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諾呆了呆,不信自己一代殺神還嚇不倒一個小女子,於是進一步扭曲麵部表情,嘶聲道:“你還不知道我的手段吧,我實際上是有名的采花大盜‘花蝴蝶’,最喜歡對那些養尊處優的嬌小姐下手,毀在我手上的大戶千金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事後投繯者十有七八。何小姐,你知道嗎,被我折磨過的女子都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心,因為我的方法實在太過殘忍了。”

“哦,”何當歸提出,“那個風公子啊,你抱的姿勢實在有點怪,快要把我漏下去了,能不能抱好點。”

“嗯?”常諾不解地眨一下眼,低頭去看,哦,原來他兩隻手臂一隻攬著她的頸,另一隻環著她的小腿,中間確實空出了不少,走路一顛簸,都快把她顛下去了。可是,“中間段”都是小淵的專屬部分,他怎麽能逾越呢?那就換個姿勢吧,於是他把少女軟趴趴的身體甩到肩頭上,扛麻袋一樣扛著往前走。

何當歸的鼻尖撞上石頭一樣硬的背脊,立刻覺得鼻中有一股熱流躺下,不禁抗議道:“鼻子淌血了,你把我的鼻子撞出血了!”殷紅飄落,在他的白袍上開出星星點點的梅花。

常諾僵了一下,足下加快腳步,低喝道:“你忍一忍,馬上就要到了。”

“到哪裏去?”何當歸被顛得頭暈,氣哼哼地把鼻血全數印在對方精美的袍服上,大叫道,“喂,你還是像剛才那樣抱我吧,你這樣扛著令我的頭朝下,我的鼻血越淌越多了!我本來就已經重傷失血,全靠一口真氣撐著才能說話,現在又被撞出這麽多血,隻怕我命不久長了,我做了鬼定然會跟閻王爺告你一狀的,風揚,你還我命來!”

常諾被她最後一嗓子尖叫聲叫得抖了一下,連忙幫她從肩頭上收回來,重新換回打橫抱的姿勢,不過這一換之下他不小心碰了一下她的“中間段”,然後就迎來了少女淒厲而高亢的尖叫——

“啊——”何當歸卯足吃奶的勁兒尖叫道,“非禮!非——禮——啊——”

常諾連忙點了她的啞穴,一邊給她擦鼻血一邊著急地解釋道:“剛才隻是一場意外,而且我用的是拳頭,不是手心,你不要這麽激動,我絕對沒有不敬的意思……”說到這裏始發現他的凶惡架勢已全都被拆散了,泄氣之餘,他轉而又說,“你是小淵的女人,我雖然不能對你不敬,不過假如你對他無情無義,為了不讓他再為這樣的你而傷神,我今夜就把你殺死在這片林子裏,把你埋進那片亂石堆中,這句話是十成十的真,你若擔憂我下不了手,你就太小看‘拂柳劍’風揚了。”

何當歸眨巴著眼睛說不出話,心中則惡意地揣測道,小淵,小淵,叫得真親密,他跟朱權什麽關係呢?聽這稱呼總覺得是超友誼的。若這風揚跟朱權才是一對,倒可以解釋朱權為何會對他的所有女人都那麽冷酷無情,隱藏他的真性情——因為他喜歡的是男人。風揚和朱權少年時期就相熟,而風揚更是把“小淵”當成朱權的小名叫,可見朱權用“寧淵”作化名已經有很多個年頭了,可她上一世為他出生入死十幾年,卻連聽都沒聽過這個名字,真是可笑,她究竟跟一個什麽樣的男人同床共枕了十年。

常諾談判道:“如果你不再像剛才那樣尖叫,如果你能忘記剛才我不小心碰你的那一下,我就解開你的啞穴,行不行?如果你同意,你就眨一下眼睛。”

何當歸連眨了兩下眼睛,常諾覺得奇怪,提醒她:“同意眨一下就行了,你同意了嗎?呃,不同意不用眨眼睛。”他補充。

可是,何當歸仍是連眨了兩下眼睛,常諾不解其意,隻好先解開了她的啞穴,問:“你能忘記方才我的小小冒犯嗎?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都是你嚷嚷著說你失血過多要死了,我嚇了一跳才抱錯地方。”

何當歸緊繃著唇角,從牙縫中擠出一連串的咒罵:“你這個登徒子、采花賊、死色鬼、大騙子,你的色爪子明明摸了我還要賴賬,真是無恥之極,像你這樣無恥的人不配跟寧王當朋友。俗語道,朋友妻不可欺,你的爪子居然來非禮我,你對得起寧王嗎?你不是說寧王馬上要來揚州,還要讓我去見他嗎?好啊,我去!我一定要當著他的麵拆穿你虛偽狡詐無恥之極的真麵目,讓他跟你割袍斷義!”

常諾聞言驚怒交加,厲聲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麽?我非禮你一個小姑娘做什麽,我家裏美妾成群我都不要,我怎麽可能對你有什麽不軌之念,你三年前就已經被王爺*了,我從來都恪守禮數,連你一個小指頭都不曾碰過,方才那一下真的是意外,你不能略過那一節嗎?”

何當歸皮笑肉不笑地說:“知人知麵不知心,越是那樣表麵上看去正人君子的男人,背著人時往往越沒有品格,依我看,你就是這樣的人,否則你封著我的穴道,把我抱到這烏漆麻黑的鬼林子裏來做什麽?你這個色狼,啊——”又是一聲仰天長叫。

常諾被*音功震得頭皮發麻,立刻把她放到地上,解開了她的大穴恢複了她自由行動的能力,不過又轉手在她的琵琶骨上打了一掌,說:“我怕你亂跑,不想跟你在林子裏玩捉迷藏,所以先封住你的功力,我這一掌叫做摧心掌,你催動真氣時就知道滋味了,何小姐,相信我,那一定會是你平生最可怕的噩夢。”然後他遞出木扇,說,“你抓著另一端不要鬆手,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到了那裏你就明白,王爺真的是從三年前就愛上了你,喏,抓著!”

何當歸慢吞吞地抄著手說:“既然我不能催動內力,那我就是一個很弱很弱的小姐了,而且還身受重傷,什麽東西都抓不動,我現在全身到處都痛,馬上就要撐不住了。假如你不想讓我現在就死掉,你就快將我送回桃夭院,其他的地方我都不想去,也不想看你家寧王有多麽的深情,他越深情我就越厭惡,我要回家。”

常諾火冒三丈,索性一把將何當歸摟進懷裏,躍上了高高的竹端,三下兩下就躍到了一個黝黑的山洞前,又擁著她一頭紮進洞中。兩人在絕對的黑暗中疾奔了半盞茶的工夫,何當歸的眼睛才漸漸恢複了視物的能力,看清這個山洞仿佛溶洞一般,是大洞套小洞的構造,一洞連著一洞,如此又疾奔了片刻,他們停在一個最深處的幹燥而冰冷的石洞中,黑暗中,何當歸隻能依稀瞧見地上鋪著一個圓圓的蒲團。

常諾掏出火折子,掰開後把折子調到最亮,宛如一個小小的火把,映亮了石洞中的景物,地上的蒲團是暗紅色的,而蒲團周圍散落著幾個各種材質雕就的人偶。常諾注意到周圍石壁凹陷的部分放了幾盞油燈,於是拿著火折子把它們一一點亮,立刻又讓石洞中明亮了不少。

常諾把火折子一收,把何當歸推到蒲團上坐下,一邊解她的披風一邊說:“讓我看看你的傷勢吧,我這裏有傷藥,而且我的真氣溫和,對普通的外傷也大有裨益。”解完了披風又去解她的衣裙,何當歸立刻又尖叫道:“色狼!非禮!”

常諾動作一僵,然後繼續去解她的衣裙,口中道:“我相信,就算讓王爺選,他也會選擇讓你活下去的,至於這種情非得已的逾禮之處,他一定能諒解——你到底那裏受了傷,怎麽受的傷,是誰做下的?”怪哉,她的衣裙雖然染血,可卻連一丁點破損都找不到,這麽多的血難道不是刀劍造成的嗎?總不會是內出血吧?

何當歸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剝走了披風和外裙,隻剩一件夾棉的中衣,看到祿山之爪又朝著她的中衣探來,她嚴重懷疑對方是故作姿態,而借機揩油,連忙護住領口說:“其實我傷得不太重,隻要回我自己家休息兩天就沒有大礙了,我身上沾的血大部分都是別人的,你把藥給我,我自己回去上藥!”

常諾以為她是害羞所以藏著傷不讓他看,不由厲聲責備道:“都這種生死關頭了,你還如此忸怩做什麽?命都沒有了,又遑論其他!你放心,我隻是想看一眼你的傷口,好根據你的傷勢給你運功療傷,我除了你的傷口什麽都不亂看,快鬆手!”說著去撥開何當歸護住領口的小手。

何當歸堅決地搖頭:“風公子你是男子所以不清楚,對我們女子而言,名節大於一切,今日我就算流血而死,也不能讓你看我的傷,而且你這種高人不是都能隔衣療傷嗎?”她不欲點破她是假受傷的事,否則他無所顧忌,說不定就順勢把她擄走了,如今裝成一副垂死狀,挾傷以自重,還能讓他有所顧忌,她才好跟他做成一場好買賣。

常諾聞言停手,為難地蹙眉道:“隔衣療傷是治療內傷時用的,就算是要隔衣療傷,你也先讓我看看你的傷口在哪裏吧?”說著又去扯她的領口。

何當歸靈機一動,用力地點頭說:“沒錯!我就是內傷!剛才我家裏來了刺客,那刺客重重打了我一掌,讓我受了極重的內傷,大噴了十幾口血,你瞧,我的外裙一點都沒破吧?那上麵的血其實都是我噴上去的!風公子,你就按照治療內傷的方法幫我隔衣療傷吧!”

常諾開始真有點相信了,可轉念一想,立馬質疑道:“不對,胸前你能噴上去,背後你怎麽能噴上?可見你還是受了外傷,你就別再強撐了,這樣子會送掉你的小命的!何家妹妹,我對你全無惡意,剛才是氣你對王爺過於無情,所以想要危言恫嚇於你,讓你懼怕之下能回心轉意。我知道你一定是受了外傷,否則潘景陽不會拿這麽多治刀傷的白藥給我,若你一定要介意於名節一事,咱們就在事後按照江湖規矩來解決,行不行?”

“江湖規矩?”何當歸麵露好奇,“什麽江湖規矩?”難道說,風揚要娶她?咦,讓她想一想,她要不要嫁給風揚來擺脫朱權呢?反正柏煬柏說過,風揚從來不理睬他的一群小妾,事後隻要找個由頭在風家鬧一場,就能拿到和離書了,好像是一個行得通的辦法……

可是對方的話無情地打破了她的幻想:“江湖規矩,我看你一眼,你插我一刀,我看了你哪個地方,你就在我身上同樣的地方插上一刀——好了,就這麽說定了,不要磨蹭了,咱們速戰速決,你放心,我絕不會賴賬的。”

常諾又去扯她的中衣,可她一副呆愣愣的樣子,一雙小手死捂著領口,於是他黑著臉威脅道:“快點脫,你再不脫,我就封上你的穴道代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