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錦好
皇貴妃緩緩揚起臉來,雙眼眨了眨,眼中的情緒掩蓋在睫下,看不出神情,唇角抽起一絲跡近於無的冷笑,心中暗暗道:莫錦好,你縱有三頭六臂,今兒個也難翻身了!
錦好接到聖旨的時候,淺淺的笑了起來,她本來就生的絕佳,眉眼如畫,這幾年稚氣漸漸地褪去,讓她原本就動人至極的氣韻,更加的迷人,顧盼揚眉之間,風采越加的照人,隻是眸子中的寒光如刀劍。
錦好今兒個兩次進宮,也算是榮幸之至,她踏進皇貴妃宮殿的時候,皇貴妃正哭的死去活來,她腹中的孩子終是未能保住。
皇貴妃見到錦好過來,臉上現出猙獰的神情,恨不得將錦好碎屍萬段才行:“莫錦好……你為什麽如此狠毒……害本宮的孩兒……”
錦好搖頭,淡淡的說道:“貴妃娘娘,皇嗣之事,事關重大,小女又怎麽會做出如此沒有分寸的事情?”
皇貴妃身邊的崔嬤嬤卻大聲道:“皇上,今兒個隻有莫五小姐接觸過炭盆,還請皇上為娘娘做主。”
皇帝的臉色異常難看,聲音沉沉:“莫錦好,你可知道今兒個這炭盆被人用了麝香,害的貴妃娘娘小產,既然隻有你接觸過炭盆,你就脫不得嫌疑,你說,你為何要如此做?”
錦好心中一沉,皇帝的話已經定下對此事的態度,嘴裏說是嫌疑,可是卻似乎認定了這事是她做的,這讓錦好的身上籠罩了寒風,渾身上下都涼了起來。
她緩慢的抬起頭,微垂著眼簾,修長的睫毛遮住了她眼底的表情,唇角淺淺勾勒出淡漠的弧度,有著一種近似與無的冷笑,淡淡的道:“皇上,小女與貴妃娘娘無冤無仇,怎麽會處心積慮的謀害貴妃娘娘的皇嗣,小女雖然愚昧,卻也知道謀害皇嗣,那是滅門的大罪,小女又怎麽會做這樣的事情?”
“再說了,小女早上過來,也不過是隨父母謝恩,又怎麽知道會遇到貴妃娘娘,更不可能預料,會被帶進貴妃娘娘的宮殿。若是小女能預料到這些,豈不是活神仙了,哪裏還需要用麝香謀害皇嗣,豈不是騎驢找馬了?”錦好一字一句萬般認真道。
“誰知道你是不是今兒個對本宮生嫌隙,被人利用,唆使著謀害本宮腹中的龍子?”皇貴妃如同瘋狗一般,一口咬定莫錦好,她已經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價,又豈能輕易的繞過那些一旁看著她痛苦,看著她笑話的賤人。
錦好聞言,表情更是淡漠,冷冷的道:“這麽說,貴妃娘娘一口咬定是小女動的手了?貴妃娘娘,人做了事情,都會留下痕跡,若是這事情是小女做的,那麽定然會有蛛絲馬跡。麝香可不是尋常東西,不是隨手就能得到,必然要出去購買。既然如此,貴妃娘娘可以使人出去問問那些鋪子,看看小女或是小女身邊的丫頭婆子,可有人踏進藥鋪半步?”
“皇上,既然她這般說,臣妾就鬥膽請皇上去京城的那些藥鋪問問。”皇貴妃抹了一把眼淚,咬著一口細白的銀牙,又是隱忍,又是悲傷,哭的大聲:“皇上,臣妾不甘心?臣妾定要弄清楚,到底是誰要謀害臣妾腹中的龍子,皇上,您要給臣妾和那無緣的孩子討個公道……”
錦好聽了皇貴妃的話,唇角微微動了動,些許的笑意都在眉眼之間沉澱下來,一時間讓人覺得好像是寒冬裏浮在冰麵上的冷雪,似寒似潔,隻覺得徹骨的寒意撲麵而來:“貴妃娘娘要為自己和皇嗣討個公道,自然無可厚非,隻是小女亦有一言要說。小女雖然出身卑微,可卻也是好人家清清白白的女兒,今兒個一再被貴妃娘娘誣陷,雖然小女問心無愧,但是人嘴兩塊皮,所謂人言可畏,隻怕這事怎麽著對小女的名聲都有損傷。小女就想問問貴妃娘娘,小女的公道該如此說?”說到此處,錦好聲音微微含著顫音,好像充滿了濕意:“貴妃娘娘休要怪小女膽大包天,原本君要臣死,臣自然不能不死,就是貴妃娘娘想要小女的命,小女也不會心生怨言,反而會心甘情願的奉上。可是人要臉樹要皮,這女兒家的名聲最是尊貴,貴妃娘娘一再辱及小女的清明,這比要小女的性命跟讓小女無法接受。”
錦好抬起眸子,看向皇帝:“皇上,恕小女鬥膽,聖人有雲,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世間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公道,皇上聖明,處事公道,天下皆知。若是這事,又是皇貴妃誣陷小女,小女也不求別的,隻求皇貴妃一聲道歉,也算堪慰小女之心了,堵天下悠悠眾口,還小女一個清白。”
“你敢?”皇貴妃柳眉豎立,一個小小的臣女,居然還想得她的道歉,實在是荒謬之極,也不想想,若是她以皇貴妃之尊,給她道歉,日後還有誰會將她看在眼裏。
皇後娘娘此時挑了挑眉,淡淡地道:“妹妹這話,本宮聽著就有些不對了。莫五小姐的要求,依照本宮看來,倒也合理,若是真的是誣陷,妹妹給莫五小姐道歉,也不算委屈,畢竟道理在這裏呢。雖說妹妹身為皇貴妃,身份貴重,但是越是如此,行事就更要公道,不能累了皇上的清明,萬不能讓世人在背後議論皇上縱容後宮仗勢欺人。再說了,妹妹身份再是貴重,還能有天子之尊貴重嗎,皇上都能知錯,甘受軍法處置,又向世人下過罪己詔,被天下人稱頌,認為皇上行事磊落,光明正大,本宮身為六宮之主,又豈能容得了後宮之人,累了皇上的清譽?”
說到最後,皇後娘娘的話裏就有了強硬的態度,大有威逼之意。
皇貴妃心裏恨得牙癢,該死的賤人,麵上一派大度,可是逮著了機會就死命的踩她,什麽不能累了皇上的清譽,說來說去,還不是想下了她的臉子,讓她成為後宮的笑話,皇帝的妃子何等的尊貴,尤其是她皇貴妃的身份,卻讓她對一個小小的臣女道歉,她居心還用得著說嗎?
皇上聽聞皇後娘娘提起他此生最得意之事,不由得心頭微微自得:罪己詔之事,乃是他當年征戰大夏時,當時他早下了聖旨,不得擾民,誰知道他自個兒的戰馬卻踩踏了村民的莊稼,當時,他為了嚴正軍紀,自甘受罰,受了軍法,又下了罪己詔,一時間,鼓舞了萬千將士,激勵了士氣,原本堪堪平手,最後卻打敗大夏,這事可謂是皇上在位這些年,最得意之事,皇後不愧為他的知己,知道如何說話,才能最得皇帝的歡心,也難怪能穩坐六宮之位。
果然皇後的話說完,皇帝表情就緩和了一份,開口道:“皇後言之有理。”
皇貴妃臉色頓時灰敗了許多,修長的指甲,刺進手心,青色的經絡突突的冒起,麵上卻是恭順:“臣妾聽皇上的,若是臣妾冤枉了莫錦好,臣妾願意道歉。”
她自然不會同這個賤丫頭道歉的,皇貴妃冷笑一聲,這個該死的賤丫頭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將一切都安排好了。
想聽她的道歉,下輩子吧!
皇上瞧著臉色白得如紙的皇貴妃失去了孩子,卻還一如既往的乖巧聽話,再想到那無緣的孩子,心裏的憐惜又泛濫了,輕聲道道:“愛妃放心,朕定會徹查此事,不會放過謀害皇嗣的凶手,不管是誰,朕定然嚴懲不貸。”隨即揮手,吩咐人去搜查京城的藥鋪。
錦好聽了皇上的話,眸光閃了閃:皇上這話聽著怎麽這麽別扭,倒像是意有所指一般。
皇後娘娘揚唇一笑,眼底深處卻是冷冷的,陰森的,無端的讓人心中生寒,她卻是聽明白皇帝話裏的深意,皇帝這是在敲打她啊。
皇後此時心中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皇貴妃這是打算一石二鳥,她的目的可不僅僅是莫錦好,看著因為小產,而臉色蒼白,神色頹廢的皇貴妃,皇後冷哼一聲:賤人,你和本宮鬥了這麽多年,你那點心思,本宮又怎麽會看不明白?
錦好靜靜地垂下眼睛,神色沉靜,床上的皇貴妃瞧著她沉穩的模樣,冷冷的笑了一下:莫錦好,你的死期到了,本宮定要讓你你這個賤丫頭卻黃泉路上給本宮的龍子引路。
屋子裏的人,主子奴才一屋子,然而卻是靜寂無聲,主子們都垂下眼簾,各有所思,就連一國的天子,也隻是冷著一張臉,閉著眼睛,神情高深莫測,也不知道在想什麽,而眾多的奴才,在一室的肅穆之中,更是沒有膽子開口,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足足過了三個時辰,領命而去的人才回來,皇貴妃的唇邊,一閃而過的冷笑,未能逃過錦好的眼睛。
皇上蹙著眉頭,聽領頭的侍衛回話:“皇上,德生藥房的掌櫃道,五日前,莫五小姐親自去藥房買了保心丸。”
“保心丸?”皇帝不解的挑眉。
那侍衛頭領解釋道:“德生藥房的掌櫃說,莫五小姐當時說自個兒母親時常胸悶,抽痛,所以買了不少的保心丸,用以緩解病情。”
皇貴妃輕輕的出聲,狀似不解道:“既然莫五小姐買的是保心丸,看來倒是本宮冤枉了她。”
皇帝卻像是沒有聽見她的話,眸光閃了一下,沉聲道:“那保心丸可有什麽不妥?”
“回皇上的話,那保心丸的成分中就含有麝香……”
皇貴妃勃然大怒,怒瞪著錦好,咬牙切齒:“果然是你……莫錦好,如今證據確鑿,你還有何話說?你這惡毒的賤丫頭,小小年紀,卻如此心狠手辣,居然謀害本宮腹中的皇嗣,你會有報應的?”
錦好卻是麵色不變,就如同沒有聽見皇貴妃的話一般,依舊冷靜的讓人擔憂,隻是一雙闐黑的眼眸如望不見底的深淵,無懼地,清冷的眸子看著皇帝,那鎮定自若的模樣,倒是讓皇帝暗自錯愕了一下:此時,一般人不是應該哭著求著,而這個少女,如此年輕,卻能這般沉靜,倒是難得一見。
錦好似是沒有注意到皇帝的錯愕,隻是用如黃鸝般清脆動人的聲音,緩慢的說道:“皇上,這些日子,小女一直忙著後宅的事情,極少出門,更別說小女家中有了喜事,最是忌諱去藥房,既然德生掌櫃說五日前,小女去德生藥房買了保心丸,小女倒是要和他對質一番。”
這個要求也不算過分,皇帝點頭應了下來,讓那侍衛頭領,將那德生藥房的掌櫃子帶了進來。
德生藥房的掌櫃子,是個半老的老頭子,高高瘦瘦,看起來斯斯文文,隻是一雙閃爍的眼睛,讓人看著有些浮躁,不夠踏實。
他進來之後,就猛的一下子跪在了皇帝的麵前,三呼萬歲。
錦好瞧著他的舉動,眸光一動:跪拜的禮儀,是不是太過嫻熟了?就像……就像是練習了無數次一樣。
錦好看了德生掌櫃的一眼,淡淡地道:“德生藥房的掌櫃如此精通朝廷的禮儀,實在是讓人佩服。”
那掌櫃子聽了這話,身子一僵,隨即就恢複正常:“莫五小姐笑話了,小的不過是依葫蘆畫瓢。”
錦好看了那掌櫃子一眼,神情之中就帶了一絲冰冷:“掌櫃的,果真是見多識廣,我一個養在後宅的女子,掌櫃的一見就能認出來,又是讓人不得不佩服了。”
說一句,錯一句,接連錯了兩句,倒是讓德生藥房的掌櫃子,有些緊張了,鼻尖微微冒汗,顯然不想開口,可是這話又不能不解釋,想了半天,才道:“小的曾經見過莫五小姐一次,而小姐貌美如花,天仙下凡,自然再次相見,一眼就能認出來了。”
錦好倒像是閑談來了興趣:“噢,掌櫃的見過我,什麽時候的事情?我怎麽忘了,什麽時候見過掌櫃子了?要不,掌櫃子幫我想想,說不得還能記起來一二。”
皇貴妃聽了這話,臉色微變,想要開口說話,卻被皇後眼明手快的擋了下去:皇後娘娘當然沒有明擋,隻是上前拉著皇貴妃是手,一個勁的勸慰,讓她無瑕張口罷了。
德生的掌櫃目光掃向皇貴妃,錦好不著痕跡的擋在皇貴妃和德生掌櫃之間,笑得春風三月般:“掌櫃子對我印象這麽深刻,實在出人意料啊。”
掌櫃子這時不但鼻尖冒汗,額頭也開始冒汗,許久之後,才舔了舔唇,道:“說起來,這還是半年之前的事情,當時去莫五小姐的繡坊選衣裳,正巧遇見了莫五小姐。”
錦好淺笑點頭:“每個月逢十,我都會去繡坊,掌櫃子定然是初十,二十,三十去繡坊做衣裳,這才遇見我。”
掌櫃子忙點頭:“莫五小姐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那天正是三十,我藥房的生意,那個月不錯,所以這才決定去莫五小姐的繡坊,準備做上一套新衣裳。”
錦好低頭冷笑一聲,隨即又抬起頭來,直直地盯著掌櫃子的眼睛,那掌櫃的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隻覺得錦好的眼神有種冰封的寒冷,心頭一凜,頓時有些心慌,感覺自個兒好像做了一件極大的蠢事。
錦好卻不給他思考的時間,又開口道:“掌櫃子,我有一事不明,聽說掌櫃子道三日前,我去德生藥房見過你,買了不少的保心丸。”
掌櫃子打起精神,生怕自己露出什麽馬腳,現在突然聽到保心丸,更是將神經繃得緊緊地,一口咬定:“莫五小姐說,夫人胸口悶,又時常抽痛,需要保心丸緩解病情。”
錦好想了想,搖頭:“五日前的下午,我雖然去街上買了一些胭脂給母親,卻不記得自個兒去過德生藥房,掌櫃的,你不是記錯了?”
德生藥房的掌櫃聞言,頭搖的跟撥浪鼓一般:“小的怎麽會記錯?那日下午,小姐還記得下了下雨,小姐居然獨自一人來了藥房,沒讓下人在身邊伺候,當時小的,還嚇了一跳。”
說得滴水不漏,就跟真的一般。
事已至此,已經是人證物證俱全,錦好已經到了毫無抵賴的境地。
皇帝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一雙厲目之中已經有了殺意,而皇貴妃的嘴邊也浮現了一絲冷酷而殘忍的笑,就等著皇帝下令處死錦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