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舊情人終相見

“所以娘你恨他是嗎?”穆清瑤拿著帕子替穆夫人拭淚,自己也淚流不止。

“叫我怎能不恨?誰要他出賣自己的身體救我了?知不知道,在我看見他被皇上欺辱時,我的心有多痛,我情願自己死,情願自己死啊。”穆夫人壓抑了多年的情感在此刻暴發,怒吼道。

“可是娘,爹他看見你被毒折磨欲死,他也痛,他也情願自己死啊。”這種感覺穆清瑤清楚,感同身受,當她看到夜笑離被病痛折磨時,她也情願自己代替他痛,代替他苦。

“那個毒,不是沒有救的,皇帝能下,晉王就能醫,可他太傻,竟然就相信了皇帝,說天下隻有一顆解藥,我不吃,就會全身暴裂而死。”穆夫人痛苦地笑著,眼中露出深深的恨意來。

“娘,你最後嫁給穆爹爹,隻是因為感激他麽?”穆夫人與賀相如此相愛,雖然誤會重重,但是,穆清瑤不相信,穆夫人會輕易地忘了賀相,那麽快就改嫁他人。

“你穆爹爹救了你,瑤兒,娘懷著你,身中劇毒,就算吃過解藥,也是決計留不下你的,原本大出血,要流產了,如果不是你穆爹爹,娘就沒有你這個女兒了。”說到穆將軍,穆夫人眼神變得溫柔平和起來,她撫著穆清瑤的秀發,生怕穆清瑤有會責怪穆將軍趁虛而入。

“爹他怎麽救的我?他又不是醫者?”穆清瑤對穆夫人的話表示不解。

“他武功高,當時有個大和尚說,我腹中的毒大多被你吸收,非要一個武功高強的人用內力逼出不可,你爹一天一夜沒睡,耗盡功力,將你所中之毒副出,自己虛脫的躺了好幾天,後來還帶著我遠逃南楚。”穆夫人道。

後麵的事,不用問,穆清瑤也知道有多艱辛,穆夫人能打出現在這片天地,兩個也是厲盡了磨難的。

如今穆夫人與穆將軍之間,更多的是相敬如賓,是濃濃的親情。

沒想到,當年穆夫人也經曆了如此多的磨難與困苦,隻是她一直不明白,為什麽穆夫人沒有報複皇帝。

“娘,爹是笨,但你現在既然知道他當初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現在,他很快要被斬頭了,你還不去牢裏看看他嗎?”穆清瑤終於說出了今天回來的目的。

“看他?怎麽看?告訴他你是我為了他,千辛萬苦生下的女兒?告訴他娘我從來都沒恨過他,早就原諒了他了嗎?可是有什麽用?他有了夫人,我早就成了家,瑤兒,這樣隻會讓他更難過,更加殘忍你知道嗎?有的事情,不如放在彼此心裏懷念的好,永遠都不要戳穿,不然,他會漰潰的,他所作的一切都是想報複我,報複皇帝,可到頭來,發現我根本就沒有背叛過他,你讓他的這一生所有的努力都成為了個笑話,這對他,真的好麽?”

穆清瑤愕然,她從來沒有想得這麽深,這麽細過,不錯,賀相這一輩子故意自黑自汙,寧願背負佞臣的罵名,為的不就是報複穆夫人麽?

更是想毀掉皇帝的江山。

如今皇帝苟言殘喘,而他的帝位也很快要被晉王替代,隻剩下報複穆夫人了,因愛生恨,愛到極致,才會恨到極致,是這股恨意支撐著賀相一直走到今天,如今沒有了恨,有的隻是羞與愧,他當然隻求一死。

“娘,好不好他都要死了,你不見他,當年很多話不說清楚,他會死不冥目的,瑤兒不求您去救他,去見見他吧,也解開你們這些年心頭的結,了了當年的心願啊。”穆清瑤勸道,她當然不希望穆夫人隻是去看賀相最後一眼,隻希望穆夫人的原諒與勸解能燃起賀相生的希望,至少會想要自救,而不是現在這樣,一心求死。

穆夫人長歎了一口氣:“瑤兒啊,我去見他一麵容易,可是……”

“您是在意穆爹爹的看法是嗎?您怕傷害了穆爹爹。”穆清瑤了然道。

“是啊,靖遠這些年,為了娘付出了太多,他是個沒有野心的人,隻願意過平凡安寧的日子,可卻被娘逼成了南楚大將軍,逼得多年難回大錦一次,你奶奶百般刁難苛責,對你也各種輕辱,娘一直忍著,全是因為靖遠,隻要過得去,娘就不與她計較,你穆爹爹最是孝順,你奶奶又是個沒什麽見識的農村老太太,看在你穆爹爹份上,我凡事都讓著她,你也別再記恨她了,如果不是我,你穆爹爹會常年守在你奶奶身邊,不會讓你奶奶思念成疾的。”

穆清瑤聽了心中感歎,又覺得自己好象是太過份了,穆老太太確實很煩人,也太過偏心,其實,她所要的那點子利益,對如今的穆清瑤來說,真算不得什麽,可當初就是難以咽下那口氣,所以……

一直埋怨穆夫人,覺得她自私又功利,如今想來,穆夫人也有很多不得已,而且,相對來說,穆夫人比自己更寬容,更理性。

“娘,當初你不讓我嫁給阿離,有一部份原因也是不想讓賀爹知道,我是他的親生女兒吧。”穆清瑤道。

穆夫人一聽,眼淚又忍不住往下掉,愧疚道:“娘這件事做理著實不好,隻想著自己,沒理會你的感覺,你也正是戀愛的年紀,娘竟然象當年的皇帝一樣,殘忍的想要拆散你和阿離……”

“娘,咱不說這個,現在我跟阿離好著呢。”這件事,穆清瑤確實不再計較了,畢竟她和阿離幸福地在一起這才是最重要的,穆夫人當初的反對,就當是好事多磨了吧。

“娘這些年看著賀初年囂張跋扈,看著他象變了一個人一樣,很多事情都隱忍在心裏,從來都沒想要向他說穿過,就是因為,我和他,再也不可能,再也回不到當初了,當初,我未嫁,他未婚,就算有再多的誤會,不用解釋,隻要愛還在,都可以從頭再來,而現在,他有了夫人,我有了你的穆爹爹,還有了小婉和小軒,我不想,也不能再改變現狀,不然,受傷害的人太多,所以,讓他繼續誤會著吧,讓他繼續恨著吧,哪怕恨我到死,我也不會怨他,也不能……說明真相。”

怪不得,穆夫人如此強烈地反對自己與夜笑離的親事,因為一旦自己與夜笑離成親,當年她與晉王有染的謠言就不攻自破,賀相立即會明白,自己是他的女兒,從而會了悟與參透當年許多誤會,他這一生的所作所為,就會成為一個笑話。

穆夫人沒有料錯,果然如此。

所以,在知道自己是他的親生女兒之後,賀相就有了計劃,也存了死誌吧。

“娘,走,跟我走,去大牢,見他最後一麵。”這一刻,穆清瑤更加強烈的希望穆夫人再見賀相一麵,哪怕這一麵,會擊潰賀相所有的自尊與念想,她也要讓穆夫人去。

去了,至少可以讓賀相了無遺憾。

至少讓他知道,他曾經深愛的女人,直到現在,哪怕他已經髒汙之軀,也還是深愛著他的。

“瑤兒……”穆夫人拖著腳,不肯去。

“娘,瑤兒求你了。”穆清瑤猛地跪下,抬起淚眼看著穆夫人。

穆夫人的心都快碎了,她的瑤兒,素來強硬剛烈,幾地肯屈膝下跪過?

可見,賀初年在她的心裏,已經紮下了根,她認同賀初年這個父親,還深愛著他這個父親。

她有權利讓父母重逢,一家三口呆在一起,哪怕隻有片刻的溫馨也好。

“起來,孩子。”穆夫的心,痛得如刀絞一般,扶起女兒後,伏在她肩上失聲痛哭。

穆清瑤不再遲疑,拖起穆夫人的手就往外走,門口,穆清婉和穆清軒兩人雙雙站著,小婉早就淚眼蒙朧了,而小軒而呆呆地看著娘和姐姐。

“娘,你跟姐姐去吧,見他一麵,最後一麵,爹不會怪你的。”清婉抽噎著說道。

穆夫人的淚流得更凶了,“婉兒,娘……”

“娘,你是婉兒的驕傲,婉兒以有你這樣的娘而自豪。”小婉堅定地說道。

穆夫人哽聲點頭,很是欣慰。

小婉比起清瑤來,更明理,更乖順聽話。

母女兩剛走出正院幾步,小軒突然喚了一聲:“娘,你還會回來麽?”

穆夫人的身子一僵,猛然又跑回來,將小軒的頭抱在懷裏:“傻孩子,娘當然要回來,娘還等著跟你爹一起去北遼呢。”

小軒這才長長的籲了一口氣,見穆清瑤看過來,他略顯羞澀地垂了垂眸,然後又抬眸,勇敢地直視著穆清瑤:“大姐,咱們永遠是親姐弟。”

“傻小子,玩什麽心機呢,姐不會把娘從穆家奪走的。”穆清瑤沒好氣地拍了他一巴掌。

穆清軒就憨憨地笑,沒心沒肺的樣子讓穆清瑤怎麽也氣不起來。

晉王世子妃進刑部牢暢通無阻,因為這裏的牢頭早就很熟悉她了,她自個被關進來就有三回,又多次進來看望賀相,而牢裏的牢頭因為這個特殊人物也沒少挨過上司的斥罵,更是對她印象深刻。

穆夫人一路走得很慢,越臨近賀相所在的牢房,穆夫人就越緊張。

幾乎一路由穆清瑤推著往前走的。

終於,那個清俊儒雅的身影就在前方,正背對著她,昏暗的燈光下,顯得孤獨而蕭索,穆夫人眼圈立馬就紅了,轉身要往回走,穆清瑤喚了一聲:“爹,娘來了。”

賀相霍然轉身,在看到穆夫人的那一刻,儒潤的眸子瞬間點亮,顫聲道:“紫茹——”

穆夫人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淚,極力控製著自己的心緒,半晌才抬眸,冷冷道:“賀初年,你是來給你達終的。”

娘,你要不要這麽裝酷啊,明明就很舍不得好不好。

賀相眼神卻變得更柔了,點點頭道:“好,你能來,我很高興,紫茹,你還是很好看,二十年了,你的樣子,還象我記憶中的一模一樣,一點都沒有變,不象我,頭發都白了。”

賀相象是在談家常一樣,語速不緊不慢,神態從容淡定,若不是那雙清潤的眸底湧動的暗流,穆清瑤以為自己猜錯了,其實他對穆夫人的感情早就淡化。

這樣的他,反而讓穆夫人自在了許多,心裏也存了一口氣,既然這麽平淡,我又何必激動在意?

才不願意在你跟前弱了誌氣呢。

穆夫人也淡定地走進牢裏,冷冷一笑:“賀初年,混了這麽多年,你還是連間瓦房也沒混到,最後混到這土窯裏來了。”

刑部的死牢就跟個土窯差不多。

賀相哂然一笑,拉開一條長凳,特意用衣袖擦了擦才優雅地做了個請的姿勢:

“是啊,誰讓我是窮小子呢,混了幾十年,還是這麽窮,也混到連妻兒都沒有了的地步。”賀相柔柔地看著穆夫人笑,眼裏竟然全是寵溺之色,穆清瑤想,這樣都儒雅俊有的超極大帥哥,用如此深情款款的眼神這樣看著自己,心不動才怪,也虧得穆夫人鎮定得下來,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要是換了自己,心都要化了。

穆夫人被他話裏的話弄得怒意橫生,柳眉倒豎道:“賀初年,你還敢說,為什麽沒有妻兒的?你的妻兒呢?”

這才是他認識的殷紫茹嘛,時不是會對他大小聲,為了一點事就會吼他,可每一聲斥責裏,都帶著濃濃的情意。

賀相又笑了,柔柔地看著穆夫人:“還好啦,我雖對不起妻兒,可她們卻還是沒有拋棄我,肯來這陰暗的牢房看我,罵我,紫茹,這一生,我再也沒什麽遺憾了,謝謝你。”

穆夫人哪裏還繃得住,頓時眼圈就紅了,抬手一掌就向賀相擊去:“賀初你,你這個天下第一號的笨蛋,大混蛋,你當年就棄我們娘倆於不顧,現在,你又要隻身赴死了嗎?你以為,你很為大犧牲了自己,就可以成全瑤兒嗎?你怎麽不問問,你的犧牲,是不是瑤兒想要的?當年你如此,現在你又如此!你錯了一次,還要接著錯,你蠢就好了,一直蠢下去就是,為什麽要回來招惹瑤兒,你瞧瞧,她為了你,瘦成了什麽樣?焦心成了什麽樣兒?”

賀相被穆夫人一掌震得倒退好幾步,更是被穆夫人的這番話擊得臉色發白,喃喃道:“我……我沒有想要招惹她,紫茹,自從我知道她是你為我生的孩子,我就一直沒敢認她……”

穆夫人氣得又是一掌打過去:“你不認她,那就一直護著你女兒好了,別對她好,別象護賀雪落一樣護她,她的安危,她的事業有我,還有她相公扶持,關你什麽事?你為什麽要一再的出來保護她?誰讓你多管閑事了。”

賀相痛苦地倒退好幾步,頹然地坐在床邊,眼圈泛紅,愧疚地看著穆清瑤:“瑤兒……”

“不許你喊她,賀初年,你當初就不肯認她,你說她是我殷紫茹偷人養來的孩子,你現在有什麽資格叫她瑤兒。”穆夫人倒底心有不甘,不顧一切道。

賀相猛地捂住胸口,臉色蒼白如紙,痛苦和內疚煎熬著他的心。

穆清瑤苦笑,她的這個娘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明明就深愛著賀相,明明就是想勸他求生的,可偏偏還是嘴巴不饒人,拿刀子戳心愛的人胸口,他痛,她自己就不痛麽?

“紫茹,對不起,對不起。”賀相捂住胸,不住地說道。

“對不起有用嗎?賀初年,當年我怎麽就瞎了眼睛看上你這個蠢蛋了呢?我堂堂大遼長公主,竟然不顧一切把自己給了你這個大錦的窮小子,我真是悔……”穆夫人哭著繼續發泄著,賀相突然衝過來,一把將她擁在懷裏,捂住她的嘴:“紫茹,紫茹,當年我們說過,不管如何,都不許後悔,我不許你說後悔的話,不許。”

穆夫人拚命地掙紮著,捶打著賀相的胸,賀相死死地擁緊她,不讓她掙紮,終於,他大膽的捉住了穆夫人的唇,將她所有的怨恨都堵住,穆清瑤鬆了一口氣,害羞地轉過身去。

悄悄離開牢房,靠著牆,心裏甜甜的,又澀澀的,眼淚不知為何,一個勁的流,明明爹和娘就要冰釋前嫌了,可就是傷心,為他們這段苦難的愛情,為彼此幾十年的煎熬而心痛。

牢房內,人到中年的賀相和穆夫人象十幾歲的毛頭小夥和青澀小姑娘一樣,緊緊相擁,這個吻,隔著二十年的思念,吻得忘呼所以,吻得昏天黑地。

連親生女兒是不是在屋裏,兩人都不屑於顧了。

終於,賀相放開了穆夫人,俊臉暈紅,雙眸含情,這樣的賀相,讓穆夫人戀戀不舍,當年,愛的就是他這副呆傻的模樣,愛的就是他這不顧一切火熱的心,這個悶騷的男人,明明就很愛她,卻從不敢開口表白,若不是她想著法子,耍盡小手段逼他,他又怎麽可能會拿著自己碉刻的人偶給她呢?

正胡思亂想,頭頂傳來他欣喜的聲音:“你還留著它。”

不知何時,人偶到了賀相的手裏。

穆夫人又羞又急,一把搶過來:“誰留著它了,是阿瑤不小心翻出來了。”

“反正你沒扔了,就說明你心裏一直是想著我的,紫茹,紫茹,紫茹,再讓我抱抱,別說話,讓我抱一抱。”賀相笑得很甜,也很滿足,將頭枕在穆夫人的肩上,輕輕閉上雙眸。

穆夫人沒有動,溫順地任由他抱著。

片刻過後,穆夫人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賀相也鬆開了手,兩個臉上都顯出一絲尷尬來,賀相客氣的指指長凳:“條件不好,將就著坐吧,我把相府建得富麗堂皇,總想著有一天要帶你去狂狂我的府弟,告訴你,我再也不是窮小子,我也能蓋起青磚瓦房了,還能有這麽大的園子,讓你知道,你拋棄我是多麽的不明智,讓你後悔,嗬嗬,好幼稚是不是?”

穆夫人眼圈紅紅道:“我建了紅豐祥,建了強大的商業帝國,又回到大遼經營我的地位與權力,想著就是有一天,我也能登上帝位,也就是想要告訴你,賀初年,你貪慕大錦皇帝的東西,我殷紫茹也有……”

說著,穆夫人聲音哽噎下來:“我明明就知道,你不是……你不是貪慕虛榮之輩,卻還是逼自己恨你,一恨就是二十年,初年,我們錯過了,真的是錯過了。”

賀相眼圈也紅了,垂眸深深地看著穆夫人:“還好,我要謝謝你,替我生下了瑤兒,紫茹,我真的不怨了,也不恨了,再知道瑤兒就是我的親生女兒那一刻,我好感激你,這一輩子做錯太多,但是,我沒有遺憾,至少,我深愛的女為,她從來就沒有背叛過我,也同我一樣,曾經深愛著我,我這一生,值得。”

穆夫人聽了猛地站了起來,刷地就是一耳光甩去:“放屁,什麽值得?值得什麽?賀初年,你是又要拋棄我們母女一走了之嗎?當年我懷著身孕,你就愚蠢地去作自我犧牲,現在又是,你是想氣死我,氣死瑤兒嗎?”

賀相的白淨的臉上頓時起了一個手指印,眼神卻柔得要溺出水來,捉住穆夫人手掌道:“還是這麽暴躁,以後生氣告訴我一聲,我自己來就好,看,手掌又疼了吧。”

穆夫人剛提起的那口氣頓時又泄了,哭道:“你不許死,瑤兒說你能夠自救,初年,你別死好不好,我們……我們雖然不能再在一起,但你至少不要讓瑤兒眼睜睜看著你被推上斷頭台,至少不要讓她才認回親生父親,又失去,看在瑤兒的麵上,你別死,好不好。”

穆夫人哀哀地哭著,賀相的心都快被她的淚水打濕了,痛得無以複加,擁住她道:“傻紫茹,我不死,讓她來認我,讓全天下人都笑話她有個佞臣父親麽?她是要當太子妃的人,我不能再幫她,就更不能讓她的出身染上汙點,紫茹,我髒了,我沒資格再擁有你和瑤兒的愛,我不配。”

“不,那不是你的錯,我和瑤兒從來都沒有輕視你,沒有瞧不起你,更知道這些年來,你並沒有再與他有半點苟且,別人不信你,我信你。”穆夫人道。

賀相苦笑:“那又如何,有過一次,就是終身的恥辱,紫茹,穆靖遠對你很好,我曾經偷偷去南楚看過你,我看到,他待你是真的好,看著你們一家和樂融融,我沒有打擾,我也沒有資格打擾,瑤兒她有阿離,世子爺待瑤兒比當年我待你堅定,負責多了,有這樣的女婿,我也很欣慰,所以,我沒有遺憾了,紫茹,勸勸瑤兒,讓他不要再做傻事,更不要恨晉王,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更是我與晉王早就商議好了的,晉王答應我,會助你繼承大統,也答應我,會一生愛護瑤兒。”

他連後事都安排好了,這死誌,再堅定不過,穆夫人又感動,又生氣還要說什麽,賀相塞給她一樣東西,穆夫人正要看,賀相道:“別看,等你回到大遼之後再看。”

穆夫人依言放入懷裏,眼淚巴巴地看著賀相。

賀相輕輕替她撫去臉上的淚痕:“別哭了,都快做祖母的人了,怎麽還是愛哭。”

穆夫人嗔道:“就愛哭,又不哭給你看,靖遠才不會嫌我。”

話一說完,兩人都沉默下來,氣氛頓時變得僵硬。

賀相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紫茹啊,你還是這樣沒心沒肺,我真擔心你,當了北遼皇帝之後,你能不能承受那麽多紛繁複雜的政事,那些勾心鬥角的爭鬥,你一個人,怎麽吃得消。”

穆夫人也歎氣:“如果你不死,我就封你為我大遼的丞相,你前半輩子做了個名不符實的佞臣,後半輩子做我的佞臣如何?”

賀相聽了哈哈大笑,豪邁道:“好,如果我能不死,我就做你一輩子的佞臣,寵臣。”

穆夫人從牢裏出來時,穆清瑤急切地迎上前來:“娘,怎麽樣?他答應不死了麽?”

穆夫人深深地看著她道:“他說,後半輩子要做娘的佞臣,寵臣,瑤兒,你會不會瞧不起你爹娘?”

穆清瑤怔住,這是什麽鬼問題?

不過,至少她聽出,賀相改變主意了,肯不死了。

頓時又高興了起來。

送穆夫人回府後,穆清瑤心情還算輕鬆地正往晉王府趕,一個身影突然攔在了她麵前,驚得馬兒一厥蹄子,差點沒把穆清瑤從馬車裏掀下來。

掀開車簾子,穆清瑤正要罵兩句,就見容忌正雙後環胸,斜靠著牆看著她。

穆清瑤皺眉:“容忌,你發什麽神經。”

容忌慵懶地斜睨著她:“晉王世子妃,你好象忘了一件事情。”

穆清瑤皺眉:“沒見我很忙嗎,這會子誰有空幫你。”

容忌聽了,一個施身,落下時,已經穩穩當當坐在了馬車裏,真不知道他是怎麽鑽進來的。

“男女授數不清,容大公子,你能不能避忌一點。”穆清瑤惱火道,這個男人太過邪戾,氣勢又強,給她一定的壓迫感。

“放心,我對成過親的女人沒興趣,本公子素來喜歡處兒。”容忌邪魅地一笑道。

竟然被嫌棄了。

穆清瑤翻了個白眼道:“昨兒個第一批貨已經運出京城,最多一個月,就能到達北戎盛京,容忌公子不回國去查看查看,貨我是送過去了,怎麽銷售,可還是一門學問,你若在北戎沒有打開銷路,可別怪我終止我們的協議。”

“你敢!”下巴立即被她捏在手裏,他是北戎第一高手,沒有內力的穆清瑤根本就沒有還手能力。

“容忌,你知道我敢不敢。”穆清瑤冷冷道。

容忌捏著她的下巴輕抬,讓她不得不與自己對視,碧藍色的眸子淩厲而邪魅,深不見底。

穆清瑤冷冷地瞪著他,眼皮都沒眨一下,盡管他的眼神能魅惑人心,能將人的魂都能吸進去。

容忌笑了,還是第一次,有人敢如此直視他發怒時的眼神,這個小女人,小小而纖細的身軀裏,藏著巨大的能量,最讓他挫敗的是,他根本就不忍心對她施以攝魂術。

“你也太小瞧本公子的勢力了,區區一點庶務,用得著本公子親臨大戎麽?手下人就能搞定。”容忌放開穆清瑤,慵懶地往車壁上一靠道。

“既然已經有人銷售貨物,你急什麽?”穆清瑤並不願意得罪這位性子難測的容忌公子,雖然他們合作過好幾次,這位爺也救過她,但他還是顯得那般的高深莫測,殺手的本能告訴她,在摸不清對方底細時,不能隨便亮牌。

“晉王很快就會登基,大錦已然是夜笑離的天下,而朝局未穩之時,晉王根本分不出心神來助我,北戎傳來訊息,父皇病重,所以,本公子不能再在大錦耽擱下去,必須盡快趕回北戎,可是,就這樣回去,你不覺得本公子太虧了麽?”容忌認真地說道。

“你待要如何?”穆清瑤問。

“你知道我父皇平生最在意的是什麽?”容忌沒有回答,反問道。

“什麽?”穆清瑤問。

“天脈者,而你,就是父皇最在意的女人,所以……”容忌說著,突然向她伸手疾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