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火燒且末
不提城外的聯軍正緊鑼密鼓的做著最後總攻的準備。此時的且末城卻已是陷入了一片茫茫的火海之中。
數不清燃燒著的巨木,火箭,或大或小的石塊從西麵的山峰被狠狠的摜入到了城市之中。大街上,小巷中,到處都是刺目的火光。火舌四處地肆虐著,吞噬著一切暴露在空氣之中的東西。
城牆上,已經沒有人再抵擋進攻的野狼。城市中,到處都是燃著大火的殘垣斷壁,被丟棄在一邊燃著的戰旗,四分五裂的戰車,倒臥在火光之中的屍體。整整的一夜,且末城都被淹沒在一片衝天而起的火光裏。
草原的惡狼們在太陽升起的前夕終於用巨木撞開了且末的城門,呈現在他們眼前的,是焦黑的城牆和兀自熊熊燃燒的街道。他們的麵前已經再沒有了敵人。大火肆虐過後的且末除了木頭被燃燒時發出的劈啪聲,此刻便猶如是一座人間地獄,一座完完全全的死城。四下裏根本就找不出一點生命依舊存在的痕跡。
聯軍們大聲的歡呼著,不用長官吩咐就開始四處的找水滅火。一個個忙得幸災樂禍,忙得灰頭土臉,忙得歡天喜地,忙得激情澎湃。
一個手提著水桶的契丹漢子急匆匆撞到了站在路中央的一個人身上。
看到那人身上的漢人衣衫,契丹人條件反射般厲聲高喝著大罵了起來。兩邊護衛著那人的衛兵急忙提刀擋在了那契丹人的麵前。
那漢人清清瘦瘦的,沒有一絲的表情變化,仿佛是根本沒有發現身邊的這個想要找茬的草原人。護衛冷冷地哼了一聲,用彎刀做了個砍人的架勢,那契丹漢子立即畏縮著囁嚅了句什麽,便急匆匆地跑走了。
良久之後,被撞的陳鬆才抖了抖方才濺在自己身上的水滴。
他靜靜地立在原地,想著方才自己看到的問題。
是的,從一進入城中他就一直有著一種違和感。這種感覺一直籠罩著他,揮之不去。
可他一直被周圍興奮的人群攪擾著,影響著,根本無法集中自己的思想。但是,那種令他毛骨悚然的,讓他感覺十分恐怖的危機感,卻是執拗的一直在嘶吼著叫他趕緊離開這裏。
看著身穿漢服以手撫額的陳鬆正愣愣地站在街道的中央,阿史那就感覺有些複雜的幸災樂禍的感覺。在他的眼中,那個孤零零站在一群來回奔跑著救火的黑衣軍人中間,仿佛像是被世界拋棄的孩子的身影,在此時顯得是分外的滑稽而刺眼。
阿史那鄙夷地笑了笑,吩咐人把陳鬆叫到了跟前:
“智慧的漢人,是不是在為自己傷害了這麽多的同胞而感到羞恥了?同情了?
我告訴你,這就是天道。在我們草原,弱者天生就該被強者驅使和奴役。懦弱的羔羊永遠隻能成為野狼口中的食物,即便他們養得再肥壯,也隻是在為凶猛的狼群提供完美的食糧。弱肉強食本就是上天注定的天道。你如今既然已經歸附了我們聯軍,就應該放下你那可笑的尊嚴,把自己當作是我們的草原人。以我們的太陽神為尊。一切都應該為了我們草原的利益。
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不怎麽美好,就先回城外你的營帳裏去好好想想我說的話吧。
此次你獻計有功,本帥會再賜你八個美人,十箱珠寶。至於這裏嗎……那漢人的主帥是個王爺世子,定然是一隻肥羊,等下搶來的珠寶美人也可先隨你挑選。哈哈……”
陳鬆皺緊了眉頭,手中握緊了拳頭,把已經張開了的嘴又緊緊閉了起來。
他此刻的心情完全是無法形容的懊惱和悔恨。
他清清楚楚的知道,這一城的焚毀都是自己獻的計造成的。難道自己還要再繼續去害自己的同胞嗎?
為了一個女人,自己已經出賣過一次靈魂。夠了!就這樣吧。這焚毀的一城就已經足夠了!想到這兒,他堅決的轉身向著城外走去。
確實,這陳鬆是個極聰明之人,短短的時間裏已經讓他看出了這城中的違和感在哪裏?……那就是屍體。
這滿滿一城的官兵百姓,即使他們大部分能夠撤離,也肯定不止這麽幾具屍體。甚至連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
這也是九兒最擔憂的事情。在那麽短的時間裏,她和楊煜根本找不來那麽多的屍體。這是此計唯一的一點紕漏,他們隻但願聯軍中沒有那麽聰明的人可以在如此短的時間裏看出端倪來。隻要給他們一日的緩衝時間,這計策就算是成功了。
折騰了整整的一個白日,直到黃昏時一場瓢潑暴雨傾瀉而下,滿城的大火才總算是全部被撲滅,麵對著已然燒焦,幾乎成為一片廢墟的城市,阿史那著實有些無語,這得到了和沒得到還有什麽區別。
現在聯軍的大軍已經全部開進了城裏,而且將士們因為救火已經十分得疲累。此時全都擁堵在了一起。
而城外的營地也已經被胸有成竹的部下們拆掉了大部分,看來今夜也隻能在這城中找地方休息了。所幸,他們如今已經沒有了敵人。
阿史那布置了哨兵就徑自來到了城主府中。
這裏是這座城中最大的一片建築,由於空間比較大,並沒有被完全燒毀。阿史那便在此處安頓了下來,準備休息一晚再作打算。
而城中的廢墟及街道上則是紮滿了帳篷。
救了一天的火,聯軍戰士都累壞了,很快的便沉沉的進入了夢鄉。
阿史那獨自對著地圖,苦苦的思索著漢人們可能的逃跑路線和他下一步的進攻目標。
桌上的火燭隨著一陣微風的吹拂,搖搖晃晃的“劈啪”爆了一朵燭花。
夜色已經很深,四下裏也已經是寂靜無聲。隻有空氣中依然滿是一股焦糊的味道。
突然,有一股清幽幽的冷香飄進了阿史那的鼻端,這股香甜甜的又淡淡的,卻讓人精神一振。
阿史那覺察到不對,抬頭一看。
不知何時,麵前竟站著一個身穿墨綠色軍裝的小個子男人。一雙黑漆漆亮晶晶的大眼睛正冷冷地盯著他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