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反擊1

理親王妃被救起,王妃張羅著讓人扶進屋裏去洗浴,裕王妃跟著進去虛寒問暖,果親王則在正堂裏,對著穆清瑤微微歎了一口氣:“侄媳啊,你要體諒你婆婆的心理,她幾乎是一個人養大的阿離,全部身心都撲在阿離身上,阿離小時候身子又不好,好不容易娶了個媳婦,自然是想孫兒的,尤其是瞧見我們都兒孫滿堂了,心裏更是急。你莫怪她。”

穆清瑤道:“我沒有怪娘,隻是……”

“你還是太衝動了些,今天是冬至,王嫂是第一次代替皇後娘娘請妯娌們過冬至,王嫂是很重視的,早早就下了貼子到客府去,自是想大辦一場,理親王妃說話是不中聽,但你也不該把人家往池水裏扔啊,這讓你婆婆麵子上怎麽過得去?”果親王妃又道。

穆清瑤沒有說話,理親王妃分明就不是來參加宴席的,而是來羞辱她的,是來離間她們婆媳的,哪有到別人家做客,如此縱容小孩子的,小孩子不懂事也就罷了,還出口詛咒,象理親王妃這樣的親戚,不要也罷。

至於冬至宴,少了理親王妃,照樣可以辦下去。

見穆清瑤垂頭並不說話,果親王妃以為她聽進去了,笑道:“去給你婆婆陪個理吧,犯不著為了理親王妃,壞了你們婆媳關係。”

穆清瑤知道理親王妃也是一番好意,行了一禮道:“謝王嬸訓戒,清瑤知錯了。”

話是這麽說,理親王妃若是還敢出出言不遜,照樣將她扔池裏去。

果親王妃就拉著穆清瑤往西廂房去,王妃正請了坐堂大夫替理親王妃看診。

穆清瑤進去時,理親王妃正瑟瑟發抖著,見她進來,尖叫一聲,拿被子蒙住臉。

裕親王妃皺眉對王妃道:“弟媳啊,你看這……理親王妃受了風寒,就別讓她再受驚嚇了。”

王妃便看向穆清瑤,冷冷道:“你出去。”

穆清瑤委屈地喚了聲:“娘……”

王妃眼圈一紅,語氣軟了些:“你先出去,娘瞧著也不是大事,隻是受了驚嚇,這會子你別在屋裏,再嚇著她了。”

穆清瑤向王妃行了一禮,悶悶地走了出來。

一會子理親王府的人將理親王妃接了回去,裕親王妃說沒心思吃晚飯了,帶著一大幫子兒媳孫子也走了。

王妃左留右留也沒留得住,隻有果親王妃還在,看王妃沒親情辦宴,自行替王妃張羅起來。

因著果親王妃一家子在,晚餐還是吃得很熱鬧,王妃臉上也有了笑,還時不時的讓人夾菜給果親王妃,隻是不象以前那般一個勁地往穆清瑤碗裏夾菜了。

穆清瑤心裏悶悶的,等果親王妃一家走後,王妃歎了口氣道:“你這性子得改改了,總一句話不合,就把人扔進水池裏,以後誰還敢跟咱們家做親戚?”

穆清瑤垂頭認錯:“娘,是兒媳不對,兒媳以後會克製。”

“也不能全怪你,理親王妃的嘴太毒了,你當時不教訓她,娘也不會給她好臉子瞧,隻是娘在呢,你何必動粗,不給我臉就算了,也惹人家說你沒教養。”王妃還是有點忿忿難平。

穆清瑤垂首小聲應道:“是,兒媳曉得了,下次再也不會。”

看她低眉順眼很乖巧,王妃這才笑道:“不過,你把她扔池裏去,真的好爽快啊,我早就看好不順眼了,有孫子了不起啊,特意弄個粉嫩的到娘跟前來顯擺,哼,那種熊孩子,一點教養也沒有,送我也不要。”

穆清瑤也笑了起來,這才象爽直單純的王妃嘛,有什麽說什麽。

婆媳之間的氣氛又和諧起來,穆清瑤坐了一會子,正要起身告辭,張媽媽端著一大碗藥過來:“世子妃,喝了藥再走吧,奴婢熬了一個時辰呢。”

又是先前的那副藥!

穆清瑤聞著就想吐,想起自己那一身的紅疙瘩,為難地看著王妃道:“娘,又要喝藥?”

王妃好言勸道:“傻孩子,不喝藥,你的宮寒之症怎麽能好啊?喝吧,也不是太難喝,娘讓張媽媽加了糖,醃梅幹也給你備好了。”

“可是,娘,我喝不得益母草,喝了會過敏。”其實昨兒夜笑離就讓趙媽媽來給王妃送信了,穆清瑤益母草過敏之事,王妃應該知道。

“不就是起點小紅診子麽?娘問過太醫了,太醫說,那正是方子好,寒毒被約力逼出體外的好現象,你多喝幾次,寒症就會好的。”王妃眼睛亮亮地說道。

哪個蒙古大夫說的啊,過敏反應怎麽會是逼出體內之毒?過敏嚴重時,會有生命危險啊。

“娘,我能不能不喝,相公說,會調整方子的……”

“阿瑤,你不能太任性了,阿離有多疼你你不知道嗎?他對你還要怎麽好?你就不能委屈點,犧牲犧牲自己,養法子調養好身體,早點替他生個一男半女嗎?人啊,不能太自私了,你說對不?”王妃的語氣就有點沉。

穆清瑤半晌沒有說話,王妃說的話並非沒有道理,可是……

算了,她是阿離的娘,阿離也確實對自己掏心掏肺的好,正如王妃說的那樣,就算過敏,隻要能把身子調養好,犧牲犧牲為他生個孩子出來,也是值得的。

如是,她沒有再多言,端起碗。

“世子妃,不能喝啊。”墨玉忙按住她的手,撲通一聲向王妃跪下:“王妃,世子妃確實益母草過敏啊,這藥喝不得,爺說了

,這藥喝不得,爺說了,別的藥草也能調養身子,爺會配好方子來的。”

王妃冷冷地看著她:“好個忠心的奴才,本事不錯,管到本妃婆媳之間的事來了。”

這話太重,墨玉嚇得立即給王妃磕頭,腦袋撞在地上,咚咚作響。

王妃皺眉道:“這是要死磕麽?本妃若不答應,你要死給本妃看?”

墨玉這下連頭也不敢磕了:“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王妃冷冷地側過臉去,穆清瑤道:“娘,她多嘴了,瑤兒回去一定罰她,藥,我這就喝了。”

說著,閉住氣,一口氣灌了下去。

王妃的臉色這才好轉了些,忙讓人拿梅子給她解苦,穆清瑤剛含了一顆梅子,就感覺胸悶氣短起來,正想深吸一口氣,調節調節,突然眼前一黑,一頭栽倒在地。

王妃嚇得驚呼一聲,忙過來扶她,正好夜笑離在外辦事回來,就瞧見這一幕,大跨步過來抱起穆清瑤,往她嘴裏塞藥的同時,在主要穴道上紮了兩針,穆清瑤這才悠悠醒轉,但俏白的臉上,紅疙瘩以可見的速度一個一個往外冒,不過片刻,臉上就紅腫一片,大眼周圍象打傷了一樣,情狀甚為可怖,王妃終於嚇著了,紅著眼道:

“阿離,阿離,娘……娘真的不知道,會有這麽嚴重。”

夜笑離黑沉著臉:“娘,我不是說過,會給她調養好身子的麽?您又何必逼她。”

“娘也沒想到,會如此嚴重啊,益母草哪個女人家沒吃過,誰會象她這樣啊,太嬌氣了,娘不也是為你著急麽?人家都有兒有女了,你看你,都成親半年多了,她一點動靜也沒有……”

“娘,兒女也是講緣份的,不是強求來的,阿瑤還小,我也年輕,您急什麽?”夜笑離不耐煩地對王妃吼道。

穆清瑤暈呼呼地隻聽見夜笑離跟王妃在鬧,揪了揪夜笑離的衣襟,“相公……回去吧。”

她渾身痛癢,這樣說原是不想讓夜笑離繼續責怪王妃,但聽在王妃耳朵裏,便是在撒嬌,想速速離開這裏,王妃的臉就沉了下去。

夜笑離抱緊穆清瑤道:“娘,以後這事您別再管了。”

硬硬地扔下這一句後,抱著穆清瑤走了。

王妃怔怔地坐在屋裏,眼圈兒泛紅。

張媽媽勸道:“主子您也別太難過,世子妃確實對益母草過敏,換個方子興許好些。”

“你瞧見沒?阿離他在吼我,在吼我啊,我寒辛茹苦把他養大,你瞧瞧,有了媳婦就忘了娘,瞧他把瑤兒緊張得啊,比他娘還要緊呢……”

張媽媽又勸:“世子爺原本就在意世子妃,小兩口感情好是好事,再說了,如今是世子妃病著,爺當然更在意世子妃些,若是反過來,世子肯定也吼世子妃了。”

王妃的臉色這才好轉了些,可還是悶悶不樂,對張媽媽道:“去庫房裏拿兩斤蟲草送過去吧,我怎麽知道她的身子這般嬌貴啊,不是說,是商戶出身麽?連個益母草也不能喝,真沒見過。”

王妃嘟嘟嚷嚷的,打了個嗬欠,“怎麽就犯困了,冰兒,扶我進屋去。”

張媽媽就覺得奇怪,這陣子王妃總睡得很早,往常申時三刻過後才睡啊,現在申時不到就直喊困,倒床上就睡。

夜笑離忙了大半夜,才讓穆清瑤身上的過敏症消除,早就起來就晚了點,趙媽媽知道昨兒晚上的事,沒讓如霜墨玉幾個吵,讓他們多睡些。

但辰時剛到,王妃就派了人來:“理親王來了,正在正院裏找王妃理論呢,王妃請世子妃過去。”

穆清瑤正好醒來,聽到外在的聲音,身子就往夜笑離懷裏縮。

她才不想過去呢,理親王來,定然是因為理親王妃的事。

“相公,我昨兒個把理親王妃扔池水裏去了。”窩在夜笑離懷裏,穆清瑤悶悶道。

夜笑離垂眸含笑看她:“是不是王嬸的嘴又賤了?”

穆清瑤不好意思地頭往他懷裏鑽:“她咒我生不出孩子來,我聽著就氣……”

“嗯,扔得好。”夜笑離道:“隻是娘肯定會不高興吧,昨兒個是冬至,娘難得在妯娌跟前露個臉,充一因宗婦呢。”

穆清瑤揪著他的衣襟悶悶道:“對不起,我不該衝動的,讓娘難做。”

“我不喜歡聽你說對不起,做了就做了,沒什麽大不了的,誰以後再敢嘴賤,你照扔,有我呢。”說著,他翻身起來。

穆清瑤也忙跟著起來,夜笑離卻按住她:“你身子還沒好利索呢,昨兒過敏症那麽嚴重,哪能這麽快就恢複了,睡著吧。”

穆清瑤求之不得,一把勾住夜笑離的脖子,將他扳倒,捧住臉就親。

夜笑離頓時受不住,摟住她又好生親熱了一番。

外頭送信的丫頭還等著回稟呢,結果來了半晌,爺和世子妃卻沒有動靜。

臉色就不好看,似雪道:“你先回去吧,世子妃昨兒個晚上病了,怕是一時半夥兒還起不來,爺又看得重,從來都是親自照顧,不讓我們幾個插手,也走不開。”

小丫頭就嘟嚷了一句:“怪不得王妃說她嬌貴。”

趙媽媽臉一冷,喝道:“王妃的話你也敢亂傳?”

小丫頭嚇得臉一白,轉身一溜煙兒跑了。

夜笑離來到正院時,果親王正氣呼呼的端起茶碗又重重放下。

王妃正訕訕地相勸

訕訕地相勸:“你也別太生氣了,昨兒個她病了,許是沒好利索呢,會晚些也是有的,莫急,我再讓人去催催……啊,你看,離兒不是來了麽?”

“離兒,阿瑤呢?瞧她做的好事,你王叔氣得不行了。”

夜笑離悠悠然地走了進來,也不向理親王行禮,漫不經心地坐下:“王叔一大早不去早朝,也不怕兩江總督的位置旁落?”

果親王聽得一滯,怒道:“朝事再忙,也要顧著家人,你娶的什麽媳婦啊,沒點教養,大膽包天,竟然連長輩也敢動手,你王嬸現在還躺在床上起不得身呢,這口氣,王叔我怎麽也咽不下去。”

夜笑離笑道:“那王叔想要如何?打我媳婦一頓麽?”

果親王怒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咱們可是皇室宗族,再了身不高,尊敬長輩這點子規矩她還是該懂的吧,對長輩動手,按照夜家的家規該如何處置就如何處置,否則,便是告到皇上那,我也要出了這口惡氣。”

“那就請王叔告到皇上那兒吧,想來這會子皇叔正在上書房呢,您請,不送。”夜笑離手一擺,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

果親王氣得臉都黑了,指著夜笑離道:“你越發沒規矩了,這麽縱著你媳婦,將來她還有的是禍闖,我看在你父王的麵上,不與你計較,也不想把事情真鬧到皇上那去,你把穆清瑤叫來,隨本王回去,給你王嬸陪個禮,這事就算完了。”

方才還說要按族規,現在隻要陪個禮了,算是讓了一步,王妃立即道:“阿離,隻是賠個禮罷了,趕緊的,讓阿瑤起來,跟你王叔回去,就當是晚輩看望病著的長輩就是。說幾句軟話又不會掉肉。”

說著,讓冰兒派人去請穆清瑤。

夜笑離淡淡一笑道:“賠禮?嫁給我後,就是我的娘子,她就算是殺人放火了,也有我在,而我素來隻跟我家娘子賠禮,對不住王叔,您若是閑得慌,盡可在府裏多坐坐,茶不好喝就喝水,小侄不奉陪了。”

說著,起身抻了抻衣襟,又悠悠然向外走。

理親王氣急,冷笑:“王嫂真是養了好兒子,連不把我這個王叔放在眼裏。”

王妃急道:“小孩子不懂事,王叔不要生氣,我會教他的。”

“還是小孩子?都成親的人了,娶了個沒教養的下賤女人,自個也跟著墮落,六親不認了。”理親王氣急,說話就沒有了遮攔,話音未落,前麵的夜笑離就驟然轉身,出手如電,饒是理親王武功不弱,也沒的應過來,身子就被他甩向了半空,撲通一聲,也和他家王妃一樣,被扔進了水池裏。

池水不深,隻是個噴泉池子,但水卻冰寒刺骨,理親王厚厚的棉衣被浸了個透。

凍得嘴角發烏。

剛要爬起來,厚重的濕衣絆住他的腳,讓他再次摔回水裏,夜笑離悠悠然踱過來道:“王叔,您與王嬸也算是洗了鴛鴦浴了,若還是氣不平,你僅管再來鬧,來一個,我扔一個,來兩個,我扔一雙。”

理親王氣得眼睛珠子快鼓出來了,顫抖地說道:“好……好你個夜笑離,別以為沒人能治你。本王妃讓你付出代價的。”

王妃急急地招呼人救理親王上來,夜笑離回頭淡淡地看了王妃一眼:“娘,以後這種事,就別讓人進門來了,直接在外頭打發了就是。”

王妃氣道:“阿離,你怎麽也跟阿瑤學得這麽粗魯不講理了?都是親戚啊,全得罪了,以後還有誰敢上咱們家的門?”

夜笑離道:“以前兒子病弱時,照樣沒有上咱們家的門,那些輕賤的言語娘年輕時也沒少聽,您當年的氣苦,為何又要讓阿瑤也承受?”

王妃出身也不好,又是從異國嫁進來的,連個娘家的幫扶也沒有,當年晉王也算護得嚴實,可還是擋不住來自宗親的悉落與譏諷,確實也沒少受氣,如今這些宗族又同樣拿出身來譏笑穆清瑤,王妃卻不維護也就算了,還幫著外人。

王妃怔了怔,哭道:“阿離你這是在嘲笑娘嗎?娘也跟你媳婦一樣,出身不好。”

夜笑離皺眉,詫異地看著王妃:“娘,兒子隻離開京城幾個月,您怎麽越發的糊塗了,兒子不是這個意思啊。”

“不是這個意思是什麽?你真跟你王叔說的一樣,自從和阿瑤在一起後,也變得粗鄙了。”王妃怒道。

“娘,這種話,我不想再聽第二遍,否則,我跟阿瑤就搬出去住。”夜笑離沉著臉,眼神也變得冰寒起來。

王妃氣得大哭:“你真是有了媳婦就不要娘啊,娘又沒虐待她,哪裏待她不好了,為了她,你竟然連娘也不用,這還了得,這還了得,我要寫信給你父王,讓他回來評理,這日子,我過不下去了。”

理親王被扶起後,連衣服也不換,氣衝衝走了。

王妃傷心大哭,夜笑離心裏也不好過,但這一次王妃確實做得過了些,如果現在就由著她來,不維護穆清瑤,將來王妃隻會變本加厲。

他娶穆清瑤回來是疼的,不是讓她受氣挨打的,隻有他把她看得起,王妃和宗親們,才拿她沒法子,才不敢隨意欺負她,這點,夜笑離拎得很清。

一轉身,毫不猶豫地離開了,由著王妃去鬧。

見兒子扔下自己不管,王妃氣更大,衝進屋裏去換衣,冰兒趕緊跟著:“主子,主子,您要做什麽?千萬別想不開啊。”

“進宮去,我管不了他,總有人管得了他。”王妃邊說邊收拾東西。

後宮中,睿貴妃正百無聊賴地賞著花,宮女安靜地侍在一旁,冬梅開得正妍,睿貴妃卻沒什麽心思。

宮女笑道:“娘娘往年都會采些梅回去製了,喝梅花茶,今年的梅花好,您怎麽不采些了?”

“往年……”睿貴妃苦笑,往年有人陪著,就算他不能常來陪,她製的茶,他也會喝,可今年呢,今年他變了,連宮裏都少來。

更莫說來看望她了,任她兩眼望穿,就算偶爾碰到,他的眼神也是淡淡的,沒有了以往的熱切。

“賀家那孩子還關在刑部大牢裏麽?”睿貴妃摘了一枝梅在手裏,隨口問道。

“是啊,快過年了,賀相也沒說要接回去呢,就由著她關在大牢裏,賀夫人倒是常去探望。隻是賀夫人似乎有點瘋瘋顛顛了,常說胡話。”

“瘋瘋顛顛了?賀相沒請太醫去看麽?”睿貴妃怔了怔道。

“自是去了,隻是,也沒瞧個什麽名堂出來,說是憂急所致,許是賀小姐的事,實在太過刺激她了吧。”

“那孩子現在還在東宮?”睿貴妃又道。

“是呢,太子妃親自養著,倒是蠻用心的,象對自個的孩子一樣。”宮女笑道。

“她沒得生,難得有個孩子,自然會對他好,這也算是那孩子的造化了,總比跟著那一對沒用的爹娘好吧。”睿貴妃就歎了口氣道。

“這幾天晉王妃也沒見著進宮來,聽說紅豐祥賺大錢了,世子妃一回來,就拖了幾十箱銀子去了寶慶號,晉王妃真是命好,納了這麽個能幹的媳婦兒。”侍女道。

“是啊,她命好,現在隻等著阿瑤給她生個金孫了,本宮那兒子,足有一年沒回京了,也不來看望看望本宮這個母妃。”睿貴妃觸景生情道。

正說著話,宮女急急來報:“娘娘,晉王妃哭進宮來了。”

睿貴妃怔住:“好端端她哭什麽?”

趕緊的回了暢春宮,果然見晉王妃哭得眼睛鼻子都紅了。

忙問:“這是怎麽了?晉王又來信說,今年不回京了麽?”

晉王妃止了哭:“王爺來信了?”

睿貴妃苦笑:“來沒來信你不知道,反而來問本宮?”

“沒來。”王妃眼神更黯。

“那你哭什麽?聽說你兒媳婦給你賺了大把大把的銀子,你該樂開花才是,還哭。”

“別說她了,氣死臣妾了。”王妃一聽穆清瑤的名字就氣。

“又怎麽了?”睿貴妃皺眉。

“她生不出兒子啊,我給她喝藥,阿離雙不許,說是什麽益母草過敏,還真是嬌貴,哪個女兒家不喝益母草的,就見著她過敏。”王妃哭哭啼啼道。

“過敏也確實不能喝。”睿貴妃道。

“不喝藥怎麽能行?她有宮寒之症,不調養就生不出孩子來,我不是白娶個媳婦進門了麽?還三天兩頭給我惹禍,昨兒個還把理親王妃給扔進水池了。”

睿貴妃聽了哈哈大笑:“這事我聽說了,也怪理親王妃嘴賤,活該。對了,她真有宮寒之症?又喝不得藥,這還真是麻煩了。”

“可不是嗎?她要是能給我生個金孫出來,莫說隻把理親王妃扔水池裏,就是扔了我去。我也心甘啊,娘娘,您說我的命怎麽這麽苦啊?阿離好不容易才肯成親的啊,她又是個不能生的,我不是白歡喜了一場嗎。”

“她不能生,你給阿離再納個小不就是了?”兩人正說著話,皇後不知何時從外麵進來,正好接了王妃的話道。

皇後從冷宮裏出來後,象變了一個人,性子安寧多了,還試著與她修好。

“其實皇後娘娘說的也有些道理,給阿離納個妾好了,就在世家中找個身份相當的人。”睿貴妃也道。

“阿離肯定不肯的,他把阿瑤看得比命還重呢,哪舍得她生氣?”王妃連忙搖頭道。

“那就讓你晉王這一枝斷了根脈?阿離怎麽寵著她都行,但生不出孩子來,這個妾,一定得納,這個氣,她也一定得受,生為正室,就該有容人雅量,替王府開枝散葉才是正理兒,她自個不能生,還不許別人給阿離生啊。也太不講道理了些。”皇後道。

王妃聽得心動:“臣妾就怕阿離會鬧。阿離隻對她一個人用心。”

“阿離以前是沒嚐過情事,男人啊,都貪新貪歡,如今他們也成親大半年了,早過了新鮮期,你再給他找個好看點的,不信阿離不動心,就算沒動感情,那兒子還是可以生的。”睿貴妃就捂住嘴,笑得暖昧。

“對,就是這個理兒,阿離也是正常的男子,血氣方剛的,要不,今兒晚上你就回去,挑個打小就服侍他的,剝幹淨了塞他床上去,那麽新鮮水嫩的女子,就不信阿離能把持得住。”皇後也道。

王妃聽了眼神越發亮:“是了,他若是肯接受丫頭,嚐過不同的味兒後,肯定就肯納妾了,對,娶個平妻回來也是一樣,對了,果親王妃家的內侄女,叫婧文的那個,現在還沒嫁吧,她對阿離可是一往情深。”

睿貴妃拍手:“對,你要是讓阿離娶了婧文,果親王兩口子就算有再大的氣,也煙消雲散了,這可是一舉幾得啊。”

“你以後也不用羨慕果親王妃幾個了,他們都是兒子一娶就是幾房,當然兒孫滿堂,隻要阿離

,隻要阿離多納幾個,你肯定也是兒孫繞膝的。”皇後也道。

王妃聽了再不猶豫,一拍手道:“對,阿離不是最聽她的話麽?我就讓她先應下來,隻要她同意了,阿離就不會反對。”

夜笑離打發了理親王,穆清瑤得知他又與王妃鬧了一場,心中有些難過,自她從南楚回來後,感覺王妃就變了,性子焦躁起來,而且看人的眼神也不對,以前王妃是糊塗,但是眼神幹淨而坦然,現在的王妃,總感覺眼神有些呆滯,有時還帶著一絲瘋狂的意味,不如以前那般靈活了。

正打算去紅豐祥瞧瞧生產情況,管家過來稟道:“世子妃,王妃進宮了,方才派人來說,請世子妃也進宮,太後娘娘想您了。”

從南楚回來,確實還沒有去拜見太後和宮裏的幾位,禮物是早就備好了的,穆清瑤忙回屋換了身裝束,帶著墨玉就進宮。

慈寧宮裏,皇後,睿貴妃都在,倒是王妃不在,太後見穆清瑤進來,一臉是笑:“阿瑤,你來得真不巧,你婆婆剛回府去呢。”

穆清瑤就有些詫異,不是王妃讓她進宮的麽?怎麽王妃自個又先回去了。

忙上前給太後和幾位娘娘行禮。

隻是在給皇後行禮時,眼神淡淡的,對這位皇後娘娘,穆清瑤著實不感冒。

“來,瑤兒,坐哀家身邊來,聽你婆婆說,你有宮寒之症?這幾天都在吃藥麽?”太後笑著對穆清瑤招手。

穆清瑤的心咚地往下一沉,這事還是鬧到宮裏來了

“吃過了,隻是孫媳對益母草過敏,相公正在找合適的方子替孫媳調理。”穆清瑤乖巧地在太後身邊坐下,回道。

“嗯,阿離的醫術那是沒得說的,對了,若是你一直調養不過來怎麽辦?”太後擔心道。

穆清瑤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這幾天,子嗣的事一直困繞著她,如果她真的不能生,怎麽辦?

“晉王府可就隻有阿離一根獨苗,不象別的王府,兄弟多,大的不生還有小的,總會兒孫滿堂,阿瑤啊,你不能生育,這可不是好消息啊,總不能因為你,就斷了晉王府的香火吧。”睿貴妃道。

穆清瑤道:“我的身子如何,阿離肯定比我更清楚,我能不能生,阿離心中也有數,這事,急不得。”

“怎麽不急,你婆婆就急,為這事還哭進宮裏來了,你能調養好是最好,不能調養好,其實也有辦法,讓阿離納妾就是了,先把晉王府的血脈續住,將來你調養好了,能生,你的兒子還是世子,那些個妾室生的,也隻能排在後頭,到底你地是正室嘛,母後,您說臣妾說得對不對?”皇後道。

太後想了想道:“也是,你的身子特殊,許多藥還亂吃不得,哀家也覺得皇後這個建議不錯,隻要把世子之位留下就是了,阿離最看重的還是你,主要是晉王府的血脈不能斷。”

這個時代,三妻四妾是常理,尤其宗親世家,哪個世子屋裏沒有幾個鶯鶯燕燕?

所以,太後會附議,穆清瑤並不覺得意外,隻是,這件事裏,她聞到了陰謀的味道。

王妃反常的關心起子嗣來,待自己也是反差太大,以前王妃待她,比阿離還看重,現在呢?

舒朗疏闊的王妃變得象別的普通婆婆一樣,也拿當婆婆的那一套來壓製她。

再就是,自己宮寒之症怎麽來的?

她的命是夜笑離救過來的,她的體質如何,夜笑離不可能不清楚,從成親到現在,他有多努力她哪裏不清楚,除了情之所致外,他也很想有個他們兩的孩子。

每每兩個親熱過後,他沒少拿這個笑她,期盼著她早些懷上他的骨肉。

所以,這宮寒之症,來得有點蹊蹺,正如趙媽媽所說,府裏有內鬼,有人在她的吃食裏動過手腳,隻是還沒查出來是誰?

再者就是,她的病才起三天不到,王妃就這麽急巴巴地進宮來,把宮裏的三位頂極BOSS都請到一齊來了,要迫她答應讓夜笑離納妾。

這也不象王妃的性子,就算判罪,也該給個緩衝期吧,她還沒有好生調養呢,就判定她不能生,就急吼吼地給夜笑離納妾,這也太不公平了吧。

“怎麽?你不肯麽?果然是殷紫茹的女兒,就是霸道。沒有容人雅量。”皇後見穆清瑤半晌不吱聲,冷笑道。

“是啊,阿瑤,讓阿離納個妾又怎麽了?以阿離待你的緊張度來看,他最寵的還是會是你,要不這樣,就收個通房好了,等孩子生下來,過繼到你的名下,以後就是你的兒子了,就算你的身子調養不好,也沒有關係啊,你婆婆也開心了,豈不兩全其美麽?”睿貴妃道。

穆清瑤還是沒有說話,睿貴妃就笑著對太後道:“太後,您說臣妾說的是不是這個理兒?”

“那也要看阿離自個願意不願意,說起來,阿瑤的身子也還沒認真調理呢,哪裏就真的不能生了,再說阿離那性子古怪得很,若是個肯納妾的,早八年就成親了,哪裏要等到二十幾歲啊,自從跟了阿瑤後,阿離的身子骨也精神多了,你們呀,就是愛操閑心。”太後道。

“母後,阿離那孩子的身子骨究竟如何,您心裏也清楚,趁著他這幾年精神,早些有個子嗣不是更好麽?要不然,晉王妃也不會那麽著急啊。”皇後道。

太後聽得心中一慟,筯骨盡斷,阿離那孩子付出多大代價才練得跟普通

練得跟普通人一樣,但到底是留下病根的,以前三天兩頭的咳血,想著都不會命長,還好,自從跟阿瑤成親以後,那孩子倒象是洗了筋骨一樣,壯實了,也沒見著常咳血咳嗽了。

就怕是病被掩住了,沒發出來,反而更凶險,早些個有孩子確實好點,就算將來……有個孩子,阿瑤也有個靠吧。

“阿瑤啊,皇後和貴妃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你既是愛著阿離的,就替他著想吧,也不許納妾,就收個通房吧。”太後歎了一口氣,心疼地看著穆清瑤道。

“是啊,隻收個通房也好啊。”睿貴妃也直直地看著穆清瑤。

一時間,所有的人都看著她,似乎隻有她口裏說出個不字來,就是大逆不道。

穆清瑤苦笑,向太後磕了個頭道:“皇祖母,這是阿離自個的事,由不得孫媳答應不答應,我放下一句話,隻要阿離自己願意,我決不會有半句怨言。”

太後心疼道:“哀家知道你委屈了,可是……”

穆清瑤沒說完的話是,隻要夜笑離肯納妾,收通房,她轉身就走,毫不停留。

愛再深,也容不得第三者,就象眼晴裏容不得沙子一樣。

知道不能怪他,知道他也難,但納妾,是她的底線。

“好了,這就算你是答應。”睿貴妃鬆了一口氣道。

皇後也笑道:“阿瑤還算識大體啊,如此最好。”

穆清瑤但笑無語,她的話算是答應麽?

隻要夜笑離肯納妾,她確實無話可說,問題是,夜笑離肯納麽?

南楚時,在穆將軍麵前的話,言猶在耳,夜笑離若是連這點子都不能堅持,也算她穆清瑤瞎了眼,看錯人了。

“對了,皇後娘娘,聽說賀雪落的孩子由太子妃帶著,這種奪人兒子的事,可不太厚道啊。”

皇後從冷宮出來,用的就是她宗婦身份,因為年關將至,祭禮上不能少了她這個國母,冬至節就該是她的熱身禮才是,她卻故意推托不幹,讓晉王妃來主持家宴,理親王那日的話太過份,不象她平日作為,象是在故意挑事,激怒自己一樣。

這件事,最終目的怕還不止是讓夜笑離納妾這麽簡單。

你既然象隻打不死的小強,那我也不能讓你過得太舒坦,拿子嗣來壓製我,我就不會拿子嗣來刺激你麽?

皇後果然聽得一滯,幹笑道:“那孩子父母都不爭氣,太子妃替他們養著不好麽?”

“好是好,就是到底不是太子親生的,養大了算是太子的子嗣,還是靖靖侯府的呢?皇家幾時也替別人養起兒子來了,怕就怕,亂了血脈呢?聽說賀雪落因為孩子不在身邊,都瘋瘋顛顛了,雖然我討厭她,但一個被人奪去孩子的母親,還是值得同情的。”穆清瑤毫不客氣地譏諷道。

太後聽了也皺眉道:“確實如此,皇後啊,你總說賀相不拿太子當回來,與太子作對,你把人家的外孫奪了,他能對太子好麽?快把孩子送回賀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