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大教育長,你總算想起來看看我了?‘;人未至,聲音先到了。話音剛落,一個精神矍鑠的清瘦男子,出現在客廳裏。花白的頭發,尖尖的下頜,一雙雖然不大,但是隨時都可以閃出精光的眼睛,正是資料照片裏麵的蔣百裏先生。

‘;學長,你這麽說,我可就要惶恐不安了。‘;作為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的學弟,楊傑在軍校的時候,可是多次聽前幾屆的同學講過蔣百裏先生上台接受天皇賜刀的場麵的,當然,立刻站起迎接蔣百裏先生這位日本士官學校的中國士官三傑之首。劉建業則早就站的筆直,一點都不敢對這位聲名遠揚的軍事大家有任何的不敬。

‘;說笑罷了,坐,隨意一點,這是私人場合,不是在外麵。‘;蔣百裏先生伸出手,招呼兩人坐下。劉建業看到蔣百裏和楊傑都坐下了,自己才坐了下來。

‘;這位小朋友,就是你說的那個見解很有見地的學員吧?‘;坐下以後,調整了一下姿勢,蔣百裏操著浙江口音問著楊傑。

‘;就是他,他也很仰慕學長的學識和風骨,所以,我就帶著他一起來了。‘;楊傑答到。

‘;看上去很一般,不過,有沒有才,要過一陣才知道。‘;蔣百裏打量了一會劉建業,對著楊傑說道。

劉建業知道自己現在的這個麵相,雖然不能說虧待了觀眾,象三國的龐統那樣相貌奇峻,但是要說英俊瀟灑,那也是沾不上多少邊,倒是很符合間諜這個職業的要求。聽到蔣百裏這麽說,劉建業不僅開始對這個身體的親生父母家族的遺傳基因有了不是很好的評價。至於說自己是小朋友,劉建業是一點脾氣都沒有,誰叫自己還沒有出生,人家就已經是日本士官學校的風雲人物,連名聲都飄揚過海了。

‘;學長這麽說,可就著了相了。以我的看法,這個小朋友雖然長相一般,貌不驚人,但是見地倒真的不錯,不相信的話,可以試一下。‘;楊傑對於劉建業,似乎信心很足。

‘;你們的楊教育長,在給我的信裏一直說,你雖然年紀很輕,但是見識不錯,尤其是對於日本,你好象與政府的論調有很大不同?你能說一下嗎?‘;蔣百裏轉過頭,看著劉建業開始問道。

‘;在兩位前輩麵前,小子豈能班門弄斧?‘;劉建業知道,這兩位,一個是日本陸軍士官學校九期步兵科第一名,一個是日本陸軍大學15期第一名,都是拿過日本天皇賜刀的人,自己的那點水平,要在他們麵前有所發揮,實在是很有難度。

‘;讓你說,你就說,不要推三阻四的。‘;楊傑看到劉建業在推辭,馬上出聲讓他開始說。

‘;那晚輩就開始談一下對日本的戰略趨向和未來中日形勢的一點粗淺看法,如果有錯誤的地方,請兩位前輩一定不吝賜教。請叫人拿一張世界地圖來。‘;劉建業知道即使再推辭,也是推不過了,無所謂了,自己水平不如人家,這是很正常,豁出去了。

打開副官拿來的世界地圖,懸掛起來,劉建業站在地圖前麵,開始侃侃而談,從日本的民族起源,民族曆史,地理環境講起,再到中日之間的交往曆史,唐朝,明朝時候與日本的戰爭,清朝時候與日本的甲午戰爭,日俄戰爭,一次大戰,直到濟南慘案,九一八事變,長城抗戰,察哈爾抗戰,最後,劉建業講道:‘;日本自他們所謂的第一代天皇神武天皇時候,就立下了‘八肱一宇‘的國策,想要把四麵八方都歸於日本的統治之下,而且,由於日本列島多地震,火山,海嘯,國民普遍有強烈危機意識,對於在大陸侵略,開拓帝國邊疆的所謂‘大陸政策‘有認同感,一旦他們感到時機已經成熟,他們就會瘋狂冒險,嚐試以武力征服的方式,來對其他民族進行劫掠。清末以前,日本與中國的實力懸殊很大,所以,即使以他們的太閣豐臣秀吉的30萬所謂強兵,也不能在朝鮮抵擋明朝的遼東軍隊,更不用說唐朝太宗時候與唐朝在百濟的戰爭。在清末,中國由於朝廷腐敗無能,國家守舊因循,國勢日漸衰微,日本則是積極學習西方,通過明治維新,開始脫亞入歐,全麵實行西方化的政策,國力不斷上升,尤其是軍隊體係的近代化,使日本軍隊的戰鬥力開始超越中國軍隊。加上慈禧太後等挪用軍費,致使海防力量削弱,日本則集中大量財力瘋狂擴充海軍,使得甲午一戰,中國最終慘敗於日本之手,被割去了台灣,使得大陸門戶洞開,並且攫取了超過其國家財政歲入數倍的巨額賠款,作為進一步實現教育全民化,產業近代化的資本。中國則是元氣大傷,國運江河日下。日本數年以後,又通過日俄戰爭達到控製東北的目的,再次嚐到了武力擴張政策的甜頭,日本國家完全走向軍國化。日本的擴張勢頭,雖然在大政時代有所放緩,但是為了擺脫幾年前開始的經濟危機,又將目標對準中國東北,企圖以此來擺脫危機,於是就有了九一八事變,偽滿洲國,長城抗戰,察哈爾抗戰。雖然日本軍部內部有所謂的統製派和皇道派的爭鬥,那也隻是擴張策略的不同,本質並無區別。國民政府的種種退讓,實際隻能使他們的胃口越來越大。所以,中日之間的戰爭終將全麵爆發,而且,為期並不遙遠。‘;

‘;這種年紀,有這樣的見識,的確難得。既然,你是這樣認為的,你認為政府應該如何應對?‘;蔣百裏點了點頭,繼續問到。

‘;我們對於他們的蠶食,應該不再退讓,逼迫他們開始全麵動手。蠶食策略,對我們來說,實在過於危險,全麵戰爭,我們則必將勝利。日本雖然工業實力超過我國,而且軍隊實力也在我國之上,但是畢竟資源缺乏,人口也不如我國,長期戰爭的支持能力不如我國。我國隻要全力支持,時間一長,日本必然無力繼續,那時,我國就將迎來勝利。隻是,這個時間,不是幾年就可以的也許要有十幾年,短時間內,我國無法戰勝日本。用簡單的話說,我們的策略就是勝也罷,敗也罷,就是不和你講和。‘;

‘;這句話好,勝也罷,敗也罷,就是不和你講和。一直以來,我就是這樣想的,沒想到有小朋友先說出來了。‘;蔣百裏有了一些讚許。

‘;時間不早了,還是先吃了晚飯,然後再繼續吧。‘;楊傑看到劉建業講了很長時間,已經有了一些疲憊的神色,出來說話。

‘;對,先吃飯,一不留神,時間都這麽晚了,天色都全黑了。走,吃飯去。‘;蔣百裏也站起來,帶著兩人去吃晚飯。

吃完了簡單的晚飯,三個人又開始了對時局和未來對日戰爭的討論。劉建業憑借後世在網上各大軍事論壇上看到的對中日戰爭的全局性的分析文章,對於中日戰爭的發展趨勢進行了預測,提出使用遊擊戰術,在日本軍隊占領區內開展遊擊戰爭,與前線正麵戰場相結合,全麵打擊日本軍隊,使日軍不能集中主要兵力,全力投入正麵戰場,破壞日軍的後勤和補給,開展各種形式的對日軍的打擊,積小勝為大勝,打擊對手士氣,動搖對手的戰鬥意誌,特別是剽竊了偉大領袖毛主席對抗日戰爭的三個階段的觀點,使兩位軍界前輩對這個小朋友有了很高的評價。

‘;你的見解很不錯,對於戰爭的全麵思考,也很獨到,有的地方和我們不謀而合,有的地方則比我們還要想的更遠,更深入。可見,你在陸大的學習是下了很大工夫的,也學到了真東西,不象某些所謂的掌權者,不學無術,骨頭還那麽軟。‘;蔣百裏看起來,對於劉建業的觀點很是欣賞。

‘;先生對晚輩的評價,晚輩實在不敢當。晚輩隻是想,有國無防,是身為軍人的吾輩的恥辱,作為軍人,應當以保衛國家和民族利益作為最高的職責。現今,日本不斷對我國步步緊逼,我們軍人應當勇敢保衛國家,哪怕自己死無葬身之地,也是在所不惜。‘;劉建業一麵表明自己的抗日主張,一麵心裏對偉大領袖和網上的各位高人默念道歉得罪。

‘;軍人本來就應該如此,可惜,不是每個人都能夠真正做到。‘;蔣百裏先生也不免發出感慨之聲。先生的清瘦身軀,花白頭發,顯示出先生對國家和民族命運的深切憂慮。

‘;先生不必感慨,想我華夏,自古以來,就從不缺少為國慷慨赴死之人,隻要日本敢於全麵侵略我國,我國軍民必然奮起抵抗,寧死不屈。‘;劉建業說完,心裏又默念另外一句‘;中國曆史也從來不缺少叛徒漢奸‘;。

‘;對,隻要還有人的血是熱的,我們就沒有失敗,中國就不會滅亡。‘;楊傑也顯得有些激動。

‘;晚輩認為,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積極準備戰爭,利用現在的國際環境,爭取利用國外的技術,開發西南的資源,在西南地區建立一些基礎產業,重型工業和軍工企業,把西南建設成為支持我國長期抗戰的堅強基地,盡量把抗戰時候遇到的困難降低,也讓人民能夠少一些負擔。‘;說到這裏,劉建業不禁有一些默然。八年抗戰,中國的人民,遭受的苦難實在是太深重了,他們為了最後的勝利,付出的血汗犧牲也實在是太巨大了。這是一個有著多麽巨大的承受力的民族,即使吃不飽,穿不暖,也要省出嘴裏的糧食,供養前方的將士,為的隻是勝利,勝利以後可以堂堂正正的自豪的說‘;我是中國人,不是日本人。‘;可是就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是有那些達官顯貴,無恥的大發國難財,實在令人感到汗顏。

‘;說的很對,還要多修一些公路,西南地區地形崎嶇,多修一些公路,無論軍用還是民用,都是有益處的。我要向資源委員會和交通部建議。‘;蔣百裏先生對此也有同感。

‘;我查閱過外國人做的地質資源勘探報告,有文章判定四川的渡口地區有極大的鐵礦資源蘊藏,貴州的枝江地區則有上億噸的煤炭儲量,我想這是重要的工業資源,應該及早的進行開發利用。甘肅的金昌地區有可能存在有色金屬的礦藏,不妨也讓資源委員會去勘探驗證一下。‘;劉建業又販賣出了西部的幾個重要的大型礦產資源地,盡量增強國家的戰爭持久能力。作為曾經的采礦工程師,知道這幾個大名鼎鼎的地方,那是一點也不希奇。

‘;真的有嗎?那就太好了,鋼鐵工業的原料,軍事工業的戰略資源都有了,抗戰的本錢就又厚了一些。‘;蔣百裏先生問聽之後,也有些興奮。

三人一直討論到深夜,才告一段落。

次日,吃過早飯,三人繼續昨晚的話題,又持續了一整個上午。中午吃飯的時候,蔣百裏先生看上去情緒不錯,連飯也吃了不少。

吃完午飯,楊傑和劉建業向蔣百裏先生告了辭,坐上車開始返回南京。

‘;你的表現很不錯,看的出來,百裏先生對你很欣賞,他很少稱讚人的,你算是一個。‘;楊傑對劉建業說。

‘;學生說的隻是一些個人看法,還不是很成熟,有的想法也不周全,實在有負先生的評價了。‘;劉建業經過與蔣百裏先生的討論,對他的學識和風骨,佩服的五體投地。

‘;你能有這些想法,已經是相當不容易了,有想法總是好的,總比沒有想法好。‘;

車子一直開到珍珠巷口,劉建業下了車,向楊傑敬禮告別,目送汽車開遠,才回到了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