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閨閣雛鳳 第四十六章 出頭
巷子裏是背光,看不清楚來人。
慕容泰隻當沈肇又回來了,大罵:
“沈肇,你他媽的還真是管閑事管上癮了!別當你爺爺是個大將軍就了不起!論官階,與我祖父碰上,他還得恭恭敬敬叫一聲侯爺呢!連聖上都要對我祖父敬三分的!你他媽算什麽鳥東西——”
罵著罵著,話音自動停住。
腳步紛至遝來,聽聲音不止一個人。
有人聲:“早聽說鄴京侯府二少狂狷清傲,果然好大的口氣。”
一個偉岸青年男子出現在視野之內,左右兩邊還有兩名便裝打扮、孔武有力的侍衛。
慕容泰站起來:“你們是誰?”
三人身子一讓,後麵男子顯露在慕容泰的眼前。
舒衣廣袖,紫金蟒帶,玉冠束發,狹長深眸清看不清思緒,麵色有些蒼白,好像大病剛剛初愈,卻風采奪人,滿身俊美又不失男子陽剛美。
是他!慕容泰瞳孔放大,就像看到了天敵。
如今的他,年輕一些,眉眼鋒芒沒有那麽外露,可舉手投足,仍尊貴傲然。
天牢中,猶記前世,這個男子親自來天牢提審。
隔著囚牢柵欄,慕容泰披發跪地,為自己求情,將汙水反潑在雲菀沁身上:“皇上,臣是冤枉的,你不要聽那賤婦一麵之詞!她見臣與她妹妹傾心相愛,由妒生恨,才誣告臣——”
牢門外,男子眼神如冰淬過的刀鋒,根本就懶得聽他解釋。
獄卒開鎖進來,將慕容泰綁在牆壁上,
尺長的鐵釘銀光一閃,釘了下去,穿透他的琵琶骨,與牆壁合二為一。
“啊——”慕容泰一陣慘叫。
等牢門外的人離去,他被拔掉鐵釘,氣息奄奄地趴在地上,昏迷了足足兩天兩夜。
偶爾,有獄卒的對話飄進牢內:
“……侯府那位大義滅親的少夫人,快不行了……”
“聽聞皇上將大內最有名的妙手舒禦醫派去了,還帶了不少國庫名貴藥方,這樣也救不了?”
“救不活哇,聽說體內沉屙已久,被人灌了許久的慢性毒藥,怕就是這一兩天的事兒了,人這會兒都昏迷了。你不知道,那日告了禦狀後,慕容老夫人就準備將這孫媳婦兒給趕出去,看皇上對少夫人青眼有加,才不敢,但慕容老夫人將少夫人院子外的下人都給轟走了,快死的人,連伺候和送終的人都不給一個……可憐啊。”
“哎,說起青眼有加……你聽說了麽,前日皇上晚間微服出宮過一趟,聽我一名熟人太監說,是朝著侯府的方向去的……”
“不會吧,你是說皇上去侯府看望那名病危的少夫人?”
……
慕容泰從回憶中拉回心神。
重活一次,他本想借著雲菀沁,投靠這名未來天子,今生重新掙一個錦繡前程,可如今看來,那賤人不領情,與自己的計劃有些出入……若是不行,他也能改變戰略,將這男人拉下馬,——到時看這夏侯世廷還有沒有皇帝命!
唇角浮出一絲險惡的笑,慕容泰的底氣提了上來。
“原來是秦王,今天怎麽難得出王府。”慕容泰揣測著他來的意圖,他不會是看見剛剛那一幕了吧?
夏侯世廷眼臉一抬:“聽說二少最近剛剛墮馬,傷了頭?”
慕容泰不知道他到底玩什麽花樣,納悶:“秦王這是什麽意思?”
“那不介意再傷點別的地方吧。”語氣悠如琴弦,淡如流水。
施遙安立刻朝兩邊侍衛喝:“還愣著?”
一名侍衛上前將慕容泰從背後一夾。
慕容泰醒悟過來,剛才的事,秦王果然看到了,這是要幫那賤人出頭?
他一邊掙紮,一邊毫不留情地挑破:“秦王殿下,沁兒與我近來有些誤會,我今兒與她見麵隻是想解釋,再怎麽也輪不到秦王來管,秦王不要忘記了,雲菀沁是我的未婚妻,您這是想幹涉別人家事、奪人妻子?”
夏侯世廷語氣清寒,笑意卻如同鬼火在唇角一躍:“奪?不是你的東西,本王拿走了,不叫奪。”
走近兩步,夏侯世廷的目光掃過慕容泰的胳膊:“這隻手是慕容二少的,本王若取了,那才叫奪。”
“你——”這是什麽歪理,慕容泰條件反射想要捂住胳膊,卻又被禁錮住。
咻一聲,夏侯世廷將石子一甩,一個拋物線劃過半空,墜在地麵的瞬間,一名侍衛不知道用什麽塞住慕容泰的口,另一名上前便拳打腳踢。
拳頭腿腳如同疾風驟雨,慕容泰捂住頭臉,隻聽男人聲音又飄來:“哪裏犯錯,打哪裏。”
兩名侍衛一愣,短暫地停手,對視一眼,其中一名侍衛馬上一腳踢上去,正中慕容泰的下盤!
“啊嗚”一陣哀嚎從唇齒裏還沒完全溢,另一名侍衛將他衣襟一拎,屈膝一躬,擂上他子孫根!
若剛才雲菀沁那一頂,還能叫疼,這一次,慕容泰疼得連喊都喊不出來,隻怕幾個月都振不了雄風。
他噙著嘴角一線血絲,在間隙中護著重要部位喘著:“啊——秦王到底是皇子,若被皇上得知殿下仗勢欺人,秦王的名聲隻怕不好聽吧,啊——別打臉!”
“仗勢欺人?”夏侯世廷聳了聳肩:“你有本事也能仗勢,可惜了,你投胎的技巧沒本王厲害。”
施遙安怔了一下,嘿,三爺的嘴臉什麽時候這麽無賴了,不過這副無賴相……倒也挺大快人心的,想著,徑直走到慕容泰麵前,衣領子一拽,目色發厲:“若聖上聽到今天的風聲,慕容二少可就不是皮肉之苦了。”
“呼呼……”慕容泰大口喘息著,心中一震。
王府裏的影衛都是厲害角兒,手段多得很,能打得人外觀上一點傷勢都看不出,不斷骨頭不流血,其實已經傷筋動脈,十天半月下不來床。
一頓胖揍中,施遙安偷偷看了主子一眼,嗯,臉色已經陰轉晴天了,擺擺手:“再打會兒,打累了就算了!”說著與主子背朝巷尾,揚長而去。
影衛的體力都好得很,怎麽會容易累?
深巷內,壓抑著的男子慘叫,斷斷續續,此起彼伏。
回了府,從後門進了盈福院,已是近夕陽。
這是第一次易容扮男裝出府,一天發生的事情太多。
雲菀沁進了臥室,見初夏額上有些淤青,從妝奩盒裏掏出一個鵝頸藍花小瓷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