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上一痛,沒等蕭強哎喲叫起來,老媽文容的聲音響了起來:“哼,鬼鬼祟祟躲在這裏,是不是還想逃學啊?你這孩子,越來越不學好,成績差點都沒什麽,現在還學會說謊話騙大人、逃學,你想氣死我不成!”說著,聲音哽咽起來。
前世的蕭強是個孤兒,哪曾受過這種親人關心,心頭一熱,連聲說:“媽,別扭了,我的耳朵都要被扭下來了,我這就去上學。”
蕭強一步一停,無可奈何地對跟在身邊的文容說:“媽,你跟著去做什麽,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你一個人,轉身人影都沒了,你的心思我還不清楚。蕭強啊,不是媽羅嗦,你都是18歲的人了,也是個大小夥子了,怎麽還不懂事呢,爸媽這麽辛苦為的是誰,還不是為了你有點出息,你怎麽就不能體諒我們,三天兩頭還讓我們操心呢?”文容說著說著,想起這個不爭氣的兒子,又忍不住紅了眼圈。
蕭強心頭熱流湧動,停了腳步,輕聲說道:“媽,我知道錯了,我會改的,不會給你和爸丟臉的,放心吧,我向你保證,一定會老老實實去上學。”
文容顯然不是第一次聽他這麽保證,啐了一口:“什麽叫不給我們丟臉,你好好學習才能考上大學,那關係到你的前途,爸媽都老了,還有什麽好求的,隻希望你能有一個好的未來……”
“是是是,我一定用心學習,媽,你回去吧,我走了!”蕭強說了一聲,飛快跑出軍區後勤部大門,穿過街道,消失在小巷裏。
“這孩子!”文容看他跑得飛快,也是去學校的方向,搖了搖頭,看看時間,上班去了。
蕭強一口氣跑進小巷,叉著腰大口喘氣,有人關心是好事,也會帶給他陌生的溫情感,可是老媽這樣絮絮叨叨,還是讓他受不了。
還是去學校吧,反正是找地方消化記憶,隻要在課堂上發呆就可以了。
學校和軍區後勤部是兩條平行的大街,小巷就是連接兩條大街最近的通道,不過太窄了,沒有車輛可以進入,自行車在裏麵都會被來往的人堵住,加之青石路麵年久失修,坑窪不平,隻有少許行人。
蕭強從記憶裏知道,他就讀的十五中隻是一所普通中學,初中部高中部都有,教學質量一般,所有的學生都是根據區域就近入學的原則,從附近的小學整抬上來,真正的優秀學生,早就被省重點一中收走了。
學校大門關上了,旁邊小門還開著,一個守門大爺戴著老花眼鏡,在分揀整理桌上的報紙、信件。
蕭強一衝而入,側麵看了收發室裏麵掛的大鍾,八點半,第一節課都上了一半了。
進了大門,他便放慢了腳步,邊走邊看。
從心態上來說,蕭強已經是個成年人了,由於他原本是個孤兒,對於現在的父母親情天然有股依戀,可是再讓他老老實實上學,著實有些勉為其難,拋開抵觸情緒不說,本已曆經滄桑的心靈,再也回不到純真的學生時代。
和單純的學生同坐在一個教室裏,他也會真切體會到,雙方完全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再也不會對老師學校有多麽的敬畏,再也不會因為沒有專心聽講而羞愧,再也不會因為每天的作業而煩惱,再也不會因為考試而恐懼,再也不會因為同學之間的吹噓而羨慕,再也不會因為女同學的一個眼神而激動不已。
“我死的時候,到底多少歲了?”蕭強啞然失笑,搖了搖頭。
十五中有兩個操場,正麵的稍小些,歸初中部使用,左麵的稍大些,屬於高中部,這個時候,正有兩個班級在操場上體育課,看見蕭強大搖大擺走過操場,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遲到的人不是沒見過,遲到這麽長時間也偶有所聞,但是像他這樣,遲到還不趕緊直奔教室,一副無所謂態度的,那才是罕見。
在他前世的印象裏,學校這種地方,周邊都經過高度開發,被開辟成為商住樓、對外的臨街商店,連操場都隻剩下一點點,僅夠學生們擁擠著做操,哪有這麽大的麵積,還奢侈到有兩個操場,就這一點而言,這個時代的學校還沒有變得後來那麽利欲熏心,恨不得把學校變成印鈔廠,還是教書育人的地方。
他光顧著東張西望,沒看到初中部的體育老師已經向著他走了過來。
“吃飽了撐的,我又不是你們班的學生,攔著我唧唧歪歪,耽誤我時間,有毛病啊!”蕭強氣呼呼地走進教學樓,一點也沒有想到,正是他這種漠然的態度,才激起了體育老師的憤怒,以至於先後被兩個班的體育老師攔下來教訓半天。
他所在的高三(2)班在四樓,根據少年的記憶,學校高三有三個班,高二有五個班,高一竟然有七個班,據說初中普遍都是七個班以上,這說明適齡學生越來越多,學校的教學壓力也越來越大。
計劃生育實行了好多年,好像前世都還在繼續實行,可是人還是不斷增加,從學校的入學人數上就看出來了。
難怪前世的就業壓力那麽大,每一年放出去,都是一茬餓虎,大學畢業就意味著失業,看現在就有這麽多學生,也怪不得以後的大學都要擴招。
擴招?
蕭強停下了腳步,對了,在少年的記憶裏,平均來說,高中考大學隻有百分之十幾的升學率,也就是說,十個人裏隻有一兩個人可以讀大學,所以,老師天天在上麵講“千軍萬馬過獨木橋”,讓學生好好學習。
他苦笑著搖了搖頭,融合了新的記憶後,再對照部分破碎的原有記憶,他已經確認,這個時代離他來的時代並不是那麽遠,可能不超過三十年,印證著前後的記憶,恍惚有種夢裏看曆史的感覺。
在這個時代,重點中學比普通中學高出一倍的升學率是學生們上大學的希望,因此大家打破頭也要拚命擠進重點高中。
大學生意味著終生有保障,進了大學,六十分萬歲,足夠大學生順利畢業,由國家分配工作。
可是在他來的那個時代,是個人就能讀大學,要求隻有一條:你要有錢!
在大學裏,大家還是慣性地高呼六十分萬歲,可是,嬉戲荒廢於網吧、戀愛的大學生們,在拿到文憑的那一天起,學校就冷漠地把他們拋出門外,再也沒有國家分配這一說,因此,就算是名牌大學的學生,如果沒有真材實料,也有找不到工作的可能。
蕭強在他混亂的前世記憶中尋找,好像他以前就是個混分高手,平時似乎沒有怎麽認真學習,隻是在考前突擊,也能混到班上前幾名,也許,這個時代正適合我這種人也說不一定,他微笑著走向教室。
教學樓過道上還鋪著木地板,天長日久,地板也被磨去了表麵原本的顏色,時而還有一兩個破洞,蕭強熟悉地越過破損的地方,好像他已經在這裏走了一輩子似的。
“報告!”他的中氣很足,隔壁幾個教室的聲音都停下了,隨後響起一片拖拉桌椅的**,通過木質地板,傳到了整個大樓裏。
幾間教室的後門都打開了,一些學生探頭探腦朝這邊望。
門裏老師的講課聲一下停住了,腳步噔噔作響,一個四十來歲的女老師怒氣衝衝地打開了教室門。
“蕭強!很好,你還知道來學校,我以為你不來了呢!你聲音很大嘛,吵得全校都知道了!”
這是數學劉老師。
“報告,我起晚了,睡過頭了。”蕭強隨便找了個理由。
“哦?睡過頭了?”劉老師冷笑著上下打量著他,“睡得都忘了帶書包?還是你昨天就沒帶書包回去?”
同學們哄堂大笑,從其它幾個班的後門也傳來拚命壓抑的吃吃笑聲。
蕭強張口結舌,久曆社會,他對旁人的嗤笑根本毫不在意,畢業以後,誰還記得誰,他隻是忘記了書包的事,在劉老師提起的時候,才想起莫名其妙被吸入那個神秘空間的書包,不由得將注意力集中到空間裏。
藍色的書包,正靜靜地懸浮在空間中,一動不動。
“我……我忘了!”蕭強撓了撓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
教室裏再次響起一陣哄笑。
劉老師也給氣樂了,蕭強跟著傻笑,這個時候還說什麽,裝傻是他最好的選擇。
劉老師笑臉一收:“你還有臉笑!你幹嘛不把自己也給忘了!站到門外去,下課以後跟我去趟辦公室!”
“噯!”蕭強答應了一聲,一臉老實像,乖乖退出去,站到門口。
有錯就要承認,挨打需要立正,學生嘛,被罰站走廊有什麽好丟臉的。
數學課他沒興趣聽,新融合的記憶告訴他,現在的數學課難度可比他那個時代簡單多了,雖然以前的蕭強是個笨蛋,但對於新生後的他來說,盡管這麽多年沒有複習,知識忘得差不多了,盡管前世的記憶亂得一塌糊塗,但隻要給他一兩個月,稍微對照課本複習一下,把知識線路整理順暢,讓新舊記憶徹底融合,就是馬上參加高考也沒有問題。
有聽課的閑工夫,還是把腦子理一理才是正事,新的記憶算是融合得差不多了,以前的記憶還是一團亂麻,所有的事情都隻記得一鱗半爪,細節部分還好說,年代啊、過程啊都亂得一塌糊塗,根本不成係統,無法串起來,也不能和這個時代聯係起來,不能確認兩個時代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這些都還罷了,就是整理不出順序也不打緊,不會幹擾到以後的生活,可是那個和意識緊密聯係的神秘空間,卻實實在在地影響著他,凶吉未知。
想到早上讓他生不如死的神秘震蕩,那種靈魂都仿佛要被抽離的無力感,他就感到後脊梁一陣冰涼。
不知道書包是否還能拿出來,要是不能那可是個大麻煩,以後要是不小心再把其他東西收進空間裏了,那可怎麽辦?
打開的教室大門裏,劉老師還在黑板前聲嘶力竭,偶爾斜一眼蕭強,看他心不在焉,連讓他聽壁角的好心也沒有了,直接走過來,轟地一聲,一把將門關上。
蕭強掏了掏耳朵,靠,當老師了不起啊,有力氣沒地方花,惹惱了老子,把你也收進空間去,關一輩子禁閉,判你個無期徒刑!
想到老是板著個麵孔的劉老師被關在空間裏張皇失措的樣子,他忍不住神往地笑了起來。
“蕭強!你還在笑!”
一聲大喝把蕭強從夢囈中驚醒,他轉頭一看,靠,來了個更生猛的,李老師,高三(2)班的班主任!
“你馬上跟我到辦公室去,遲到還不知道反省,太不像話了!”李老師衝他橫了一眼,噔噔率先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