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結束以後,許多人都想要和這兩個被蔣委員長公開讚許的新貴進行一下接觸,聯絡一下感情。可是,當他們找到了兩人居住的衛戍司令部招待所的時候,卻被告知兩人根本就沒有回來,使得不少人失望而回。

其實,兩人一離開會場,就被一輛黑色的小汽車攔住,從裏麵下來一個30多歲的上校軍官,拿出了一份藍色封麵的證件,交給兩人看了一會,然後隻說了說了一句話,兩人就跟著上校上了車。

這個上校是什麽人?拿的是什麽證件?這兩個人為何那麽順從的就跟著這個上校上了車?

這個上校所拿出來的藍色封皮的證件,是軍事委員會委員長侍從室第一處第一組的證件,證明這個上校供職於侍從室第一處第一組,是一名侍從副官。他對兩人所說的話也很簡單:“委員長召見兩位,請上車。”

作為在國軍內供職多年的郭劉二人,自然知道是從事在國府整個體係裏麵的重要作用,其實際權力之大,實在無法估量。不說別的,隻要侍從室傳下話來,不給某支部隊補充給養彈藥,那麽軍政部絕對不會給這支部隊發放哪怕一個子彈,一粒大米。除此之外,侍從室的權力範圍,從作戰指揮、部隊訓練、國防裝備到交通運輸、後勤補給以及人事考核等等,無所不管,幾乎可以成為一個獨立於政府之外的影子內閣。侍從室的人找到他們,而且還是奉了委員長的命令,兩人能不聽命嗎?

坐在兩旁車窗都拉上了厚窗簾的汽車裏,劉建業感到自己的後背隱隱的發寒。這可是夏天了,又是在素有火爐之名的武漢。侍從室的上校副官,從上了車以後,又是一言不發,隻是隨時用目光注視著兩人的一舉一動,讓劉建業如芒刺背。

車子開了好一會,來到了一座小別墅的門前。看到上校軍官下了車,兩人也跟著下了車。剛剛下車,就有四名身穿中山裝的精壯男子,領著兩人走進了別墅的大門。一進大門,各有一名穿中山裝的男子,在對他們說了一句“例行檢查”以後,就開始對兩人進行了搜身。兩人自然是抬起雙臂,配合檢查。在交出了配槍,檢查完兩人隨身物品以後,兩人被告知跟著另外兩人進去。

兩人跟著那兩個男子進了裏麵一道門,就發現這是一個富麗堂皇的大廳,廳中擺放著的都是各種豪華西式家具。

帶路的兩個人示意二人坐下後,就從大廳的另一扇門出去了。

即使是劉建業這樣的真正大戶人家出身的人,也不得不感歎這間大廳裏麵的陳設和家具,無一不是當時那個時代的頂級產品,真是豪華奢侈,在想起從徐州出來以後,部隊一路上所看到的難民流離失所,風餐露宿的悲慘景象,不由得暗自感慨,難怪在那個時代,共**對於滿腔熱血的愛國知識青年的吸引力那麽大了。

不一會,就有穿著服務人員模樣服裝的人送上了茶水。

這些人雖然是送茶水上來,臉上卻是硬梆梆的,動作也很生硬,殊無待客之道,看來不是常幹這活。

但兩人都明白這些人的身份可不一般,所以也沒敢多話。

待服務人員退出去後,兩人不由得都鬆了口氣,卻還是保持著端坐的姿勢。兩人互看一眼,都是一笑,眼中都露出了對對方的佩服之色。榮辱不驚,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沉穩做出應變,正是一個合格的軍事指揮員必需的素質之一。

這時,大門突然無聲無息地開了,隨即一個洪亮的聲音說道:“委員長到!”

兩個人都第一時間站了起來,肅立不動。

隨著一陣腳步聲,一個頭頂發亮,身穿軍服的人帶頭走了進來。

兩人定睛一看,這不是蔣委員長是誰?

蔣委員長走進來第一眼就看見了以標準的軍人站姿肅立的郭汝瑰和劉建業兩人,立刻臉上現出了欣慰的笑容。

蔣委員長直接走到了郭汝瑰和劉建業兩人的麵前。兩人待蔣委員長走近都是一個立正,皮鞋後跟一靠,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蔣委員長微笑著向他們揮揮手,用招牌式的浙江口音說道:“你們都是我的學生,不用這樣拘泥於禮節的,輕鬆一點。”

劉建業馬上也用浙江口音說道:“我們一是向最高統帥敬禮,二是向校長敬禮。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學生見到校長,敬禮乃天經地義!”

蔣委員長一聽這話,心中大為高興,要知道,在他的所有職務裏,他最看重的就是這個中央軍校的校長了!作為中央軍校的校長,所有從中央軍校畢業的學員都將是他的學生,也將毫無疑問地成為他的嫡係!這也為將來他蔣某人真正控製全國軍權以實現真正意義上的全國統一鋪平了道路。在他眼裏,什麽主席、委員長都不如這校長的稱謂來得親切!更何況,這個學生也是浙江人,實在是嫡係的不二人選。

這個學生如此有頭腦,又是自己的小老鄉,蔣委員長不由多看了幾眼,隨口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劉建業抑製不住臉上的激動之色,說道:“學生中央軍校第七期步兵科畢業學員劉建業!”

蔣委員長想了想,說:“就是那個在羅店和台兒莊都打過仗的劉建業?我原先還以為,你隻是軍事理論水平很高的,沒有想到也是一員難得的虎將,難得,實在難得。”

劉建業立刻說道:“是的校長!”

蔣委員長又說:“你還是陸軍大學正則班十二期唯一的一個免試入學的學員?”

劉建業馬上說道:“正是學生,校長。”

蔣委員長點了點頭說:“你不錯!楊傑曾在我麵前誇過你,連從來不輕易說別人好話的蔣百裏先生也在我麵前誇獎你,認為你前途遠大,未來將是黨國的棟梁。你可真是不簡單啊!我早就想見見你了。今日見到,果然如此。好,堪為新軍人的典範!”

劉建業立刻雙腳一並,敬了一個禮說:“學生不敢!這都是校長的栽培。”

蔣委員長拍了拍劉建業的肩膀,說道:“今日一見,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蔣委員長微笑著又轉頭看向郭汝瑰。

郭汝瑰立正後,說:“學生中央軍校第五期步兵科畢業學員郭汝瑰!”

蔣委員長看著他,說道:“你好象還是陸軍大學畢業的吧?”

郭汝瑰答道:“學生的確是民國23年陸軍大學正則班畢業的,然後在軍學研究院做研究員。”

蔣委員長轉過身來,坐在正座的沙發上,對著兩人做了一個手勢,說:“坐,都坐下來,不要太拘束。”

郭汝瑰和劉建業見到這樣,也就跟著坐了下來,隻是照例隻坐著半邊而已。

蔣委員長見到他們都坐了下來,就說道:“你們今天陳述的作戰構想,我都聽過了,很有想法,也很有價值,比起原先的那個構想,更符合現實的作戰情況。所以,我也就批準了。隻要是有價值的,正確的意見,我還是很樂意接受的嘛。”

郭汝瑰和劉建業忙點頭表示讚同。劉建業說道:“校長從善如流,不愧是領袖統帥。”順耳的話,誰都愛聽,隻要哄得對方高興,什麽話不能說?又不花什麽本錢。

蔣委員長聽到這句話,雖然沒有說話,但是顯然很受用,眼角的皺紋也深了一些。

蔣委員長繼續說道:“我找你們來,主要還是想聽一聽,你們對於未來的會戰,還有什麽需要補充的地方?”

劉建業想了一會,說道:“總體的情況,我們都在會議上說過了。至於需要補充的地方,我想還是有一些的。最主要的有三點。”說到這裏,劉建業的聲音沉了下去。

蔣委員長顯然對此很有興趣,說道:“不要拘束,盡管說,說錯了也沒有什麽。”

劉建業聽到蔣委員長的話,就繼續說道:“作為這次戰略防禦作戰,我們雖然是在武漢的外圍地區作戰,主要部隊都在大別山,桐柏山,幕阜山等山地和沿江的河網地帶作戰,但是不排除日寇集中重兵,實施重點突破的戰術,尋找我軍防線的一點,強行攻擊。這個時候,我軍各部隊,必須加強部隊之間的協調呼應,一旦友鄰部隊遭受攻擊,就應當適時的主動出擊,對敵人的側背實行攻擊,使敵人不能順利的進攻,這是其一。一旦我軍的防線,遭受攻擊,被敵人擊破,前線部隊要迅速的對敵人實行逐次抵抗,遲滯敵人的進攻,同時,戰役統帥機關要能夠迅速作出應對,這就要求統帥機關手裏保留有足夠的機動力量作為戰役的預備隊,應對各種突**況,這是其二。雖然說,此次會戰,我軍是實行戰略防禦,但是在戰略上的防禦,不能代表在戰術上我們就不能實行進攻,隻有不斷的進攻,才能有效的殺傷和消耗敵人的兵力,所以,前線各部隊,一有時機就必須向敵人主動發起反擊,打亂敵人的進攻部署,消耗敵人的力量,更好地實現持久抗戰的目的,這是其三。我想,隻要能夠注意到這三個問題,戰役的結局就不會很差。”

蔣介石聽完,沉思了一會說道:“你說得很對,這些問題,我會交待侍從室告訴作戰廳,讓他們加以注意的。對於會戰的勝負,你們有多少把握?”

郭汝瑰和劉建業相互看了一眼,回過頭看著蔣介石。郭汝瑰說道:“大概有四成。”

蔣介石聽到此話,並沒有多少失望,隻是說:“我也知道,這次會戰不好打。”

郭汝瑰和劉建業立刻站了起來,說道:“學生不才,願為校長分憂!”

蔣委員長微笑著點了點頭,說:“很好,坐下吧。我知道你們都是我的好學生!”

郭汝瑰和劉建業忙接著說,“謝校長栽培!學生定當粉身以報!”

蔣委員長見到郭汝瑰和劉建業的樣子,心中終於滿意了,到底還是黃埔出來的,都是忠實於我的,特別是這個小老鄉,很不錯,很有才幹。蔣委員長看了一會他們,說道:“很好!不愧是我黃埔俊傑!”

郭汝瑰和劉建業同時說道:“為國家效力,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隨後,蔣介石又問了一些兩人的家庭和生活情況。郭汝瑰和劉建業以恭敬的態度,一一作了回答。

蔣委員長說道:“好了,我就不留你們吃飯了,過幾天就要回部隊,時間倉促,你們回去好好準備準備吧。”

說完,向兩人揮了揮手,他這樣做顯得把他們都當成了自己人,更能讓他們覺得親切。

兩人又是立正敬禮。

這時,來時的門開了,進來幾個穿中山裝的男子把他們從原路帶了出去。

直到出了別墅的小樓,兩人才總算是鬆了口氣。這時,那個帶著他們來的上校走了過來,交給他們一人一個紙袋,說是蔣校長送給學生的一點小禮物。兩人忙接過來,對著上校侍從副官表示對蔣校長的感謝。

上校侍從副官把兩人送上了車,自己沒有上車,示意司機開走。

坐在車上,兩人把各自的紙袋打開。原來,裏麵的東西都是一樣的,一隻派克金筆和一塊瑞士原產的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