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小海走進書房的時候陳淵正坐在沙發上,房間裏沒有開燈,窗戶前的簾子被拉朝兩邊,即使月光照射進來也不足以點亮房間,昏暗的,安靜的,陳淵一貫的風格。

或者說,是蘇爺一貫的風格?

知道有人走了進來,陳淵也沒有抬頭看小海一眼,他的手裏拿著一杆白玉煙槍,皆由著一件蘇爺曾經用過的物品思念著一個男人。

“我查過登機記錄,蘇爺當時確實是在飛機上,陳哥,沒有人能夠從飛機事故中活下來。”小海朝陳淵走了過去,“聯係我的人不一定是蘇爺,或許是西蒙。”

手指緩緩滑過煙槍的煙杆子,陳淵低著頭嘴角微揚:“蘇爺是不會死的。”

“陳哥。”小海走過來蹲在了陳淵的旁邊,手扶上男人的膝蓋,像隻貓兒一樣臉貼在陳淵的腿上,“如果蘇爺還活著,如果蘇爺知道是我幫著你對付他,如果他讓你殺了我,陳哥,你會聽他的話殺了我嗎?”

陳淵小心翼翼的把煙鬥放進沉香木盒子裏,不急不緩的把白色的手套重新戴上,這才伸手過去輕輕揉了揉小海柔軟的褐色頭發:“當然不會。”

聽到滿意的答案,小海甜滋滋的笑著蹭了蹭陳淵的腿,聲音溫柔:“陳哥,為了你這句話我什麽都會去做。”

就像是你為了蘇爺什麽事情都可以去做,我也可以為了你殺死那個束縛了你一輩子的魔鬼一樣的男人,就算你以後知道我殺了你最愛的男人,就算你為此親手殺了我,恨我一輩子,我也心甘情願。

“我交待給你的事情查的怎麽樣了?”男人的麵容隱在黑暗裏看不清表情。

“飛機上的黑匣子被打撈起來後就被轉移到了葉子午手裏,我晚了一步,西蒙拿到了黑匣子內的內存卡,這一次葉子午來到香港估計就是衝著西蒙來的。陳哥,西蒙去偷黑匣子裏的內存卡估計也是為了要查清飛機失事的原因,可現在蘇爺死……行蹤不明。”小海咬咬下嘴唇改了說辭,“不管原因是什麽,他一定會把蘇爺的失蹤歸咎在你頭上。”

“我等著他親自上門。”

自從數月前蘇白乘坐的飛機失事,蘇家本部就有一些人趁機跳出來惹事,也真是多虧了那群蒼蠅讓他不得不挪出時間回到歐洲去處理掉礙眼的人。

蘇白雖然被架空了權力一年多,但畢竟把持了整個蘇家幾十年,要在極短的時間裏徹底掌控蘇家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陳淵當年以送蘇白養傷為由把人給關在了小島上養著,雖然很想天天陪著蘇爺,但是外麵的事情繁多逼得他不得不先處理蘇家內外的大小事。

他用了整整一年的時間基本控製住局麵,終於等到能夠和蘇爺多多相處的機會卻又發生了一連串的意外。

說不疲憊,那是騙人的。

“沒有了蘇爺在背後指揮的西蒙就像是一架無人駕駛戰機,再厲害也會墜毀。”小海撇撇嘴。

可如果蘇爺還在著呢?毫無疑問,西蒙就將會是蘇爺手裏最厲害的一個武器。陳淵無意和小海解釋太過關於蘇爺的事情,手輕輕抓著小海的頭發,陳淵目光陰冷的望著房間裏的某一個角落。

……

……

拍賣酒會後的第二天,唐梟等人如約前往宋楚雲名下的一家高爾夫俱樂部。

唐卡此次僅僅作為一個中間人,左手唐梟右手宋楚雲,如果不是唐梟旁邊還站了一個總是一副高深莫測模樣的蘇白,宋楚雲身後跟了一個小白兔一樣的陳餘,唐卡很想就拉著唐梟和宋楚雲讓他們的手交疊在一起。

要接受唐梟喜歡男人的事實並不是什麽難事,可唐卡始終覺得要找男人大可以找宋楚雲這樣衣冠楚楚、風流倜儻有一定征服感又可以掌控在手裏的類型,或者是像陳餘這種一副禁欲感有些內斂的男人。

感覺到來自唐卡的注視,蘇爺挑眉輕笑:“阿卡,迷上爺了?”

唐卡立馬跟吃了隻蒼蠅一樣五官扭曲,手卡著自己的脖子鄙夷的回以挑眉:“蘇老師,你演黑道電影呢,一口一個爺。”還真以為自己是蘇爺,亂得瑟。

“你穿的這麽……有品位,我覺得你更適合做明星,美國有個女神卡卡,我們這裏也有一個花唐卡卡。”上上下下的掃了眼唐卡身上花裏胡哨的緊身皮褲和大紅色襯衣。

“這叫時尚,像你這種隻懂得黑白灰的老男人是不會明白的。”唐卡不甘示弱的反擊。

向來習慣黑白灰三色衣服的唐梟淡淡瞥了眼從出門就開始和蘇爺鬥嘴,且屢戰屢敗的表弟,道:“阿卡。”

揉揉鼻子,唐卡悄悄瞪了眼蘇白安靜了下來。

“讓你見笑了。”唐梟望向對麵的宋楚雲。

唐梟和宋楚雲有一句沒一句的邊走邊聊,對生意上的事情沒有多大興趣的唐卡走在半路就被一個漂亮的女球童給勾了魂,屁顛屁顛的跑去和人家搭訕。

蘇白和陳餘跟在唐梟他們背後,蘇白故意放慢了步子,陳餘也有意識的和蘇爺走在一起,沒過一會兒他們兩個人就和宋楚雲他們拉開了一段不小的距離。

走著走著,宋楚雲回頭望了眼身後的陳餘,雖然離的有些遠,但他還是能夠看到那個總是安靜而隱忍的男子此刻似乎聽到了什麽好玩的事情而發出陣陣笑聲,有多久沒看到陳餘笑了?連他自己都記不清。

“他們兩個人還挺聊得來。”唐梟走在旁邊,也跟著宋楚雲回頭朝蘇白他們的方向望了過去。

“唐總對自家的小貓似乎格外放縱。”收回了視線,宋楚雲繼續往前走,一個當眾被情人打了的男人是否值得與之合作,這一點值得商榷。

“小貓?哈哈,他可是一隻會吃人的老虎。”爽朗一笑,唐梟大步跟了上去,絲毫不介意宋楚雲話裏的淡淡諷刺,“蘇墨不是我的玩物,他比大多數人都要聰明,也更優秀,事實上我正在追求他。”

唐梟坦誠的話讓宋楚雲微微一怔,他一直以為蘇墨不過是唐梟身邊的一隻帶爪小貓。

“以唐總的條件竟然還會追不到一個男人?”宋楚雲不以為意,在他看來分明就是唐梟太過放縱蘇墨,蘇墨恃寵而驕故意勾著唐梟玩。

蘇墨當然不難追求,可他追求的可是蘇爺。

……

……

“我說過我們會再見的。”

蘇爺瞥了眼前方,唐梟已經帶著宋楚雲不知道拐到哪裏打高爾夫去了,現在就隻有他和陳餘兩個人。

“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陳餘的下一句話讓蘇爺微微有些吃驚。

“怎麽講?”轉身走到了一棵大樹的樹蔭下坐了下來,蘇爺朝還站在一旁的陳餘招了招手,“他們打他們的高爾夫,談他們的生意,我們來談我們的事。”

陳餘猶豫了幾秒就走了過來,他坐在了蘇爺的旁邊,眼神有些迷茫的望著綠茵茵的草地:“那天回來後我想過了你的話,為什麽要對我說那些話,你從我這裏什麽都得不到,陳家把我當成一條狗,在宋楚雲眼裏我也隻是一個玩具。”

“陳餘。”

“嗯?”

“啪——”陳餘還沒有回過頭臉上就結實的挨了一巴掌,他捂著臉驚詫的望著蘇白。

“是不是很氣?”蘇爺麵無表情。

“為什麽打我?”被人無緣無故打了一巴掌,是人都會有些生氣。

“你不是說你是狗嗎?我隻是在打狗而已。”背靠在樹幹上,蘇爺斜睨著滿臉不甘的陳餘,他要的就是陳餘的不甘。

“知道怎麽馴服一條狗嗎?你輕輕打它一下,它雖然疼但會把你嫉恨在心裏,隨時隨刻的想要跑過來咬你一口;你再用力打它兩下,打的它怕了聽話了,它就會變成一條溫順的狗。”指了指陳餘,說道,“你隻是被他們打的怕了,不敢反抗,可你是條狗嗎?”

陳餘悶聲不說話。

“你母親被陳天河的媽媽折磨死,你現在又被陳天河當狗一樣送來送去,不想報仇?別忘記了,你也是姓陳。”

“你能幫我?”陳餘有些謹慎的望向蘇白,身處他這個位置總要萬般小心,蘇白的接近讓他難免警惕,可這個男人身上的魅力以及所說的話語又讓他看到了希望,忍不住的想要相信對方。

身體前傾,蘇爺伸手輕輕撫了撫陳餘微微有些腫的臉頰,聲音輕柔:“誰也不會無緣無故的去幫助另外一個人,所以我們可以做個交易。”

“我現在什麽都沒有。”陳餘不自覺的就放鬆了下來。

“等你成為陳家的掌門人以後,你就什麽都有了。”

“我該怎麽做?”

“你覺得宋楚雲怎麽樣?”蘇爺反問道。

陳餘一陣沉默,剛剛開始被陳家送到宋家的時候他試圖反抗過,但就像蘇白說的那樣,被打慘了幾次以後就不得不變乖,不管被打還是不被打最後都會被拖到床上。

陳餘的沉默已經算是給蘇白一個回答了。

“他一個星期碰你幾次?”

“每天。”悶聲回答。

“這段時間裏乖乖聽他的話,他讓你上床你就上床,在床上你也可以偶爾主動一點,但不要太過了。”

蘇白的話讓陳餘有些驚訝。

“男人都喜歡聽話的人,他如果不是變態的話就會對你更好一點。”宋楚雲看起來還算正常,身為男人的蘇爺自然知道男人喜歡什麽。

“還有,”從樹下站了起來,輕輕拍了拍黏在褲子上的斷草,“和他一起抽抽煙,喝喝酒,談談話,男人都是寂寞的人。”

“再見。”蘇爺轉身背對著陳餘揮了揮手。

局中局,到底誰才是誘餌,誰才是獵物,隻有最初掌控棋盤的人才能看得清楚。

從高爾夫俱樂部回到了別墅,剛剛從車上下來的三個人立刻被眼前巨大的花海給嚇了一跳,別墅門前堆滿了盛開的小雛菊,如果不是安娜在站在花海裏使勁兒朝他們揮手,他們還以為走錯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