣德璟也明言,朝廷不鑄銀幣,隻規定一兩銀子兌換銅錢的比例,對朝廷財政是有益的。
但朱慈烺不管,他堅決要求隆武新朝在銅錢之時,再鑄造銀幣,要將過去五兩、十兩一錠,甚至是五十兩一錠,流通極其不便,隻能方便地主老財們藏在地窖裏的大銀錠子,改成一個一兩的小銀幣。
為什麽要這樣做?
具體原因,朱慈烺向內閣和朝中眾臣說的清楚。
大明朝廷的錢糧,一直都十分困窘,除了天災人禍之外,銀錢私鑄也是原因之一。
此時此刻,即便是他這個新君繼位,民間鑄造私錢的活動,也依然十分猖獗,私錢更是泛濫,雖然《大明律》明文規定,盜鑄乃是死罪,但由於缺乏有效的監督和實務管理,白銀的流通已經是完全失控,朝廷根本無法控製,這也是明末之時,朝廷府庫空空,沒有銀兩,但很多富商巨賈的地窖裏,卻銀錠成山的原因之一。
私人在鑄造銀錠時,為了牟取暴利,將銀子熔掉後,會在銀水裏摻入其他廉價金屬,鉛或是錫,鑄成銀錠以後,外表看不出來,但一掂分量,則比純銀要輕一些。比如一錠五十兩的銀錠,裏麵可能隻用了四十八兩足銀,但仍可當五十兩銀子用,這二兩的差額就是私鑄者的利潤。
這也是為什麽在說到銀子時,有人會特別強調平庫銀,因為平庫銀乃是朝廷鑄造,是官銀,中間不會摻假。
銅錢也一樣,民間私造銅錢,也摻雜很多的其他廉價金屬。
朝廷無法管控私鑄銀錠和銅錢的行為,對其流通,更是無法堵截,最後隻能是默認。結果就導致私鑄者的膽量越來越大,雜質也越摻越多,造成市場極度亂,同時也給朝廷的財政造成了相當的損失。
比如繳納賦稅時,有人故意把私鑄銀錠砸碎,冒充官銀上交,朝廷每年收上的碎銀子都要重鑄成五十兩一錠,然後才能入庫,而這一鑄,不是白銀的成分就被剔除掉了,相當於是賦稅縮水了一塊。
這些弊病,朝臣並非不知,崇禎帝的首任戶部尚書畢自嚴,就曾經大力整段,也曾經有一定功效,但人亡政息,隨著畢自嚴的去職,一切就都又恢複原狀了。
這樣的事情,已經延續了百年。
朱慈烺身為穿越者,不可能縱容這種銀錢亂象再繼續,更不能容忍民間私鑄銀錢,對一個經過現在社會的穿越者來說,民間私自造錢,根本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情。
——鑄幣權,或是貨幣發行權,隻能歸國家所有,如果一個國家喪失了鑄幣權,那也就離國家破產、政權倒台不遠了。
私自造錢,非嚴厲打擊不可。
這是朱慈烺近期交給內閣的第一要務。
——從今以後,不論是官是民,隻要是私自造錢,指使者和參與者一律處死,家產充公,其家人全部流放,知情不報者,亦是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