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0 既定路線
460既定路線
“怎麽了，怎麽回事？”
“媽，你怎麽了！”葉少燕第一個哭出來。
這一幕看在雲綺眼裏非常熟悉。趙玉穿著呢子大衣，頭上戴著周秀梅給她織的毛線帽，這時候她鐵青著臉，張著嘴卻好像不能呼吸，痛苦的兩手亂抓，一把扯下了帽子嗖的一下扔到了旁邊的雪堆裏。嚇的周圍的兒女都驚慌失措。
“媽！媽！你怎麽了？我去叫醫生，我去叫醫生啊！”葉少榮嚇的說話都帶顫音兒了，轉身就往大樓裏跑。
“奶奶可能是讓痰給憋住了喘不了氣。媽媽，你快給奶奶捶兩下，吐出來就好了。”雲綺一看這個場麵，馬上就想起前世曾經見到的相同的一幕。那時候隻不過不是在這個醫院，不過在場的人是一樣的，現在就連奶奶的症狀和舉動都是一樣的，同樣扔了帽子……
周秀梅這時候也沒了主意，趕緊聽雲綺的，上前一步照著趙玉的後背猛拍了好幾下。
“咳……咳咳！！啊呼……”趙玉咳嗽了一聲，吐出一大口痰來，撫著心口喘著粗氣，臉色漸漸地由鐵青轉成蠟黃。
“媽，你好點了嗎？”
“媽你感覺怎麽樣？”
重新獲得寶貴的空氣，她急喘了好一陣。喘到眼淚差一點流下來。這一次趙玉最深刻的體會到死亡的臨近。這種感覺太可怕，她害怕死，但是卻也知道，有些東西是躲不過去的。今天這一口痰如果吐不出來，她就得活活憋死了。有很多人最後不都是被憋死的？
“謝謝，你們又救了我一次。”轉向周秀梅和雲綺，趙玉感激的說道。
“隻要你沒事就好了。”
“是啊媽，你剛才嚇死我了。到底怎麽了？”
……
一群兒女圍著趙玉嘰嘰喳喳，而這邊的雲綺卻覺得心裏一下涼了——就連這一句道謝的話奶奶都說的跟前世一樣……
雲綺微微合上眼睛，思緒飄到了很遠的前世，那時候奶奶住院第二天接受全麵檢查，發生了幾乎相同的一次事件，當時也是被媽媽救了過來。十天後病情急劇惡化轉入加護病房，但是在加護病房隻呆了五天就去世了。住院所有的日子加起來也就是十六天。
這雲綺覺得有些恐慌。前世那些事又在眼前上演一次，這種感覺就跟看到恐怖片了一樣。能夠預知未來即將到來的一些惡事真不是好受的，她覺得後背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今生因為她的出現，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蝴蝶效應。許多的事情已經改變了。就拿奶奶住院來說。前世的時候明明是兩年後才會發生這些事的。今生卻提前到現在，而且為什麽細節的地方還會這麽相似？難道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雲綺覺得很無力。她真得不知道怎麽做才能改變既定的未來。再或許，現在發生的一切就是今生的必然？少了爸媽十八年的照顧，叔叔會離婚，奶奶也會提前死去？
一時間，雲綺心亂如麻。她畢竟是個善良的人，就算有再多仇恨，在生死麵前，所有的不好都變成了好，所有的仇恨也都顯得渺小了。對著一個將死之人，雲綺實在是提不起恨意來。沒法跟自己說奶奶是罪有應得，活該遭報應。
“雲綺，雲綺？”
雲綺猛然回過神，雲綺才發現在她愣神的功夫大家啊已經走進了奶奶的病房。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她身上，奶奶正在叫她。
“奶奶，嘿嘿，我溜號了。啥事？”
趙玉笑了笑，靠在枕頭上略微有些氣喘，“沒事，奶奶就是問你，今天穿這麽好看，去哪玩了。”
雲綺低頭看看自己，粉色火狐毛的大衣現在敞著懷，裏麵是淺色的職業裝。確實是和平時穿的不一樣。
“哦，我今天去公司看了一下。正式場合嘛，就稍微打扮了一下。”
雲綺大咧咧的說完，才發現整屋子的人都在發愣，周秀梅白了她一眼，葉少榮則歎了口氣，說道：“雲綺，你做生意的事我還沒跟奶奶說呢。”
原來如此，那就是爺爺家這邊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做生意的事了。雲綺笑了笑，覺得這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於是自己轉著輪椅來到奶奶床前，說道：“奶奶，是這樣，我幾年前就在和朋友合夥做生意，開了家公司。最近有了些資本，就在報業大廈上租了辦公室，弄的正規了很多。”
“雲綺，你開的什麽公司啊？”葉少燕蹭的一下竄到雲綺旁邊，急切的問。
雲綺看了看姑姑，冰冷的眼神掃過去，葉少燕有些尷尬的笑笑：“那啥，我就是問問，好奇嘛。”
“說出來你也不會知道的，因為我的公司很小啊。”雲綺心裏有些別扭。一看到葉少燕的態度，她就明白爸媽為什麽一開始沒告訴他們了。這群人都跟狼似的，一聽說她開公司，可能有錢，就開始眼睛放綠光，一副要吃人的樣子。似乎銀子比她親爹都親。
葉少強卻是稍微知道一些雲綺的事，就連王濤對雲綺都是客客氣氣的，雲綺現在的能力能低的了嗎？但是他姐姐是什麽樣人他最清楚，這時候趕緊上來打馬虎眼，說道：“姐，孩子的事咱們都別管，你看咱哥哥嫂子不都也不管麽。讓孩子自己去發展就行了。咱當大人的別過問了。”
葉少燕也點點頭，心說一個中學生，能有多大的能耐啊，開公司，或許也是投機倒把的幹的小買賣吧。鄙夷的看了看雲綺，也就不再多問了。
趙玉拉過雲綺的手，粗糙在長滿皺紋的手和雲綺白嫩的皮膚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雲綺啊，過來，陪奶奶嘮嘮嗑。小燕，你就先回去吧。你家生意不是忙不過來嗎。”
葉少燕在文化廣場旁邊的商貿城租了兩個床位，和她老公一起開了一個禮品店，還賣十字繡，生意特別忙。
“那也行，那媽我就先走了啊。”葉少燕笑了笑，穿上大衣踩著高跟鞋走了。
趙玉看著女兒的背影，心裏有些酸酸涼涼的，這就是她養孩子賺來的，這個世界就是現世報。看了看一旁的周秀梅，趙玉歎了一聲，人和人差距怎麽這麽大呢。
“秀梅，你和少榮趕緊回家去睡一覺吧。還有，你們兩天都沒上班了，店裏能行嗎？
周秀梅笑道：“沒事的媽，我們不在，店裏的生意有人管，而且雲晗現在也挺厲害的，管生意上的事也是一把好手。這兩天他都是兩頭跑，幫我們倆看著呢，你放心吧。”
趙玉放心的點點頭，讚賞的看了看雲晗，然後歎息道：“那就好，別耽誤了掙錢啊，以後日子還得過呢。你養了兩個孩子，以後上大學都得花錢啊……”說道這，趙玉想到了自己偷人家八十多萬，現在還好意思跟人家說這些？臉一陣青一陣白的，接下來的話卻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一看趙玉的表情，大家就都知道她的想法了。葉少強的臉也騰的一下紅了。那時候他真的很不是東西，被賭博蒙蔽了神誌，自己都不像自己了。想道歉，隻一句對不起能彌補人家的損失嗎？還有人情，這一輩子，他永遠都還不清哥哥家的。
周秀梅和葉少榮對視了一眼，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事情已經都發生了。他們也走做到寬容大度了。可趙玉和葉少強心裏的自責他們是無法控製的，總是無意中就會讓他們愧疚。
“奶奶，你別想太多了。”雲綺歎了口氣，勸道：“奶奶，錢什麽的都是身外之物。人才是最重要的。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這時候屋裏也沒有外人了。雲綺說話也就沒什麽避諱了。
“奶奶，我跟你說實話，我現在生意雖然不大，但是錢卻也不缺，雖然不說太多，但是給你治病足夠了。所以你要加油啊。孫女我出錢給你看病，等你病好了，我給你和我爺爺報個旅行團，你們想去哪溜達都行。帶上小羽去也行。隻要你好好的活著就比什麽都強。我不心疼錢，你也別幫我心疼。隻要你努力活著，花錢都是小事。”
雲綺話音剛落，葉少強就哽咽著出去了，靠著走廊抹了把臉，心裏卻為雲綺的話感動。
趙玉哽咽著點點頭，鼻子發酸，眼淚已經流出來，她趕緊用手背蹭了蹭，“嗯，奶奶聽你的。好好治病。一定好好治病。”可是奶奶犯過的錯，卻是一輩子都沒辦法彌補了。想到她差點還得雲綺沒錢看病，心裏就比刀紮還疼。
接下來的一個多星期，雲綺每天都會和雲晗一起來醫院陪著奶奶，趙玉的病情急劇惡化住院的前三天還可以躺著睡覺。後來卻不得不一直坐著,因為躺下她喘不過氣。全麵檢查的結果已經出來。趙玉的心髒衰竭，左肺積水，肝髒上也發現了陰影，而且僅僅相隔五天的時間，這個陰影就從乒乓球那麽大長到了雞蛋那麽大。這一步步都在按著前世既定的路線發展。讓雲綺覺得很無力。隻是時間是公平的，不會為任何人而停留，轉眼間，三月一日到來。雲晗和雲綺也不得不回學校上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