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江西大旅社,南昌警備司令部臨時指揮部。
“軍座,根據偵查,敵人106師團的前鋒部隊,已經到達南昌城外,敵人101師團的工兵部隊正在積極為機械化部隊過河架設橋梁。照目前的情況估計,敵人機械化部隊最遲在今天晚上就可以到達。”副參謀長邱行香匯報著。
“命令軍部特務團團長嶺幕理帶上特務團出城,部隊分開成為連級規模,密切搜索敵人的炮兵部隊位置還有氣球觀測部隊的位置,以及敵人的後勤中轉基地,找到以後,自行尋找時機進行打擊。再向戰區發報請求空軍部隊給予支援,對敵人的重炮部隊和機械化部隊的行軍隊列進行有效打擊,減輕我部麵臨的壓力。”劉建業可不管別人怎麽想,隻要對自己的戰局有用,他可不打算浪費一切資源,即使是由最高統帥的夫人親自掌管的空軍,他也照樣要動用。
電報發到了長沙的第九戰區司令部,那位綽號老虎仔的司令長官倒也爽快,“隻要需要,就給他派,先打完這一仗再說。”
第九戰區司令部的電報又發到了江西南部的贛州機場。一直在機場上待命,隨時準備出動的中國空軍接到了命令,出動了機場上所有能夠出動的57架轟炸機和21架戰鬥機,組成了自抗戰以來中國空軍最大規模的機群,向著南昌城外的日軍地麵部隊飛去。
在中國空軍前所未有規模的主動對地攻擊下,日軍101師團集結在河邊等待渡河和正在渡河的機械化部隊遭到了異常慘重的巨大損失。由於在中國戰場上,中國的天空幾乎都被日本的飛機所控製,中國空軍幾乎都隻是勉強的支持著防空作戰,很少能夠主動出擊,所以,日軍部隊對於防空幾乎都是毫不在乎的。這一次,他們就吃到了惡果。在這次中國空軍對日軍主動發起的空襲裏,日軍臨時配屬給101師團作為突擊前鋒使用的機械化部隊僅坦克就損失了將近40輛,而且大多數都是性能相對較好的八九式坦克,步兵部隊的損失僅僅是日本方麵的戰報裏麵承認的就有近3000人。如果按照中國方麵的戰報,日軍至少損失了60輛坦克,步兵損失超過5000人。除此以外,日軍為了南昌作戰特意調來的獨立重炮兵第2大隊由於跟隨101師團前進也受到了殃及,所裝備的6門250MM攻城重炮被擊毀了4門。
此戰之後,101師團由於損失過大,主力被11軍從前線調回,隻留下了以部分軍直屬部隊加強的佐藤支隊繼續執行進攻南昌的任務。
接到南昌前線的部隊受到嚴重損失的消息,岡村司令官雖然極度惱火,但是他很明白這個時候還不是爭一時的意氣的時候,隻要能夠順利攻下南昌,那麽前麵的一切不順利,都會被東京的軍部所忽略的,更何況,從會戰打響以來,11軍部隊的進攻可以說是相當的順利,就像是在進行圖上作業一般,戰場之上偶爾出現一些小的插曲,也不是什麽很稀奇的事情。
次日的上午,日軍突破了所有的中國軍隊的防禦,主力已經兵臨南昌城下。此時距離南昌會戰正式打響剛剛一周。
106師團師團長中井良太郎中將作為這次進攻南昌的指揮官帶領著部隊直逼南昌城下。眼看著南昌即將落入自己的手裏,師團的名譽也將在這次大戰以後得到洗雪,中井中將卻並沒有象手下的那些年輕的參謀軍官們一樣得意忘形,吹噓著要在南昌城裏吃晚飯。作為接替由於作戰不利奉召回國的鬆浦中將擔任師團長的中井中將,在日本陸軍裏屬於老成持重的將領,作戰風格雖然不像一些新銳將領一樣那樣講究速度,喜歡用險,而是按部就班,穩步前進,戰果往往不是很顯赫,但卻很難使部隊陷入險地。這也是為什麽軍部挑選他來重整106師團這支遭到日軍大本營以及全體官兵交相鄙夷的敗兵的原因。106師團已經受到過一次重創,無法承受再一次的絕境打擊了。在這樣的前提下,中井中將自然也不會放棄自己的一貫作戰風格。他命令106師團官兵,按照作戰教範上麵的要求,擺開攻擊堅城的架勢,向南昌發起進攻。
既然自己的師團長發了話了,106師團官兵也就順從的根據命令,以坦克為前導,步兵跟隨,炮火開道,分成相互之間距離不遠的幾路,向南昌的防禦陣地攻擊前進。
南昌青雲譜附近的城牆上。
“到底是險些就在萬家嶺被全殲的106師團,打起仗來小心了許多,看這個小心的樣子,唯恐我們利用城牆和他們死守。”199師師長宋瑞柯一邊看著望遠鏡裏麵的鬼子,一邊說道。
“這就叫做吃一塹長一智,你還以為人家沒長腦子?我們固然輸不起這場仗,老實講,106師團也輸不起了,要是再輸的話,估計他們連部隊的番號都保不住了。”軍參謀長楊伯韜說著。
“他們敢跑到中國來撒野,吃的虧絕對少不了。不然,國家養我們這些軍人幹什麽?難道是當動物園裏的動物一樣?不過,我猜想他們也料不到,我們根本就不想在城牆上和他們死守。”宋瑞柯用手拍著南昌城牆上的城磚,說著。
“這南昌的城牆,無論從高度,厚度都沒有辦法和南京的城牆相比。要論其城牆的高厚,南京的城牆那才是厚實,號稱是固若金湯。可是,就算是再堅固的城牆,在鬼子的飛機大炮麵前,又能夠支持的住多久?守太原城的傅將軍,可是出名的善於守城,可是你看他的部隊依托太原城牆防禦,又撐了多久?既然守不住,那就幹脆我不在這裏和你拚,白白消耗我的兵力,我把你放進來,然後我們攪在一起,到時候管教你的飛機大炮,坦克裝甲車統統沒有用武之地。這是軍座對我們說的。”楊伯韜對宋瑞柯說。一開始的時候,楊伯韜見到劉建業埋頭搞出來的城防計劃,也為了這個想法,覺得不可思議,簡直就是瘋子的想法。劉建業就是用這樣的話才勉強的說服了參謀處。
“思來想去,好像也的確隻有這個辦法,才能最大限度的削弱敵人的重炮和裝甲部隊的威力了。還有,城裏那兩個工兵團的人怎麽還沒有撤完?這個時候他們還要在城裏磨蹭什麽,就不怕影響我們作戰?”宋瑞柯帶著一些疑惑的問著楊伯韜。
“這個事情隻有軍座知道詳細的情況,即使是我也隻知道他們在搞一個大工程,具體搞什麽工程,我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我知道,這個大工程,是經過重慶的老頭子親自拍板批準進行的。”楊伯韜對於工程的詳情也不甚了了。
“我總覺得軍座有什麽事情在瞞著我們,而且是大事情。不過,既然是老頭子親自批準的,軍座不肯講,我們也就不好問了。”宋瑞柯說。
“我們是軍人,還是簡單一些好,有時候知道的事情太多,不見得是一件好事情。”楊伯韜對宋瑞柯說道。
“參座,師座,城裏的兩個工兵團剛剛派人來通知我們,他們已經完成工程,奉軍座之命,要撤回贛江南岸。請我軍給與協作。”一個參謀跑上來匯報。
“你帶上幾個人,給他們帶路,送他們回贛江南岸,免得保安縱隊的人不知道,惹出誤會。”宋瑞柯對參謀說到。為了確保部隊能夠在南昌城裏和敵人死戰到底,劉建業下令隸屬南昌警備司令部的保安縱隊除了守衛贛江上的橋梁,免於被日軍部隊所奪,還要承擔起督戰隊的職責,凡是沒有明確撤回命令就要過江撤回南岸的官兵,保安縱隊可以不經審問,直接開槍射擊。
“宋師長,鬼子看來就要攻過來了。我也就不在這裏繼續妨礙你了。你就在城裏好好幹吧。記住,要是支持不住了,不要逞強,一定要向軍部報告,還有,沒有接到命令撤退之前,絕對不許撤過贛江,否則,軍座雖然不能那裏怎麽樣,可是羅總座,薛長官,還有辭公那裏,你恐怕就過不去了。”楊伯韜對宋瑞柯軟硬兼施。
“請轉告軍座,我部官兵隻要沒有接到撤退命令,就絕對不會過江。隻要是完成任務,我們199師就算是拚光了,也是值得。”宋瑞柯在淞滬會戰的時候,是18軍特務團團長,對於陳部長的那道堅決的命令,還記憶猶新。
“你明白就好。我們可都是18軍出來的老人,都經過羅店的戰事,明白鬼子也沒什麽大不了的,真的大家都殺紅了眼睛,鬼子也未必撐得住。我走了,你留步。”楊伯韜轉身走下了城牆,騎馬向著江西大旅社奔去。
“城牆上麵的人員,都撤下來,各自回到各自的戰位。曾德生,你跟著我。”宋瑞柯等到楊伯韜走後,向城牆上的人員下令撤離,然後,拉住了師裏的工兵營長曾德生一起下了城牆,進入一間隱蔽的觀察所。
“師座,你放心,沒有接到你的命令給鬼子一個大驚喜之前,我絕對保證跟著你。”一口湖南南部口音的199師工兵營長曾德生對宋瑞柯說道。
“別在這裏跟我嬉皮笑臉的,待會我的命令下來了,你要是給我放啞炮,我就掐了你的腦袋當夜壺。”老家是山東的宋瑞柯對曾德生說著。
“師座你盡管放心,那些東西都是我親自帶著手底下的弟兄們埋的,我都反複檢查了好幾遍了,絕對不會出問題。要是真有問題,我就自裁算了。”曾德生拍著胸脯保證。
“你就跟著我,要是真出了問題,我就直接掐你的脖子,省了你自己動手。”宋瑞柯說道。
“師座,是不是該動手了?這都好一回了。”等了一段時間,還沒有接到命令的曾德生說到。
“你著什麽急?我們那麽大的本錢都下去了,怎麽著也要多撈一點回來才對。”宋瑞柯一邊看著望遠鏡,一邊對曾德生說。
這個時候,剛登上南昌城牆沒有一會的第106師團第113聯隊長飯野賢十大佐也在通過手裏的德國蔡斯望遠鏡觀察著南昌城裏的動靜。他手裏的這支望遠鏡是他在金官橋作戰時候,從一名戰死的中國中央軍軍官的手裏拿來的。原先軍隊配發的日本國產望遠鏡,被大佐以戰爭紀念的名義交給了身邊的勤務兵保管。事情卻是大佐實在看不上日本國產望遠鏡的質量,見到了久負盛名的德國原裝貨,自然是不能放過的。
飯野賢十大佐在萬家嶺的時候,奇跡般的沒有受到什麽傷,隻是由於自己帶領的第113聯隊所防守的張古山陣地,被中國軍隊偷襲攻占,直接導致了師團核心陣地的暴露,使整個師團陷入險地。故而戰後,飯野賢十大佐受到了上級的嚴厲訓斥。這一次的南昌作戰,自從會戰打響以來,飯野賢十大佐抱著報仇雪恨的心態,帶領著重新補充滿了兵員的第113聯隊作為師團的前鋒,衝殺在整個師團的最前列。因為是在張古山受到過中國軍隊的偷襲,吃了大佐自認為人生的第一次慘敗,所以,在實際指揮作戰的時候,飯野賢十大佐又是十分得小心謹慎。部隊剛剛衝上南昌的城牆,飯野大佐就親自登上了城牆,想要觀察清楚對方的動靜。
“奇怪,為什麽南昌城裏的支那軍隊,居然沒有在城牆上進行抵抗?這好像不像是他們的一貫作風。”飯野大佐在望遠鏡裏看著眼前的死一般沉寂的南昌城,默默的私語。一絲不祥的感覺突然冒上了大佐的心頭。
“肯定有陰謀,大大的陰謀,快,命令部隊……”飯野大佐好像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大聲地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