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步兵部隊邁著便步,走上了浮橋。看著他們差不多走到了橋的南端,早就在等待著時機到來的宋瑞柯拿起了放在身邊的電話機,向著師屬炮兵營下令炮兵全體開火,向橋北段的日軍實行攔阻射擊。

炮聲就是命令。炮聲響過以後,南岸的199師部隊集中輕重機槍火力,向著日軍在橋上的部隊猛烈掃射。子彈象暴雨一般橫掃過去。

橋上的日軍部隊措手不及,當場被掃倒了一片。正準備騎著高頭大馬過橋的島村大佐如果不是衛兵反應及時,迅速把他從馬上拉了下來,滾落在地上,也很有可能成為一位被追晉的陸軍少將。島村大佐是有人去救了,可是他的那匹法國血統的坐騎,就沒有那麽幸運了,被幾顆馬克沁重機槍子彈擊中了胸部,重重地倒在了地上,正好壓在了倒地的島村大佐的大腿上。不知道真該是慶幸自己幸運還是倒黴的島村大佐的一條腿被馬的屍體壓在地上動彈不得,疼得大佐當場昏了過去。

日軍在突然的變故麵前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隻見炮彈不斷落在日軍的人堆裏,外圍的日軍在機槍子彈的掃射下,不斷表演著最後的死亡舞蹈。

第77師的覃師長見到199師已經先行動手了,自然不甘人後,趁著日軍的混亂,帶著自己的部隊向處於暫時混亂中的日軍發起了衝擊。率領199師留在北岸的埋伏部隊的鍾長華本著趁你病要你命的想法,也向日軍的側後方發起了衝鋒。

日軍第58聯隊頓時陷入三麵受敵的境地。日軍付出了近千人傷亡的損失以後,在各級軍官的帶領下開始組成一個個大大小小的作戰集團,進行防禦。

倒黴的島村大佐在副官的搶救和不斷呼喚下,終於醒轉了過來。

“快向支隊請求作戰指導。聯隊各部隊迅速靠攏,實行收縮防禦。”聽到四周密集的槍炮聲和震天的喊殺聲,島村大佐馬上就知道自己的部隊現在的處境很不妙,對手的行動應該是早有預謀和準備的,自己是落入了伏擊圈。在這樣的不明情況下,倉卒的作出積極反應,顯然不是很明智的。所以,島村大佐做出了在當時的狀態下應該算是比較合情合理的反應和安排。

日軍得到了命令,開始冒著伏擊部隊的炮火,以交替掩護的戰術,不斷向以聯隊部為核心的方向靠攏,組成了一個環形野戰防禦體係。日軍的行動不可謂不迅速,充分顯示出了日軍相對來說較高的戰術素養和訓練質量。

日軍組成了環形防禦體係以後,中國軍隊本來還算順利的突擊行動所遇到的阻力就驟然增加。日軍實行防禦的火力密度,已經基本上壓製住了突擊部隊的攻擊火力。盡管,199師和77師從不同方向組織了多次的同時攻擊,但是,在敵人的密集火力麵前,已經無法取得有效的成果,反而損失了不少的官兵。

“暫停攻擊,把敵人包圍起來,集中炮火,給我專門轟一個地方。我就不信炸不開這個烏龜殼。”宋瑞柯看到部隊的突擊受阻,迅速改變了進攻方法。

199師暫停繼續衝擊以後,77師也很快做出了相同的反應。顯然,他們那裏的進攻也並不順利。

在三姐橋一帶的日軍和中國軍隊之間的戰局,陷入了一種僵持的局麵。誰都沒有足夠的力量來對對手構成壓倒優勢。

在三姐橋一帶,雙方形成了僵局。在另外一個地方,上村支隊的指揮官上村幹男少將率領的支隊主力部隊,也在撈刀河鎮遇到了堅決的阻擊。

上村支隊在洞庭湖邊登陸,襲取營田以後,沿粵漢鐵路一路南下,先是占領了高家坊,然後迂回繞過了中國方麵第73軍在汨羅江和撈刀河之間布設的阻擊陣地,直取撈刀河鎮,意圖通過迅速的戰術行動,直逼長沙城,動搖前線各支中國軍隊的作戰決心和意誌。這種戰術,在以往的日軍各進攻行動裏,曾經屢試不爽,取得了相當的成效。這一次,擔負正麵攻擊任務的第6師團主力部隊在福臨鋪遭遇到了73軍部隊的伏擊和不斷的騷擾反擊,陷入了苦戰,不能打開局麵的情況下,日軍自然又一次使出了他們的常用戰術。他們還是很相信自己在以往取得的成功經驗的。

可是,這一次,日本人的打算落了空。自從到了撈刀河鎮這座河邊的小鎮以後,198師就開始拚命的利用能夠找到的一切資源和材料,構築防禦陣地。師長段金鎖的打算就是既然我的兵力和火力不占優勢,那我就堅決死守不出,和你死纏爛打,直打到你的糧彈供應吃緊,徹底打不動為止,時間拖得越久,我的勝算就越大。

既然打定了這樣的主意,198師顯然就堅決地按著這種思路,進行了各種準備。整個撈刀河鎮內外都被198師完全布置成為了一個小型的要塞。子母堡,梅花堡,縱橫交錯的戰壕,明暗火力點,就連鎮內的大小房屋也被掏出了位置高低不一的射擊孔,儼然就是一副準備纏鬥到底的樣子。

上村幹男少將率領著川保雄人大佐的第6聯隊和騎兵第3聯隊一部為主組成支隊主力部隊一到撈刀河鎮附近,負責偵查的騎兵就回來報告,撈刀河上的橋梁已經被鎮內的中國守軍部隊預先炸毀,眼前的敵軍依托撈刀河鎮和撈刀河進行防禦。日軍的偵察部隊已經和對手發生了交火,但是沒有占到任何的便宜。

很清楚對於正進行後方迂回作戰的上村支隊來說,攻擊速度就是生命的上村幹男少將一等支隊主力大部到齊,就向撈刀河鎮發動進攻。隻有占據了撈刀河鎮,上村支隊才能從容的架設橋梁,渡過撈刀河,威脅長沙,否則,上村支隊的作戰就會完全失敗,陷入危險境地。

得到上村少將進攻命令的川保雄人大佐驅趕著手下那些來自愛知縣的官兵們在支隊所屬炮兵部隊的火力掩護支援下,向撈刀河鎮的中國軍隊防禦陣地發動了進攻。

日軍的第一波進攻部隊,在守軍部隊布設的密集地雷陣以及大量的自動火力麵前,丟下了近百具屍體,很快的敗下陣來。

“弟兄們,幹得不錯,不過,要知道,這隻是小鬼子的第一次進攻,是來試探我們虛實的。我們可不能上了鬼子的當,記住,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能亂動,先把兵力給我從第一線撤下來,前麵隻留少量警戒觀察人員。”段金鎖看到部下抵擋住了日軍的第一波次進攻,雖然有些心情愉快,但是還是提醒了一次部下,不能高興得太早。

得到上司明確指示的198師官兵,自然不會在長官的眼前來個頂風作案的。加上自從年初以來,整個198師的軍官幾乎被完全以中央軍校畢業的土木係軍官們替代,部隊的紀律性和戰術素養,明顯比起剛被收編的時候要好得多了,所以,上峰的命令一下,立即得到了充分地遵守。

見到第一波次的進攻沒有取得成效,上村少將立即命令全部炮兵對鎮外的防禦陣地進行覆蓋型射擊,力求通過高強度的炮擊,大量殺傷防禦方的兵力,破壞對手的防禦體係,為自己方麵的進攻減小阻力。

這邊,官兵剛剛從第一線陣地後撤,日軍的炮擊就鋪天蓋地而來。一時之間,整個大地在不斷的顫抖著。硝煙彌漫了整個方圓數裏的地區。

日軍連續炮擊了一刻鍾,炮火開始從前沿向後方延伸。

“快,進入陣地,鬼子就要開始進攻了。”負責鎮子外圍西麵防禦的641團團長易惠彪發出了命令。易惠彪是中央軍校第十期的畢業生,外表看上去很斯文,麵皮白淨,鼻梁上架著一副近視眼鏡,乍一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一個職業軍人,倒是很像一個鄉村教師。可是,就是這樣外表的一個人,也在兩年多以來的戰鬥裏,依靠著不斷積累的戰功,一步步地從排長升到了團長,和鬼子交戰的經驗也是相當的豐富。

日軍在炮火延伸以後,立即向守軍陣地再次發動了進攻。這一次,日軍還是擺出了他們最擅長的浪式衝擊隊形。

在鬼子步兵接近到50米左右的距離時,守軍先是投出了一陣手榴彈,然後就是各種火器一齊開火。鬼子也是迅速撲倒在地上,用手裏武器和守軍展開對射。

戰鬥持續了大半天,日軍在炮火和飛機的支援下屢次發動進攻,經過激戰占領了第一線陣地,也曾經多次突入守軍的主要陣地,但是都被不斷從日軍炮擊翻起的泥土下麵鑽出來的守軍部隊趕了回來。見到前線的進攻屢次受挫,上村少將不禁大為光火,吹胡子瞪眼睛的對著手下就是一頓嚴厲的訓斥。最倒黴的就該是川保雄人大佐了,他的一張臉被少將不斷噴出來的口水幾乎淹沒,看來,他今天可以不用再洗臉了。

被少將一頓嚴厲訓斥的川保雄人大佐剛回到前沿指揮所,就把手下的中隊長以上軍官交了過來,把在少將那裏得到的訓斥在幾乎原番不動的回饋給了這些手下。訓斥到最後,大佐又一次下令手下重新組織部隊,準備再次發動全力的進攻。

川保雄人大佐這裏情況不好受,易惠彪那裏的情況也不怎麽樣。連續的激戰過後,641團雖然還牢牢的堅守著主要陣地,但是自身的損失也相當嚴重,將近一半的兵員傷亡在通常的戰術定義裏,意味著這支部隊距離喪失戰鬥力已經隻有一步之遙了。

“團座,師座的電話。”副官前來告訴正緊鎖著眉頭的易惠彪。

“報告師座,我是641團團長易惠彪。”

“部隊現在情況怎麽樣?還能支持得住嗎?”

“日軍的炮火實在太厲害!我們的損失不小。一線陣地也丟掉了。”

“我不是來聽你叫苦的,我隻想知道你還能支持得住嗎?要是支持不住,就直接說,我換人來。”

段金鎖的話,讓易惠彪感到有一種被輕視的感覺。作為軍人,他心裏驟然感到一股恥辱。“請師座放心,我641團全體官兵必將與陣地共存亡,隻要還有一個活著的,就絕不讓小鬼子從我們的陣地上前進一步!”

“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在今天天黑之前,你必須給我堅持住。天黑以後得到命令才能撤,否則,你應該還記得軍座說過的話。”段金鎖在電話那頭說完以後,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當下,易惠彪緊急召開連以上軍官緊急軍事會議。

“弟兄們,剛才師座來電話,懷疑我們還能不能頂住鬼子的進攻。”易惠彪攥著拳頭,麵色鐵青的道:“這口氣我們咽不咽得下?”

“咽不下,咽不下!”群情激奮,幾個少壯的軍官已壓不住怒火開始罵罵咧咧:“老子非得好好打它幾仗讓師長他們瞧瞧!”

“記住,現在我們打的是日本人,是為國家打仗,為民族打仗!”易惠彪一拳砸在桌子上:“無論勝敗,我們都是光榮的,全國的老百姓都會記住我們!現在,我們的傷亡很大,我們的陣地已暴露在日軍麵前,他們有大炮,我們呢?我們最多隻有一些迫擊炮!可是,我們手裏的槍也不是燒火棍,除了這個,我們還有手榴彈,還有刺刀、大刀,子彈打完了,你就給我用手榴彈招呼,手榴彈撇光了,你就給我上刺刀,和小鬼子肉搏!”他挺了挺胸膛:“總之一句話,有敵無我,有我無敵!我641團全體官兵務必抱著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之決心,誓與陣地共存亡,倘有畏死後退者,殺無赦!”

被師長的話激起了火氣的易惠彪,白淨的麵皮漲得通紅,青筋直冒,他也不管什麽天黑以後後撤了,現在一心隻想著要帶著手下的這些血性漢子們和鬼子來個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