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劉建業忙著在自己的房間裏複習一下以後在學習時將要學到的軍事理論,參謀運輸勤務,兵器彈道,軍事築城,政治等知識,順便溫習了一下英語。黃維作為陸軍大學的前輩可是告訴過他,陸軍大學入學以後3-4個月的時候,還會有一次甄別考試,如果有人不幸掛了,那就對不起,請你回原來的部隊去吧。劉建業作為本期唯一的免試入學的學員,自然是當仁不讓的會成為其他人眼裏的異類,憋著勁等著看他的笑話。別的什麽不說,劉建業可不想那麽灰溜溜的回去,丟不起那個人,不是嗎?這期間,王家的兒子也沒有再給劉建業難堪,隻是臉色嘛,也絕對不是什麽好臉。王家的女兒倒是多次在見到這樣的情況以後,向劉建業道歉賠禮,給自己的弟弟打圓場。
陸軍大學終於正式開學了,劉建業也開始了在陸軍大學的學習。第一學年第一學期學習各兵科戰術和師戰術。各兵科戰術由德顧問講授,專研第一次世界大戰後的新戰術;師戰術由本國教官講授,專研師在一般地形的攻擊、防禦、遭遇戰、追擊、退卻的戰場指揮。圖上研究完畢後,還要學習一周以上的現地戰術,使理論和實際相結合。德國顧問的專業水準和敬業精神,使劉建業深感來到陸大學習的正確。就在此時,11月20日,從福建傳來一個震驚全國的消息。駐守福建的19路軍,這支‘;一二八‘;淞滬抗戰的英雄部隊,在李濟深、陳銘樞、蔣光鼐、蔡廷鍇等人等人的率領下,由於他們的抗日要求和行動得不到蔣介石政府的支持,與蔣的矛盾日益激化,在福州召開中國人民臨時代表大會,發表《人民權利宣言》。21日,李濟深等通電脫離國民黨,隨後聯合第三黨和神州國光社成員發起成立生產人民黨,以陳銘樞為總書記。22日,中華共和國人民革命政府宣告成立,由李濟深、陳銘樞、陳友仁等十一人任委員,李濟深任主席,改民國二十二年為“中華共和國元年”,並宣布革命政府的中心任務是外求民族解放,排除帝國主義在華勢力;內求打倒軍閥,推翻國民黨統治,實現人民民主自由,發展國民經濟,解放工農勞苦群眾。一時之間,國內民間一片支持聲高漲,強烈要求國民政府正視國家麵臨的深切危機,集中力量抗日,反對中央對日妥協。
陸軍大學的學生們,對於這件事情,也是議論紛紛。由於陸軍大學當時還沒有設置政訓處,所以,薛家巷的空氣還沒有附近的黃埔路(黃埔軍校後來成為中央軍官學校,南京本校校址就在離珠江路不遠的黃埔路,薛家巷也在珠江路附近)那裏那麽壓抑,大家私下裏發表對於事件的各種看法。劉建業雖然感動於福建軍政方麵對於抗戰的熱誠,但是,對於他們的前途,並不看好。在和同學的討論裏,劉建業就指出,19路軍這支曾經的蔣介石準嫡係部隊,自從淞滬抗戰以後,就和蔣介石在政治上屢有不同看法,在部隊的裝備和人補充上,實際上已經被打入另冊;福建地狹民瘠,不足以對抗中央軍的廣泛優勢;雖然廣西的桂係對他們大力支持,但是由於廣東的陳濟棠態度曖昧,桂係的支持其實並不能有什麽實際效果;他們唯一可以依靠的夥伴,紅軍內部掌握權力的是所謂的‘;二十八個半布爾什維克‘;,這些人都是蘇聯回來的,對於軍事可謂一竅不通,對於肅反,倒是有很大的興趣,他們對於19路軍也是三心二意,如果,中央軍對19路軍進行鎮壓,紅軍恐怕不但不援助,還會樂於見到他們所說的‘;狗咬狗‘;的情況;而且,蔣介石縱橫國內,無人能夠抵擋的最大法寶,不是他的軍隊戰鬥力強,而是蔣介石最善於對自己的對手內部收買,分化瓦解,桂係,西北軍,晉綏軍,唐生智等人,無不是一時豪傑,在這個招數麵前,都載的很慘,這一次,蔣介石肯定還會使出最拿手的銀彈戰術。劉建業預言,中央隻要開始軍事行動,19路軍很快就會被擊敗,時間不會超過兩個月。此言一出,陸軍大學內多數人都抱有懷疑,畢竟,19路軍戰鬥力並不差,在上海的時候,麵對絕對優勢的日本軍隊,還打的那麽慘烈,支持了那麽長的時間,中央軍戰鬥能力還不如日本軍隊,福建的地形山地眾多,也利於防守,怎麽看,兩個月解決19路軍,都是一個字——難。尤其是來自廣東部隊的同學,更是對於劉建業的見解不屑一顧。(注:19路軍是由北伐時候赫赫有名的鐵軍第四軍的一部發展出來的,所以,骨幹力量和大多數官兵都是廣東子弟,盡管離開了廣東,但是依然和廣東軍政方麵,有著密切聯係。)
麵對同學的疑問,劉建業也不去多做爭辯,隻是說到時候自己看吧,就又是埋頭看書學習。其實,劉建業的觀點沒有什麽希奇,也隻是照搬了後來人對福建事變的研究和分析,可他總不能說自己是來自未來的,那不就成為怪物了嗎?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說了以後,就保持沉默,讓時間去驗證。
曆史一直在按照自己的軌跡運行,這一次也不例外。到了1934年,也就是民國23年的1月底,隨著19路軍的最後陣地泉州、漳州相繼失守,福建事變終告失敗。李濟深、陳銘樞、蔣光鼐、蔡廷鍇等福建政府的首腦人物逃往香港,第十九路軍的番號被取消,軍隊被蔣介石改編。
‘;雖然,我很敬佩他們的愛國熱誠,但是從軍事角度來說,我認為他們發起事變的時機不好。他們的力量太過於單薄,周遍的態勢也不好,使得他們起事以後,軍事上孤立無援,所以,他們不可避免的遭到失敗。當然,從政治角度上來說,他們的起事,顯示了國民政府內部始終存在著主張對日抗戰的力量,而不是全都想著妥協退讓,盡管,這股力量,現在看上去還比較弱小,不夠強大。但是,如果有那麽一天,日本人開始發動全麵的侵略,政府內部占大多數的的中間勢力,就會轉變態度,主張抗戰的。‘;劉建業在書桌前,向王靖芸講述著事態發展的過程和自己的見解。王靖芸這一段時間以來,隻要周末一回家,就抓住基本上周末時間都在鑽研軍事理論的劉建業,要求他介紹時局的發展和未來可能的走向。
‘;那你是中間派,還是主戰派,或者妥協派?‘;王靖芸明亮的雙眼,直視著劉建業,仿佛能用這樣的眼神逼出劉建業的真實想法。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可飲匈奴血,朝天闕。‘;劉建業並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用了嶽飛的滿江紅詞的一段作為自己的回答。
‘;這麽說來,你也是主張抗戰的了?‘;王靖芸輕聲的問道。
‘;可以這麽說吧。‘;劉建業在王靖芸的麵前,並沒有可以的隱藏自己的觀點。事實上,主張抗戰在國民政府內部也不乏其人,隻要你不去到處呼喊,給國民政府找麻煩,或者讓國民政府感覺你和GCD一個腔調,這些聲音也是可以容忍的。
‘;可是,你看上去可不象。‘;王靖芸小聲的說。
‘;我看上去不象?那你說,什麽人才象?‘;劉建業好象有了興趣,問了下去。
‘;就象我弟弟學校裏麵那些同學們一樣,散發傳單,開設講座,宣傳抗日的道理。我也去聽過的,講的真好。‘;王靖芸抬起頭講著,接著又低下了頭,‘;你就和他們不一樣,從來不公開表達你的看法,好象生怕別人知道你是主張抗日的。‘;
‘;我是軍人,表達自己的看法,是要冒風險的,我可不想還沒開始抗日,就先進了老虎橋,那就折本了。那些同學的做法,我不反對,這也是喚醒民眾的一種方法。不過呢,由於身份地位的不同,我和他們的想法和方式,有一些不同。散發傳單,是可以喚醒民眾支持抗戰,參與抗戰,但是,就象蔣百裏先生講的那樣,日本軍國主義絕對不是依靠散發傳單就能夠打敗的,所以,他的做法是腳踏實地的對日本的社會,軍事,政治各方麵進行充分的研究,結合對中國的充分了解,完成專業的對日作戰方略。我沒有蔣百裏先生那樣的大才,因此,我的做法就是先老老實實的學習軍事知識,學好在戰場上打敗日本人的方法,一旦抗戰軍興,就在沙場上和他們血戰到底,這是我作為軍人的做法。‘;劉建業耐心的向王靖芸解釋著自己的想法。
‘;這好象也很有道理。那你說,如果抗戰開始了,我們這些人應該做什麽?‘;
‘;你們也不是沒有事情做的,你知道嗎,甲午戰敗以後,中國支付給日本2億兩白銀的戰敗賠款,日本依靠這筆款子,在很短的時間裏就建立了覆蓋全國的全民義務基礎教育體係,使他們的國民教育水平很快的得到大幅度的提高,人的素質提高了,就有了國家發展的堅實基礎。我們國家的民眾受教育水平相比日本,差的實在太多了,大多數的人並不識字,這就很大的限製了國家的發展潛力,對於國家的未來,實在不是好事。你們作為接受過正規高等教育的人,正可以投身國家的教育事業,讓更多的人有文化,明白更多的道理,這是造福國家千秋萬代的事。有了大量受過良好教育的民眾,國家的未來就有了可靠的保障。你看呢?‘;劉建業內心裏還是比較容易接受戰爭讓女人走開的道理。
‘;你說的好象很有道理,我想這的確是一件對國家很有必要的事情。‘;王靖芸想了一下,回答道。
‘;這就對了,抗戰並不意味著所有的人都要上前線,前方有軍人去拚命,後方也要有人去生產,供應前方,去做其它國家需要的事情。‘;劉建業看著燈下王靖芸清秀的臉龐,心裏忽然有一種想要去保護她,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