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晉王威武2
上書房裏,皇帝狀若淡定地作著畫,賀相進來,焦急地看著皇帝:“皇上,晉王回京了。”
皇上眼皮都沒抬,似乎一點也不吃驚:“所以,穆清瑤沒殺得成?”
賀相眼眸低垂,掩去目中的怒意,淡然道:“回皇上,確實如此,晉王正好趕到,救下了世子妃。”
“賀相,你好象忘了,朕已經褫奪了她的封號,她現在,又是一介低賤的商女。”皇帝微抬眸,目光陰冷。
“是,皇上,臣口誤,不過,穆清瑤乃北遼長公主之女,隻要她肯回北遼,一個二品郡主是跑不了的。”賀相溫和地說道。
皇帝氣得將筆一擲,怒道:“賀初年,你是來跟朕唱對頭戲的吧,朕就知道,你對殷紫茹還念念不忘,餘情未了,好啊,現在她的舊情人回來了,有你什麽事嗎?你就靠邊站吧,都幾十年了,還拿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有意思麽?”
皇帝在賀相麵前,連斯文優雅也懶得裝了,滿口粗話。
賀相眼眸越發沉冷,神情卻還是淡定優雅:“皇上,這些陳年舊事,就不要再提了吧。”
皇帝見他眉宇間蘊著幾絲不耐,咕噥道:“初年,朕也不是故意的,事情過了這麽些年,你也該清醒了,殷紫茹那種女人,眼裏隻有利益,當初,也隻有晉王才有能力助她一臂之力,你算什麽呀?一介書生,若不是朕看中你,連上書房也進不了,更認識不了她這個北遼的長公主。”
說了不提,又還拿軟刀子刺人,賀相的眉頭皺得更緊,微抬眼,眸光冷厲如刀:“臣情願隻是個秀才,一輩子也沒進過上書房。”
皇上聽得一滯,目中泛紅:“初年,是朕錯了,朕說錯了話,朕這幾天心煩意亂,浮躁得很,你說,晉王他回來做什麽?跟朕奪江山嗎?”
賀相冷著臉默然。
皇帝略顯尷尬地笑了笑,“初年,你是朕的左膀友臂,朕這輩子最信任的就是你,你說,晉王不聽召令回京,朕該如何對待?”
賀初年冷笑:“晉王又幾時聽過召令?”
皇帝被他再次頂回來,臉色更黑,在屋裏來回踱著步子:“初年,要不,你去替朕召他進宮,朕不能太被動,朕要跟他好好談談。”
皇帝知道晉王肯定會進宮跟自己理論,但晉王大大方方的闖進宮來,與自己派人去宣進宮來,意義上是不一樣的,總不能讓臣子們都認為,自己是害怕晉王的吧。
“來不及了,臣想,此刻晉王應該進了紫禁城,很快就要進得勝門了。”賀相平靜地回道。
“該死的,他非要這麽囂張狂妄麽?還是不可一世的樣子。”皇帝罵罵咧咧地,也不管賀相,徑直就往外走。
李德才忙跟上,回頭乞求地看了賀相一眼:“相爺,您不跟著?”
賀相唇角扯了扯,默然跟上。
皇帝一出乾清宮,就直接往慈寧宮走。
剛走到慈寧宮的長廊裏,正好晉王從另一側也來了,皇帝粗粗掃了一眼,還好,他隻帶了幾個隨從,並沒有帶兵進來,心下稍安,臉上就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來:
“二弟,二弟,想死大哥了。”熱情的樣子讓跟在他身後的賀相聽著惡心。
晉王自然也看見了皇帝,他進宮來,首先沒去拜見皇帝,而是去見太後,這是沒有規矩的,外臣回京,首先要向皇帝複命,見太後算是私事,可見晉王根本沒把皇帝放在眼裏。
“皇上真的很想念臣弟麽?”晉王似笑非笑,眼底卻冰冷一片,沒有半點感情。
“當然,當然,這些年,二弟你在邊關立下赫赫戰功,替大錦守住江山,是大錦的大功臣,朕自然想你,回來正好,朕要大大的封賞。”態度如此一恭,皇帝卻沒有辦法,嘴角扯了扯道。
“不必了,皇上不拆散臣的有,不殺臣的親人臣就感激不盡了。”晉王冷笑一聲,再也不多看皇帝一眼,率先而去。
將皇帝冷落在一旁不說,臣子越君而上,實在無禮之極,皇帝素來看重禮儀,架子素來端得大……
李德才不由得出了好一身冷汗。可皇帝並沒象往常那樣發火,隻是狠狠地瞪了晉王的背影一眼,跟在後麵。
晉王象是沒發現皇帝在後麵,徑直的去了慈寧宮。
慈寧宮裏,太後看著擔架上的穆清瑤,眼淚就來了,指著她罵:“你這個小躁蛋的,安的什麽心啊,非把自個弄成這樣才肯罷休!”
從刑場上一下來,穆清瑤憋在心裏的那個勁頭就鬆了,勁頭一鬆,到底還是有些撐不住,由著人將她抬著,這會子被推醒,聽見太後罵,才感覺身上的傷口著實疼得厲害。
怎麽直接就來了慈寧宮,晉王沒去找皇帝算帳麽?
穆清瑤有點失望。
“皇祖母,瑤兒好疼。”知道太後肯定能看穿自己的用意,站在太後的立場,當然不希望皇帝與晉王兩個起衝突,都是她的兒子呢,肯定不同意自己的作法。
“還真下得手去?是皇後幹的?”太後心疼地瞧著她一身的鞭上,顫聲道。
“來人,來人,快送世子妃去醫治。”太後哪裏還舍得責怪,先治好了傷再說。
“太後,母妃呢?”穆清瑤想起王妃被太後幽禁了,好些天沒見,著實有點擔心。
“瑤兒,娘在這裏,難為你了。”王妃自太後身側閃出,臉上帶著羞慚與愧疚,穆清瑤知道,王妃是為了那些日子對她的所作所為而不好意思呢。
穆清瑤眼圈也紅了,清醒過來的王妃還是一如際往的疼愛自己,看她那眼神,似乎比以往更在乎了。
“娘,您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穆清瑤由衷地說道:“瑤兒……對您不敬,還請娘責罰。”
“傻孩子,非常時期,隻能用非常之法,娘怎麽會怪你?是娘有錯,若不是娘太過在乎子嗣,也不會讓人鑽了空子去,那種迷藥,就是對著人的心病來下的,所以,娘自個也有責任。”王妃愧疚道。
就象是某種致幻藥,能放大人內心的企盼與欲望,更把能讓欲望變為執著的惡念,也就是蒼蠅不叮無縫的蛋,王妃隻有夜笑離這麽一個兒子,一身精力全都耗在了夜笑離身上,想孫子也是常情,再加上穆清瑤身患宮寒之症,自然是有些擔憂的,藥物一激,做事就不受控製了。
“說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麽?你錯了,莫非瑤兒還要罰你一頓不成?快進去治傷才是正緊。”太後瞪了王妃一眼,真是拎不清輕重,現在是說這些話的時候麽?
“稟太後,晉王見進。”小太監高聲唱諾。
“他真的來了?”太後驚喜地朝殿外走去,才走兩步,又頓住,怒道:“不聽宣召,他怎麽能回京城?讓晉王進來。”
晉王龍行虎步地走進慈寧宮,殿中頭發花白的老人正念淚怒視著他。
“母後。”晉王單膝跪地。
四十多歲的兒子,硬朗卻不失儒雅,帥氣又沉穩,威嚴又不失親和,太後剛硬起來的心立即又軟了,捧住晉王的頭:“抬起頭來,讓母後瞧瞧,可是瘦了?”
晉王眼圈也紅紅的:“母後,兒子沒瘦,您瘦了。”
太後的淚就再也止不住往下掉,這才是她的心肝寶貝啊,她最疼的小兒子,可是,卻因為要成全自己的心意,遠走邊關二十年,丟下妻兒,寧願忍受北疆的苦寒……
“快起來,讓母後好好看看你。”太後拉起晉王的手,聲音哽噎。
“母後,您瞧兒子是不是更俊了?”晉王笑道。
太後一拍他的手:“一把年紀了,還象個毛頭小子,大男人的,俊不俊的不重要。”
“怎麽不重要,母後喜歡更俊的兒子嘛,您看,這些年在北邊,兒子愣是沒曬黑呢。”
其實是怕太後心疼他在外頭吃太多苦。
太後怎麽會聽不懂,苦寒之地,就算不曬太陽,那風也是小刀子一樣在臉上割,隻是兒子是個怪物,怎麽吹,怎麽曬,也還是白晰如玉,這點隨自己。
太後自豪地拍拍晉王的手,招呼安嬤嬤上點心。
皇帝隨著晉王前後腳進的殿,可太後愣當沒瞧見,自顧自地與晉王敘舊,當他不存在一樣,皇帝的臉訕訕的,扯開笑臉:“母後,您這兩日身子可利索了。”
“離死沒多遠了,你少在哀家跟前晃,哀家還能多活幾天。”太後沒好氣地說道。
同樣是兒子,晉王就是太後的心頭寶,而自己呢?
皇帝心裏澀澀的難受,可是,隻能忍著,晉王還隻有太後能降得服,他還要依靠太後呢。
“母後,兒臣那兒媳婦呢?”晉王坐下,喝了一口茶後問道。
“當然是送進後殿請太醫來醫治了。”太後道。
“母後,這個孫兒媳,當初可是您同意阿離娶的?”晉王問道。
“自然,三媒六聘,禮數周正得很,阿離那孩子眼光高得很,一般的女子又瞧不上,好不容易碰到個中意的,哀家能不給他好好張羅麽?”太後生怕晉王不喜歡穆清瑤這個兒媳,忙道。
“也就是說,她是皇家明媒正娶的媳婦,是晉王妃正正經經的世子妃,那請問皇帝,你下旨斬殺臣的兒媳時,可有知會過臣弟一聲?她究竟犯了何罪,皇帝非要置她於死地不可?”晉王臉色一冷,突然就轉過臉來,冷冷地看著一旁正喝茶的皇帝。
有臣子用這種口氣對皇帝說話的麽?
太後也沒想到,晉王會在慈寧宮,當著自己的麵就開始向皇帝發難,以晉王的孝順,以往兩兄弟在外頭鬧得再凶,到自個跟前來,裝也要裝得和和睦睦的,以免自個擔心,而現在……
“晉王,朕是皇帝,你這是什麽態度?”有太後在,皇帝的腰杆子硬多了。
“就是質問你的態度。”晉王半點也沒被皇帝故意拿起的架子震攝,冷冷道。
皇帝“……你……朕看在母後的份上,不與你計較。”
“可我要與你計較,我再問一便,我的兒媳,究竟犯了什麽罪,皇帝要叛她腰斬之刑!”晉王卻站了起來,垂眸逼視著皇帝。
那神情,仿佛他才是高高在上的主宰,而皇帝才是被他質詢的臣下。
“朕是皇帝,朕想怎麽做,還由不得你這個臣子來置喙。”皇帝氣急,也蹭地一下站起來,被晉王居高臨下地逼視,氣勢實在太弱。
“好,你的意思是,因為你是皇帝,所以就可以濫殺無辜對嗎?”晉王冷笑,手隨意地搭在皇帝肩上。
皇帝立即感覺右肩似有千斤重擔壓住,很快,他便聽到自己骨頭碎裂的聲音,劇痛後知後覺地傳入大腦,他頓時不顧形象的幹嚎一聲。
太後不懂武,隻見晉王隨意地把手搭在皇帝肩上,也沒見他怎麽用力,可皇帝卻叫得淒慘異常,愕然道:“怎麽了?”
皇帝痛得快說不出話來,整個身子往右傾斜,晉王的手很隨意以撤去,也一臉錯愕道:“怎麽?皇帝是想告訴母後,我的手掌有毒麽?”
皇帝好晌響才緩過一絲勁來,狠厲地瞪著晉王:“你想造反麽?”
晉王很無辜地轉頭對太後道:“母後,他太無理取鬧了。”
太後也怒了:“皇帝,本就是你做錯,晉王回來你沒個交待也就罷了,又汙蔑他。”
皇帝的右肩根本就再抬不起來,偏偏外表又什麽也看不出,太後隻當他在裝,氣得咬牙切齒,卻又不好意思明說,他自個也是練武之人,晉王隨意的一搭手,他竟然半點反抗之力也沒有,如此不堪一擊,說出去他也沒臉。
皇帝隻好忍著,默然無語。
晉王可不想就這麽放過他:“皇帝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我的兒媳,究竟犯有何罪?”
“她謀害太子,不該施以極刑麽?”皇帝怒道。
“謀害太子?可有證據?”晉王冷喝道。
“皇帝,你說話沒憑沒據,阿瑤怎麽謀害太子了?你到現在也沒拿個可以令人信服的證據來,就憑幾個侍從胡扯之言,便要殺阿瑤,活該被你弟弟責怪。”看皇帝痛苦的樣子也不象是在裝,太後心中歎了口氣,知道皇帝吃虧了,晉王這小子可不是個寬容的主。
“朕自有證據,侍從們親眼所見還不足以為證麽?”皇帝氣太後隻護著晉王,明知自己右臂受傷,卻沒有半點關切之色,心裏越發不是滋味。
“很好,去太和殿。”晉王率先往宮外走去。
他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太和殿是皇帝議政的地方,他是外臣,不能宣召不可以進殿,可他卻象是整個宮裏的主子,想如何就如何,皇帝氣急,卻拿他沒法子,當著太後的麵,也能太過火,隻好跟著往太和殿去。
賀相不能隨便進慈寧宮,所以等在宮外。
晉王出來,連正眼也沒瞧他,氣勢威嚴地朝太後殿去,後麵跟著的皇帝一臉痛苦,急急的樣子反倒象是晉王的跟班。
“皇上。”賀相與晉王早在二十年前就是宿敵,所以,晉王不睬他,他也不理晉王,兩人都當對方是空氣。
“初年,快,幫我看看右肩。”
皇帝痛及,肩骨肯定脫臼了,痛得鑽心。
賀相一見,便知皇帝在晉王麵前吃了虧,平素霸道又跋扈的他,卻象個打輸了架的頑劣小子,一副來找幫手的樣子。
賀相拉起皇帝的右胳膊看了看,一動,皇帝又是一聲慘叫。
賀相皺了皺眉,眼底滑過一絲鄙夷:“臣瞧著是脫臼了,臣給您安上吧。”
說著,抬起皇帝的手臂往前一聳,皇帝又是一聲慘嚎。
“啊,不隻是脫臼,還骨碎了。臣治不好,皇上恕罪。”賀相一臉惶恐地退開道。
脫臼和骨碎確實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皇帝痛得大汗淋淋,一肚子火,卻不能怪罪賀相。
賀相是練武之人,哪裏看不出是骨碎了?
折磨我賀初年的親生女兒,正找不著機會報複呢,你自個送上門的,豈能浪費?
晉王聽到身後的慘叫,怔了怔,仍頭也沒回地去了太和殿。
到了殿外,晉王頓住,回頭冷冷地對賀相道:“賀初年,本王要就兒媳被冤一案朝堂論斷,你去召集二品以上的大臣進殿。”
皇帝平時也沒用這麽不客氣的語氣吩咐賀相。
皇帝氣得直瞪晉王,轉頭對賀相道:“初年,沒有朕的宣召,誰也不許進宮。”
“臣這就去。”賀相卻向晉王一輯,轉身就走。
皇帝氣急:“賀初年,誰才是我的主子?”
“臣不想陛下與晉王爺為了小事生芥蒂,請陛下體涼臣的好心。”賀相轉身一輯,已經讓傳令官去宣召了。
皇帝有些詫異,賀相今天怪怪的,當初他可是恨極了晉王的,今天怎麽肯聽從晉王號令?
晉王才懶得理會皇帝的心思,已然邁開步子走進太和殿。
皇帝突然想,他會不會坐在龍椅上呢,如果他敢坐,那就是實實在在的謀反,也讓大臣們瞧瞧,他們擁戴的晉王是什麽麵目,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正巴巴地往殿裏去,後麵就一陣紛亂的腳步聲,賀相竟然在幾息之間,就把大臣全都召齊了,而且,都是二品以上的官員,連親裕親王也在內。
這些人,是早就等在了殿外的吧,不然,也來不得這麽齊整,這麽快啊。
皇帝心底突然一慌,眼中滑過一絲戾色,不動聲色地進了殿。
晉王沒有坐在龍椅上,卻在龍椅邊上擺了個椅子,雖不是正位,卻照樣高高在上,附視群臣。
皇帝的腳步一滯,差點摔倒,怒道:“來人,朕受傷了,召太醫,朕要回乾清宮治傷。”
分明就是想耍賴離開,由著晉王鬧去。
晉王看都不看他一眼,對隨後進來的賀相道:“賀初年,群臣可有召齊?”
“回晉王的話,二品大臣已經在殿下候著了。”
“令大臣進殿。”晉王道。
傳令太監轉身召群臣進殿,竟然都象沒看見皇帝一樣,隻有李德才跑上跑下,宣召太醫。
瞧這架式,皇帝在不在現場,晉王都要親審穆清瑤的案子。
若不在場,豈不由著晉王胡來?
而且,皇帝也想看看,這些二品以上的大臣眼裏,還有沒有自己這個皇帝。
究竟是聽從自己的,還是聽晉王的。
於是,等太醫對傷處稍作處理,綁著繃帶後,皇帝登上寶座,冷冷地掃視著正往殿中而來的群臣。
群臣朝例下拜:“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很好,還知道自己才是皇帝:“從卿平身。”皇帝嚴肅地抬起左手道。
“晉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群臣又拜道。
晉王隻是親王,雖然比裕親王幾個的爵位更高一些,但也還隻是親王,再怎麽,也沒有當著皇帝的麵,還有若幹個親王都在的場麵,向晉王一人行臣禮吧。
可是,偏偏沒有一個人覺得不合禮節,連著裕親王,果親王幾個都拜了,皇帝氣得眼珠子都快鼓出來,卻不得不承認,晉王在臣子們心中的地位與威望,確實不容小視。
“本王三年沒有回京,京城的變化可真大啊,多謝各位卿家還記得有本王這號人。”晉王不鹹不淡地朗聲道。
眾臣一聽,麵麵相覷,晉王這是要興師問罪了麽?
可那是皇帝的事,他們做臣子的哪敢管?
“王爺為朝庭駐守邊關,一心為國,功不可沒,臣下們,哪敢忘記王爺的功勞,還請王爺不要誤會才是。”最先發活的,竟然是秦老太師。
晉王對秦老太師還是有感情的:“恩師,您年紀大了,請一邊坐著吧。”
算是很給秦太師麵子了。
皇帝坐在正位是,差點氣吐血,這裏,到底誰才是最大的老板。這些臣子們,平日在自己跟前可沒有這麽誠惶誠恐過,尤其秦太師,沒事就拿點帝師的架子出來教訓自己兩句,在晉王麵前,倒成了忠心的臣子……
他正要說話,晉王又開了口:“本王三年沒回京,甚是想念母後,此番一是陪母後過年,第二嘛,大家都知道,本王隻有一個兒子,而且,在十七年前,這個兒子就被人廢了,敲斷了全身筋骨,他能長成現在這個樣子,並且能娶妻成家,已經是上天看顧,本王還沒高興三天呢,就聽說,皇帝下令腰斬本王的兒媳,你們說說本王該不該回來救人?”
二品文臣中,並沒有人立即回答,可武將早就氣憤滿腔,大聲道:“應該,王爺在邊拚死殺敵,朝中卻後院起火,皇上此舉,可謂寒了邊關將士們的心,家都難保,保國做什麽?以後誰還願意為大錦舍身賣命?”
說話的,正是護國公世子,三十幾歲的年輕將領。
“不錯,晉王世子妃能幹賢淑,聽說創建紅豐祥後,可接濟過不少窮人,還替朝庭安撫了南楚,功不可沒,卻要遭此極刑,臣等實在不忿於心。”
另一名武將朗聲道。
“臣也覺得,世子妃謀害太子一案,疑點重重,幸得晉王回京,救下世子妃,否則冤案造成,再難回還。”吏部尚書文大人也出列道。
“請皇上重審晉王世子妃一案。”秦太師看了眼文大人,也出列道。
皇帝隻差沒氣死,武將也就罷了,文大人素來與晉王府交好,也罷了,可秦老太師你是帝師,是太子太傅啊,你不心疼太子被殘,卻來替穆清瑤說話,你是老昏頭了嗎?
有文大人和秦老太師帶頭,文臣幾乎個個都出來附議,隻有裕親王站著,顯得特立獨行,他淡淡地看著晉王,眼中滑過一絲欣賞也熱切,看來,這兩親兄弟是要開撕的節奏,好,很好,正好看熱鬧。
“既然群臣附議,現在本王請問皇上,說穆氏謀害太子,證據何在?”晉王根本不給皇帝喘息的機會,再次逼問道。
皇帝眼珠急轉,自想著如何組織證人證據,晉王冷笑一聲道:“皇帝沒有證人,本王卻有,來人,傳容忌公子上殿。”
皇帝怔住,打殘太子的正是容忌,他才是罪魁禍首,自己正是因為找不到容忌,拿這個北戎皇子沒法子,所以一肚子的火全撒在了穆清瑤身上。
文大人幾個一聽,鬆了一口氣,有容忌這個直接施暴者在,事情確實好辦多了。
容忌從容地走上殿堂,隻對晉王輯了一輯,看都不看皇帝一眼,北戎素來強悍,以武見長,這些年之所以沒有侵犯大錦,正是因為有晉王鐵軍在,北戎皇室都知道,大錦皇帝昏庸得很,若不是晉王,早被其他幾國給滅了。
北戎人,素來隻尊強者。
“就是你廢了太子?”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皇帝怒斥著容忌道。
“不錯,確實是本公子踢殘了他,不過,本公子可不知道,原來大錦的太子也會去悠然閣嫖妓,而且,還是用強的。”容忌傲然譏笑道。
“你這個堂堂北戎皇子,不也跑到大錦來,去了悠然閣麽?”皇帝氣道。
“本公子是來找妹妹的,悠然閣的輕忌是本公子同父異母,流落民間的親妹妹,本公子好不容易找著她,卻不曾想,她正被隻禽獸用強,若非本公子及時趕到,妹妹就被毀了。”容忌怒氣衝天道。
大臣們頓時小聲議論了起來,原來,悠然閣的輕羽姑娘是北戎皇室的人,太子也是太無恥了,嫖就嫖吧,人家素來賣藝不賣身,卻要用強,著實丟大錦人的臉啊。
“如此說來,容公子會下重手也是情有可原了。”賀相趁機道。
皇帝瞪賀相一眼,怒道:“就算是太子無狀,你也不該如此狠心,你一個北戎人,竟敢在大錦行凶,當大錦沒有五法了嗎?”
“王法?大錦有這個東西麽?明明是本公子傷了人,卻抓個柔弱的小女子頂罪出氣,本公子告訴你,世子妃與本公子素未謀麵,根本就不相識,她又憑什麽指使本公子?真真荒謬。”容忌道。
“如此說來,本王的兒媳隻是湊巧去了悠然閣,然後在太子出事之後,說過幾句悉落的話,就成了罪人?”晉王冷笑道。
“不錯,這姑娘有個性,聽說太子在前幾天暗算了晉王世子,她的丈夫,她拿太子沒法子,正好碰見太子被傷,所以用言語出出氣而已。”容忌道。
晉王冷笑:“本王在邊關十七年,可有對朝庭不恭過?可有半點對不住大錦朝之事?”
“王爺為了朝庭,鞠躬盡瘁,戰功赫赫,何來不恭之有?”群臣齊齊回道。
“本王且請問眾位大人,本王守土為國,而朝堂中,卻虐殺本王的家人,本王該怎麽辦?依臣禮,由著這位高高在上,卻昏庸無道的皇帝虐殺忠臣嗎?天理何在?”
“不錯,沒有天理,王爺,您反了吧,這樣的皇帝,不值得將士們為之賣命。”
“不錯,王爺,您當皇帝吧,這個昏君這些年來,不理朝政,由著佞臣當道,至始民不聊生,再如此下去,您在外麵再辛苦,守著的也是個破爛腐朽的朝庭,不值啊。”這次站出來說話的,是文臣。
皇帝怒視著這幾個要晉王造反的臣子,“豈有此理,豈有此理,反天了嗎?”
“反?本王何必要反,這個朝庭,本就是我夜家的,更有是本王守下的江山,本王若想要做皇帝,又還有你夜正堂什麽事?”晉王冷笑道。
“來人啊,反這幾個亂臣賊子拖出去,斬了。”皇帝象瘋了一樣,指著方才慫恿晉王的幾個臣子道。
可是,他的話說了半晌,卻沒有半個人回應,外麵的刀斧手也沒有半個肯進來。
晉王輕蔑地看他一眼道:“禦林軍雖是由你親自撐握,但是,本王在此,誰敢輕舉妄動?當本王手中的三十萬大軍都是擺看的麽?”
“你……你把大軍也調回京城了?”皇帝愕然道。
“既然本王的兒媳並沒有犯罪,那請問眾位大人,她在刑部大牢裏,被人用私刑打得遍體是傷,此人該當何罪?”晉王懶得理會皇帝,又道。
“刑部施刑,要依律才行,且刑部牢中的犯人,也隻有刑部才有權施行,此人既然枉顧國法,虐打皇室宗親,自然該處以極刑。”文大人出列道。
“很好,那本王如果處置了此人,並不算違反法度?”晉王道。
“不算,王爺是依法辦事。”秦老太師道。
“如此甚好,來人,押當今皇後上殿,本王想瞧瞧,她這個做伯母的,是怎麽下得了狠手,打殺本王的兒媳的。”晉王冷冷對道。
令一發,門外就有人押著皇後進來,皇後因為燒傷,臉上還纏著紗布,一副病殃殃的樣子,正大聲喝斥著押解她的侍衛:“狗奴才,放開本宮,放開本宮,你們太大膽了,本宮要滅你九族。”
“皇嫂,別來無恙否?”晉王冷冷地問道。
皇後一見晉王竟然與皇帝並肩而坐,正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心裏一咯登,他怎麽回來得這麽快?
強自鎮定,冷著臉道:“原來是晉王回來了,見了本宮,怎麽不行禮?”
“本王要對一個犯婦行禮麽?”晉王冷笑道。
“晉王,你不要太過份,朕才是皇帝,她是朕的皇後。”皇上怒道。
“皇上是想說,她膽大包天,私用刑法是你指使的嗎?”晉王冷笑道。
這一次回來的晉王與以往不同了,以往晉王也囂張霸道,但到底在自己麵前還是執臣禮的,眼裏也還拿自己當皇帝待,隻是不客氣罷了,而今天,他真的是要反了麽?
可真要反,直接帶兵衝進宮裏來就是,何苦要費這麽多周章?
或者,他是真的心疼這個兒媳婦,他也是到了四十歲的人了,隻有阿離那麽一個兒子,兒媳沒了,又怎麽會有孫子,如此作法,怕也隻是想討個臉麵,出口氣,何況,皇後確實蠢笨得死,要報複,派個人去就行了,蠢得親自動手,還把自己弄得麵目全非回來……
皇帝立即在心裏掂量了一番道:“朕怎麽會指使她去,朕也是聽信了她的話,以為是穆氏謀害了太子……”
皇帝的語氣軟多了。
晉王道:“既然不是皇上你指使的,那便由她一個人擔責,她在刑部大牢抽打本王的兒媳三十鞭子,本王還她六十鞭,來人,當從行刑。”
皇後立即被綁在了殿柱上,兩名刀斧手,手持長鞭,開始抽打。
皇後臉都嚇白了,大叫:“皇上救臣妾,皇上救臣妾啊。”
幾位文臣也有些不忍,倒不是不忍皇後受刑,而不忍親眼目睹。
晉王爺還真是鐵血手腕,竟然在太和殿對皇後娘娘施以笞刑,前所未有,血腥,卻更具震撼力。
幾鞭子下去,血肉橫飛,皇後慘叫連連。
膽小的文臣更是捂住眼,不敢直視。
武將才是看得大爽,眼裏有了嗜血的笑意。
皇帝臉色蒼白地看著皇後,不管如何,那是與他同床共枕了幾十年的妻子,她受此折磨,他這個當皇帝的卻無法救,既無助,又惱恨。
可是,一切都要先穩住晉王了再說。
三十鞭子下去時,皇後已經血肉模糊了,慘叫聲早弱了下去,隻剩下微弱的呻吟,大臣們立在殿堂之上,大氣都不敢出,晉王爺不回京則已,一回來,就是如此重磅的大手筆,震懾之力大於刑法,所有人,都對他又敬又畏,不敢多言。
“住手,晉王,你這是在做什麽?”殿下響起太後威嚴的聲音。
皇帝頓時鬆了一口氣,如果說這個天下還有一個人可以製止晉王的話,那就隻有太後了。
“母後,兒臣在替兒媳出氣,這個女兒,打了兒臣的兒媳三十鞭子,兒臣要打回來。”太後一來,晉王立即起身相迎。
皇帝象往常一樣坐在龍椅上並沒有動,同樣的兩兄弟,晉王的孝心可見一斑。
皇帝是高高在上慣了,平素隻有別人拜他,哪有他迎人的,就算是太後,也不行。
“你打她三十鞭子也就夠了,好歹她也是你的嫂嫂,是大錦朝的皇後娘娘。”太後歎了一口氣道,她也是故意等皇後挨了三十鞭子才進來的,不讓晉王這小子出氣,還不定他要鬧出什麽來呢。
“這樣的女人,還有資格當大錦朝的國母?母後,您別讓她再出來丟人現眼了,北戎公主不是要來大錦和親麽?正好,把位子騰出來,皇兄正是春秋鼎盛,迎娶公主為皇後,也給北戎人一個好臉麵。”晉王隨口道。
他此言一出,太後是徹底放下了心,到底是自己教出來的兒子,晉王就是懂事,隻是出出氣,小打小鬧,並不是想奪了皇帝的位子。
皇帝還要他守住江山呢。
皇帝也鬆了一口氣,隻要晉王不謀反,什麽都好說。
“朕了覺得晉王此言甚是合理,二弟啊,朕也是受了她的蒙騙,你不要怪朕,朕由著你出了這口氣,也廢了她,以後咱們還是兩兄弟,別為這幾個女人鬧矛盾,在臣子們麵前也不好看。”皇帝軟聲軟氣地對晉王道。
“那就請皇帝下旨廢後吧。”晉王並沒有正麵回答皇帝的話,隻是冷聲道。
皇帝高興地宣旨:“皇後無德,行事無狀,朕廢之,自即日起,打入冷宮,永不起複。”
“賀初年,本王在邊關聽說,皇帝命你徹查當年晉王世子被害一案,現在,本王命你將調查結果向本王從實道來。”可皇帝的話因才落,晉王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