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周多一點的時間,就要期末考試了,看著飛逝的時間,高三(2)班的學生緊張起來。
平時貪玩的,這個時候也忙著臨時抱佛腳,抓緊每一分每一秒,拿著課本拚命記憶。
隻有幾個成績突出的學生,相互之間叫嚷著“大考大耍,小考小耍,不考不耍”,在教室裏勾肩搭背,吼著放學後是去玩電子遊戲,還是台球室,一點也不顧及到其他人的表情。
每個班級都有這樣的學生,為了表現自己成績優異,以特立獨行的態度來顯示其優越感,自然而然地,他們也成為其他同學排斥的對象,隻能相互抱團取暖。
誰都知道,這幾個人調門再高,在這個關鍵的時候,他們也不敢大意,什麽放學後去玩,隻不過是為了體現他們高人一等,真到了放學,他們跑得比誰都快,趕回家去複習。
這是他們維護自身優越感的唯一途徑,怎麽可能向他們說的那麽輕鬆!
不獨是麵臨高考的高三學生如此,十五中的所有班級,都上演著同樣的劇目,隻是演員不同而已。
“叮鈴鈴!”上課的鈴聲響起。
早讀和第一堂課是連在一起的,學生在早讀過後,緊跟著就要上第一節課,早讀的作用,基本上就是用短短的時間,將學生的困意驅除,以集中精力投入學習。
聊天的也好、背書的也好、做習題的也好,就連那幾個調門最高的優等生,也說起了得意洋洋的表情,麻利地拿出物理書、文具盒、筆記本,等待老師的到來。
噔蹬噔噔,腳步聲響。
砰,大門猛地打開。
“起立!”值日生趕緊叫道。
桌椅嘩嘩地響,所有的學生不管情願不情願,都站了起來,等著向老師問好。
“媽媽的,差點遲到!好久沒有這麽早起,生物鍾差點都調整不過來了!”一個身影匆匆地出現在大家的視線中,衣服的扣子錯位,雞窩一樣的頭發,也不知道是沒有梳理,還是路上跑得太急被風吹的,滿頭大汗鬼鬼祟祟向講台上偷瞧的,不是半個學期沒到學校的蕭強,又是誰!
他怎麽來了,班主任李老師不是宣布,蕭強因為身體原因,已經辦理休學,不再回來上課了嗎?
哄,所有的人都哄堂大笑。
幾個調皮的學生還陰陽怪氣地拖長聲音叫道:“老~師~好!”
蕭強看到老師還沒來,放下了心,顧不得擦去額頭的汗水,揮著手,像領導幹部一樣道:“同學們好!”
笑聲更大了,更多唯恐天下不亂的人跟著起哄:“老師辛苦了!”
蕭強假模假勢地挺起胸膛,一手背在後麵,另一隻手高高揚起:“為同學們服務!”
這是不光是他們班笑成了一團粥,鄰近的幾個班也聽到了高三(2)班裏相聲一般的對答,也笑了起來,整層樓都響起了學生們的笑聲。
考試對學生們來說,就如上斷頭台,是對他們一學期學習成績的最終評價,誰不著急。
弦繃得太緊了,也會出現疲勞,何況是沒有經過社會曆練的中學生,他們太需要有個機會鬆弛一下緊張的心情了,因而笑得格外的肆無忌憚。
林怡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蕭強在那耍寶,一顆擔著的心終於放下來,並微微有一點喜悅的成分在裏麵。
上個星期,蕭強從她那裏聽說,從本周起,就要安排最後總複習,他就表示要來,眼看都要上課了,還沒看到他人影,林怡還以為他不來了,很是埋怨。
總複習課對所有的同學來說,都是重中之重,它不像平時上課,所有的知識點都不拉下,總複習課實際上是老師根據大綱要求,以老師們多年教學經驗,在課本中劃分出一定的複習範圍,幫助學生抓住不多的複習時間,有選擇性地複習知識,最是重要不過。
對那些平時不用心聽講的學生來說,總複習課是否聽明白了,記住重點了,是關係到他們能否及格的大事!
就是那些在中遊水平浮動的學生來說,總複習課抓住了重點,也能讓他們的成績向前提升幾位,誰也不敢大意。
通過這幾個月,與蕭強的單獨教學,林怡早就接受了他是個怪胎的現實,蕭強的表現總是讓她猜不到,忽而高深莫測,據她詢問老師知道,都是大學的知識,還被老師們勸了幾句,讓她不要好高騖遠。忽而蕭強的答案又顯得幼稚可笑,明顯就是初中生,甚至是小學生的水平。
隨著補習進度的深化,這種情況越來越少出現了,但林怡還是替他緊張。
她自己的成績,是靠紮實的基本功,勤奮的學習積累起來的,但她畢竟沒有教學的經驗,蕭強到底掌握得怎麽樣,能否在考試的時候發揮出來,都是讓她揪心的事情。
所以總複習即將開始的時候,她極力要求蕭強到學校來。
老師們都是交了一輩子書的老教書匠了,所教課程的知識體係在他們心中已經牢牢紮下了根,就是不帶教材,脫開書本,他們也能完整地複述出課本中的內容。
同時,總複習課沒有平時的引申發揮,隻是樸實地為學生勾勒出總體的體係框架,這對蕭強來說,具有極其重要的意義。
蕭強那時的答複,是無可無不可,她害怕蕭強不來,現在看到他出現在教室門口,總算是沒有浪費她的口水。
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大男生,他還是肯聽我話的,林怡的心裏有些甜滋滋的味道。
蕭強在那表演領導幹部,正在入戲,忽然看到林怡衝他擠眉弄眼,也故意裝出一幅怪像,可惜沒有得到回應。
其他同學也沒有反應。
他麵前的桌椅發出乒乓的碰撞聲,一些已經坐下的學生也跳了起來,笑聲也猛然停止,眼睛都看向蕭強的背後。
“我說怎麽這麽熱鬧,原來是蕭強同學回來了。”說話的聲音很冷峻。
整個高三年級的物理老師,都是由徐老師擔任,他是一個個子高高的人,四十來歲的年紀已經是半禿頂,表情總是那麽嚴肅。
不過徐老師雖然看起來嚇人,在解答學生問題的時候,還是很有耐心的,對優等生稍有些優待,這誰也說不上什麽,老師哪個不喜歡優等生,難得的是他對差生,也能耐得下性子來,這就比較可貴了。
“徐老師您請!”蕭強剛才好懸沒有帶著怪樣朝後看,要讓徐老師看到,非他把趕出教室不可,急忙收起怪像,恭敬地彎下腰,讓徐老師進去,順便平複一下麵部皮膚。
“回來上學了?你的病好了麽?”徐老師不鹹不淡地問了聲。
對於這個學生,要不是他的成績太“突出”了,他也不會有什麽印象,心裏也不會喜歡,但別管怎麽說,這也是他的學生,隻要不在課堂上調皮搗蛋,他也不想理會。
“吵什麽吵,我在樓下都聽到你們的叫聲,這是學校,不是在你們家裏!”還沒等蕭強回答,背後傳來一聲尖銳的驚呼:“蕭強!你怎麽到學校來了!”
她的語氣不是疑問式的,而是質問式的。
還是那樣萬年不變的指責。
蕭強的臉一冷:“李老師,我和學校不是約好了嗎,隻要我期末考試每門功課及格,就允許我參加高考,而且,您不是還答應,會向我就上次考試作弊的事情道歉的嗎?難道您忘了?”
學生們向徐老師問好的聲音嘎然而止。
還有這樣的事?
他們相互之間用眼神傳遞著消息,震驚、疑惑、不信、狂喜等等情緒,都化作一道道眼神,在學生們之間來回傳遞。
班主任向學生道歉,這可是曠古未聞啊,也許是他們孤陋寡聞,但在十五中,在他們三年來的求學生涯中,都沒有聽到過類似的例子。
萬一蕭強真的走了狗屎運,李老師會不會實現她的承諾,向蕭強道歉?
學生中,對李老師不滿的人占據著絕大多數,他們嘴上沒有說,心裏都在想,有什麽辦法可以幫助蕭強考試及格呢,能夠看到李老師向蕭強道歉的場麵,那這三年來的苦熬,那才算是沒有白費啊!
一些人幻想著,嘴角不覺上翹,眉毛也挑了起來,卻還要維持這麵無表情的神態,不得不麵孔對著桌麵,艱難地苦忍。
李老師尷尬地張了張嘴,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她好後悔,當初怎麽會惹上這個牛皮糖,罵他,他臉皮厚,還會想辦法報複老師,打他,他動不動就來個暈倒,誰知道是真是假,萬一,他有個三長兩短,那責任不都是在自己身上?
那天從醫院出來,教導主任含蓄地對她指出了這個錯誤,她也很是懊惱,和個病人較什麽勁,平白把自己也牽扯進去。
她堂堂一個優秀教師,沒空陪這個家夥瘋!
李老師被他當眾追問,頗有些惱羞成怒,壓下的火氣又衝了上來。
在人後,她可以大人不記小人過,可是當著所有學生的麵,讓她後退,以後還怎麽管教這些學生?
“憑你的成績,想要考試及格,除非再投一次胎!”她怒氣衝衝地回敬過去。
見蕭強還要開口,她搶先說道:“就這樣吧,馬上就要上課了,你先進去,我還有事回辦公室。”說完轉身就走,既像是不給蕭強回擊的機會,又像是逃一般地飛快離去。
“蕭強,別杵在門口,要進來就趕緊進來,不進來我就上課了!”徐老師也很是不滿,一個學生怎麽能用這樣的口氣和班主任說話,還把班主任嚇走,現在的學生,缺乏管教!
“明白了!”蕭強似笑非笑地看著李老師離開的方向,回過頭,昂首進入教室。
道不道歉是小事,不把她的囂張氣焰打下去,還有半個學期就難過了。
這次的考試,我讓你們知道,什麽叫不鳴則已,一鳴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