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報組有一個成員叫周迅予,此人不好好幹事,遊手好閑,逛妓院,下賭場,根本不把沈叔逸放在眼裏。有一次,沈叔逸批評了他,沒想到他居然嚷了起來:“怎麽,老子就是去了窯子,你能把老子怎麽樣。”
沈叔逸決定殺一儆百,先拿周迅予開刀。
沈叔逸知道周迅予經常不回家,薪水不給家裏,全在外邊胡花光了,他老婆拿他沒有辦法。於是,沈叔逸給會計交待,從周迅予每個月的薪水中扣下四十元,親自送到他家裏。為此,周的老婆非常感謝沈叔逸,並對他說:“這該死的,成天不著家,錢也不給家裏,要不是沈先生,我還不知道該怎麽辦。”
每次去送錢,周迅予的老婆都要訴一番苦,把周迅予在外邊幹的一些壞事說給沈醉聽。沈叔逸回去以後,就把在周迅予老婆那兒聽到的全記下來。幾個月後,沈叔逸把周迅予的所作所為整理成詳細的材料,交給了戴老板。這份材料羅列了周的三大罪狀,說他“不務正業,玩忽職守,背叛組織”。
這三大罪狀在雞鵝巷53號中是要受到嚴厲懲處的。戴老板看到材料後,十分惱怒:“周迅予無法無天,太不像話。”提筆批示道:速解周迅予來南京受審。
收到戴老板的批件後,沈叔逸故伎重演,讓周和他一起到南京匯報工作。等周一到南京,幾個打手就將他拿下,送進了大牢。打那以後,情報組的特工們,知道了沈叔逸的厲害,再也不敢在他麵前放肆了。
抗日戰爭爆發後,沈叔逸跟隨戴老板來到了重慶。從雞鵝巷53號搬到重慶羅家灣19號後,戴老板趁這個機會,對組織進行了大整頓。組織總部下設情報、行動、電訊、總務等八個處。沈叔逸先是被提拔當了重慶衛戍總司令部稽查處上校副處長兼督察長,然後又被提拔為總務處處長,成為組織中最年輕的處級官員,人稱是羅家灣的總務專家。
除此以外,沈叔逸還是羅家灣裏有名的暗殺高手,在上海的時候就奉命執行過不少的暗殺和誘捕任務,包括誘捕共產國際駐中國的情報機關負責人華爾敦。
“久仰沈處長的大名。沈處長不要這樣說,調遣那是說不上,大家也就是共同努力,攜手完成抗日大業。”劉建業連忙說到。
“我們還是先談談這次任務的具體情況吧。”沈處長說道。
“好的。不知道戴老板是怎麽對你交待的?”劉建業問道。
“戴老板把這個信封交給我,然後就說要我到這裏來找劉將軍。具體是什麽情況,我也不知道。”說完,沈處長掏出了一個信封。
劉建業打開信封,掏出裏麵的信紙,一看,就是自己下午開列的那張名單。戴老板果然是天生的情報人員,做事謹小慎微,滴水不漏,連沈處長也不知道信封裏麵的內容。
“這是一張名單,裏麵是沈處長你這一次帶著人要化妝潛入緬甸,去尋找的重要人物。這裏麵德欽努和德欽秀貌(後來的緬甸總統吳奈溫)是緬甸緬人獨立勢力的首腦人物,他們雖然地位不及昂山,但是在組織內部有很大的影響力,他們對我國也有一些好感。你們到那裏以後,要努力和他們取得聯係,爭取他們對我國抗戰的同情,最好能夠說服他們與我們進行會晤。吳努剛剛獲釋,我們正需要趁著他還沒有加入日本方麵,把他拉到我們這一邊來。下麵這些人就是緬甸各少數民族的首領和地方上的土司,最好能夠請他們到臘戎來一起參加會議,就說我們會給他們意想不到的好處。最後這一個不太好辦,實話說,他不在緬甸,而是在雲南的德宏,不過具體在什麽地方,就不太清楚了,他還是不是活著,也不清楚。我之所以把這個人也列在名單上,是因為這個江闊是緬甸的最後一個王孫,曾經號召過他的國民,特別是上緬甸一帶的國民起來反抗英國人,當時許多的地方土司也曾經起兵響應。即使他現在已經死了,隻要他還有後裔活著,我們就可以打著他的旗號,依靠我們曾經是緬甸宗主國的地位,號召緬甸的國民跟隨他反抗日本人。有了這樣的旗幟,即使是巴莫和昂山,也會感到棘手難辦的。”劉建業向沈處長詳細地解釋著。
“隻要他的後裔還活著,我們就有辦法把它找出來。”沈處長自信的說。
“這個人對我們的意義非常重大,1890年江闊帶著人從緬甸退入德宏,德宏當地的地方官員肯定會有記錄在案的。我想這一點,沈處長應該知道怎麽做的。”
“隻要有了線索,我們就一定會有辦法。”
“沈處長最好再利用你們的汽車隊,多運送一些日式的武器彈藥到臘戎去。我們要請人家幫我們的忙,自然是要給人家一些好處的,不然,那些土皇帝們可不會輕易買我們的帳的。”劉建業又提醒道。
“這個我一定會辦好的。”作為羅家灣的總務處長,這點事情自然不會難倒他的。
“好了,現在就先是這些。以後還要看事態的發展情況,也許還會有麻煩到沈處長的時候。”劉建業說道。
“那好,我現在就去安排。”說完,沈處長起身,戴上墨鏡,走了出去。
第二天下午,劉建業跟隨著他的新上司,那個來自美國的老頭乘坐一架美軍飛機,從陪都起飛,飛往臘戍——
今天,我發現我的文章剛剛更新不超過2個小時,就已經有網站貼出了盜貼,這讓我心裏很不舒服。
我不是一次說過我是業餘寫手,寫這個的收入非常微薄,勉強夠付我一個月的香煙錢,還隻是10塊錢一包的,不是什麽好煙。
飛機並沒有直接到達目的地臘戍,而是先行飛到了雲南的省會昆明,在那裏的機場加油。當飛機在機場上停下來的時候,劉建業早已經進入了半夢半醒之間。即使在登機之前,劉建業還在拚命的查閱陪都裏能夠找到的所有中文的有關緬甸的資料,可惜讓他失望的是,那些資料不是本身實在太古老了,就是用晦澀難懂的文言文寫成的,看了以後簡直不知所雲。隻苦的劉建業累得兩隻眼睛都掛上了黑眼圈,嚴重的睡眠不足。
飛機在機場加滿油以後,再一次起飛了。
“劉仲良,你怎麽睡著了?”一個略顯熟悉的聲音,在劉建業的耳邊響起。
劉建業懵懵懂懂的睜開了眼睛,看到了一張以前見到過的麵孔,以前的委員長侍從室的林主任,現在的中國駐滇參謀團團長。
“原來是林主任,晚輩有一些累,就在飛機上搭起了瞌睡,讓主任見笑了。”劉建業連忙表示。
“不用再說了,我知道你現在很累。恐怕你到了緬甸以後會覺得更累。”林中將意味深長的說道。
“我想應該差不多,就現在的局麵,我們想要扳回來,難度很大。”在林中將麵前,劉建業沒有必要隱瞞或者強撐。眼前的這位林中將是辭公派係裏的主要幹將之一,算是劉建業的前輩了。對他隱瞞毫無必要,不如實話實說,說不定還能得到他出手相助。
“現在的局勢如果打得好的話,還能和日本人打成一個平手,要是一不小心的話,絕對會輸得幹幹淨淨。”林中將小聲地對劉建業說道。
劉建業明白林中將壓低聲音說話的用意,是不想讓坐在前排的史迪威聽到。那個固執而刻薄的老頭,在美國軍隊裏都有著一個並不是很好聽的綽號,叫做“刻薄的喬”,意思就是指他的心胸並不很開闊,時常會有一些錙銖必較的事發生。如果讓那位刻薄的喬聽到了兩人的談話,恐怕又要發生一場風波了。
“林主任這一次是要到哪裏去?不會也是到臘戍吧?”劉建業問道。
“你算是說對了,我就是要到臘戍去。”林中將答道。
“去當那個人的參謀?”劉建業小聲地用浙江話說道,一邊說一邊還用手指指著史迪威的背影。
“委座實在不放心,要我來這裏作他的代表,所有的命令都要有我向他發報,得到他的批準才能施行。”林中將倒也沒有隱瞞什麽。
劉建業聽了以後倒也沒有驚奇什麽。他知道這是最高統帥的一貫毛病又發作了。每當最高統帥對前線的戰事過於關心的時候,他就忍不住親自代替前線指揮官指揮,甚至直接把指揮官架空。不少的國軍高級將領,對此是無可奈何,隻能聽之任之。隻有第五戰區的李長官敢於公開要求最高統帥不要插手他第五戰區的戰場指揮。最高統帥到也是非常守信,在李長官在任期間,從來沒有越俎代庖,隻是到了後來李長官離職以後,他才又忍不住上陣了。也難怪桂係的小諸葛,桂林行營的白主任,曾經發牢騷地把最高統帥評價為最多隻能當好一個師長。
最高統帥的這一手,實際上還是擺明了他不信任史迪威,不肯像對史迪威做的承諾裏那樣,把進入緬甸作戰的中國軍隊的指揮權交給史迪威。必要的時候,他將親自行使前線的指揮權。不過,身處距離緬甸數千公裏之邀的陪都,做出的決定可能於戰場形勢相符合嗎?
“我昨天晚上,反複的看了地圖。我覺得無論如何,在仰光、庇古失守以後,我軍原定進至同古地區協助英軍在仰光發動反攻的計劃必須重新考慮,此後我軍在緬甸作戰絕對有必要使用縱深配備戰略。我軍應當以臘戍、密支那等緬北重鎮為後方,以位於緬北的舊都城曼德勒為中心,集結主力於曼德勒附近,誘敵深入,待與日軍交鋒之後,通過堅強防禦挫敗敵人的銳氣,再反攻突破之。”劉建業對林中將說道。
“說說看你的根據。”林中將看上去對劉建業的想法很有興趣。
“我主要是基於以下幾點的考慮:一是對英軍在緬甸繼續作戰的決心,我不表信任,擔心我國軍隊傾力前突後,後方空虛,一旦戰事不利,將麵臨孤軍深入的危險。他日有撤兵必要之時,兩國軍隊必陷入絕對混亂之現象而出現空前之危機。二是懷疑我軍和英軍兩支軍隊的協同作戰能力。我們和英國人在指揮權和聯絡上均不協調。仰光失陷前,我國在指揮權上雖願讓步,但英方並不願意指揮我國軍隊,不願承擔由此而來的責任。仰光失陷後,我們又對英國人不放心,不願將遠征軍交給他們指揮,在共同指揮上的協商始終未獲結果。就算是美國人願意出來指揮,恐怕現在兩支軍隊都會不信任他們。三是英國長期殖民統治造成當地民眾對英軍反感甚至痛恨,我國軍隊作為英國盟軍,部隊行動也必然受到影響,而緬甸混亂的交通管理也將極大影響我國軍隊的機動。在得不到民眾支持,又是出國作戰,地形生疏,天時、地利、人和均不在盟軍一方情況下,慎重行事,應屬必要。俗話說得好,小心無大錯。在戰場上,我們最好先盡量不犯錯誤,再考慮適時的主動出擊。”劉建業說道。
“實話跟你說,委座的想法也是差不多就是這樣。委座曾經考慮,我國出兵緬甸,最重要的是欲保住緬甸尤其是仰光的出海口,獲得盟國戰略物資的接濟,仰光及東南亞地區失陷後,這一目標已難以實現,在英國方麵未表現出堅守緬甸決心情況下,我們當然也不願為英國作嫁衣,擔當防守全緬的義務。對於我們來說,隻要能夠保住一條能夠順利得到外界援助物資的陸地通道也就可以了。其他的,我們不想太多。但是,考慮到美國的意願及盟國聯合作戰等諸多方麵問題,委座認為,從緬甸撤軍不太現實。”林中將對劉建業介紹著。
“委座的考慮確實比較符合實際情況。以我的看法,比較符合我國利益的選擇是先確保曼德勒地區,在此作縱深防禦,伺機發動反擊。戰略戰術原則應當是戰術上要取守勢即以守為攻,戰略上要取攻勢即以攻為守。以守作為攻守的重心。”劉建業考慮了一會對林中將說道。
“委座原來的想法,就是集中遠征軍主力在曼德勒地區與日軍進行作戰。委座認為,在曼德勒地區作戰有幾下幾個好處:曼德勒扼緬北之咽喉,為緬北廣大地區之屏障,同時,又是我國經緬北西向印度公路、鐵路交通之樞紐,戰略地位十分重要。保衛曼德勒,既可使緬北地區充當我國大西南地區的緩衝,使大西南地區免受日軍的直接威脅,又可保住我國經緬甸至印度的對外通道,維持獲得外援的間接途徑,符合我國的戰略利益。也就是說,仰光失陷後,守住曼德勒,即是我國在緬作戰的最大利益目標。同時,一旦作戰失利,我國軍隊以曼德勒為中心,後有密支那、臘戍等穩固據點,撤兵也較為容易。另外,從緬甸地形看,以曼德勒為界,以南多平原地區,以北則為山地,依托山地作防守戰對武器配備較落後的我國軍隊也顯然更為有利。”林中將說道。
“這個想法實際上是很好的,如果我們能夠守住曼德勒,固守以曼德勒為起點之斜線,得以保住密支那與臘戍,使中國與印度間公路鐵道之交通不致中斷,就能保住緬西北的大片土地。這樣我們就對日軍形成可進可退的態勢,同時還能繼續獲得外界援助物資。一旦時機成熟,我們就可以從曼德勒向下緬甸的日軍發動反攻。這樣的戰略構想,為何沒有實行呢?”劉建業不解的問著林中將。
“還不是因為那個老頭。”林中將指著史迪威的背影,對劉建業說道。
“這個我知道,他一心想著要我們從同古向仰光反擊,然後再打到毛淡棉等地。把日本人趕出緬甸。隻是在目前的局勢下,這可能嗎?以我們的這點力量,能夠守住上緬甸就不錯了,哪裏能奢望反攻?那個老頭在陪都還居然說立即發動進攻,這個時候我國軍隊不過剛剛出動,大部分部隊尚在國內,十日之內反攻的說法近乎天方夜譚。而且我敢說,隻要一進入緬甸的日軍第15軍作戰不順利,日本南方軍肯定會征調更多的精銳部隊到緬甸作戰的。到時候,我們能不能活著回的去都成問題了。”劉建業對林中將說。
“我最擔心的是那個老頭一旦到了緬甸,就會自行其是的。”林中將擔憂地說道。
“我想他一定會的。我看得出來,他的個性很固執,在陪都的時候,他還能暫時表態放棄反攻仰光的計劃,但是,一旦他到了緬甸以後,那裏就沒有人可以直接製約住他了。以他的個性,他肯定會把校長的計劃全部忘得光光,立即準備將其在緬甸發動反攻的計劃付諸實施。”劉建業也對此表示了擔憂。
在原先的那個時空裏,史迪威以中國遠征軍指揮官身份抵緬甸後,立即就準備將其在緬甸發動全線反攻的計劃付諸實施,完全不考慮最高統帥的意見。史迪威的權限,是緬甸戰役初期一個頗引起注意的問題,最高統帥通常被指責為對史迪威放權不夠並實行遙控,史迪威本人事後也一再抱怨自己權限不足,並將失敗主要責任歸之於此。對這一問題,首先應該看到這樣一個事實,就緬甸戰場言,史迪威的身份是中國戰區參謀長及中國軍隊在緬指揮官,因此,史有執行、貫徹中國戰區統帥基本作戰意旨的義務與責任,這一點,最高統帥在與史迪威談話時曾明確加以指出,而史也以此為當然。其次,史迪威作為中國遠征軍的指揮官,有權在中國統帥部指揮下,行使前線的具體指揮權。
在具體指揮權上,應該說,這一時期,最高統帥是準備予史迪威充分權利的。3月4日,最高統帥在臘戍接見代理遠征軍司令官的第五軍杜軍長時,當麵表示其歸史迪威指揮,並命令其對史絕對服從。雖然,當杜軍長反問如史迪威命令不符合最高統帥本人決策應如何對待時,最高統帥沒有明確答複,但是,在回到重慶後最高統帥又特地給杜軍長寫了一封親筆信,說明必須絕對服從史迪威的重要性。也就是說,隻要在總體戰略以外,最高統帥希望並明確史迪威應真正行使權力。
可見,不管最高統帥內心是否情願,抑或此前他如何進行指揮,在美國派遣的參謀長史迪威麵前,他的行動是謹慎的。其實,當時史迪威本人也為此感到慶幸,他在日記中寫道:“中國人接受了我的地位,這近乎奇跡。”當然,由於中、美兩種軍事文化和傳統的不同,施予者和接受者可能在權力的理解上出現了差異,在最高統帥看來,指揮權隻意味著在他的戰略方針指導下的具體實施權,而在史迪威看來,指揮權即意味著他應該有駕馭整個戰場的權力,其中當然包括對戰略指導的變更,這又是最高統帥當時尚不願也不能接受的,史迪威感到的權力不足,更重要的可能就在於此。
由於史迪威在戰略思想上與最高統帥有著根本的分歧,而史迪威又並不想放棄自己的見解,遠征軍的整體戰略必須在兩者間作出選擇。史迪威到前線後,力主中國遠征軍應在緬甸發動反攻,奪回被日軍占領的仰光,提出“同古會戰,收複仰光”計劃。21日,史迪威簽發作戰命令,規定:“我軍決在同古附近拒止由培古方麵北進之敵,並與英軍協同作戰”。為此,“以第二百師及第五軍直屬部隊及第六軍之第(暫)五十五師主力,歸杜軍長指揮,擔任同古方麵之作戰”;“第五軍之新二十二師即由曼德勒開唐得文伊附近,……準備支援普羅美方麵英軍之作戰”;“第六軍方麵,就現在部署,準備拒止由泰國方麵來攻之敵。”這樣,中國遠征軍主力將投入同古方向,最高統帥強調的步步為營、重點設防計劃隻能徒托空言。
在決定中國遠征軍命運的關鍵時刻,最高統帥並不情願地對史迪威作出了讓步,放棄其在曼德勒實行主力決戰的計劃,同意將中國遠征軍重心大幅度南移,在同古一線準備投入3個師加上兵力約1個師的第5軍軍直屬部隊,由此,遠征軍大部分兵力將越過曼德勒。最高統帥以曼德勒為中心,在臘戍、密支那等地步步為營的戰略計劃實際已告放棄。這一變化,依照最高統帥本人對史迪威的說法,“將軍既為予之參謀長,又負指揮我軍在緬作戰之責,自當參酌尊意”。史迪威也滿意地承認:“這是一個相當大度的讓步”。固執的最高統帥之所以會作出這一讓步,當然不是如史迪威自己認為的他的計劃有多大的說服力,關鍵是因為其有美國這一實力國家作後盾。但是,衡量當時緬甸戰場的實況,這一讓史迪威滿意的決策,在戰略上卻並不明智。
在同古展開會戰的出發點,旨在迅速向日軍發動反攻,奪回已被日軍占據的仰光地區,但是,從當時戰場總體形勢衡量,這種思路其實並不現實。首先,從盟國和日本對壘形勢看,由於日軍已控製泰國,日軍在緬泰長達千裏的交界地區對緬甸形成巨大壓力,緬甸狹長的地理特征使緬甸尤其是位於南端的仰光防禦需要從南到北投入極大的兵力,在英方並無防禦緬甸決心情況下,中國要獨力擔任這樣狹長的防禦地帶,事實上難以做到,因此,即使中國遠征軍奪回仰光,長期固守也相當困難,何況此時仰光出海口已受日本海軍威脅,難以充分利用。
其次,史迪威包括最高統帥對日軍進攻緬甸的決心其實都估計不足。3月上旬,根據緬甸方麵英軍抵抗軟弱、中國遠征軍開始出動的新形勢,日本南方軍決定“捕捉戰機,果斷作戰,迫使曼德勒附近之敵尤其中國軍隊進行決戰,盡量於短期內殲滅之”。預定在5月底前基本完成作戰。為此,該軍決定除以原第15軍繼續擔任進攻作戰外,再將第18、56師團及第三飛行集團等部增派到緬甸戰場,預定3月中旬至4月上旬到達。同時以第38師團及近衛師團各一部為預備隊。這樣,日軍實際準備投入作戰的部隊已達四個多師團,大大超過中國估計的二三個師團之數,而中國到日軍預定完成增兵計劃的4月上旬實際可投入曼德勒及以南地區作戰的部隊隻有5個師,考慮到日軍的空中及火力優勢,以及其在包括與英、美軍隊作戰中表現出的強大戰鬥力,這樣的兵力對比對遠征軍顯然是不利的。所以,中國駐滇參謀團的林團長在事後的總結中認為,同古決戰目的如為擊破敵人,兵力“嫌過小”。
再次,中國將主力投入同古地區,在軍隊的進退中都將受到友軍協同、交通、後方運輸和部分緬人蓄意破壞的更大壓力。遠征軍要實施同古會戰,關鍵是必須迅速集結數個師的部隊,在日軍援軍到達前,一舉擊敵取得成功。但按原定計劃,遠征軍除第200師外,其餘部隊需在3月23日以後方能到達曼德勒東北地區,而曼德勒到同古還超過由國內出動至曼德勒的距離,並且由曼德勒輸送至同古較之前一段運輸更為艱難。雖然後來由於各方努力,運送速度有所加快,但要搶在敵人援軍到達前集中同古,事實上仍無可能。3月中旬,馬格威機場被炸,盟軍在緬甸的空中力量遭到毀滅性打擊,日軍取得在緬作戰製空權後,這一問題更加突出。當時,史迪威對之未予足夠重視,如當最高統帥反複向其說明應防止第五縱隊之活動時,史迪威表示“迄今尚未發現彼等有何不利我人行動之舉”,對之輕描淡寫。但當戰爭大規模展開後,上述問題即一一暴露。史迪威日記記載,26日,遠離戰場的仁安羌“英國士兵之間發生了騷亂,英國人正在摧毀油田”。同時,鐵路運輸“因緬人發生工潮,曾停止數次”,整個交通狀況“糟糕透頂,職員們都已跑掉”,中國軍隊的運輸計劃無法正常進行,不得不臨時從國內緊急抽調鐵路員工到緬投入運輸。這些本應事先通盤考慮的問題遭忽視,其後果是惡劣的。
複次,在同古展開會戰還牽涉到一個微妙的戰鬥心理問題。由於最高統帥的讓步是在史迪威壓力下作出的,最高統帥對進攻作戰大有保留,這種態度通過各種途徑必然影響到前線將領。本來,遠征軍將領對史迪威就抱懷疑態度,如史迪威本人所說:“考慮到他們的曆史以及與外國人打交道的經曆”,“讓他們在這關鍵地區把兩個軍交給一名該死的外國人,而對此人又知之甚少,難以過多信任,未免期望過高。”尤其是這一外國人貫徹的又是為他們並不熟悉且和最高統帥意誌不盡相同的進攻戰,前線將領的猶豫和觀望實可想象。緬甸戰役失敗的連環扣,很可能就由此拉開。
事實上,從雙方力量對比看,欲在同古地區阻擊日軍並發動反攻的設想也不現實。日後的實際戰局進程顯示,中國裝備最精良的戴安瀾第200師加上龐大的第5軍直屬隊在同古抵擋日軍一個師團的進攻即顯得十分勉強,雖然後來有增援部隊加入,仍無法遏阻敵人的進攻,隨著日軍增援部隊的到來,不得不最後撤出陣地。因此,即使按照史迪威的計劃,再出動一個師兵力投入戰鬥,也很難實現擊垮敵人的目的。在這一點上,長期指揮中國軍隊作戰的最高統帥當然更有發言權,他對史迪威直言:“中國軍隊由於武器、裝備和運輸方麵的缺陷,須三個師才能抵擋日本一個師,在這種基礎上發動進攻是根本不可能的。”同時提醒史,己方軍隊“一經後撤,倘無生力軍在其後方完成防禦陣地,欲其中止退卻,至感困難”。這些,雖然讓人不無泄氣之感,但又確是符合當時中國軍隊實況的經驗之談,實際上,當時中國軍隊3個師和日軍1個師團兵力上也隻是相差無幾。
正是有著上述的諸多考慮及對本身軍隊的了解,最高統帥一開始就傾向於在曼德勒進行防守反擊戰,客觀看,這一計劃不應視為單純的消極避戰。如其計劃得以實施,可以預見的是,由於中國軍隊的持續阻擊,日軍到達曼德勒的時間應在4月中旬以後,屆時,中國可在該地區集結5-6個師兵力,加上英軍,在數量上可形成較大優勢,而日軍長途進擊,又占據許多地區,需分兵把守,此長彼消,形勢有可能向有利於盟軍方麵方向轉化。加之曼德勒靠近中國西南地區,“增援與給養之供給,尚占優勢”,在此作戰,軍隊運輸、後方威脅及第五縱隊的消極影響都要比緬南小得多。這些條件利用得好,相持乃至取勝的機會並非沒有。退一步說,隻要能夠相持,到6月進入雨季,日軍大規模進攻就難以實施,這樣中國利用半年的時間就近準備,緬甸戰場形勢向有利於中國方向發展的可能性將更大。所以蔣介石在與最高統帥談話中對雨季的來臨表示出相當期望,將此作為其防禦反擊計劃成功的重要一環。可惜當時史迪威信心滿懷,不能接受這種穩妥戰法,而最高統帥又出於種種考慮,不敢過分拂逆史迪威,以致部隊傾力南下,選擇了成功希望很小的緬南地區決戰。結果在同古既難以集結優勢兵力,對敵實施迅速打擊,防禦戰又未能抵禦日軍增兵後的強大進攻,戰至3月30日被迫撤出同古。此後,遠征軍進退兩難,一步步釀成日後難以收拾之局。
了解這一段曆史的劉建業決定,要盡自己的全力,避免出現曆史上的那種慘敗景象,最重要的就是要讓史迪威的反攻計劃,盡量無法實現。當然,自己的能力能發揮到什麽程度,產生多大的效果,這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