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麵對孔皇後,旖景儼然收斂了在太後麵前的嬌憨淘氣,隻悄無聲息地坐在黃氏身邊,在唇角維持著無可挑剔的一抹端莊微笑。

細細想來,無論前世今生,能給她造成這般無形壓力之人,也就隻有孔皇後了。

就連麵對當今天子,旖景也從來不會這般“乖巧”。

這時,她暗暗抬起眼瞼,打量身著真紅大袖鳳袍的孔皇後,隻覺得那華貴豔麗的色彩,也絲毫不能掩蓋皇後與生俱來的冷淡氣場,縱使她現在滿麵和善,熱情地拉著旖辰的手,說著讚揚的話,可那熱切之下的刻意與生疏,依然相當明顯。

旖景十分同情長姐這時的局促。

皇後一貫端肅,從不曾這般“平易近人”,這一番親熱殷切,委實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

旖景默默揣測:貴妃陳氏出身並不比皇後低微,又甚得聖寵,育有四皇子與十皇子兩個皇嗣,無疑是皇後的心頭大患,當日“偷聽”虞渢與祖母之間的言談,便想到長姐怎麽也逃脫不了嫁入皇室的命運,而皇後,當然不會放任四皇子得到衛國公府這麽強硬的外家。

三皇子與太子手足情深,又是皇後一手養大,再加上他那般不務正業,對太子威脅最小。

皇後必是有意長姐與三皇子結成良緣。

又眼見今日皇後待長姐的態度……旖景心中更是沉重,一時對自己的計較,也有些不確定起來——就算揭穿了三皇子“風流成性”,可關係到家族興衰,甚至朝廷政局,也難保祖母與父親不會妥協。

不過眼下之計,也隻走一步看一步了。

“阿辰這般穩重知禮,委實是國公夫人教導有方。”皇後似乎也有些不耐,當一番盛讚之後,方才溫柔地拍了拍旖辰的手背,示意她歸坐,居高臨下地稱讚了黃氏一句。

“娘娘過譽。”黃氏連忙起身一禮。

太子妃這時卻一少在慈安宮的小意阿諛,表現得十分跳脫,嫣然一笑:“母後今日可真是出手闊綽,那支金鳳釵就不說了,一雙紫玉鐲子可是您慣常不離身的心愛之物,竟一並都賞給了阿辰,惹得臣妾都眼紅了。”

皇後卻也隻是淡淡一笑:“往常你占得便宜還少了?次次帶著阿茉入宮請安,哪回我少了賞賜不成?”

“那也是母後對阿茉的恩典,臣妾也隻有眼巴巴看著的份兒。”太子妃故作沮喪。

皇後搖了搖頭,卻對黃氏說道:“讓國公夫人見笑了。”故意對太子妃一瞪秋波:“我說阿茉今年也已經十七了,怎麽還風風火火的,原來你們兩姐妹都是這性情,瞧瞧阿辰,才叫端莊有禮,她可比阿茉還小著兩歲呢。”

太子妃故作一歎:“往常吧,母後還常常讚揚臣妾伶俐,阿茉爽朗,合著今兒個一見阿辰,就高低立見了,臣妾姐妹與阿辰一比,就成了兩個破落戶。”

這話倒是引得皇後當真開懷一笑。

黃氏又趕緊著客套:“阿茉的性情是頂好的,反而是辰兒,不如她這般討喜。”

太子妃連忙擺了擺手:“國公夫人可別這麽謙虛,阿茉哪裏能與阿辰比,今日不僅僅母後,連太後娘娘也是讚不絕口呢,不過我那妹子,雖不及阿辰端莊持重,性情卻與阿景有幾分相似,倒是得了姑祖母的心意。”

旖景當皇後提起甄茉時,就已經心懷戒備,全神貫注,這時聽了太子妃的話,不免心頭一緊。

皇後似乎這時才注意到旖景,淡淡一個眼神看過來,似乎隨口一問:“哦?阿茉也常說與阿景很是相合,我原本還有些奇怪呢,她們之間可差著五歲,怎麽就成了手帕交?阿景,這事可是當真?”

當著太子妃的麵,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否定的,旖景暗歎,隻得言不由衷地回答:“阿茉姐姐多才多藝,不僅琴棋書畫,騎射也是十分出色,性子又爽朗熱情,小女極為歡喜阿茉姐姐。”

哪曾想皇後接下來就是幹脆利落地一句:“你既然這麽喜歡阿茉,莫如由我作媒,讓她給你做嫂子如何?”

這實在是出乎旖景的意料,一時怔住。

皇後自然不是要當真征求旖景的意見,緊跟著就與黃氏說道:“衛國公世子也十五了吧,議親正是時候,夫人可滿意這樁姻緣?”

皇後開口,一旁還有太子妃滿懷期待,黃氏敢說不滿意嗎?

旖景暗暗叫糟,看來自己在祖母生辰宴上一番安排,雖然避免了長兄與甄茉“結識”,可也迫使甄家改變了策略,竟然說服皇後對母親施壓,一時也不知如何應對——以她的身份,還有年齡,這時是沒有資格插嘴的。

黃氏也是吃了一驚,她原本也度量著孔夫人的態度,隻以為皇後是看中了旖辰,想讓旖辰為三皇子妃,這樁親事自有大長公主與太後定度,她原本就幹涉不了,不想皇後三言兩語間,竟然當著兩個女兒的麵,提出這一樁不在意料的婚事來。

她雖是衛國公世子的繼母,可上有大長公主,下有衛國公這個夫主,委實也做不得主。

再說,將來太子一旦登基,甄家必定會得勢,真有這麽一個嫡長媳婦……

黃氏隻得再度起身:“承蒙娘娘厚愛,臣妾受寵若驚,不過世子的婚事……臣妾委實不敢自專,還得與國公爺、太夫人商議。”

皇後原本的用意,也隻是將窗戶紙稍稍點破而已,並沒有指望黃氏能一口應承,至少也好教黃氏明白,並轉告大長公主,她有這樣的“美意”,為甄茉爭取一分先機。故而,便是淡淡一笑:“那是自然,想來甄家乃世家望族,與衛國公府門第相當,阿茉又得姑母心意,衛國公應當也不會反對才是。”

旖景方才鬆了口氣——不會反對?待這月十五之後,想來甄茉自己也無顏再求這門姻緣了。

如坐針氈了一陣,又有一個宮女入內稟報,說太後留了大長公主,中午在慈安宮用膳。

皇後便說:“如此,國公夫人與阿辰、阿景便留在景仁宮用膳吧。”

旖景心裏又是一番叫苦,她委實與皇後無法親近,再加上她接下來的兩大計劃,無疑是要壞了這位後宮之主的籌謀,多重壓力之下,她恨不得當即離開景仁宮,哪有心思在這裏用膳?

好在,太後與大長公主還沒忘記旖景這個“小可憐”,遣了慈安宮的如姑姑來解救她,皇後原本也隻是想攏絡黃氏與旖辰兩個,對旖景並不在意,自然不會強留,旖景方才如釋重負,跟著如姑姑離開景仁宮。

“太後娘娘知道五娘最受不得約束,擔心皇後娘娘性情嚴肅,您留在那兒不自在,才讓奴婢請了五娘去慈安宮,隻這會子,離用膳尚還有些時候,太後娘娘與大長公主又在議事,五娘且隨奴婢去偏廳裏閑坐一陣吧。”如姑姑本是太後身邊的貼身宮女,旖景又常常奉詔入宮“小住”,與她原就十分熟悉,聽了這話,旖景便拂著胸口:“姑姑當真來得及時,皇後娘娘剛才一留膳,我正在煩惱呢,娘娘好清靜,我卻是個坐不住的,生怕一時多嘴,惹娘娘不愉。”

如姑姑滿臉的笑,揉了揉旖景頭上兩個繞著珠絛的小花苞兒:“自打三月芳林宴,奴婢就不曾見過五娘,又總聽太後娘娘念叨,心裏也掛念得很,聽說,昨日五娘在公主壽宴上又出了風頭?”

“出風頭的是阿月和安慧,我不過是濫宇充數罷了。”

“咦?才隔了數月,五娘就成大姑娘了,竟知道謙遜起來?”

“姑姑這是讚我,還是損我呢?虧我在家時還對姑姑念念不忘,知道姑姑歡喜魏先生譜的琴曲,還悉心苦練了一番,掂記著入宮撫來給姑姑聽呢。”

兩人一路說著話,就回到了慈安宮,如姑姑果然就讓幾個宮女設好琴案、香爐,在前庭亭台中,等著聽旖景撫琴。

一曲《花問》,正是魏淵臨行前才做的新曲,滄涼婉轉,似乎有不盡哀怨。

如姑姑在琴音裏微微閉目,思緒似乎飛出了這重重宮厥,隨風遊離,一些原本已經淡漠的記憶,清晰地浮現在閉目的黑暗間。

那個人,此時已在千裏之外。

而他們之間的距離,似乎一直就極為遙遠。

可聽著他所譜的琴曲,卻仍有那般錯覺,曾幾何時,他們也是心意相通的。

當如姑姑正沉浸在琴音裏,一個少年,也在亭台下駐足。

三皇子才踏入慈安宮,便被琴音吸引,身不由主地步步接近,這時正仰著那張引得萬千女子魂牽夢縈的絕色麵容,看向假石上亭台裏,少女半沐金陽,玉腕輕懸。

是她!

三皇子慢慢卷起了菱花般嬌豔的唇角,秀眉一挑間,眸光璀璨。

昨日那曲《瓊台宴》,盡管是合奏,可她的琴音,卻清晰地分離出來,猝不及防地,就盤旋在他的耳邊,就此銘記。

甚至讓他忘卻了原本的打算——在婚事定前,切記謹言慎行,萬萬不可輕浮,免得惹姑祖母不喜,失了這樁必須爭取的姻緣——就是因為這丫頭的一曲,讓他摁捺不住,親自下場,以一曲相應,他分明感覺到那些女子源源不斷的驚豔目光,心中尚自得意,卻在抬眸之時,竟發現這丫頭置若罔聞,隻顧著與身邊女伴交頭接耳,看都沒看他一眼!

蘇氏五娘縱使因著年齡尚小,還不會欣賞“美色”,可素聞她喜歡琴棋書畫……

三皇子自忖那曲《瀟湘水雲》撫得如行雲流水,必能引得“知音”留意,不想那個“知音”卻依然不聞不問!

那丫頭究竟還是不是女子?

還有那蘇氏大娘,竟然也是正襟危坐,連個眼風都沒往他身上過來。

三皇子大是沮喪,蘇氏姐妹,難道都是一般地不懂風情?

唯有那個庶出的三娘,對他含情脈脈,讓他恨不得剜了她的眼睛才好。

不過還好,姑祖母似乎並沒有不滿他的舉止,與引人注目。

可心裏,就是忍不住失落起來,三皇子甚為懊惱,昨日歸府之後,竟依然覺得耳畔餘音嫋嫋,以致一晚,居然輾轉難眠。

他暗暗警告自己,眼下可不是荒謬的時候。

那一盤籌謀多年的棋局,衛國公是必不可少的關健!

蘇氏五娘,注定隻能是他的妻妹。

卻又一陣怔忡……難道說,他對那小丫頭不知不覺動了別的心思不成?

真是可笑,看來自己是走火入魔了,那些個女子,沉魚落雁也好,閉月羞花也罷,一般地庸脂俗粉,他需要的,無非是她們身後的家族勢力罷了,這些年來一直表演著吟詩弄月、不務正業的浪子形象,無非是讓皇後打消顧慮,讓太子放下戒備,什麽時候竟然假戲真作起來。

他生來就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居然為了一個青澀懵懂的丫頭輾轉反側。

荒謬,太過荒謬。

三皇子一邊自嘲,一邊卻滿是笑意地踱上亭台。

能與未來妻妹先打好關係也不錯,說不定還能得她一臂之力呢……

三皇子,您沒覺察,您已經開始自欺欺人了。

卻說旖景,一曲才盡,含笑抬眸,卻見如姑姑閉著眼睛,坐在美人靠上,柔眉微斂,唇角似有哀傷,不由也是一怔。

又忽聞三聲附掌,回眸之時,卻見那紫袍金冠的少年站在階上,看著她笑得十分詭異。

怎麽青天白日,萬丈金陽下,就偏偏遇到了這等妖孽!旖景咬著牙想,不由得擔憂起來,三皇子難道是被皇後詔了入宮?長姐還在景仁宮呢,若果真如此,豈不是要與這妖孽碰麵?卻連忙從琴案前站了起來,屈膝一福:“見過三皇子殿下。”

如姑姑也才如夢初醒,跟著一福:“奴婢給殿下請安。”

“五妹妹這首曲子,倒是未在別處聽過,可是魏先生的新作?”三皇子往前幾步,大刺刺地坐在琴前,輕撥琴弦,竟然是重複了一小段旖景所撫之曲。

旖景微微挑了挑眉,心道三皇子的才名倒也不是虛傳,不過聽了一回,就記住了曲調。

“正是先生的作品。”旖景笑著回答,心思一轉,俏聲問道:“殿下可是來與太後娘娘請安?”

三皇子微微一怔,心中不由一喜,這小丫頭總算是關注到他了?眸光回轉間,仿若春波蕩漾。

他早料得大長公主今日會入宮謝恩,而皇後也曾與他通過口風——太後今日會與大長公主商議聯姻之事,他方才借著來請安的機會,在大長公主跟前露一露麵,也好觀察一番大長公主的態度,衡量勝算幾何,卻不想一進慈安宮,就被這丫頭的琴聲引了來此。

“正是,不知祖母眼下可得空?”這話,卻是對如姑姑說的。

“娘娘正與大長公主說話呢,不過已近午時,殿下前往應是無礙了。”如姑姑答。

這麽看來,三皇子卻不是奉了皇後之詔,旖景略微安心。

三皇子卻不急著動身,又撥了撥琴弦:“五妹妹所撫之曲甚是動聽,不知可否將琴譜謄寫一份給我?”

旖景心不在焉:“敢不從命。”

她甚是擔憂,生怕三皇子問安之後,再去景仁宮,這樣,就免不了與長姐會麵。

皇後的態度已經十分明確,想來太後也有這層意思,說不定與祖母已經商量議定……可這些日子以來,三順那邊尚無進展,這妖孽也不曾去過千嬈閣,那史四雖與三順結交,卻甚是謹慎,直到這時,還瞞著他是三皇子府長隨一事,想從他嘴裏套出更多的隱情委實不易,這頭進展不順,眼下卻情勢逼人,已經迫在眉睫了。

三皇子殿下,你怎麽就不去千嬈閣尋紅衣姑娘了呢?

旖景甚是幽怨。

——

而這一日,三皇子從慈安宮出來,並沒有去景仁宮,而是徑直離開了皇宮,一路之上,手裏捏著旖景謄寫的琴譜,笑意始終不下唇角。

一是因為大長公主對他的態度極為和藹,而太後也當麵稱讚了他幾句,這其中的意思,已經十分顯然,兩個長輩看來已經商議過,就算這門婚事還未議定,至少大長公主也沒有反對的意思;其二嘛,今日留在慈安宮用膳,那小丫頭對自己頻頻打量,很有些心不在焉,就說嘛,自己這番才華風度,還有哪個小娘子不會動心?

蘇氏五娘,到底也是個庸脂俗粉罷了。

一念及此,三皇子竟然有些微微失望。

可到底還是將那琴譜折疊公整,放入襟內。

除了東宮太子,一應皇子但凡過了十歲,就不能住在宮廷裏,數年之前,三皇子就在宮外立府而居,三皇子府,正在與皇城一河之隔的永安街,與祟正坊相離不遠。

六騎車駕才在門前停穩,便有青衣奴仆迎了上前:“殿下,右通政陳大人府上六郎已經到了小半個時辰,正在花廳等候。”

三皇子掀了掀紫袍,從馬車上一躍而下,舉步便入門內,直往花廳而去。

這位陳六郎,卻是貴婦陳氏的嫡親侄子,眼下是國子監的監生,早兩日前,這陳六在酒樓買醉,恰巧遇到了三皇子,兩人倒是促膝長談起來。

原來這陳六郎,在春花浪漫的季節,閑步流光河畔,見一嬌滴滴的美人在柳下垂淚,梨花帶雨,好不可憐,陳六最是心軟,當即溫言寬慰,才知那美人是千嬈閣的花魁,自有一番可憐身世,逼不得已才流落風塵,不甘失了清白,卻又無可奈何。

美人尋死覓活,擾得陳六心痛不已,便起了那金屋藏嬌,英雄救美的念頭。

無奈陳氏為世家望族,對子弟約束甚嚴,別說金屋藏嬌了,去一次妓坊,與美人私會,陳六也是提心吊膽、偷偷摸摸。

千嬈閣的媽媽視美人為搖錢樹,聲稱今年中秋,讓都中貴族競價,眼看美人就要**。

美人不得不叢。

陳六憂心似焚,別說為美人贖身,就是那買得美人**的銀子,他手頭也沒有。

美人聲稱,若真到了那日,身不由己,還有一死,以留清白之身。

陳六如何舍得?卻苦於囊中羞澀,又不敢問家裏要銀子,眼看中秋將至,迫在眉睫,隻知借酒澆愁。

多虧遇到了“仗義”的三皇子。

今日在國子監,三皇子邀他一聚,說有好事相商。

陳六迫不及待地就來了皇子府。

當他聽了三皇子一番真情摯誼後,險些痛哭流涕,伏地叩首,感恩之辭更是有如江水滔滔。

這多情郎君壓根沒有想到,他那番“豔遇”正是三皇子苦心布下之局。

而就在這一個傍晚,三皇子一身輕衣便行,前往千嬈閣去。

幾個守在永安街的小乞兒跟了一路,當見頭帶青幃的三皇子在千嬈閣後門下車、入內、登樓,才撒腿跑向祟正坊的府後街。

依然是在這一個傍晚,三皇子府裏一位管事光顧了春來樓,買了一匹素錦。

隔了一個時辰,灰渡健步如飛地回到關睢苑,衝著已經淪為門房的晴空,咧了咧嘴角,表示他興奮地心情。

一場好戲,即將上演。

千嬈閣的紅衣姑娘,正含情脈脈:“殿下,您果真舍得將奴家給那陳六?”

三皇子妖豔一笑:“莫非,你情願跟著那朱守備家的肥豬不成?”

紅衣姑娘秋波一嗔,斜倚三皇子懷中,玉臂搭上肩頭:“殿下,您當真不知奴家心意?”

包廂門忽然敞開,一個中年男子大步而入,見此情形,連忙轉身:“殿下,可是小的來得不是時候?”

三皇子鳳目斜睨,紅衣訕訕起身,避去內室。

“你來得正是時候。”三皇子起身,撣了撣月白錦衣,神情略微肅然:“請坐,不知二爺今日約我碰麵,可是因為太子那邊有何變故?”

這時,軒窗外一抹夕陽,正染得滿天旖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