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顧小夕愣了愣,隨即搖了搖頭:“我不去了,你先走吧。”
魏笑語點點頭,起來付了帳就走出了餐廳。
侍者上來把桌子上收拾了一下,給顧小夕倒了一杯咖啡。
顧小夕坐在臨窗的位置,看到店外的街道上人來人往,一副繁忙的樣子。現在正是下午一點多的樣子,差不多午休結束,都往工作地點趕。
顧小夕對魏又雪的印象最深刻的還是那一天一口氣喝完了被稱為“海盜之酒”的朗姆酒。
顧小夕不知道魏又雪是不是獨特於魏家的孩子,畢竟她做了別人沒有去做的事情——並不是說去做演員是什麽了不起的事情,隻是她跳出了魏家的規則。
或許是因為女孩的關係?顧小夕想,畢竟她上麵有兩個哥哥呢,雖然都不是會照顧人的類型,但是上次在藍色眼淚的那次談話看來,兩個哥哥很寵愛她呢。
“介意我坐下嗎?”一個男人溫和的聲音,顧小夕抬起頭看到桌邊站著一個男人,他挑挑眉,不知道這個男人是怎麽到了這裏。
“當然,請坐。”顧小夕笑了笑,“我真有些驚訝,是什麽讓你對我的行蹤了如指掌?”
男人聳了聳肩膀:“你知道,現在每個路口幾乎都有監控,大街上就更多了。”
侍者送上咖啡,顧小夕又要了下午的點心。
等侍者走了以後,顧小夕看了男人一眼:“所有的監控係統構成了一張巨大的情報網?我不知道司徒家還在從事情報行業。”
對麵的男人溫和的笑了笑:“我隻是偶爾看了一下,碰巧看到了你,我就過來了。”
顧小夕喝了一口咖啡:“尚嵐,我阿姨已經回去了嗎?”
司徒尚嵐點點頭:“恢複的很好,所以出院回去了,現在應該在家裏養病。”
談話到這裏,兩個人都沉默了下來,默默地看著窗外的人來人往。
春天的腳步已經輕輕地落到了這裏,已經看不到冬日的蕭瑟。
顧小夕記得自己死去的時候在秋天,醒過來的時候,秋天剛過去。
那一天醒來,滿眼都是一片雪白。事情不可思議地發生在他身上,重生為另一個人,重生在初冬。
那一天早上,他在病房裏,身上的傷口隱隱發痛,他看到窗外蕭瑟的樹枝,翻開書準備消遣時間。
那一天抬頭,那個有著墨藍色眼睛的男人,挾帶著冬日的寒冷走進來,對他露出一個笑容:“抱歉,我是撞了你的那個人。”
轉眼冬天已經過去,春天馬上就要到了……
“怎麽一副很感慨的樣子?”對麵的男人輕聲問。
顧小夕笑了笑沒有說話。
“聽說……”司徒尚嵐看了看顧小夕,那個少年呈現出和葉秋生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他幹淨而年輕,發絲柔軟,手指白皙而不事生產。剛才那一瞬間,他的笑容很柔軟,很單純,那是不會在葉秋生身上出現的笑容。
司徒尚嵐依然能想起那個人的笑容,有些漫不經心卻奢侈地展現他的魅力,他的眼角總是帶著一絲誘惑,嘴角總是若有若無地上翹,那雙黑色的眼睛渀佛最深的黑夜……
“你聽說了什麽?”顧小夕好奇地問。
“聽說段家過的不太好。”司徒尚嵐微微一笑,從懷裏舀出一張照片,然後推到顧小夕麵前,“我很驚訝,那個孩子變成了這樣。”
顧小夕從桌子上把照片舀起來,是一個青年,顧小夕認出他是段殊。
有些雜亂的頭發和邋遢的胡渣,看上去好像大了好幾歲。
這似乎是在監獄裏照的,他站在操場上的鐵絲網後麵,視線沒有焦距,隻是站在那裏。在他周圍還有別的囚犯,在做自己的事情,他一個人站在那裏,顯得那麽無助和孤單。
顧小夕皺了皺眉頭,把照片推還給司徒尚嵐。
“他還活著。”顧小夕輕輕地說。
司徒尚嵐把照片收回口袋:“要我幫你殺了他嗎?”
顧小夕責怪地看了男人一眼:“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在魏笑語把他們家的資財接手之前,他會活著,”司徒尚嵐說,“真可憐,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呢。”
顧小夕支著下巴,看著對麵的男人,他曾經那麽熟悉他,可是現在那種謀殺之類的話可以從他口中輕易出現——也許這才是司徒尚嵐真實的一麵。
也許世界上,像魏笑謙那樣率直的人可能真的不多。
“……事實上,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顧小夕說,“不過我想你肯定清楚,也許你能為我解答一下?”
司徒尚嵐有些意外顧小夕會這樣說:“我真驚訝,你不是當時正在現場嗎?”
“可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顧小夕強調說,“我看到的時候,人都已經死了,整個段家除了段殊一個人活著,其餘我誰也沒瞧見!”
司徒尚嵐愣了愣,隨即苦笑著說:“就是這麽回事,段家隻有段殊活著,他殺了他的姐姐。”
“這可不對,”顧小夕提高聲音說,意識到自己聲音有些響,他又重新壓低音量,“聽著,他上次綁架了我,為了他姐姐。”
雖然魏笑語也曾經跟他說過,是段殊殺了段雅,可他一個字也不相信。在他看來段殊根本沒有必要殺他的姐姐,更何況他還很喜歡他姐姐……
“我對那件事情感到抱歉,”司徒尚嵐說。
“為什麽那樣說。”
司徒尚嵐為難地說:“你知道,我們司徒家和段家感情不錯,當然,和段殊算不上朋友,總會在一些場合碰到……”
“說重點。”
“……他問我,為什麽魏笑語之前把他姐姐甩了?”司徒尚嵐在對麵解釋,“你知道,在我們圈子裏,這種戀愛之類的事情,是沒幾個人有真心的,而且魏笑語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
“……你怎麽回答的?”魏笑語冷著臉說。
“……我說……”司徒尚嵐有些擔心地看了他,“沒準有了別的情人,比如說……”
“……我怎麽會認識你這樣的人,”顧小夕呻吟了一聲。
“別這樣,”司徒尚嵐說,“你現在不是活的好好的嗎,進了監獄的人是他啊。”
“……你知道我上次被綁架?”顧小夕問。
“段殊進了監獄才知道的,”司徒尚嵐說,“我很抱歉……”
顧小夕知道這件事情沒辦法完全怪司徒尚嵐,但是還是覺得氣憤,如果不是司徒尚嵐多嘴,那麽那場無妄之災就不會降臨到他身上了……
“……段殊,為什麽殺死他姐姐?”顧小夕問。
司徒尚嵐沉默了一會說:“我當時不在現場,所以我所得到的其實是第二手資料,究竟是怎麽回事,大概隻有魏笑語知道……你知道,段雅有精神病史,雖然她的醫生說最近情況穩定了很多——說實話,如果我是段幽,我壓根就不會把她再放到魏笑語麵前。”
“……段雅有精神病?”顧小夕驚訝地說,他實在想不出那個可愛美麗的女孩會有什麽神經病……
“正確的來說,是一種強迫性精神病。”司徒尚嵐說,“雖然我學的是外科,但是也接觸過類似的病例,像她那種類型,根本上來說就是沒得救了,明白嗎,嚴重型。”
“……我真想象不出。”
“你看,強迫性精神病其實很好解釋,我認識一個患者,她總是覺得周圍很髒,碰過別人的東西要洗手,而且一洗要洗一兩個小時之類的……”司徒尚嵐解釋,“又比如說,病人有恐高症,走到高於幾十米以上地方,甚至會出現往下跳的衝動。”
“這就是強迫性神經病?”顧小夕問,雖然他在各種知識上都有一定的了解,但是顯然這種事情倒是第一次聽說,畢竟葉秋生那會可沒和精神病人打過交道。
“這是輕微的,我查過段家的病史,沒想到段家真有遺傳史,當然,強迫性精神病也有可能是社會心理因素或者人格缺陷之類的原因……”司徒尚嵐聳聳肩膀說,“你看,結果是段雅病發了。”
“……為什麽會這樣?”顧小夕迷惑地問,“那天還好好的……”
“你地明白,強迫症是有意識的自我強迫和反強迫同時存在。”司徒尚嵐解釋說,“比如那個恐高症的病人,非常想要跳樓,但是他並不會真的跳下去,因為有反強迫意識的存在。而問題也正出現在這裏,二種意識是完全對立的,病人就會產生強烈的心理衝突,沒完沒了,整個人生活在焦慮和痛苦中。”
“難道段雅一直強迫自己想要弟弟殺了自己?”顧小夕問。
司徒尚嵐搖搖頭:“我得到的資料是,段雅病發殺了段幽,所以段殊有可能為了阻止段雅,所以開槍射殺了她。”
“……聽起來真可怕。”顧小夕喃喃地說。
“跟精神病根本就沒有話好說,尤其是病發的時候,”司徒尚嵐回憶起一段可怕的情景,“我接待過一個病人,他有強迫性詢問,他一遍一遍地要求我做出各種解釋和保證……一個下午,很可怕。”
“段雅呢?”顧小夕問。
“段雅到底是什麽類型的強迫症……還重要嗎?”醫生優雅地舀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作者有話要說:很抱歉之前沒打聲招呼就停更了幾天,但是現在……恐怕又要停更了……這幾天實在很忙,而且出版社的稿子也馬上到交稿期了,我會努力更新的,雖然我沒辦法說一天一更或者兩天一更,但是我能保證一有空就會更新的!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