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建業坐著來時乘坐的汽車,回到了徐州車站。在站台上和送自己回來的羅副官告別以後,劉建業對著黃峰說:“你看看,我現在手上有多少私人的錢?”
黃峰恭敬地說:“少爺,你現在手上還有法幣2100多塊,銀元3000塊。”黃峰是老太爺派來的人,劉建業對他自然放心得很,而且自己的妻子又不在身邊,劉建業又懶得管理自己的私人財務,所以,把自己的錢財全部都推給了黃峰,讓他來代管,自己樂得做個甩手大掌櫃。
“怎麽這麽多?你沒有搞錯吧?”劉建業雖然知道自己的軍餉不少,可是自己從來沒有過問過,乍一聽到這個數字,不免嚇了一跳。這麽一筆錢,在當時可以買上上百條健壯的耕牛了,要是當人口販子,買上兩百個小丫頭,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少爺放心,我絕對沒有搞錯。法幣是隊伍上發的軍餉,你幾乎一直都呆在軍營和戰場,所以就沒怎麽用。3000塊大洋,是老太爺交付我帶來的,說是少爺在隊伍裏麵,應酬多,各方麵都要關照到,這些錢就先盡著少爺用,要是不夠,隻要說一聲,老太爺那裏盡管給匯來。”黃峰一講到老太爺的錢,就眉飛色舞。看得出來,劉家實在是財雄勢大,隨便一出手就是幾千大洋,不夠再拿。
“老太爺做什麽的,這麽有錢?”劉建業盡管知道自己家實在是很有錢,可是卻一直不明白,自家的錢怎麽那麽多。紈絝子弟,就是不管正經事啊。
“少爺你一直不怎麽管事,所以,你不清楚,寧波城的劉家,那可是響當當的大戶,城裏店鋪,大大小小上百家,還有船隊出海做買賣,在上海,香港和澳門,也有產業。上海灘的有名的黃老板,杜老板,香港的傅老板,都和老太爺交情很深的。幾年前,少爺在江西受傷住院的時候,正好趕上老太爺做壽辰,幾位老板都派了人送了厚禮過來的,那可不是一般的麵子了。去年少爺你結婚的時候,他們也送了厚禮的,隻是少爺那個時候沒有注意罷了。軍委會的陳部長,福建的陳主任(指的是陳儀),也都和老太爺有不錯的交情的。”黃峰看起來對於老太爺的社會地位和關係,是很清楚的,說起來一套一套的。
“難怪老子在軍隊裏麵,日子過得這麽順當,連升官都比別人快,敢情出了老子的確能打仗,還有老爺子的麵子在那邊擺著。”劉建業一聽,就明白了自己升官快,有一半左右也是靠著老太爺的麵子。
“你有時間就托人送個話給老太爺那邊,叫他們做好幾手準備,轉移一些產業到澳門那邊,要是能走傅老板的路子,搞到開賭場的執照,就開起來。再把家裏麵的浮財,盡量換成黃金美鈔,要是局勢不妙,馬上就坐船到澳門。這兵荒馬亂的,什麽事情都可能發生,不做好準備是不行的。”劉建業對黃峰交代著。
“我知道了,少爺放心,我一定盡快辦好。”黃峰向自己家的少爺打著保票。
“現在,離著開車還有幾個小時,你帶上我的錢,去警衛連叫上一個排,跟著你到市場上麵去,多買一些活豬和老酒,老酒就按照全師每個人三兩的標準買,活豬就能賣多少賣多少。買好以後,叫買東西得給我送到車站來,裝上車廂。記住了?”劉建業向黃峰繼續交代著。
“我知道了。我馬上就去。”黃峰說完就轉身向警衛連車廂跑去,叫了一幫弟兄就跑了出去。
劉建業草草的吃完晚飯,正在車廂裏麵休息,就聽見站台上麵一陣陣的活豬的叫喚聲,直到黃峰帶著買來的東西回來了。
“少爺,我回來了,我把最近的3個市場上麵的活豬都給賣光了,才買來了150多頭。再遠的,我就沒敢去了。酒也買了不少,就這樣才花了不到九百塊大洋。”黃峰跑到車廂,向劉建業回複。
“就這樣吧,你和弟兄們也累了,都先歇著吧。抓緊時間吃飯,晚上還要趕路。”
“謝謝少爺。我先下去了。”
深夜11點,新編十四師乘坐的軍列,緩緩開出了徐州車站,在一片夜幕裏,向著前方的台兒莊車站開去。黑色的夜幕,不知道前方對於這支新編的部隊,意味著是什麽樣的前景。和其它部隊與眾不同的是,新編十四師他們的每一輛軍列後麵都臨時加掛著一節敞篷車廂,車廂裏麵傳出來的是豬的叫喚聲,此起彼伏,在夜裏顯得特別的響亮。
列車緩慢的行進,過了將近2個小時,終於在第二天淩晨的1點多,開進了台兒莊車站。
劉建業站在車站的站台上,看著部隊從車廂裏下來,整理隊形和裝備。旁邊除了警衛和副官,就是副師長張建和參謀長楊伯濤。這兩個人都是劉建業從十一師裏帶出來的舊部了,用著順手也放心。劉建業從十一師出來的時候,可是帶走了不少人,甚至還走了時任第十八軍第六十七師師長的老上司黃維的路子,把他手下的第六十七師第一九九旅四零一團團長邱行湘給要了過來。要不是黃維一向對這個小老弟很欣賞,也很關照,否則肯定是不會把這麽一個虎將給放走的。
一萬多人的部隊,花了幾個小時才從莊內的車站,轉移到了莊子南麵,大運河南岸的部隊臨時營地。等到部隊都安頓好了,吃完了早飯,已經是早上快8點鍾了。劉建業剛分赴完部隊早上先休息一下,不出操了,下午再準備構築陣地,早幾天已經來到莊內的第二集團軍第三十軍就已經派了人過來,請劉建業到莊內商談作戰事宜。
“去吧,人家是這裏的老大,我們是協助他們堅守台兒莊的。主次關係要搞清楚。”劉建業對副師長張建說著。然後,他就帶著楊副官和警衛黃峰騎上馬,跟在來人後麵進了這座後來令全中國都記住了它的名字的莊子。
進了莊子以後,劉建業一路上一直在觀察著莊內的地形和建築結構及其分布。他發現台兒莊雖是彈丸之地,地方不算很大,可在山東,也是個大鎮,有上千個鋪戶,築石為城,鎮子四麵都有城牆。它的城牆雖然和南京等古老的重要城市的城牆不能相提並論,但是,在平原裏也可以利用,而且城牆材質都是大青條石,城牆的厚度也不錯。城中有碉堡七八十座,估計是大戶人家用來對付土匪的劫掠的。平常人家的房屋也大多是用巨大石塊壘砌起來的,要是打起巷戰來,每一個院子都可以成為一座小碉堡。這種情況對於防守一方來說,是比較好的。
一行人來到了鎮內的天主教堂,下了馬。劉建業一行三人,把馬交給了旁邊過來的勤務兵,就跟著走進了這座全鎮最高大的建築。
教堂裏麵原先用作給信徒做禮拜,神甫做宗教儀式的大廳,已經被改作了臨時的指揮部。三個穿著灰色軍服的中將軍官,正在正對著教堂門口的一張桌子前,一邊看著地圖,一邊討論著什麽。劉建業沒有急著進去,而是先讓派來請自己的軍官進去通報。
“田軍長,張師長,池師長,新編十四師的劉師長已經到了。現在正在門外等候。”進去的軍官,向三位將軍敬禮報告。
“快請他進來。不要怠慢了人家。”一口的河南口音響了起來。
“劉師長,我們田軍長請你進去。”軍官出來以後,向劉建業打了招呼。
“那就多謝了。我們進去。”劉建業轉頭向楊副官和黃峰招呼了一下,就帶頭走了進去。
“新編十四師師長劉建業向三位問好。”劉建業是一個少將,人家都是中將,隻好自己先向人家敬禮問好了。
“劉師長不要客氣,我們請你來,主要是想商談一下以後在台兒莊一帶協同作戰的事情,沒有考慮到貴部一路勞頓,失禮了。副官,拿把椅子來,請劉師長坐下來講話。”站在中間的一個各自略矮一些的中將軍官,回了一個禮,說道。
“想必這位就是田軍長吧。田軍長才是真的客氣,隻要是打鬼子的事情,我們決不含糊。”劉建業接過椅子,像三人一樣坐下來。
“我就是田鎮南,三十軍軍長。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第三十師的張師長,這位是第三十一師的池師長。”操著河南口音的田鎮南向劉建業介紹著自己身邊的兩位將軍。
“鄙人第三十師師長張金照。”“鄙人第三十一師師長池峰城。”兩位將軍也作了自我介紹。
“鄙人劉建業,剛從十一師33旅旅長調任新編十四師師長沒有多久。諸位都是多年的行伍大哥,可以稱呼我的號‘仲良’就可以了。”劉建業這麽說是有用意的,一來是向他們說明自己的資曆比較淺,二來是說明自己是嫡係出身,還不是一般的嫡係部隊,是嫡係中的嫡係出來的,不要仗著自己的軍階和資曆比自己高,就可以要我為你們火中取栗,協作作戰可以,什麽時候都想要我打頭陣,等仗打得差不多了,你們來摘桃子,沒我什麽事了,那可不行。民國軍隊裏麵的嫡係和雜牌互相看不順眼,互相傾軋的事情多了。劉建業雖然知道孫連仲打仗很不錯,可是也知道他玩弄手段,吞並部隊的手段也不差。第三十師就是孫連仲玩弄手段吞並的原先吉鴻昌第22路軍的部隊。自己的部隊被他們當槍使了,部隊拚得差不多了,他們再來一個先下手為強,找個借口,先把自己的部隊給吞了,造成既成事實,那個時候自己可就連哭都沒了地方的。雖然,現在孫連仲不在,對他下麵的人也不能不防著一手。
“嗯,嗯。劉師長,我們還是先討論一下防務吧。我們第二集團軍屬下就是我們第三十軍,我們第三十軍下麵就是兩個師了。你也知道,我們是原先西北軍的部隊。西北軍的部隊是有名的窮,裝備不能和你們中央軍部隊相比啊。所以,戰區長官部命令我們在這裏準備堅守,又把你們調來協助我們。我們以後還要精誠團結,齊心協力了。”田鎮南和兩位師長互相看了一眼,氣氛略顯尷尬,沉默了幾秒鍾,又說道。
“我部肯定盡力幫助貴部完成堅守台兒莊陣地的任務。我來之前,戰區李長官和參謀總部的白總長,特別召見了我,向我說明了堅守台兒莊對於全局的意義。我也向兩位長官作了保證,隻要我們師沒有拚光,肯定會堅決協助各位堅守下去的。”劉建業知道這個時候,也是應該做出一些高姿態的了。
幾個人又討論了一些對於戰事的看法,劉建業就向他們告辭,從那裏出來了。
劉建業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陽光燦爛,晴空萬裏,好天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