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是臣妾不好
既然柳然認為她是太皇太後身邊的女官，那便讓她這麽認為吧。
柳然像是了解了，點了點頭，便如主人一般垮了進去。院子裏有灑掃的宮女，還有留守的彩玉。今日謝夙卿赴宴，帶了步憐去，彩玉留在了梅林苑，現在步憐也沒帶回來，留在了太皇太後身邊伺候著。
彩玉見著謝夙卿剛想行禮道一聲：“娘娘回來了。”一直在柳然身後走著的謝夙卿趕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讓她不要行禮。彩玉反應也迅速，身子偏了偏，朝柳然的方向行禮去了。
謝夙卿道：“這是尚書右丞的千金，衣裳不小心沾了酒漬，你去取一件新製的衣服來，嗯……就拿那件說藍色荷葉領宮裝吧。”
彩玉雖然納悶，卻也隻是在心裏，沒有表露出來，直接去取了衣服，可是她知道，那衣服是皇上親自賜的，謝夙卿也很是喜歡。
“柳小姐稍候片刻，彩玉很快就會來的。”過了片刻，彩玉還是沒來，謝夙卿安撫道，生怕柳然會等急了。不知怎的，彩玉會這般慢動作，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麽差池。
謝夙卿正想去看看，卻見彩玉已經捧著衣裳出來了，正是那件水藍色宮裝。謝夙卿責備道：“怎會這般慢？”
彩玉不會告訴謝夙卿她是故意的，直覺告訴她，謝夙卿一直都很疏離這位柳小姐，表麵上看上去關係很好，但謝夙卿不是很喜歡這個柳小姐。
“衣服邊角起了點皺，隻好用水熨鬥熨了一下。”
柳然卻沒有多少在意，她見到這件衣服的時候，眼前已經一亮了，這件衣服一看質地，就知道是上乘品，還有領子獨特的設計，很合她的心意。
“柳小姐可還喜歡？”謝夙卿扯起笑容，道。
“待我試一試，看樣子是挺不錯的，謝謝姐姐了！”柳然的聲音更甜了些，拿了衣服就往內室走去，迫不及待的模樣。
半晌，一個嫋嫋的身影就從內室款款而出，上身是修身的設計，裙擺卻是寬大的，這樣顯得一個人更加纖細苗條。柳然現在的模樣，就像是一朵盛開的蝴蝶花，馬上要化作蝴蝶，翩翩飛舞了。
柳然咧嘴笑著，打心底裏開心，甚至還想著自己因禍得福，差一點就錯過了這件衣裳，這算不算是命中注定？一定給她穿這身衣服？
“好看麽？”柳然轉了一個圈，目光期待的看著謝夙卿，謝夙卿自然而然的回答說：“簡直美若天仙。”
看樣子柳然的心裏也是這麽認為的，美若天仙，她已經樂得合不攏嘴了。
柳然換好了衣裳，兩人就趕忙回去宴席上，謝夙卿心裏還念著宴會上，劉美人的表現，這對她來說至關重要。
回到蓮池旁，絲竹響樂從水麵拂過，蕩然悠遠，謝夙卿細細一聽，心想還好來的及時，此時台麵上正是寒芬園的竇昭容在表演，一曲黃梅戲，在京城算是一件新鮮的事物，眾人紛紛叫好，對這個江南來的女子稱讚不覺。
竇昭容大大方方承受了眾人的掌聲，之後下台，一垂首便看見了站在台階下的謝夙卿，謝夙卿正淡笑的看著她，竇昭容牽強的笑了笑，沒有太多的熱情，畢竟那樂譜沒有落在自己的手上，讓她有些不好受，還有，謝夙卿竟然選擇讓劉美人作為壓軸的表演，這更是讓她氣不打一處來。
心想劉美人不過是一個正四品美人，父親也不過是一個五品小官，怎能讓她但當如此大任？
其實人人都在羨煞別人的生活，隻要別人落得比你還好的好處，便是人家的不對了。
“妹妹的嗓子真好，那一個哀怨的人物被你刻畫的淋漓盡致。”謝夙卿稱讚道。
“謝娘娘的誇獎，臣妾不敢當。”竇昭容客氣的回了一句便準備離開，離開之際，經過謝夙卿的身側，她又猛然停了下來，道：“今兒個雁姐姐也來了，在那裏一直喝悶酒，也不上台展現她的才藝，姐姐也不管管麽？”
韓向雁來了謝夙卿是知道的，也是事先就預想到的事情，韓佟的回朝，韓向雁必然是要出現在眾人麵前的，然而，韓向雁因為堵了一口氣，既不滿意自己被罰了兩個月的緊閉，也不滿意謝夙卿處處與自己作對，更不滿意謝夙卿對這場才藝表演的安排，劉美人壓軸？這簡直就是西楚的大笑話！因此韓向雁極有骨氣的選擇了不上台，以表示自己無聲的反抗。
竇昭容此時提起這件事，目的很顯然，就是要借刀傷人了，自己不能對付謝夙卿，可是韓向雁不是善茬，肯定能對付的。
誰知謝夙卿輕輕一笑，雲淡風輕的開口道：“雁姐姐太久沒有接觸外界了，自然在人前有些生疏，既然不願，那又何必勉強，妹妹如此關心雁貴妃，真真是姐妹情深啊。”
竇昭容聽得出來謝夙卿話中的諷刺和警告。謝夙卿的意思是，少管閑事！竇昭容的麵色一僵。
謝夙卿沒有再理會她，本來謝夙卿還覺得，竇昭容這個江南女子看起來清新可人，挺招人喜歡的，倘若她性子好一些，倒還能拉做同盟，可是沒有想到，竇昭容是一個如此器小的人物。
謝夙卿進了台子底下的暗室，說是暗室，裏邊卻燈火通明，劉美人正在銅鏡麵前補妝，看見謝夙卿來了，立馬站了起來，謝夙卿卻將雙手搭在她的肩上，將她按回了座位上，含笑道：“你看上去很緊張的樣子啊。”
劉美人的手心都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何止是緊張？簡直是緊張地不能再緊張。
“我擔心……”
“沒有什麽好擔心的，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怎麽幫助你的父親？”謝夙卿打斷劉美人的憂慮。謝夙卿覆上了劉美人的手，劉美人的手也是經過精心修飾的，上邊用晶瑩透明的膠塗了一層，能夠反射出光亮來，看上去更加玉潤。之後在指甲上貼了一些小飾物，一雙手都足以吸引人的目光。
劉美人的衣裳是民族風的融合，沒有露出肌膚，因為這是絕對不允許的。
劉美人鄭重的點了點頭，道：“我不會叫你們失望的。”
謝夙卿退出了暗室，坐回了高台上太皇太後身邊的位置。太皇太後的精神不佳，看見謝夙卿來了，隻是輕輕哼了一聲，沒有言語。
謝夙卿跪坐的端端正正，對麵的楚胤卻總是用眼神來“挑逗”她，兩人的眼神交流不絕如縷。
很快，熟悉的樂響響了起來，是草原的冬不拉，以及西域一種叫豎琴的樂器組合，簡直完美，簡直天籟。劉美人彈奏的是冬不拉，她學了兩個月，雖學的極淺，但兩個月用來練一首曲子，足矣稱得上精湛。
劉美人輕啟紅唇，淺淺的吟唱，這是謝夙卿改過的詞，原先劉美人的詞中多有哀怨，現在變成了一種輕鬆的調侃，這樣喜慶的日子，怎能唱那麽哀怨的曲子？
冬不拉的節奏感極強，配上謝夙卿改過的詞，簡直是天衣無縫。如聽仙樂耳暫明，當所有人都沉靜在這曲調中的時候，蓮池旁邊忽然傳來“咚”的一聲，聲音短促，很快被絲竹之音掩蓋去了，隻有臨近蓮池邊上的賓客才聽的清楚。
可是隨後淒厲的呼喊聲，讓人想不聽見都難。
“有人落水啦！”蓮池靠近湖心亭的那一邊，有人不小心落了水，賓客中引起一陣紛亂，台上的樂聲戛然而止，劉美人呆呆的坐在台中，不知所措。
楚胤此時拿出了一個帝王的威嚴，一個人震住了全場，所有人都漸漸平息了下來。落水的人很快就被人救了起來，謝夙卿早早就有所預防，將宴席設在蓮池邊上，本就是一種冒險行為，夜間燈火不明，落水也是極有可能發生的事情，所以謝夙卿事先與楚胤商量過了，今夜羽林軍要派一隊人馬重點防守在蓮池邊上，沒想到，最終還是出事了。
謝夙卿的心沉了沉，但還是鎮定了下來。早早準備好的太醫也來了，謝夙卿讓太醫趕忙過去查看一下，有無大礙，謝夙卿此時才知道，那落水之人，就是竇昭容。
竇昭容並無大礙，連水都還沒嗆幾口就被羽林軍撈了上來，其實，竇昭容心中也是苦極，她是江南女子，江南女子怎麽會不善鳧水？她此次掉下水去，本就是計劃之中的事情，她隻是沒有想到，羽林軍會這麽快將她救起來。
“這位娘娘隻是輕微的嗆了幾口水，幸好救起及時，沒有什麽大礙。”太醫躬身說道。
楚胤點了點頭，目光有些陰沉沉的，像極了暴風雨前，那黑壓壓的烏雲。
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的看著楚胤，不知道他會怎樣處理這件事情，凡事都要有一個交代的，這件事情雖然沒有引起什麽很嚴重的後果，卻也說明了一個問題，這宴會沒有保證足夠的安全，就是一種疏忽。
謝夙卿忽然跪了下來，道：“是臣妾不好，沒有保證足夠的安全。”
“臣妾？她自稱臣妾？她是皇帝的妃子麽？我一直以為……她是太後身邊的女官……完了，方才說了那麽多……”人群中，有人在小聲嘀咕，那不正是柳然麽。
“如果提前在蓮池邊上設了眾多羽林軍防衛，還出了這樣的事情，那便是羽林軍玩忽職守了。邵統領！還不去領二十軍棍？”楚胤的語氣淩厲，直接降罪於羽林軍的統領，邵統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