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日,為了加強協調作戰,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把田家鎮要塞地區和在這裏作戰的部隊,由第九戰區劃歸江北的第五戰區,以便於由附近的李品仙兵團能夠比較方便地增援,確保田家鎮要塞。
這一天的淩晨,夜色還很濃,田家鎮附近的一座小山坡上,距離鬼子的陣地隻有不到一百米。一群頭上插著草,穿著黃綠色軍服的人正在靜靜的潛伏。
“連長,你聽,要塞那裏打得一直很激烈。軍長為什麽不直接去支援要塞,反而帶著我們到這裏來了?在這裏有什麽用?又沒有鬼子。”一個十七八歲樣子的二等兵小聲地問著自己身邊的連長。
“小孩子,這就不懂了吧?鬼子現在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要塞正麵。他們的後麵和側翼,都比較空虛。而且,他們和後麵的部隊之間,有了一個空隙,我們正好插到這裏來。一部分部隊盯住敵人的增援部隊,另外一部分就從鬼子的側翼和背後,狠狠地給他們來上一家夥。隻要鬼子的增援部隊上不來,我們就有機會好好的修理一下那些野獸畜牲。你說,是這樣子打仗好打,還是把部隊都頂到要塞,去和鬼子正麵血拚,來的好?”小兵嘴裏麵的連長趙安成,對著自己連裏麵的這個司號兵解釋著。趙安成是中央軍校十四期的,去年抗戰軍興當年才畢業的。雖然,在隊伍裏麵時間不長,可是參加過台兒莊戰役的,在莊內堅守了好幾天,也算是有戰鬥經驗的了。
“原來如此,看來我們軍長打仗還很有本事的。”二等兵繼續小聲的嘀咕著。
“那是當然。我們軍長是打過羅店血戰的。那可是被日本人稱作血肉磨房的地方,你想想是什麽樣子的了。軍長幾次親自帶著敢死隊衝到隊伍最前麵,和鬼子拚過刺刀的,還受過傷。徐州會戰,軍長就帶著我們守台兒莊。為了要讓隊伍下定決心和鬼子血戰到底,他親自下令炸掉了運河上的橋。那可是部隊唯一的退路。不過,我們軍長打仗可不是莽夫,能打得巧,他就打得巧,除非別無辦法,他不會正麵硬拚的。所以,他的功勞立得不小,職位也升得快。才一年多,就從旅長升到了軍長,不到三十歲,就已經是正式的將軍了。”趙安成很佩服自己的學長,所以也很高興能在學長的部隊裏打仗。
“趙連長,上麵交待下來了,小心潛伏,不要讓鬼子發現。等到天上有三發紅色信號彈,就全體發動攻擊,記住,是全體攻擊。”營部派來的通信兵從後麵爬了過來,告訴趙安成。
“我記住了,告訴營長,我趙安成絕對不會給他丟臉的。”趙安成小聲的告訴通信兵。
“好的,我回去了。”通信兵小聲地答應了一聲,又爬了回去。
“小李,告訴弟兄們,注意隱蔽,不要讓鬼子發現。聽到衝鋒號,全體進攻。”趙安成轉頭對著身邊的通信員說著。
劉建業昨夜到達田家鎮要塞附近的時候,通過野戰電話,和負責防守要塞的李延年取得了聯係。李延年正在為自己手裏的兵力捉襟見肘,迎麵的鬼子攻勢一天比一天凶猛犯著愁,一聽援軍到來,馬上要求劉建業把第六軍帶進要塞,參加防守。劉建業對此卻不同意。
“李軍團長,我們通過偵察發現,要塞正麵的敵人,主要是第11旅團的兩個步兵聯隊,還有一個炮兵聯隊。第六師團的其餘兩個步兵聯隊,現在正在攻打富池口。而且,要塞正麵的這股敵人,和他們後麵的敵人第三師團部隊,有四十公裏的距離。沿途上有不少的丘陵,天氣又不好,道路很壞。我想把我的第六軍部隊,從兩股敵人中間穿插進去,然後集中力量打掉要塞正麵的這股敵人。你看怎麽樣?”劉建業在電話裏對李延年說著。
“如果你們吃不掉敵人怎麽辦?”李延年反問劉建業。
“如果,我們吃不掉敵人,也要把他打疼,讓他不能向要塞繼續進攻。然後,我軍全體進入要塞,參加防守如何?”劉建業說。
“那就先這麽辦吧。”李延年說完以後,掛斷了電話。
“軍長,我們這麽做,會不會讓戰區長官部對我們不滿?”第六軍參謀長楊伯濤對劉建業說。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打不打,他們說了算,怎麽打,我們自己看著辦。出了問題,都是我一個人承擔。”劉建業說道。劉建業一直以來很反感單純的正麵防禦,最喜歡幹的就是掐鬼子的腰,追著鬼子的屁股揍,隻要能不拚消耗,他就不會拚消耗。用他的話說,我們中國人的命,可遠比小鬼子的命值錢,和他們正麵拚命,不合算。
於是,劉建業下達了作戰命令,第六軍全體部隊,隱蔽前進,從第六師團和第三師團的中間進行穿插,切斷兩部的聯係,然後以118師部隊,頂住敵人第三師團對第六師團的增援;新十四師,則從敵人的背後和側翼,向江邊方向發起進攻,把敵人趕到江邊去,爭取能夠吃掉這股敵人。
就是在這道命令下,趙安成的連才會被派到小山坡上進行潛伏。
淩晨三點,日軍第六師團十一旅團的陣地上突然落下了密集的炮彈,伴隨著炮彈的落下,天空中出現了三顆紅色的信號彈。
“吹衝鋒號!”趙安成見到約定的進攻信號,立即命令身旁的司號兵吹號。
伴隨著激昂的軍號,在敵人陣地前不遠處潛伏著的數百名國軍士兵立刻發起了進攻。後麵,排成浪式隊形的新十四師下屬新52旅官兵,借著炮火火光的指引,向著敵人的陣地衝上來。
鬼子陣地正麵的田家鎮要塞的要塞炮火,也不顧有被敵人水麵艦艇發現摧毀的危險,向著敵人的陣地猛烈炮擊。為了策應第六軍部隊的進攻,第八軍也從所剩不多的預備隊裏湊出了大約1個團的部隊,向敵人發動了牽製性的攻擊。
第十一旅團向來就很狂妄,加上這一段時間以來,所遇到的中國政府軍都是十分的安心防守,無心反攻,所以,到了夜裏的時候,陣地上隻留下了很少的部隊用作警戒,大多數的官兵都沉睡於夢鄉,做著部隊攻進武漢以後如何燒殺**的美夢。他們的前任師團長穀壽夫中將,曾編寫過《日俄機密戰史》和《陸戰術》。其在《陸戰術》一書中寫到,“在戰勝之後的追擊戰時,掠奪、強盜、**為士氣為旺盛這所寄”。有了這樣的師團長,第六師團官兵自然也就放開手腳,盡情的在中國製造著一個個人間地獄。
等到頭頂上突然落下了炮彈的時候,他們才突然意識到,中國的政府軍,也有人敢於向他們發起進攻。這些來自南九州熊本、大分、宮崎、鹿兒島等地區的用兩條腿行走的野獸,被深深的激怒了。在他們一向以來的意識裏,一向隻有他們很揍別人的份,哪裏輪到這些卑賤的支那人來挑戰九州武士的?不行,必須報複,要讓那些支那人用鮮血來清醒他們的腦袋,讓他們知道,敢於和大日本皇軍作對的下場,隻有死,而且還是死得很難看。
第六師團不愧是日本第一流的主力師團,很快的,他們就從剛剛遭受炮擊和攻擊時候的混亂裏恢複了過來,開始組織起部隊進行有組織的反擊。長江上的日軍炮艦,也不斷開炮,為第六師團提供火力支援。
日軍的迅速反應,也讓一開始時候進展比較順利的新52旅的進攻感到開始吃力了。
“上爆破隊,用炸藥炸開敵人的防禦工事。打開缺口以後,不要管其他的,繼續向縱深進攻,突破口兩邊的事情,交給後續部隊來處理。”聽到了前線進攻受挫的消息,劉建業又使出了最擅長的爆破戰術。要不是時間太緊,來不及了,劉建業肯定還要玩拋射炸藥包的花樣。
“好,我馬上就安排。”段金鎖放下電話,馬上向各部隊發出使用爆破戰術的命令。
命令下達不久,日軍各陣地上,就接連響起了炸藥爆炸的聲音。國軍的爆破隊員,以自己的血肉身軀,憑借夜色和彈坑的掩護,抱著炸藥包,衝向敵人的工事。
負責側翼進攻的新51旅則是另外一副樣子。新52旅的冒死進攻,吸引了大量的敵人移動到了陣地後方,其中也有不少原先警戒側翼的部隊。這也就是原本防守嚴密的日軍側翼,出現了不少的漏洞。新51旅把進攻突擊部隊分成了若幹分隊,在嶺幕理所率領的師屬特務營的偵察兵的率領下,不斷在敵人陣地的縫隙裏穿插。另外的部隊則是火力猛烈,喊殺聲震天,實際進攻人數卻不多,一個波次接著一個波次的,剛剛被阻擊就回來,有另外的部隊繼續上,始終不讓敵人顧得上補上那些縫隙。
“什麽,兩個高地被攻占了?巴嘎,趕快去奪回來。”“什麽,又有一個陣地被占領了?還不快反擊!”“什麽,支那人進攻猛烈,陣地支持不住了?我馬上增援,請務必支持住。”“你說什麽?炮兵陣地突然遭到支那步兵的襲擊,火炮幾乎全被炸毀?快組織兵力追擊。”第23聯隊的聯隊長,佐野虎太大佐現在是真得焦頭爛額了。中國軍隊拚命一般的從後方和側翼發起了不間斷的連續進攻。由於夜色的保護,許多的中國士兵拿著炸藥包,不斷地試圖炸毀日軍陣地上的各火力點。雖然部下竭盡努力,拚命的予以反擊,可是自己的炮兵中隊又遭到了襲擊,使得自己一方的火力大打了折扣。自己手裏的預備隊象撒胡椒麵一樣到處撒。他也知道這樣做不合用兵之道,可是現在這樣的全麵告急,他這麽做也是無奈之舉。
“旅團長閣下,支那人無恥的發起了夜襲,我們損失很大,現在已經沒有多少預備隊了。請求旅團給予作戰指導。”佐野虎太大佐無奈之下隻好向著自己的上司今村勝治少將提出了增援要求。當然在他們看來,中國人搞夜襲是無恥,他們搞不宣而戰則是永遠的英明。
“無能……”旅團長在電話裏劈頭蓋臉給了大佐一頓言語上的羞辱,罵的大佐“哈依”聲不斷,發泄了一頓以後,今村勝治少將同意派出一個大隊的兵力給佐野虎太大佐作為支援。
佐野虎太大佐大佐剛剛放下電話,正在慶幸支隊長閣下總算派出了援兵給自己,突然自己的指揮部外麵不遠處響起了密集的自動火器的射擊聲和手榴彈的爆炸聲,夾雜其間的還有日式擲彈筒的榴彈爆炸聲。怎麽回事?不會是支那人摸到自己指揮部來了吧?
“報告聯隊長,聯隊指揮部突然遭到來自三個方向的支那人的攻擊。支那人的火力很猛,現在正與聯隊守備部隊激戰。”一個參謀衝了進來,顧不上敬禮,就趕緊向大佐匯報情況。
“支那人總共有多少兵力?”大佐詢問著參謀。
“天色還黑,看不清楚,不過看火力密集程度,絕對不少於300人。”參謀喘了口氣,說道。
“巴嘎,就這麽一點支那人,就值得如此慌張?別忘了我們是大日本皇軍第一等的主力。這些兵力,以聯隊的守備部隊,就足夠對付了。”佐野虎太大佐好像胸有成竹,麵色沉穩的向部下說。
“哈依,聯隊長英明。”參謀馬上向大佐表示了忠心。
“出去吧,叫他們先守住,等到天亮了在收拾那些支那人。”佐野虎太大佐的心情好了不少,也就不再追究參謀一開始慌慌張張樣子的罪過了。
時間過了沒有多久,外麵的槍聲依舊激烈,突然大佐看到正對著自己方向的指揮部的院牆好像被重磅炮彈擊中了一樣,碎石崩裂,炸出了一個大洞。一群穿著日本陸軍軍服的人,端著日本的步槍,輕機槍衝了進來,見人就掃射,丟手榴彈。佐野虎太大佐剛剛想衝出去,就突然地感到自己的身體受到了撞擊,然後就好象變得很輕,靈魂象是飄起來一樣,逐漸地脫離了自己的肉體,向著遙遠的幾個島嶼飛去。
這是怎麽一回事情?
這又是嶺幕理的傑作。他在帶隊連夜偵查的時候,就發現這裏的電話線比較密集,還有日本的通信兵巡線。他就帶著人悄悄得跟著日本的通信兵後麵走,直到發現了位於一個山村裏的這個院子,總是有帶著指揮刀的鬼子軍官進進出出。他就知道了這裏肯定是一個日本人的指揮部,不過不知道這是什麽級別的指揮部。
上一次在淞滬作戰裏,就有人繳獲過鬼子的軍旗,立下了大功。這讓嶺幕理對繳獲鬼子軍旗著了迷。不過,他也知道,鬼子並不是笨蛋,要想繳獲軍旗,必須要首先準確找到敵人指揮部的位置,還要攻擊猛烈迅速,迅速打垮敵人的防守,使敵人來不及燒掉軍旗。這就是一個很有技巧的地方了。
嶺幕理尋思了好一回,用了一個辦法。他帶著四個分隊,從不同方向滲透到敵人防線後麵,在分別接近到敵人指揮部外圍。三個分隊同時開火進攻,吸引敵人兵力,另外一支分隊則是身穿敵人的軍服,假作援兵,趁著混亂接近指揮部。一旦混到院牆附近,就用炸藥包炸開院牆衝進去。
這一次,嶺幕理終於如願以償,在指揮部裏發現的鬼子軍銜最高的軍官屍體怕麵的一間房間裏,找到了一個被手榴彈彈片炸死了的鬼子中尉軍官屍體。屍體旁邊是一根剛剛被點著火的象節杖一樣的木棍。
“好,黃天不負有心人,我總算也繳了一支軍旗。弟兄們,趕快割掉敵人的軍銜標誌,拿上文件和指揮刀,快撤。撤晚了就來不及了。”嶺幕理大喜之下也沒有失去理智,迅速安排撤離。這個時候,鬼子肯定是急紅了眼的,和他們糾纏上,顯然很不明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