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8,脫離危險和無頭案

海亦鵬陪著夏媽媽在走廊的長椅上等待守護了一夜,雖然時間已經是六月中旬,但晝夜溫差依然不小,尤其監護病房前的一帶走廊,即使是白日裏也是陰嗖嗖的。

待夏微後來離開了那裏之後,小周姑娘才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偷偷在背後跟安然幾個嘀咕,她覺得那裏鬼氣森森的,陰氣好重,好象一百年也見不著陽光似的,隨時身邊都飄過來一隻聶小倩的感覺,讓人看著心裏就犯嗝應。

安然這個抽風的唯物主義者聽得心有戚戚然,這要是放在鬼故事裏,此處指不定有多少不願離去的遊魂這裏反複徘徊不去。

隻有一點好,是個夏日避暑的好去處,不用空調,不用風扇,頂著三十幾度的高溫,一進到那條走廊,身上的汗意立刻收得立立索索的,一滴不剩。

在這樣的鬼地方守一宿的滋味不好過,幸虧李彩鳳早有準備,帶了兩件軍大衣來,讓夏媽媽和海亦鵬披上,這才把一宿好容易對付過去。

捧著大腦袋在床上被迫老老實實待了一宿的安然到了清早時分,除了動作快了,頭還稍稍有點暈,腦袋瓜子基本已經恢複了正常。至於腦袋上撞出來的大包等待消腫,身上各處的大小摩傷需要愈合,則完全可以忽略不計,可以說是健康的好人一個。隻是依舊被緊張得不行的安國慶和李彩鳳看住了,隻準去夏微的病房外看了一眼,然後就被命令待在床上,跟父母大眼瞪小眼,六眼相對,不隻不許動,就連書也不準看,繼續臥床休息。

而夏微那邊,依然沒有醒過來,還處於昏迷狀態。夏媽媽被大家勸了又勸,才到安然的病房裏借著空床睡了一會兒,由李彩鳳繼續在加護病房前守著,保證有什麽事立刻第一時間把老太太叫醒。

其實這種時候,女兒生死不知,一個做母親的哪裏還睡得著覺,但為了更好的熬下去,不得不勉強自己躺在床上閉著眼睛休息一會兒罷了。

海亦鵬仍舊沒有回家,也倒在另一張空床上睡了幾個小時。

至於周芳華和鄭曉則是一大早就帶著給幾人準備的早餐和臉色略有些小蒼白的吳澤榮一起跑了過來,即使幫不上什麽忙,哪怕能在近處幹守著,心裏似乎也能稍稍安穩一點。

安國慶沒有留下來陪著,他要去交通隊那邊看看案件的進展情況,女兒和老師一起出了車禍,夏微現在還在危險期,不能就這麽稀裏糊塗的白挨了撞,總得讓惹禍的家夥們付出應有的代價。

然而,交通隊那邊的調查情況卻並不樂觀,路上隻有摩托車開過的痕跡,保守估計當時至少有三輛摩托車開過那裏,但由於周遭的絕大部分居民已經搬離,行人稀少,偶有車輛開過,也是來去匆匆。

這會兒大城市裏各處馬路上還缺少監控錄像的監督,更別提錦嶺這種小城市的二級馬路了。交通隊的答複也很明確直接,他們會盡力查找目擊者,但如果找不到肇事者,安然她們也就隻能認倒黴,撞了也是白撞。

這答案令本就感到氣憤的安國慶更加的窩火無奈,將路上買的兩條好煙送給負責調查的警官,強撐著笑臉說了一通多多拜托之類的好話,然後也隻得滿麵鬱色地忿忿而歸。

夏媽媽休息了一會兒就再也躺不住了,看看女兒那邊還沒有醒來的跡象,便含著眼淚在海亦鵬的陪伴下去找公用電話,給家裏的親戚們打電話,請他們過來幫忙,總不能老是麻煩海亦鵬和安然幾個學生還有家長在一旁陪著。

安然到了下午的時候,腦袋瓜子總算是恢複了正常功能,哪怕是在原地蹦兩個高兒,也沒什麽不良反應,隻是在蹦高兒的時候,把老媽李彩鳳嚇了好大一跳,回過神來照著女兒的屁股狠狠的給了兩巴掌,你個討債的死丫頭,想把你媽嚇死怎麽的!

安然連忙捂著屁股陪著笑臉,狗腿不迭地表決心,小的再也不敢了,以後一定為了祖國為了人民為了父母,好好保衛自個兒的小身板,遠離一切不長眼的缺德駕駛者。

到傍晚的時候,夏微終於醒了過來,雖然人還很虛弱,但醫生表示,基本已經沒什麽危險了,接下來,隻要好好接受治療就可以了。

不管怎麽樣,傷得再重能治好,就不算大事,也是不幸中的萬幸,得到這個好消息,大家都可以笑著鬆一口氣了。

轉眼就是周一。

已經出院的安然自然是可以照常上學,而夏微夏老師那邊就相當麻煩了。

夏微這回真是結結實實的傷了一把,腦袋裏有淤血等待時間自然恢複就不用說了,身上斷了幾根脅骨,左腿也打上了厚重的石膏,這是傷得最重的幾處地方,其餘的小傷還有好些處。

用她自己的話說,現在就跟個廢舊機器人似的,身上的零件不能用的多,能用的少。

幸好現在才六月中旬,如果是再晚一個月出事,那滋味可就更難受了。

說起來,也是合該安然和夏微兩個倒黴,本來從撞擊受傷的程度來看,並不至於如此嚴重,偏偏那條馬路臨著動遷區,路邊堆積著大量的磚頭瓦塊,廢鐵舊材之類建築垃圾,安然是一腦袋撞在路上的石頭上,當時頭破血流的暈了過去,留了個腦震蕩的後遺症。夏微就更是“幸運”,被車撞飛過,拋落在了一堆石頭爛鐵堆上,本就遭受重撞,落地的時候再往那些堅硬的垃圾上一砸,大傷小傷無數。

老話講,“傷筋動骨一百天”,以夏微目前的這身傷痛,連傷口愈合再加上後期的康複治療,沒個小半年休養,是別想活蹦亂跳,完全如初了。

學校那邊得了消息,也是嚇了好大的一跳,夏微的年輕雖輕,卻是一中年輕一代教師中的中堅人物,一向很得校領導的信任和看重,否則也不會把江傑雲那麽個難纏的人物放到她帶的班級裏。

校領導們一聽出了這麽大的事,連忙帶了人和補養品來看望,直說好好休息,她的課和班級以及工作上的其他事,領導們都會好好安排,不用擔心,她隻管一心一意好好休養,安心趕緊把身體養好才是正經的。

到這個份兒,夏微不安心又能怎麽樣,眼見著這個學期她都甭想回到學校上班了,甚至下學期開學之初,她能否回去,也是兩說,不安心也不行了。

這一天夏微的病房裏是空前的繁忙,得知她受傷消息的同事、學生們紛紛利用午休和放學的時間帶了鮮花,營養品趕到醫院來看望她。

其實這些來訪者,大部分都沒能跟她說上話,她現在是重傷在身,治療的藥物裏大概也有一些安眠的成份,一天之中的大半時間都在昏睡,來探病的人也隻能跟夏媽媽和幫忙的親戚說上兩句話,看一看夏微那蒼白的睡顏,便不好再打擾病人的休息,盡快告辭。

而這一天,同為車禍受害者的安然也挺忙的,不隻班裏的同學紛紛打聽她事發的詳細經過,就連幾位跟夏微關係不錯的老師也把她叫到辦公室裏詢問一番。

當然,這些人無一不失望的發現,安然這個當事人完全是一腦門的漿糊,典型的一問三不知,麻麻兒都不清楚。

安然也無奈,目前她確實還什麽都不清楚,但這並不表示,她甘心這麽一直不清楚下去。

昨天安國慶將自交通隊帶回來的消息一說,鄭曉立刻跑回了家裏,找鄭老爺子和鄭爸爸托關係,找門路。他們家父子兩代刑警,在小城的警界也算是積累了不少的人脈,雖說交警和刑警不是一回事,但好歹都帶了個警字,曲曲折折的也算是能托上些關係。

然而,即便是托了關係,傳回來的消息也依舊難以讓人感到安慰,交通隊那頭雖說哪怕收了安國慶的兩條好煙,態度上也依舊是有些敷衍,沒有盡力,但所說的情況卻也是實情,出事的地段太過偏僻,在尋找不到目擊者的情況下,哪怕是托再多的關係,有再硬的門路,在事實麵前也是無可奈何。

交通隊的人見多了這種沒頭沒腦,不了了之的案子,就如同醫護人員見慣了生死,出於職業道德盡力而為是一方麵,但不可否認的是在心裏到底是比普通人多了幾分平常心,否則總是將情緒維持在一個超高的水平線上,這種工作對人的折損就未免太大了,也沒辦法長久的做下去。

可做為這起交通事故中的直接受害人和她們的親友們,卻實在無法就此咽下一口惡氣。於是,在事發第四天放學後,安然和周芳華、吳澤榮、鄭曉三位好友以及海亦鵬一起再次來到了事發現場,想重新回到案發地看看,再回憶一些當時的情景,琢磨一下還有什麽遺漏之處,或是尋找一些可以努力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