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皇帝的情義
楚胤聽著內侍太監的話,嘴角含笑。
如今應該是可以了,今日內侍太監已然催促了兩邊,足以讓眾位嬪妃看到自己對於謝夙卿的恩寵。於是,才佯裝做懶洋洋的口氣沉聲說道,“進來。”
內侍太監得到命令才推開門,剛一進門,便看見楚胤已然站在了床幔之外。
剛要磕頭見禮,卻突然被楚胤製止了。
“讓她再多睡一會兒,昨日是朕累極了她。”楚胤在內侍太監更衣的時候,輕聲交代。
“是。”內侍太監眼神瞟了瞟床幔,隻輕聲回答。
楚胤滿意地點點頭,手撩起衣擺,邁過紅木門檻,朝著梅林苑苑門的方向走去。
門外,明黃色流蘇的軟轎前方落地,楚胤一抬腳便坐了上去。
沒一會兒的功夫,便到了朝堂之上。
此時,四列大臣從蟠龍椅下排列到了大殿門口。
謝夙卿此時卻從睡夢中轉醒,她豁然起身,驗身的姑姑便走了進來。
一臉恭敬的樣子,眼中卻含著一抹狠絕。
謝夙卿隻淡然地看了看跪在地中央的姑姑,麵上雖然冷靜如常,但是心中卻十分的忐忑。
楚胤昨日說他自然會給這驗身的姑姑一個交代,可如今驗身的姑姑就跪在她的麵前,她卻不知楚胤在何處。
“還請娘娘行個方便,讓奴才檢驗了才好。”驗身姑姑語氣哀求,眼神卻有一抹所不出的感情。
謝夙卿也覺得奇怪,自己當宮女的時候,並不曾見過這驗身的姑姑,怎會開罪於她,她竟然這般看著自己。好似自己欠了她許多銀子一般。
“請娘娘下榻。”驗身姑姑語氣卑微,頭卻磕在了地上。
謝夙卿聽到聲音緩慢地從床榻之上走了下去,若是自己不答應,便是更加讓人懷疑,思慮之後,謝夙卿還是起身下榻。
隻是心中卻忐忑不安,不知楚胤何時能夠早朝歸來。
驗身的姑姑並未得到謝夙卿的命令,直接起身就朝著她的臥榻走去了。雙手直接掀開了百子千孫被,白色的錦帕也隨著被子翻起。
原本驗身姑姑一臉笑容卻僵在了臉上,謝夙卿自己也震驚地說不出一句話。
隻愣愣地站在原地,這原來就是楚胤的交代。
謝夙卿心中難過,這落紅之物,不是別的,用動物的血是萬萬不可的,昨天這件屋子之中隻有楚胤和她,如今不是自己,便是楚胤了。
他竟然為了她傷害了自己。
良久之後,驗身姑姑似是反應了過來,滿臉堆笑,隻惶恐地說,“祝願娘娘早日誕下皇子。”
話畢,規規矩矩地跪在了地毯之上。
謝夙卿看著反差如此之大的驗身姑姑,心中疑惑。
自己從未見過這驗身姑姑,她一進來卻是這般的篤定,好像竟然知道自己和楚胤的計劃一般。
待到看到了落紅之後,便又像是變換了一個人一般,這會是誰的刻意安排?
是誰竟然在自己第一天來到這裏便想要算計自己?
“下去吧。”謝夙卿雖然疑惑,但是卻還不是詢問的時候,於是隻語氣淡然地讓驗身姑姑離開了。
驗身姑姑聽了謝夙卿的話,隻慌慌張張地退出了裏間。
“步憐。”謝夙卿看著驗身姑姑出去之後,便朝著門外輕聲喊。
步憐應聲進入了裏間,謝夙卿隻端坐在床榻之上,淡然地看著步憐行禮。
“起來吧。去給驗身姑姑一些碎銀子吧,就說本宮剛剛忘卻了。”隨後,又起身伏在步憐的耳邊說了一會。
步憐領了命令,接過謝夙卿手中的碎銀,便奪門出了裏間,順著驗身姑姑走的路,快步地跟上。
謝夙卿靜靜的靠在床榻之上,看了看時辰,還早,便又重新躺了回去。
隻是躺在床榻之上,她卻依舊還是睡不著,今日這驗身姑姑的膽子也不知是誰給的?
後宮之中,雁貴妃是禦史大夫的女兒,原本太子良綈。
阮貴妃,太後外甥女,生性善良,倒是不可能這般針對自己。又或者是宮中其他的妃嬪?
當日楚胤登基之時,內務府就已經擬定好了一本冊子,也給太皇太後審批過了,那冊子上正是楚胤需要充實的後宮名單。
作為原來的太子手下,一些大臣家中生女都已送入後宮為妃。
四妃中除了謝夙卿自己,還有韓向雁以及阮貴妃,還有一個位置空缺,而皇後的位置也空懸著。
謝夙卿知道,即使太皇太後之前別樣屬意自己,給自己做了嫁袍,卻沒想過要讓自己坐上皇後的位置,因為她不配,她確實不配。
太皇太後也一直吃準了她生性淡薄的性子,知道她即使做了一個貴妃也不會有所怨言。
話說回來,後宮中四妃下邊還有八嬪,嬪位下來依次是昭儀,婕妤,美人,才人,寶林,禦女,以及最末的采女。
采女兩年一選,今年自是沒有,其他位置上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謝夙卿還沒記清她們的名字以及來曆,隻是對皇權的威脅,不過是處於上層妃位,謝夙卿的目光也就更多都放在了那些妃嬪身上了。
此番,謝夙卿已然是睡不著了,於是翻身下榻,輕聲喚了彩玉。
彩玉聞聲匆忙地走進了裏間,矮身見禮。
“給本宮更衣吧。”聲音清淡,凡是受過皇帝春恩的女人今晨都是要去太皇太後和太後那裏去奉茶的。
自己品階和阮貴妃與雁貴妃相同,但是她們倆卻先自己冊封是以也必須要去奉上一杯茶的。
彩玉拿起一套金色束腰裙,謝夙卿抬手阻止,“換那套白色銀絲百褶裙吧。”
這白銀雖然看著不像金色這般高貴,但是卻也是隆重的,斷然不會辜負了這貴妃的地位。
謝夙卿伸開手臂,讓彩玉為自己穿上一副,而後在銅鏡前照了照。
頭上簡單的桃心髻簡單地斜插了一隻金色展翅蝴蝶步搖,後麵兩隻翅膀邊緣鑲嵌了大大小小的珠子。
腳上是一雙白色繡著青鸞靜立枝頭的花樣。謝夙卿緩步站起,微笑著朝著太皇太後的寢宮走去。
剛一進入宮殿之中,蘭花香氣便飄入了謝夙卿的鼻子。太皇太後還是喜歡蘭花。
太皇太後慵懶地倚在雙鳳交頸的金色椅子之上,蘇姑姑立在一旁,一隻手拿著繪著清明上河的團扇,不停地搖著。
此時,雖然不是剩下,卻也書春末了,太皇太後是個害怕酷熱的人,是以早早地便準備好了過夏的物件。
“參見太皇太後。”謝夙卿輕輕地開口,生怕擾了太皇太後休息。
太皇太後聽到謝夙卿的聲音,歡喜地睜開了剛剛緊密的雙眼,一臉的笑意。謝夙卿雖然昨日才看見太皇太後,卻突然覺得很久沒有見過了一般,眼神中充滿了見到了親人的溫暖。
“起來吧。”太皇太後和善地說,並朝著謝夙卿招了招手。
謝夙卿起身,提起裙擺,緩緩地朝著太皇太後走去。太皇太後一臉的祥和,謝夙卿也放鬆了自己撲在了太皇太後的懷中。
太皇太後隻含笑,輕輕地拍打著謝夙卿的肩膀,出言安慰,“怎麽,難不成皇帝……”
話還沒有說完,便被謝夙卿氣惱地打斷。
“太皇太後,臣妾,皇上,”謝夙卿突然覺得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隻嬌羞地紅著一張臉,隻生生地別過了頭。
太皇太後此時卻開心的合不攏嘴,蘇姑姑亦是覺得心情愉悅,隻靜靜地替謝夙卿開心。今日這般樣子,雖然不是謝夙卿所求,但是卻還是得到心愛之人的愛,便也是幸福的。
謝夙卿自然知道兩個人都是為了自己高興,也一並跟著笑。心中卻有些苦澀,不知如何安放。
“太皇太後請喝茶。”謝夙卿起身,端過彩玉手中的青色杯盞彎腰放在了太皇太後的麵前。
太皇太後含笑接過杯盞,隻微微抿了一口,便滿意地說,“還是謝丫頭的茶好喝,看來哀家無事便要到你那梅林苑中討茶喝了。”
謝夙卿眼神靈動,隻微微一笑,便拉住太皇太後的手,撒嬌道,“太皇太後若是想喝,臣妾便日日來,隻望太後不要厭煩臣妾。”
太皇太後高興地一笑,後背靠在了椅子之上,“怎麽會,哀家一個人正愁個解悶的巧人兒。”太皇太後的手撫上謝夙卿的手,眼神陡然間有些落寞。
也是,人到了這個年紀大約都是會有這般孤獨的感覺的。尤其是太皇太後這般驕傲的女子如何能夠哦承受這般寂寞。
謝夙卿隻一臉惋惜地說,“太皇太後可是折煞了臣妾了,臣妾可是個笨拙的人。”
太皇太後看著謝夙卿這般樣子,心中莫名的開心,手指在謝夙卿的頭上輕輕一敲,“你若都是個笨拙的人,那世間哪裏還尋得靈巧的人?”
“太後說的極是。”蘇姑姑也跟著取笑,謝夙卿對這蘇姑姑總是歡喜的,因為自己初為這後宮宮令之時,免不了受了她不少的招撫,是以也極其的親切。
謝夙卿在一片歡笑聲中也就放大了膽子,隻佯裝生氣,“太皇太後和蘇姑姑一同取笑臣妾,臣妾還怎能在這後宮之中待下去?臣妾這便走了。”話畢,謝夙卿便起身作勢就要離開。
太皇太後卻隻但笑不語。
謝夙卿走了幾步,隻氤氳了眼淚回頭,“太皇太後果真不心疼臣妾,臣妾這般要走,竟然都不挽留。”
太皇太後看著謝夙卿一臉委屈的樣子,朗聲大笑,“你這丫頭,哀家便知你不會走。”
謝夙卿隻做驚訝狀,“臣妾竟表現的如此明顯嗎?”
太皇太後瞧了一眼蘇姑姑,兩人便笑做了一團。謝夙卿亦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