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8,陌生的老爸
說是中場休息,大部分人,尤其是占到了有利地形的人基本都沒動,就算動了,也是讓自己朋友和熟人幫忙看著自己的位置,至於說,一個站腳的地方,又不是正經的座位這個要怎麽看,大概也隻有天知道了。
雖說戲台上的演員已經下去,安國慶似乎還沉浸在剛才看戲的狀態裏沒怎麽出來,眼神都帶著恍惚。
這大概就是真愛吧?
安然一直聽人說這個迷,那個迷的,她本人上輩子是沉迷網絡,一天不上網就難受,但是你要說她具體迷什麽,她是既不迷遊戲,也不迷小說,更不是歌迷,影迷,她還真不是,除了遊戲她是實在玩不好之外,她哪怕都感興趣,哪樣都沒有到“迷”的程度,倒是同事裏麵有球迷,不過,球迷一般比較……嗯,活潑,與戲迷這種比較安靜的迷法似乎又不太一樣。
這種進入了某種境界,一時半會兒出來的狀態,安然本人還真就沒體驗過,這會兒的第一反應就是舉著老爸舉相機,必須拍照留念,稀奇啊!
安國慶一回神就見著女兒對著自己按快門,頓時就是一陣哭笑不得,“個丫頭,你爸老天八地的,沒事在我身上浪費什麽膠卷?”
安然也不辯解,就是朝安國慶嘿嘿的樂,她總不能說,看老爸您這樣,你女兒我覺得特別可愛吧?
於是,她開始轉移話題……也不能算是轉移話題,其實她一直挺好奇的,不過,看著老爸看得那麽認真投入,也不好打斷他難得的享受,於是,老老實實的管住自己那一向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兔子屬性,一直努力努力的憋著,現在總算到了中場休息的時候,她也終於可以無所顧忌的盡情提問了。
於是,她做出一個手拿話筒的姿勢開始向老爸進行采訪,怎麽樣,怎麽樣,怎麽樣?
安國慶讓女兒這三個連接在一起的,沒有範圍的怎麽樣給逗得直樂,故意裝做不懂的反問她,什麽怎麽樣?
安然才不在乎自家老爸的逗弄,而且是毫不猶豫的耍賴撒嬌,立刻就抱住安國慶的胳膊,特別理直氣壯的道,“到底怎麽樣啊,感覺啊,這兩個人唱得怎麽樣啊?是不是你喜歡的那個版本啊……”更多的她也想不出來,聽戲還應該關注什麽,眨巴兩下眼睛,幹脆一劃拉,把所有問題的都“等”了,“什麽的!”
安國慶讓她給問得莞爾,長長舒了口氣,摸摸女兒的腦袋瓜兒,“不錯,挺好的,聽著舒坦。”
安然歪著腦袋,仔細的端詳著老爸安國慶臉上的表情,忍不住彎起嘴角。
“個小玩意,你笑什麽呢,嗯?”安國慶看女兒笑得鬼鬼怪怪的,也微笑著問她。
“我笑您啊,這表情,就像……”安然翻著眼睛想了想,終於想出了個恰當的形容,“就像平時吧,幹了一天的活,做了幾個好菜,又燙了一壺好酒,往椅子上那麽一靠,夾一口愛吃的菜,再‘呲’一口酒。”她說到這裏,還裝模作樣的模仿起安國慶的一係列動作和表情來,尤其是說到喝酒的時候,故意用做出虛擬的拿杯動作,仰起脖子,憋著氣,閉著眼,先是微微的皺著眉,像是沉思,接著猛的“啊”的一下吐出一口氣,張開嘴,搖晃腦袋,眉眼愉快的舒展開來,“……嗯,好酒啊~”末尾一個“啊”說得有如歎氣,而且這一歎就歎得一波三折,餘韻悠長,含著一口氣吐出來,讓人能感覺到那種舒適滿足的感覺從四肢百胲透出來。
安然對老爸喝酒,尤其是喝好酒的時表情一直覺得有趣,這位小姐一向跑偏,對於這些別人容易忽略的小細節,總有著異乎尋常的愛好,不僅每每研究,還特意把老爸喝酒的表情拍了好些照片,沒事的時候翻出來,跟老媽一起翻看談笑,看得多了,幾乎對安國慶臉上種種細微的表情都做到了心中有數,每個變化的順序都不帶錯上一半點,這會兒興之所至的模仿起來,倒真是很有幾分模樣,頗為傳神,逗得大家一起笑起來,得到了眾人的一致的“質量”認可,李彩鳳首先就對女兒的表演給予肯定,“嗯,別說,還真挺像,你爸一喝上酒,就是這麽一副德性。”
安國慶不以為意,認為這是他家姑娘關心他,所以才能學得如此這般的“恰如其分”,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反正什麽到了二十四孝老爸安國慶的嘴裏,都是他姑娘好,他姑娘可好了。
安然得意了,一仰下巴,將頭依在老爸的肩膀上,十分自得的道,那是當然,我把我爸的都編了號碼的,學的時候呢,就按著順序來,心裏默數著一二三四,絕不帶亂了次序噠!
眾人簡直聽得絕倒,沒聽說過模仿別人的表情還帶這麽幹的,不愧是兔子小姐,真夠認真的,如果每個演員都按你這方法去演戲,那還不得累死。
安然倒很坦然,那當然,演員每天幹的就是這樣,自然不能這麽幹,人家那是專業的。我又不是,偶爾為之嘛,就是為了好玩啊。
這一次,大家對這位兔子小姐的論調依舊撇嘴,別聽說誰為了好玩把別人的表情編號的,你見哪個會這麽玩?變態就變態,就不要找更多的理由了。
雖然被兩位好友加一位男友在一起群嘲,安然一點都不在乎,反正她現在的臉皮是越來越厚了,借著耍賴給老爸拍馬屁,抱著安國慶的胳膊,腦袋一晃一晃,誰說的,別人我才懶得關注呢,隻有我爸我才這樣的,我爸又不是別人,對吧,爸?
這話安國慶可愛聽,笑得一臉受用,大力點頭,那當然,我閨女就是知道關心我。
這下三隻吃貨加一個李彩鳳一齊表示,真是受不了這對惡心父女了,這對父女靠在一起,回給他們一臉滿不在乎,我得瑟我驕傲的燦爛牛叉笑容。
這話說著說著就有點跑題了,不過,兔子小姐可沒忘了自己的出發點,念念不忘的繞著繞著,又把話題給繞了回去。
安國慶的評價還是比較中肯的,他覺得這兩人的水平在他聽過的這些演唱中,已經算是比較出色的了,不過,他自己也說,由於條件所限,太好的演出,他們一般是很難聽到的。在他看來,這兩位演員中,女演員唱得就好一些,尤其有一把好嗓子,高昂處脆亮,低沉處婉轉,能上能下,高低自如,很優美。相比之下,那位男演員在嗓音條件上就稍差了一下,嗓子有些低啞,但那位男演員唱得比較聰明。
安然有點不解,“唱得聰明?”
她還真是頭一回聽到這種說法,她好奇的問,是指那位男演員懂得揚長避短嗎?
“不隻。”安國慶這樣評價。
如果說揚長避短的話,安然還可以明白,但再多的,她就有點理解不能,尤其對她這個完全的門外漢來說。
說他聰明是因為他不僅僅隻是揚長避短,還能把自己嗓音條件的不利之處,化為自己的優點,他的嗓子高音有些不足,低音倒是不錯,這讓他在唱特別昂揚的調子的時候,就顯得不夠洪亮有力。此外,他的嗓子不夠純粹明亮,無論是唱高音還是唱低音都顯得有些沙啞,如果他不是與女演員在一起搭檔的話,也許這個缺點還不是那麽明顯,但由於他的搭檔的嗓音條件出色,被她的透亮的聲音一襯,他的沙啞就會顯得格外突出。
安國慶覺得他聰明就聰明在,既懂得揚長避短,又會把對自己不利之處轉化為自己的特色,高音唱得很有技巧,將有些黯啞的嗓音能隱隱的變成自己唱腔的特色,也是很不容易的。
這一說起這些來,一向不怎麽喜歡不太善於言辭的安國慶可是很能講,講起來還頭頭是道,而且居然還不是那種特別興奮的狀態,而一種既沉靜又自信的模樣,真的好似專家一般。
可以說,安然和安國慶當了兩輩子的父女,幾乎就沒見過安國慶的這樣一麵,除了因為聽不太懂安國慶講的那些相對比較專業的東西之外,她也是對老爸的這一樣麵感到陌生和驚訝,所以,沒多大一會兒,她就瞪著個眼睛,望著老爸怔怔的發起傻來。然後,再聽著聽著,就處於一種條件反射的狀態,對著老爸安國慶舉起她的相機,不知不覺的就“卡嚓”了一張。
白光一閃,安國慶一時沒防備,嚇了一跳,安大攝影師現在卡嚓人時間長了,也有點像筆記控發作,完全是一種不自覺的行為,尤其是在心神恍惚的時候,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把相機舉起來,這白光一閃,這位十分有出息的小姐,把自個兒也給嚇了一跳,瞅了瞅讓她給照得一臉哭笑不得的安國慶,再看看手裏的相機,臉上是一片懵懵懂懂的無辜,讓大家看得先是發愣,再是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