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藺陽候大公子

到了大夫人的屋裏,隻見屋裏謝雲婧、謝夏荷、謝秋水都已經到了,桌上擺著數件華麗的禮服,謝雲婧尚好些,謝夏荷也不是沒有好衣裳穿的,謝秋水卻是明顯兩眼光地盯著桌上的禮服。

她剛走進屋裏就聽見謝夏荷冷嘲熱諷道:“哎喲姐姐還真是架大,得了老夫人的寵就覺得自己了不得了,把大夫人連同我們姐妹幾個都晾在這兒好不痛快啊!”

謝夙卿不緊不慢地到大夫人麵前行個禮,也不理會謝夏荷,恭恭敬敬地對著大夫人道:“大夫人,卿兒來遲了,還請夫人責罰。”

其實她來的並不晚,隻是比謝夏荷晚了一步到而已,又極有可能是從老夫人哪兒直接過來的,大夫人哪能真的為了這點小事責罰她?當即就不輕不重地責了謝夏荷一句:“夏荷,哪有這麽跟姐姐說話的?真是越大越不懂規矩了。”

然後大夫人對著謝夙卿道:“卿兒,快坐下吧。下次可要記得早些來,這是禮節,你從小沒得好的教養我也不怪你,但是如今來了府上就要好好記得府上的規矩。讓長輩等候你,你覺得這樣可對?”

謝夙卿也不辯駁,心中卻是惱怒無比。即便是再怎麽看不上她的出生也沒必要這樣說吧?這樣拐著彎辱罵她的生母,即便是泥捏的人偶還有幾分脾氣呢,大夫人是真當她是溫順好說話嗎?她當即順著大夫人的話道:“夫人說的是,卿兒不當讓長輩等待。隻是,卿兒有一事不明,還望大夫人賜教。”

大夫人噙了一口香茶,道:“府上有什麽不明了的,便來問我,如今有什麽疑惑便問吧。”

謝夙卿驟然抬頭,直直地望著大夫人道:“不知道夫人認為,若是卿兒被人當麵辱了父母,該當如何呢?”

大夫人對上謝夙卿亮得驚人的眼睛,隻見謝夙卿一身素白的衣裳,身上沒有半點贅飾,姿態雖然是尊敬的,卻讓人感覺不到半點卑微,她靜靜地立在那兒,自有一股不可侵犯的威嚴在。

這簡直不像是個十四歲的女孩,饒是再怎麽早熟,身上也不該出現這樣閱進千帆的淡然。但是大夫人心中的驚詫隻是一閃而過,隨即就反應過來謝夙卿話中所指自然是她剛剛話中的言外義,不由得暗暗皺了皺眉。

隨即大夫人便笑道:“你這孩瞎說些什麽呢?這府上的不是你的長輩便是你的兄弟姐妹,還能有誰做這麽過分的事嗎?”

謝夙卿從善如流道:“是,大夫人說的是,府上絕不會有人說出如此讓人心寒的話的,是夙卿想多了。”

大夫人的臉色變了變,隨即笑道:“行了,你們挑禮服吧。”這個謝夙卿還真是不好對付,隻是點到這個問題,卻並不是不依不饒的糾纏,點到為止,非常有分寸。不僅提點敲打了她,也給她留足了麵。大夫人不禁有些憂慮起來,她知道自家女兒和謝夙卿不對付,謝夙卿這樣圓滑,隻怕雲婧也討不了什麽好。

轉眼看過去,隻見謝夏荷當先挑了一件鮮亮的紅衣,寶石點綴下耀眼得讓人挪不開眼。

謝雲婧挑了一件水藍色的衣裳,非常稱她的膚色,而且大方淡然,很契合她的氣質。

謝秋水則挑選了一件嫩黃色的衣裳,將她稱得像是春日裏細細弱弱的小花一般嬌嫩。

但是謝夙卿卻隻是挑了一件最不起眼的淺紫色的禮服,上麵的寶石都沒有嵌上幾顆,雖然不至於寒酸,卻絕對不是見貴人當穿的。

謝夏荷看見了想都不想就譏笑道:“二姐是過慣了窮日,穿兩件好衣裳都不敢啊。”

謝夙卿隻是笑笑:“這宴會的主角可是大姐,我們沒必要穿的這麽惹人注目。”

上一世她就是在藺陽候來府上做客的時候特地挑了一件最華麗的衣裳,在宴會上好好出了一次風頭,也讓不少人都在詢問晉安候府上的這位美貌女郎是誰。

但是同時也給自己留了個愛出風頭的名聲以及謝雲婧的仇視,現在她雖然已經招了謝雲婧不少的痛恨,但是也不至於特地去讓她心裏不舒坦。

謝雲婧倒是微微愣了一下,隨即略帶傲氣地笑道:“妹妹盡管穿便是,姐姐我何時因為衣裳被人比下去過?妹妹貼心是貼心,隻是未免思慮過多。”

謝夙卿笑道:“姐姐難不成是看不上妹妹這一番心意?妹妹笨拙,許多思慮都是多餘的,但可都是好心,姐姐便領了妹妹的好意。”

很快的,府上就忙碌起來,謝夙卿提前兩天就看見奴婢仆們在準備宴飲了,今日更是一大早就皆是行色匆匆的了,所有的酒食皆是最新鮮的,酒具餐具也是平日裏難得一見的,連侍奉的婢女都是挑選的家中容色最美且最會看人眼色的機靈婢。

這表現出這位藺陽候大人是多麽的尊貴,也表現出今日的宴會是多麽盛大。

謝夙卿一早便裝扮好了來到老夫人身邊,給老夫人梳洗裝扮。老夫人穿著的是一件玄色的女式大袍,端莊而顯威嚴,在行走之間又能隱約看見衣服上流淌著銀般的色澤,卻是因為用陰線繡著不少隱隱約約的暗紋了。

謝夙卿服侍得盡心,老夫人看著她隻穿一件樸素而不失端麗的衣裳,便不由地道:“你這孩,怎麽穿得這般素?頭上也不戴些飾品,是房裏沒有嗎?”

謝夙卿笑道:“謝老夫人關心,隻是夙卿實在不喜那些嘩眾取寵的浮誇,不過是場宴會,何必穿得那樣奪人眼球?再者,這場宴會隻怕是特地為姐姐開的吧?”

老夫人聽出來她話裏的意思,不禁笑罵道:“好你個狹促鬼!竟然連你姐姐的玩笑都敢開了?”

謝夙卿抿抿唇笑道:“但憑老夫人落!隻是這時辰也到了,不如回來再責罰夙卿不敬之罪吧?”

老夫人哪裏是真的想責罰她?聽得她如此嬌憨的話語,頓感兒孫繞膝的歡暢,輕輕拍了她一記便笑著走向宴席處。

宴會之上,女眷們一個個入席,笑語盈盈之間暗香浮動,談笑間皓腕金環、翠玉鋃鐺、步搖金簪,好不絢麗。很快,藺陽候攜著他家的幾位公便來到席間,受了眾人的禮之後便落了座。

謝夙卿聽著他們耳熟無比的對話,垂著頭喝茶。上一世她因為打扮得太出眾了就在這個時候被藺陽候家的二公提及了,現在應當是沒有這樣的事兒了吧?

隻聽得藺陽候二公笑道:“在下隻聞得晉安候府上的大小姐是美貌無雙,隻是不知道這位小姐又是哪一位,竟然如斯美貌,生生讓小生看花了眼啊!”

謝夙卿一愣,抬起頭,看見二公目光所指之處才舒了口氣。原來說的是謝夏荷啊。她又有些哭笑不得,感情這二公還是個浪蕩,看見哪個漂亮姑娘都要誇上一誇嗎?

無論是哪個女被一個清俊公誇讚美貌都是會喜不自勝的,謝夏荷更是如此,當即就羞紅了麵頰,眉目中似是含了秋水般顧盼:“公說笑了,姐姐才是天下難得的傾城之姿呢!”

當著婦人的麵談論女的容貌實在不是件穩妥的事兒,藺陽候扯開話題道:“謝大人,不知道今年的春試,大人可打算讓令公參加?”

晉安候有這樣一個才華出眾的兒自然是非常得意的,但聞言仍然是謙虛地笑道:“犬才不過十四的年紀,未免太過年輕,還是在家中多讀些聖賢之書再為君效力吧!”

謝夙卿聽著聽著就跑了神,心裏想著待會兒就早些離席好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她就聽見似乎有人提及了她:“……這還是我家二妹現的,如若不然,奴也就一直收在手中了。”

謝夙卿聽見謝雲婧的聲音,一時沒反應過來,隨即明白過來她說的是藺陽候府的大公送她的象牙梳。其實謝雲婧和這位大公從小就一起長大,婚事是父母很早就商議好的,兩個人之間的情意也並不淺,互贈些禮物也是不稀奇的。隻是此時提起來,多半又是要擠兌謝夙卿了。?=妙%筆%閣?$][b$i][]

果不其然之間對麵那位豐神俊朗的公爺帶著冷淡的笑意道:“果真如此?還真是博學多識呢,連我等學士都不知曉的事,這倒是叫吾等慚愧了。”

謝夙卿有些無奈地笑道:“公還請恕罪,當日損壞象牙梳實屬意外,奴也未曾料到。後來確實是因為看出了些端倪,公恕罪。”

大公也隻是氣惱她弄壞了送給謝雲婧的東西,不是什麽心胸狹隘的人,隻是搖了搖頭道:“若是藺陽候府來的東西,便不要隨意動,若是再碰壞了,物什倒是普通物什,隻是給雲婧妹妹的情意豈不是叫你汙了?”

謝夙卿瞥見謝雲婧羞紅的臉頰,聽得大公如此孩氣的話,又想起多年後這位大公承了候位之後那副老成持重的模樣,頓時有種“這個人也有這種時候啊”的感慨。她笑了笑,道:“是,謹遵大公之言。”

大公難得看見哪一家的女兒這麽乖順的,一愣怔之下多看了謝夙卿幾眼,這幾眼他就覺得謝夙卿並不是真的乖順聽話懦弱膽小,若是這樣,她就不會有這種雲淡風輕的笑容。她的表情竟然莫名像是在看一個後輩在胡鬧一般的無奈,口中是順承的,卻是因為根本不願意糾纏。

大公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產生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的,瞪了瞪眼睛便道:“不知道這位妹妹芳齡幾何?”

謝夙卿恭恭敬敬地道:“回大公,一十四歲,比姐姐小一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