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7日,上午7時,第33旅向羅店發起攻擊,同時31旅在其側翼對羅店東南地區進行佯攻,試圖吸引日軍兵力,減輕33旅正麵負擔。
第十一師和第六十七師各兩個營發起衝鋒,師長彭善在後麵揮舞著大刀親自督戰,見到一個後退的士兵,便揮著刀砍下去,還高聲地號叫著:“後退者格殺勿論!頂住,給我頂住!”師長都親自在33旅督戰,劉建業自然不能呆在後方。劉建業依照日軍的作戰方式,同樣把自己的兩個營部隊,分成六個波次,以波浪式衝擊隊形反複衝擊鬼子的防禦陣地,前方的部隊一旦衝擊失利,立刻向陣地兩側分開後撤,到後麵重新編組,再向前反複衝擊,直到部隊兵力全部拚光,攻擊動作都用不著停下來。這種隊形對部隊的戰術素質和軍官的組織能力要求比較高,國軍內沒有多少部隊能夠做到,隻有象18軍這樣的很少的幾個連排長都是黃埔畢業生擔任的嫡係中的嫡係部隊能夠達到這個要求。
“為自由,爭生存,滬上麾兵抗強權。踏盡河邊草,灑遍英雄淚,又何必氣短情長?寧碎頭顱,還我河山!33旅的弟兄們,今天,我就是要帶著你們去拚命,完不成任務,我們大家都是一個死,不是和鬼子一起戰死,就是被督戰隊打死,到底怎麽死,就看你們自己的了。是爺們的,就跟著我衝!”劉建業這個時候也顧不著軍人形象了,上校軍服被他扔在了指揮部,白襯衣腰部以上的紐扣全部解開,袖子擼著,胸前綁上了一串手榴彈,左手一支駁殼槍,右手拎著一把早就準備好的大刀,完全就是一幅敢死隊的形象。
鬼子三個聯隊的部隊,麵對國軍的猛烈攻勢,依仗著羅店鎮外的戰壕工事,以密集的炮火和機槍火力,拚命封鎖國軍的進攻線路。潮水一樣一浪一浪進攻的國軍士兵,在敵人的密集火力麵前,不斷被殺傷,仿佛潮水拍擊到了岩石上一樣。但是,國軍士兵們不顧一切,不顧身邊的戰友不斷倒下,隻要有一口氣在,就繼續拚命的前進。有的士兵,被敵人的槍彈擊中前胸,倒在地上,眼睛還死死的盯著前方的敵軍陣地,真是所謂的死不瞑目。有的士兵腿被炮彈打斷了,就在地上向前爬,直到自己身上的鮮血流光,身後留下一串醒目的血跡。
“炮兵,給我聯係炮兵,讓他們給我打,把火力集中一點,哪怕用炮彈砸,也要給我砸出一個缺口來!”劉建業親自帶隊衝了五次,擔負進攻任務的部隊傷亡很大,33旅的六個營,已經全部都輪著上了至少一次,連自己的左臂也挨了一槍,幸好三八式步槍的殺傷效果有限,包紮了一下傷處,就沒有什麽問題了。可是前方的日軍陣地還是被敵人牢牢的掌握著。劉建業火了,前麵的炮擊裏,炮兵對敵人實施了壓製性射擊,敵人的工事挖得很有水平,炮擊對他們的殺傷效果有限。這一次,劉建業準備拿出拿破侖的集團突擊法,集中火力和兵力在敵人陣地的一個要點上,爭取實現一點突破,全線動搖。
“是,馬上就去。”今天上午的戰鬥裏,副官楊舟已經幾次在危險時刻把劉建業壓倒在地上,救了他的性命,現在,又要替旅長聯係炮兵。
十一師的攻擊未能取得成效,羅卓英心急如焚,他命令彭善在三小時內奪回羅店,他在電話中向彭善施加高壓。彭善帶著滿臉的塵土,急匆匆來到附近的第33旅。一進旅部,彭善就對旅長劉建業說:“剛才羅軍長來電話,要我們在三小時內拿下羅店,否則,叫我開槍自殺。你看怎麽辦?”
劉建業明白這話的分量,官兵的傷亡巨大,昨天敵人拚死奪回了羅店,要想再奪回來,困難是可以想象的,他瞪著布滿血絲的雙眼,罵道:“他娘的,這仗打得太艱苦了,弟兄們死的死、傷的傷,怎麽個打法?”
彭善說:“反正我們師的弟兄們都要死在這鬼地方了,你就準備帶著弟兄們出擊吧,你還有什麽要交代的,快告訴我,如果你回不來,我負責照顧你家的一切。”
劉建業知道,彭善要他拚死奪回羅店,不然,大家都是一個死。劉建業握緊了拳頭,大聲地回答說:;“彭師長,戰死也是死,自殺也是死,反正是一個死字,不如和小鬼子拚個魚死網破。我家裏的事就別提了,再大也是小事,國亡了,家就完了。我今天就豁出去了,不是敵生我死,就是敵死我生!”說罷,一揮手,把自己老婆送來的酒壇子打開,一口氣把酒喝了一個精光,喝完帶著兩個營的兵力,向羅店衝去。
炮兵在得到劉建業的命令後,集中所有的重火力,打擊鎮東的敵軍防禦體係的幾個主要支撐點,一時間,土木飛揚,不斷有日軍的斷肢和機槍零件飛上天空。
看到時機差不多了,劉建業一聲高喊:“有敵無我,有我無敵,不怕死得跟我上!”帶著部下再一次發動了近乎自殺的衝鋒。
日軍看到主要的火力支撐點都被對手的炮兵摧毀了,自己這個方麵已經無法以火力對對手的衝鋒隊伍實行壓製攔阻了,沒有辦法了。在幾個軍官歇斯底裏的嗥叫後,日軍士兵紛紛端著上了刺刀得步槍,嘴裏嘶喊著衝出了戰壕,與衝上來的中國士兵,開始了殘酷的白刃戰。
劉建業一手拿著駁殼槍,一手掄著大刀,一頭衝進了日軍的隊伍。這個時候,隻有自己以身作則,才能激發起部下的決死之心,自己雖然不喜歡白刃戰,但是這個時候也管不了了,先殺上去再說。砍,刺,劈,殺紅了眼睛的劉建業,根本不管周圍的日軍怎麽做,自己就是和他們以命搏命。33旅官兵,也是一副拚命的架勢,工兵鍬,步槍刺刀,手榴彈,不管不顧的衝著鬼子身上招呼。有的士兵被鬼子刺傷,就拉響自己身上的手榴彈,衝進鬼子人堆,與鬼子同歸於盡,手榴彈的爆炸聲此起彼伏。有的士兵和鬼子拚刺刀,鬼子的刺刀眼看著刺進了自己的胸膛,仍然拚命地把自己的刺刀也刺進鬼子的胸膛。有的士兵,步槍打斷了,就抱著鬼子,用手榴彈敲打鬼子的頭。有的士兵來不及拿出手榴彈,就用手死掐鬼子的喉嚨,或者用手指插進鬼子的眼睛。雖然,鬼子長期受到武士道教育,素來善於拚命,但是在中國士兵的以命換命的打法下,也無法再繼續下去,戰線出現了動搖。親臨前沿督戰的彭善看到鬼子的戰線出現了動搖,高喊了一聲,帶著從師部帶來的預備隊,壓了上來。鬼子本來就有一些支持不住了,現在,再也無法繼續支撐,紛紛掉頭向鎮內退去。劉建業帶著剩下的部隊,緊緊地追著鬼子的屁股,毫不放鬆,跟著鬼子衝進鎮內,進行逐房逐屋的爭奪戰。
兩個小時過去了,在付出了極大的傷亡後,鬼子在羅店的部隊,終於無法抵擋中國軍隊三個方向的圍攻,從鎮內退了出去,隻是守住了羅店鎮周圍的地區,構築了工事,隨時準備反攻,重新占領羅店。第31旅也於此時插入羅店以北之陸家村,切斷了羅店周圍日軍與其主力部隊的聯係。
羅店,這個靠近長江的小鎮,經過一場血戰,又回到了中國軍隊的手中。在結束戰鬥後,劉建業剛剛鬆了一口氣,正在安排部隊打掃戰場,突然飛來一顆炮彈,炸死了一大片官兵,劉建業兩眼一黑,倒在血泊之中。
等到劉建業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旅部裏的行軍床上。頭上和胸前都包著繃帶,一用力吸氣,胸口就一陣的疼痛。外麵依舊炮聲不斷,大地不時在炮聲裏顫抖。
“旅長,你醒了?醒了就好。”眼前,劉建業的副官楊舟,發現自己的旅長醒了,頓時了的一張被硝煙薰的黑乎乎的臉,一咧嘴露出了一行白牙。
“現在是什麽時候?外麵情況怎麽樣?”劉建業一醒,馬上就要知道外麵的情況。
“現在是8月29號了,鬼子又從川沙登陸了。他們的飛機坦克和大炮,實在是太多了,我們實在是抵擋不住。羅店又丟了。”楊舟低著頭說著,好像沒有顏麵見自己的長官。
27日晚上,川沙口又有大批日軍登陸,第11師、第98師奉命反擊,敵人仗著軍艦上的猛烈炮火掩護部隊登陸。登陸的日軍向著羅店前進,發動了對羅店的第三次全麵進攻。從28日上午8時開始一直到下午3時,敵人的飛機和大炮的轟擊一刻不停,爆炸掀起的煙塵氣浪卷起了飛沙走石籠罩全鎮,斷牆殘壁間烈火熊熊,羅店經受著戰火的洗禮。
敵人在國軍將士的血肉防線麵前,始終不能取得突破。忠勇的國軍戰士在焦土煙塵中苦守著每一寸陣地。炮火更猛了,每一寸土地都是血與火。守軍傷亡大半.依舊寸土不讓。最後,無計可施的鬼子終於使出了最後的招數--特種彈,也就是毒氣。大量的國軍將士被淹沒在黃綠色的煙霧裏,皮膚潰爛,呼吸急促,最後,手抱著自己的喉嚨,倒在陣地裏。下午6時,傷亡慘重,無力繼續支持的守軍被迫退出羅店。僅存的官兵在羅店南麵與日軍對峙。
聽說羅店吃緊,蔣介石趕到前線司令部,召集各路長官指示機宜,路上還險遭日軍飛機轟炸,翻過車。
“現在是誰在負責旅裏的事情?”劉建業著急部隊的事情,急著想知道具體情況。
“現在是韓副旅長在指揮。部隊打得太艱苦了,傷亡太大了,這兩天已經先後補充了四千多人了,可是部隊上去沒有一會,人就差不多打光了,隻好退下來換別的部隊上去。現在,部隊還是隻有4000不到,兩個團長都受了傷,幸好傷勢不重。營連長基本都換了一遍。原先的老兵,除了旅長特意留下來的,幾乎都打光了。”楊舟說著,聲音開始有一些哏咽。
“這不算什麽,隻要國家保住了,我們這些當兵的就是拚光了都值。”從鬼門關走了一圈回來,劉建業對於傷亡已經看開了一些。
“上峰有什麽命令?”劉建業想知道上峰對戰事的要求。
“上峰嚴令,必須奪回並且守住羅店,否則就軍法審判。為了奪回羅店,上峰已經下令要十四師從蘇州趕來,和我們師一起協同作戰。”楊舟趕緊向劉建業介紹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