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有追求滴人

有些主意她不過是隱隱約約的提個開頭,他們幾乎立刻便能領悟到其中的深意,並能抓住安然遞出的線頭,幾番思考便能把原本粗陋的計劃完善得讓人驚歎。

從店裏的種種布置,宣傳,再到聘請顧問,安然雖然不知道江傑雲下一步準備具體怎樣發展他的事業,但卻也可以看出本城未來頭號土財主的野心在這時便已經開始有了茁拙成長的勢頭。

很多書籍價格便宜得簡直令人覺得匪夷所思,難以置信。

如果說江傑雲開二手書店,什麽人最高興的話,答案是毋庸置疑的,非小書呆吳澤榮莫屬。從書店大體裝修完畢,前麵的店堂、後麵的倉庫書架和貨架安放到位,從各處貨源處購入的書籍開始陸續入庫上架,吳澤榮就成了店裏的義工。隻要一有時間就往店裏跑,忙前忙邊,爬上爬下,抱著一疊疊新書舊冊,忙得一臉的心滿意足,比那三位店主還要熱情百倍,沒有一刻停閑的時候。

那興興頭兒的模樣,分明就是隻掉進了米缸的小老鼠。

在收購二手書的時候,挑揀辨別是個關鍵。哪些有用,哪些用處不大,哪些則是毫無價值,又有哪些可能有極大的升值空間。

在學生輔導書,練習冊等學習用工具書方麵,隻要用些心思,便可以分辨出來。

而在古舊書籍方麵,一些時候不說非專業人士,但最少也需要在這方麵浸淫多年,眼光犀利的人才可能勝任愉快,否則很容易便在無意之中,流失很多極有價值的古書而不自知。

江傑雲一開始本來是想自己在這方麵多加努力,後來卻無奈的發現,知識可以在急切之間下死功夫猛灌一氣,但是經驗這東西卻必須要經過無數時間,甚至還需要有無數失敗的經曆來打磨成形,完全是歲月留給吃得了苦,受了得寂寞的人最好的贈禮,根本無法速成。

無情的現實讓江傑雲隻得放下一蹴而就,偷機取巧的念頭,耐下性子,決定慢慢提高自己的眼力,積攢經驗。

沒想到在一次陪著吳澤榮和安然外出拍照采風的時候卻讓他撿到了一尊“鎮店之寶”。

所謂的“鎮店之寶”,不是什麽失傳已久,可以讓人瞬間增加幾十年內功的武功秘笈,而是一位叫錢學禮的老人。

當時這位老爺子正一手托著裝著畫眉鳥的鳥籠子,蹲在胡同口,認認真真的看人下棋。

都說是觀棋不語真君子,就這方麵而言,錢學禮絕對算不上一個君子。如果說雙方下棋的人是皇帝,那麽錢老爺子絕對是個太監,而且是那種跟著人著急上火團團轉,卻絕對不帶謀權篡位的太監。他就是蹲在兩位皇帝耳朵邊上一個勁兒的小聲嘀咕著出謀劃策。人家不搭理他,他就繼續嘀咕,人家還不搭理他,他就持續嘀咕,直把人家給嘀咕急了,那他也不拉倒,你急,我不急,我脾氣好著呢。

安然和吳澤榮舉著地圖去向幾個老頭問路的時候,正趕上兩個皇帝被這個嘮裏嘮叨淨搗亂,卻不肯自己上場殺敵的老太監煩得不行,仨老頭正在那兒拌嘴呢。

於是,問路變成了勸架。

攀談之下,江傑雲發現這個說話慢條斯理,一副慢性子的老頭原來是本市博物館的退休人員。做了一輩子基層辦公室的行政工作,卻因為長年待在博物館中,耳濡目染之下,漸漸把收集修補古籍當成了個人愛好。又因工作之便,可以隨時向有關方麵的專業人士請教學習,長年累月下來,已經算是多半個專業人士。

挖到寶的某奸商立刻抓住時機,提出聘請老爺子為書店的顧問,也不用他天天來坐班,隻要在店裏工作人員叫不準的時候,或是收購到大批古舊書籍的時候,請他來掌掌眼。遇到殘破得厲害的珍本時,還要請他出手來幫忙指導修補工作。

錢學禮考慮了片刻,又向江傑雲提出想到龍門書店實地看一下,接著又細細致致的問了很多問題。

老人家是個慢性子,托著隻鳥籠子,邁著四方步,在龍門書店前前後後,樓下樓下的轉了小半天。大概有耐性鑽故紙堆,修補古舊書籍的人都必須得能沉得下心來吧,急性子幹不了這一行。

江傑雲倒是沉得住氣,也不催,慢悠悠的陪著他,有問必答。

一番考察下來,老人同意了江傑雲的提議,並說,錢多錢少無所謂,但我有一個要求,我希望能在書店的二樓的角落裏給我放把椅子放張桌子,讓我沒事在那裏翻翻書頁,補補古書。

老人家能這麽積極向上,主動要求增加工作量,卻不要求提高待遇,遇到這種好事,奸商自然是求之不得。

當然,該給的待遇還是要給的,想長久的留住人才,金錢不是唯一的條件,但卻是必要的條件。

就這樣,錢學禮和他的畫眉鳥從此正式入駐了二樓店堂後麵的辦公室。

錢學禮老人的入駐也讓江傑雲開始有了更大的野心,原本他更側重於各類學習用書,工具書方麵,現現在他則開始漸漸將兩者並重起來,至於將來是不是會有更大的發展前景,還要根據形勢的變化再做決定。

當吳澤榮這個愛書成癡,啃書沒夠,恨不得一輩子都泡在故紙堆裏啃書頁子的小書蟲得知江傑雲雇用錢學禮老人的用意時,按周芳華的話說,他看著老爺子的眼神都讓人瘮得慌!

那是怎樣的一種眼神呢?

比較複雜,不太容易形容。

專注,閃亮,仿佛通了電的高倍探照燈。

幽深,溫柔得可以滴出水來,含情脈脈,有如陷入熱戀。

綠光瑩瑩,好似餓了十天半拉月,終於見到了一盆肥嫩適中,肉香迷人的紅燒排骨,卻因為各種原因,隻許看,不許吃,隻能渴求的咽著口水,一遍一遍又遍的用目光淩遲著那盆裏的肉塊。

那一瞬間,安然以為自己看到江傑雲的同類,轉頭對某吃貨感歎道,吳澤榮跟你們仨特別能說到一塊去,也是不無原因的!

某吃貨十分深沉的點點頭,非常臉大不害臊地總結道,“那是,因為我們都有理想有追求滴人!”

安然側目,說你胖你還真喘上了,你當我是誇你呐?再說了,人家吳澤榮追求的是知識是學問,請問你們的理想和追求是什麽?紅燒肉?糖醋排骨?鹵牛肉?還是紅燜羊肉?

江傑雲淡淡的掃了她一眼,曰道,別管我追求的是什麽,總比毫無追求的人強得多。有道是有誌不在年高,無誌空活百年。

“……”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安然滿頭黑線的一扭頭,哼,不說了,不說了,真幼稚!

某吃貨也一扭頭,也哼道,燕雀安知鴻鵠之誌哉!

某大廚硬是讓該飯桶給氣樂了,慢悠悠的道,對對對,我是燕雀,你是鴻鵠,我是不知道你的誌向,但你猜,我知不知道你的食量?

“……安然,你個臭丫頭,你就會拿吃的來威脅我!”某吃貨又蔫巴了,語氣忿忿,清俊的帥臉上滿是苦大仇深的悲愴。

某大廚笑咪咪的,“嗯,對呀,我就會這一招兒,但好使,不是嗎?”

好在,雖然都有十分的有追求,吃貨的追求和書蟲的追求還是有本質性的區別的。

談了不過短短十分鍾的話,錢學禮這隻老書蟲和吳澤榮這隻小書蟲,便像是聞到了同類的氣味,不由得一見如故,相見恨晚起來。從此二樓辦公室的書桌邊,一老一小,一壺清茶,幾冊書,伴隨畫眉鳥的啾啾清唱,慢慢悠悠的,一嘮就是一下午。

劈哩啪啦的兩串大地紅放完,龍門書店正式開張。

開張這一天,特意選的是周六。

開業的時間也特意選擇了補習班那邊開始準備上課,還沒上課,正是學生家長們送孩子的時間。

這裏離補習班一條街近,江傑雲他們生怕人家那些送孩子的家長們聽不著,除了咣咣咣的放了好幾掛大地紅之外,還特意放了好些二踢腳。

後來奸商一琢磨,不行,萬一那些家長誤會了,以為這邊驚天動地的響動不是書店開張,而是什麽人家辦喜事,娶新娘子怎麽辦。

於是又支使安然和周芳華這兩個挺漂亮的小姑娘,一人拿了一大疊的宣傳廣告,一人站補習班一條街的街頭,一人站街尾,成了“阻街女郎”,爭取不放過任何一個路過此地的路人,見一個發一張。

小姑娘,長得挺好看,聲音軟軟嫩嫩,輕聲細語的,笑微微的往你手裏遞一張廣告,你好意思不要嗎?

一般人是不太好意思的。

要了又不能扔,多少是要瞄一眼的。

首先書店的名字很打眼。

其次,廣告單上有各檔促銷書籍的折扣價格,有些價格真的是會讓人嚇一跳的便宜。

嚇了一跳之後,再一看書店的地址離這裏不過是幾步路的距離,大多數人便都會腳下一彎的去看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