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良晃少將的增援部隊在128師的頑強防禦麵前一籌莫展,想要用計謀取勝,卻又撞了一個鼻青臉腫。當陶家壩的戰鬥還在繼續的時候,阿南將軍就預料到奈良晃少將的部隊很難按照預定時間順利抵達宜昌了。
盡管奈良晃少將很難完成增援宜昌的任務,但是,宜昌方向的守軍還是必須得到增援。因為,從北野師團長那裏發來的如同雪片一樣的求援電報,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阿南將軍,在宜昌方向,第四師團已經陷入了苦戰,處境十分不妙。
在新20軍攻入城內的第二天中午,宜昌城外的江麵上突然出現了一隊軍艦。當劉建業接到?望哨打來的電話的時候,他就知道這是日本海軍派來的支援艦隊。
“能不能搞清楚敵人艦艇的種類和數量?”劉建業問道。
“根據望遠鏡觀測,敵人的艦艇總數8艘,有一艘驅逐艦,另外有7艘炮艦。”
“我知道了,你們一定要注意隱蔽,不能讓鬼子發現。”
“我們有麻煩了。鬼子派來他們的海軍艦艇了。”放下電話,劉建業轉頭對楊參謀長說道。
“那可真得不好對付了。”楊參謀長對此有一些無奈。
由於中國海軍無論是在哪個方麵和當時世界上最強大的海軍之一的日本海軍相比都是絕對劣勢,所以,從戰爭的一開始,中國海軍就是在和日本海軍以命相搏。無論是淞滬戰役時候,還是在接下來的曆次戰役裏,盡管中國海軍官兵不畏犧牲,和日本海軍在長江上展開了艱苦卓絕的戰鬥,但是,在武漢會戰以後,中國海軍實際上已經不複存在,隻有少數的幾艘百餘噸的內河艦艇在川江裏孤獨的向世人宣示弱小的中國海軍還沒有全軍覆沒。至於失去了艦船的海軍官兵,要麽是登陸上岸,轉為陸軍官兵,在陸地上和日軍戰鬥,要麽就是加入長江各江防要塞的守備部隊,使用從艦船上拆卸下來的艦炮作為要塞炮,守衛著長江航道。從另外一個角度上來講,自三峽以下直到上海入海口的長江航道已經成為了日本海軍侵華艦隊的內河。日本軍隊經常利用這一點,派出他們的海軍艦艇直接對他們的岸上部隊進行火力支援和接應。在許多戰役裏,他們還有海軍艦艇運輸陸軍部隊,在中國的江河內湖裏實施登陸行動,威脅中國軍隊防線的側後。
在劉建業的作戰計劃裏,他也考慮到了日軍會派出艦艇對宜昌守軍進行增援,可是他沒有料到日軍居然會這麽看得起自己,派出了驅逐艦打頭的艦隊。
如何應對日本人的艦隊呢?劉建業陷入了沉思。他必須要找到一個好辦法,既要能夠擊退敵人的艦隊,又要能夠不付出過大的代價,以免影響宜昌的總體戰局。
黑田中佐坐在艦長室裏,聽著留聲機裏傳出來的意大利歌劇。至少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接到什麽不好的消息。自從他的艦隊剛剛出現在宜昌附近的江麵,岸上中國軍隊的炮聲就有減弱的趨勢。在黑田中佐看來,中國軍隊顯然已經發現了他所率領的艦隊,為了躲避他們艦上的火炮,正在做著調整。當然了,黑田中佐最希望的是中國軍隊能夠知難而退,放棄進攻宜昌,撤回出發地。這樣,自己就能帶著部下返回到武漢的基地。這次出航也就可以成為一次例行的訓練航行了。
自小就誌向高遠的黑田中佐很希望自己能夠有機會像海軍的前輩伊東佑亨,東鄉平八郎那樣有機會指揮一支強大的艦隊,打上一次可以寫進世界海軍曆史的漂亮海戰,從而為天皇陛下,同時也為黑田家族增加榮譽,自己也可以有機會成為海軍史上寫下濃墨重彩的一筆的不朽人物。所以,他在江田島海軍學校學習的時候就自詡自己為日本的納爾遜,為此他還特別模仿納爾遜海軍上將的習慣,在每次出航執行戰鬥任務的時候,都在胸前戴上所有的勳章獎章,搞得自己胸前金光閃耀。
當然,黑田中佐的願望還不僅於此。黑田中佐出身的黑田家作為日本的華族原福岡藩藩主黑田侯爵家的分家秋月藩藩主,領有子爵爵位。黑田家的始祖,是在日本戰國時期赫赫有名的黑田如水,也可以稱為黑田孝高,黑田官兵衛。在黑田官兵衛的兒子黑田長政臨死的時候,從福岡藩本家裏分出了秋月藩和東蓮寺藩兩個分支。到了明治維新成功以後,三個黑田家都根據新政府頒布的華族令,成為了新貴族。黑田家本家福岡藩有一個很奇怪的現象,從第八代藩主開始,就一直生不出兒子,結果隻能不斷地從德川將軍家和禦三家,禦三卿過繼養子以承繼後嗣。與本家子嗣艱難不同的是,秋月藩家倒是從來不愁沒有足夠的繼承人。正是因此,秋月藩的黑田分家私下裏都認為隻有自己家才是真正的黑田孝高的後人。
黑田中佐作為家族的次子,本來是沒有機會繼承家業的,可是,他的大哥長期沒有子嗣,而且身體狀況也不是很好。家族裏幾年以來一直有呼聲要求當主黑田子爵把家族繼承人的位置交給在海軍裏服役的黑田中佐,因為黑田中佐有兩個兒子,如果由他來繼承家業,以後不會讓家族絕嗣。可是,黑田子爵一直在猶豫不決。黑田中佐覺得是由於自己的名聲還不夠顯赫,軍功還不夠大,所以,父親才會難以決斷。如果自己有機會立下大功,肯定會促使父親下定決心的。所以,黑田中佐主動上書,從原先任職的海軍佐世保鎮守府調到了中國戰場,想要借機立下一些軍功。可是當他來到中國戰場,卻發現由於中國海軍幾乎已經不複存在,他的立功計劃成了泡影。這個時候,他原先在本土的同僚在寫信給他的時候,透露給他一個消息,海軍在未來不遠時間,將在太平洋上有大動作。一心想要立功授勳的黑田中佐立即從裏麵嗅出了味道,馬上又是打報告,又是找關係,終於在一番活動以後,得到了一個令他滿意的回複,在這個月底,他將被調往海南島的海軍基地,加入海軍的南太平洋艦隊。
心滿意足的黑田中佐一心想著如何順利地度過在中國派遣艦隊的最後一段時光,然後就調往有著美好前途的南太平洋艦隊。當然,他的希望在現在看來是很有可能實現的。黑田中佐作為“衝風”號驅逐艦的艦長,同時兼任了這支臨時編組的支援艦隊的編隊司令官。在長江上,黑田中佐自信還沒有什麽艦隻能夠向他的“衝風”號發起像樣的挑戰。有著1215噸標準排水量,38,500馬力動力,37.5節航速,4門45倍3年式120毫米主炮的“衝風”號驅逐艦是峰風級驅逐艦中的一艘。峰風級驅逐艦是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後日本建造的第一種驅逐艦,也是日本聯合艦隊的第一種1000噸一等驅逐艦(日本把排水量1000噸以上的驅逐艦稱一等驅逐艦,1000噸不到的稱二等驅逐艦),該級艦代表了當時驅逐艦建造的較高水平。對於中國軍隊來說,這樣的軍艦實在是沒有多少辦法對付的。所以,黑田中佐根本就沒有擔心中國軍隊能夠對他的艦隊做些什麽,於是,他下令這隻小小的編隊,以巡航航速前進,好給岸上的中國軍隊留下一些深刻的印象,向他們顯示一下帝國海軍的威嚴。至於宜昌城內的陸軍,就讓他們再等一會吧。不要告訴我們海軍,你們陸軍連這麽一小會時間都支持不下去。那樣的話,你們這些無知狂妄,頭腦簡單的陸軍幹脆都全體去自殺算了,也免得給帝國丟臉。
“艦長,我艦已經航行到了宜昌江麵。前麵發現了中國軍隊的炮兵陣地。請艦長指示行動。”副艦長有間少佐走進艦長室說道。
“向他們的炮兵陣地先開炮警告一下,把他們趕走算了。”正在盤算著到了海南島以後應該如何上下活動的黑田中佐根本無意在這裏繼續浪費時間。
“好的,我這就去下達命令。”有間少佐敬禮完以後,走出了艦長室。
“這個家夥已經開始想著調走以後的事情了。真得很羨慕,有著華族血統,又有關係,能夠找到機會去立功。”走在走廊上,有間少佐默默地對自己說。和黑田中佐不同,有間少佐是平民出身,又是北陸地方的人,不是海軍裏占據優勢的薩摩派係的,所以,他幾乎是完全依靠自己的勤奮和戰功,才一步步升到了這個位子。
“命令各艦,使用主炮,向岸上的中國軍炮兵陣地三輪射擊。”來到了航海艦橋,有間少佐命令道。
在信號兵用旗語向編隊裏其他各艦發出命令以後,八艘艦艇幾乎同時開始減慢航速,同時調整炮管指向。一根根炮管指向了岸上。
“發射!”在確定各艦已經準備好以後,有間少佐下達了射擊的命令。
“衝風”號驅逐艦上的4門45倍3年式120毫米主炮和其他各艦艇上的各種口徑主炮,相繼發射了三發炮彈。在炮彈落下以後,岸上接連升起大大小小的煙柱。
突然,在編隊的前方落下了幾顆炮彈,炸起了幾根水柱。岸上的中國軍隊炮兵進行了反擊。
“不自量力,居然想以陸軍火炮挑戰海軍。命令各艦自由射擊,給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支那人一點顏色看看,讓他們明白帝國海軍是無敵的。”被中國炮兵的反擊激怒的有間少佐下令。自從甲午海戰以來,日本海軍就一直極度輕視中國海軍。在日俄對馬海戰以後,日本海軍更是自詡為世界上戰鬥力最強的海軍。在他們的眼裏,中國軍隊隻有被他們反複蹂躪的份,那裏輪到他們做出反擊。如果對這種行為放任不理的話,大日本帝國海軍將顏麵掃地。
“呦西,有間君,做得好,是該要教訓一下這些支那人了。”黑田中佐突然出現在航海艦橋裏對有間少佐說。當然,這一次,他又是穿著掛滿了勳章的海軍禮服,儼然是要出席正式宴會一樣。
日本艦艇的炮火不停的向岸上發射。同時,為了更好的追求射擊精度,日軍的艦艇都逐漸地離開了主航道,一點點地靠近了江邊。
在兩位艦長的眼裏,岸上的中國軍隊已經距離徹底失敗不遠了。在艦炮的射擊下,岸上的中國炮兵的反擊越來越微弱,炮聲也越來越稀疏。
“大日本海軍的素質是世界第一的,即使德國海軍也沒有辦法可以相比。”有間少佐為自己部下炮手表現出的高素質,發出讚揚之聲。
“支那人永遠都無法打敗帝國海軍,這是永恒不變的。”黑田中佐也點頭表示了讚同。雖然說日本海軍和陸軍之間經常勾心鬥角,但是在對待中國的問題上,雙方的立場是相同的,那就是武力征服。
突然,岸邊接連傳來了沉悶的聲音,接著江裏出現了高高的水柱,然後又是連續不斷的機關炮的聲音。
“怎麽回事?出了什麽事情?”黑田中佐顯然對這種意外情況沒有多少準備。
這個時候,“衝風”號的艦身突然劇烈顫抖了一下。黑田中佐和有間少佐都被這劇烈的震動晃得東倒西歪。
“報告,支那人突然向艦隊開炮,而且岸上出現了相當數量的平射機關炮,正在向艦隊射擊。我艦也被擊中了。”槍炮長衝進了艦橋,大聲喊道。
“快命令各艦反擊,組織損管,全速倒車。”黑田中佐馬上下達了命令。
槍炮長剛剛離開,一顆炮彈擊中了艦橋,在擊穿艦橋的裝甲以後,在艦橋裏發生了爆炸。
“艦長,艦長。”黑田中佐慢悠悠的醒了過來。在炮彈爆炸的時候,黑田中佐下意識的臥倒在地,然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怎麽了?”黑田中佐分辨出扶著他身體的是航海長小澤中尉。小澤中尉的頭上也包著厚厚的繃帶。
“敵人的火力很猛,我艦已經嚴重受傷,兩個艙室破損進水,四門主炮隻有一門還可以使用了,動力艙也被擊中,一台鍋爐已經徹底無法工作了,另外一台也隻能低功率工作。前麵艦橋被擊中的時候,艦長被炸昏了,副艦長被當場炸死了,艦橋裏的人員大部分都為天皇陛下獻身了。”小澤中尉說著。
“快撤。命令艦隊全速撤離,回返漢口。”黑田中佐連忙下令。
跟隨著冒著衝天黑煙,甲板上還起著火的“衝風”號,日軍艦隊剩下的四艘炮艦一起順江而下,忙不迭的逃命去了。
“太好了,小鬼子的艦隊被我們打跑了。”邱副參謀長興奮的一邊大聲喊著,一邊衝進了臨時指揮部。
“這就對了。我就不相信我們拿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劉建業隻是繼續喝著咖啡,淡然地說著。
這一次的戰術,劉建業是從二戰裏德軍的一次坦克作戰裏得到的靈感。在那次小規模坦克戰裏,德軍的一個虎式坦克連,把原本用作視距內直射的坦克炮當作榴彈炮使用,利用小山包的阻隔,由觀測手在山頂提供射擊數據,然後坦克炮開炮,對一個營左右的蘇俄斯大林重型坦克實行間接瞄準射擊,結果大獲全勝。
劉建業把炮兵團布置在江邊的一座土山後麵,在山上設置了觀察哨,在岸上設立了隻有幾門山炮的假炮兵陣地,同時又把配屬的高射炮營拉到了江邊,隱蔽起來。先是利用炮擊引誘日艦靠近江邊,然後重炮突然開火,高射炮也放平身管,使用殺傷爆破彈殺傷日艦甲板上的人員。當然,後麵這一部分,就是學習後來的人民海軍在西沙海戰裏的小艇戰術。
日軍的海軍艦艇逃跑了,陸上的援軍也遙遙無期,宜昌城內的第四師團現在孤立無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