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楚胤,我愛你
太皇太後許是察覺自己話重了些,歎了口氣,軟聲道:“哀家也喜歡夙卿那孩子,在哀家的眼裏,她就是你的後,可哀家認同,世人不會認同,言官不會認同,史官的筆也不會認同……還記得哀家給她設計的那嫁紗麽?哀家想,你娶了她,定會把她當作你的妻,與名分地位無關。
如果說,謝夙卿聽到之前的對話,心裏不太好受,那麽太皇太後之後的話,就是貼解藥,讓她舒心,是啊,她陪伴在他身邊,與名分地位無關,倘若有一天,他傷了她的心,她還能不顧一切的任性一番,了無牽掛的離開。
“夙卿參見太皇太後!”謝夙卿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淡笑著繞過屏風,走了進來。
楚胤先是一愣,轉而皺了皺眉,目光中帶著愧疚,他多想和謝夙卿解釋解釋,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最後卻隻能選擇沉默。
太皇太後沒有太多的情緒變化,她倒覺得,謝夙卿知道了這些也是應該的。
“嗯,你來啦?”果然是經過一輩子浮浮沉沉的女人,太皇太後一副處變不驚的模樣,仿若方才的對話沒有發生過的一樣。
“是,夙卿有罪,不知太皇太後身體抱恙,直到現在才來看您。”謝夙卿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楚胤心急又心疼,已經有了一個趨勢,要將謝夙卿扶起來,卻又頓在原地,隻因為謝夙卿一個眼神。
謝夙卿的眼神告訴他,不要這麽做。
“無礙,你且起來吧。你有心就好了,哀家很是欣喜。”謝夙卿走到太皇太後的床邊,太皇太後枯瘦的手將她的手軟軟握住。
“哀家的身體你也看見了,哀家不打算瞞你,從前都是撐著,現在是撐不住了,哀家不知道,還能不能撐到大壽那天,”太皇太後忽然笑了笑,“希望到時候,不要將壽禮變成喪禮才好。”
“太皇太後一定壽比南山,夙卿還想陪您過年放炮仗呢,還記得去年麽,陪在您身邊看煙火,是夙卿覺得最溫馨幸福的時候。”謝夙卿笑著說道。
太皇太後的思緒仿佛也回到了那個時候,嘴角不自覺的上揚,這個笑容,要比煙火還要燦爛。
“是啊,多好,活著多好。”太後喃喃語。
“今日來是什麽事?”太皇太後從記憶中回來,道。
謝夙卿想著正事還得辦,便開口說道:“司樂司的瓊司樂要歸家一趟,好像家中出了點事,我就來向您請懿旨,讓她歸家。”
“瓊司樂?是不是當年……彈一曲高山流水的那女子?”太皇太後詢問著楚胤,她的腦海中,應約記得這些人物。
楚胤答道:“是的。”
太皇太後點點頭,拍了拍謝夙卿細膩的手背道:“便交給你去辦吧,鳳印的話,等蘇姑姑回來了,我讓她交給你,今後後宮的事宜,就交給你了,不必再向哀家過問。”
謝夙卿當即一愣,雙膝著地道:“太皇太後……這怎麽可以?”鳳印,是統領後宮的權威之物,太皇太後這麽做,是在為她樹威嗎?
“有何不可?哀家說你可以,就是可以。”
於是乎,謝夙卿隻是來請一個懿旨,結果就撈了一個鳳印,這般的殊榮,讓全後宮的人都為之羨煞,她謝夙卿何德何能?
謝夙卿從永樂宮中出來,走過一道長廊,那裏有座湖心亭,謝夙卿走在橋上,兩邊的扶欄的菱花鏤空的,漆了紅漆,扶手是十二生肖造型。謝夙卿特意往裏走,隻因為她知道,那人一直在她的身後。
“其實放鬆心情,在這兒吹吹風,皇宮也不是什麽很慎人的地方,生活也挺美妙的,是麽?”謝夙卿將身子趴在欄杆上,風挑起她額前的發絲,露出光潔的額頭。她的聲音軟軟的。
“夙卿,對不起……”身後的溫暖席卷後背,他擁住了謝夙卿,隻在她的耳邊,給她道歉。
如此尊貴的帝王,此時的溫言軟語,都為了麵前這個女人,謝夙卿忽然心中流過一注暖流,一路暖到心扉。
謝夙卿閉上了雙眸,就那樣放心的躺在他的懷中,全身心的放鬆,像要把自己的靈魂也交給他去。“有時候我會想,時間就停駐在你與我兩個人待著的時候,那該有多好,沒有皇宮大院,沒有朝堂政治,沒有陰險詭譎的爭奪,隻有你我,我可以隻是一個普通的妻子,你也是一個普通的丈夫。”
“太皇太後說的對,我不能做你的皇後,第一我不能,第二我不願。你知道我要的是什麽樣的生活,皇宮不適合我的心生存,我現在能夠待在這兒,是因為一份責任,與我對你的感情無關。楚胤,我愛你,可是我不能和你執手偕老。”
楚胤,我愛你,可是我不能和你執手偕老。
有的人相愛,但注定不能在一起,如果你給不了我想要的,那我便放手。謝夙卿對感情的態度一向如此。
“我知道是我太自私了,想要把你留在身邊,卻無法給你你想要的……”楚胤的神情有些痛苦,內心的掙紮都浮現在了麵上。“江山於我,何嚐不是一種責任。”
他也想過隨心所欲的生活,皇位於他,不是一個殊榮,而是責任。
謝夙卿忽然回身,圈住了他的腰身,臉頰貼著他堅實的胸膛,聽著他沉頓有力的心跳,感受他溫熱的體溫,楚胤的手臂僵在原處,謝夙卿難得的親近讓他受寵若驚。
“將軍都有卸甲歸田的一天,重回田圃,行耕種之樂。一切的改變,都從放下開始,那一刻,永遠不會晚,倘若可以,我會等你。”
謝夙卿已經說的很明白,楚胤也聽的很明白,兩人相視一笑,湖麵上有飛鳥掠過,泛起一陣漣漪,就像兩個人的心,泛起了漣漪,就在今日,兩人默許下一個承諾,值得經年考驗的承諾。
瓊司樂得到懿旨,馬不停蹄的出宮去了,謝夙卿沒有再插手管這件事,可是不代表沒有人替她管。
楚胤知道謝夙卿的脾氣,能夠讓她上心的事情一定是重要的事,於是他隻要小小的一查,就明白了其中的利害。
瓊司樂的母親與癡呆弟弟得了賞銀百兩,千裏迢迢的回去姚城了,姚城有一座房子,是皇帝專門為他們置辦的,此等殊榮,足以保他們平安。瓊司樂為此,對謝夙卿更加是感恩戴德。
謝夙卿也放心了一些,畢竟姚城路途遙遠,不是她所力所能及的地方,卻是竇昭容伸手就能控製的地盤,不管怎麽說,謝夙卿對宮中的女人們都存在一份提防,不能說竇昭容真的有這麽陰險,欺負老弱,伸手伸到姚城去了,隻是該防的還是要防的。
謝夙卿不知道,她的這份擔憂,總是對的,在寒芬園裏,一對主子的情緒就顯得有些不耐了。
竇昭容是真的存了一份心思,瓊司樂總是不鬆口,她有時候心想,不就是一份破譜子嗎,可是想放棄又不甘放棄,她知道瓊司樂的影響力,所以,倘若這東西被別人奪取了,還讓別人博得了頭彩,她更是不甘願的,所以,她還是要拿到那譜子,不惜代價。
聽說瓊司樂的老母和癡呆弟弟要去姚城,她忽然心生一計,想要脅迫那兩人,可是事實是,皇上居然親自出麵,給瓊司樂一家套上了一個護身符。自己還怎能下手?
竇昭容為了這譜子,連自己原先設計的節目都沒有好好準備,她的父親給她找了江南梨園最好的戲子,來教她唱黃梅戲,江南女子的柔情似水,鶯歌婉轉,可都在裏頭了,要吸引住人們的眼球也不是不可,隻可惜現在,她沒有心情去理會。
“你說謝夙卿非得攬這麽一個大活,做了一件得罪所有人的事情,非得把自己往絕路上逼,鳳印……不過暫時寄居在她手上的罷了,她要是聰敏一點,也不會拿著雞毛當令箭。她根本不可能成為這後宮之主,皇後,絕不能是她來當!”竇昭容,怒極反笑,清秀的容顏,如花似玉的嬌容,內心卻是狂躁不安的。
“可是……她的勢頭很高啊……”如媛弱弱的說道。
竇昭容冷笑一聲,道:“如果能當上皇後,何必要等到現在?”
“我倒要看看,這次太皇太後的壽宴,能不能順利進行了,我要叫她鳳印還沒焐熱,就已經要失去了。”竇昭容的笑容,仿若在一朵清新雅致的花上,長出森冷的白牙,越是單純無害,越是陰險至骨。
梅林苑裏,謝夙卿正為著太皇太後的壽宴奔走。之前這件事情是交給雁貴妃和阮貴妃去辦的,後來雁貴妃罰了禁閉,隻剩下阮貴妃一人獨挑大梁,謝夙卿來對她來說也算是好事,阮貴妃已經快被壓迫的喘不過氣來了。
“天南地北的飲食差異都太大,那些廚子還在趕來的路上嗎?”謝夙卿拿著禦膳房人員的名單,上邊附了一頁紙,都是將要聚集到皇宮的各地名廚。
“足足兩個月呢,主子您太緊張了。”彩玉打笑道。
“不,時間緊迫。到時候的菜單都是得根據廚子來定,而他們能否融合在一起,協調合作,也是得經過磨練的,再說,還有食材的問題,食材或許有很多都不符合他們的要求,所以得經過調試,找到一個最佳的解決方案,定出菜單。再者……”謝夙卿的神色變得更加凝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