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婷聽了鄭嬤嬤的話,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來,點頭應道:“如此我就放心多了。你和王嬤嬤的話,能讓別的嬤嬤們相信,我並非流言中描述的那樣吧。你們都是從宮裏出來的,說出口的話,分量自然比那些奴才下人們要重的多。有她們幫我澄清,想來不至於讓我在那些貴婦人的圈子裏,從此留下了壞名聲吧。”
鄭嬤嬤笑道:“姑娘倒也不必如此擔心。我與王姐姐在這些貴人圈子裏做了這麽多年了,也算是有了點兒口碑了。即便她們現在聽信了謠言,認為您不好。過個兩三年,您能常在外頭走了,她們也就知道您的好了。”
“嗯,鄭嬤嬤,你和王嬤嬤做這件事時,有什麽需要花錢的地方,就去找張總管從我賬上領銀子好了。我會跟爹爹和張總管說清楚地。另外,我的小庫裏也有些不錯的東西,你們挑揀著些貴重又不越禮的,拿去送那些嬤嬤們也好。當然,兩位嬤嬤若有什麽喜歡的,自己挑了拿去把玩就是了。”蔣婷好似放下了心頭大石似的,笑著對鄭嬤嬤道。
鄭嬤嬤忙推辭道:“不過就是姐妹之間的喝酒聊天,哪用得上送禮了?姑娘隻讓人給俺們支些銀子也就夠了。”
蔣婷點頭應了,兩人便扯開了話題去談別的了。
雖然對流言的事情有了對策,但蔣婷心裏其實仍舊煩悶的緊。這事兒必定又得讓老爹為她憂心。雖說隻是些莫須有的流言蜚語,但難保後頭的推手會不會做出什麽更過激的事情來。
護國公府的事情,張昇得了那樣的教訓,必然不會就這樣忍氣吞聲的。雖說那些事都是劉曜讓人做的,即便再怎麽查應該也查不到蔣府頭上。但事無絕對,誰知道那個一世精明的護國公,會不會將這事兒追溯到她這兒來?
還有那個張妍婧,她是京城裏有名的小才女。別管是別人因為她的家世而尊著她,還是因為她確實有真才實學。但對於蔣婷來說,張妍婧的這些條件,對她來說都很不利。不用別的,隻要張妍婧在眾人麵前親自說出她的壞話來。她蔣婷以後再想把名聲賺回來,就難上加難了。
當然,這也得張妍婧敢明明白白的跟蔣府對上,才會這麽幹。蔣婷雖然明白一般不會有這樣白目的家夥,做出這種傻事來。但誰知道那小丫頭發起瘋來,會做出什麽來啊?
蔣婷心裏又添了一層憂慮,自然也就沒什麽心思玩樂了。從臘八起,一直到臘月二十三日,她一直都有些鬱鬱寡歡。每天除了看書以外,竟提不起興趣再做其他的了。
臘月二十三是小年,是每家每戶祭灶神,送灶神上天為自家言說好事的日子。不過這事兒跟蔣婷沒多大關係。至少,她不像鄭嬤嬤、王嬤嬤她們那麽有興致。
蔣府送灶王上天的儀式,自然由蔣府名義上的女主人溫氏主持。她身為女兒家,真的沒啥可做的事兒。頂多不過就是看著鄭嬤嬤和王嬤嬤她們,吩咐著月季院的丫頭婆子們,對月季院進行裏裏外外的大掃除。就算是這事兒,有兩位嬤嬤主持著,也實在用不到她了。
所以,蔣婷看了半天丫頭婆子們大掃除後,決定還是去外書房看書去吧。
然而,來了外書房,她卻意外的看到了老爹也在。嗯,不但老爹在,還有個陌生人在。嗯,還是個她沒見過的帥小夥兒。
蔣邕詫異的看著推門進來的女兒,心中暗罵自己糊塗,怎麽沒想著讓人守門呢。最近一段時間,他總是忙碌,忘了白天裏這外書房都快成了蔣婷的了,所以守院門的人根本不會攔她。原本他以為不會有人敢隨意進外書房的,沒想到竟忽略了她了。
蔣婷略有些尷尬的看著二人,一時不知道是不是該退出去了。這個,她就這麽衝了進來,似乎是有些不合適哈。蔣婷心裏有點糾結,是就此離去呢?還是見過禮後再離開?
心思轉了一圈兒之後,蔣婷果斷的決定,還是見過禮之後再離開吧。本來她隨意衝進外書房來,就夠失禮了。若就那麽不聲不響的又逃開了,不但更加失禮,還顯得非常不大方。她身為堂堂鎮北侯嫡女,怎麽能顯得小氣不大方呢。這個時候,就得若無其事的跟人見禮,在自然的退場才對啊。
於是,蔣婷迅速收回了臉上的尷尬,進來對蔣邕行禮拜見:“爹,我是來外書房找書看的。院子裏沒人,我就進來了。沒想到您這裏竟然有客人在啊。”
蔣邕暗暗瞪了她一眼,但仍舊麵露驕傲的對那個十七八歲的帥小夥兒,介紹蔣婷:“太子殿下,這就是臣不成器的女兒。臣對她嬌寵過了,才養成了她這沒規沒距的性子,讓您見笑了。”
太子殿下?蔣婷瞬間瞪圓了雙眼。若非剛才她裝著溫順的樣子低眉順眼的看著地麵呢,這會兒她瞪圓眼睛的醜樣恐怕就完全暴露在那位太子殿下眼前了。她暗地裏深呼吸,再深呼吸,默默的告訴自己,這位就是一十七八歲普通小夥兒,就算人是太子爺,那也是小夥兒,不用怕……
做了一番心理建設後,蔣婷也不抬頭,貌似鎮定的轉向了那位太子爺的方向,深深的屈膝下蹲,聲音冷靜的拜見:“臣女見過太子殿下。”
新出爐的太子劉煜,饒有興趣的看著眼前這位冒冒失失衝進來的小少女,笑了笑溫和的道:“蔣姑娘免禮吧。”
蔣婷忍著心中狂跳,低著頭轉向蔣邕,十分乖巧的道:“爹爹既然要陪太子殿下,那女兒就不多打擾了。女兒告退。”
蔣邕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對她道:“嗯,你回去吧。若想看什麽書,回頭告訴下人,讓他們來取吧。”
“是。”蔣婷恭敬地應了,轉身又對劉煜深深一禮:“太子殿下,臣女告退。”
“蔣姑娘慢走。”劉煜忍著笑臉,看著蔣婷腳步穩健卻十分迅速的退出了外書房。她離開後,竟然還沒忘了幫他們把房門掩了,當真看不出半點兒慌張的樣子來。
看到蔣婷走了之後,蔣邕才麵露愧色的對劉煜躬身施禮:“小女無狀,衝撞了殿下,還望殿下不要怪罪。”
劉煜溫和的笑著,擺了擺手道:“蔣大人不必如此。蔣姑娘天真爛漫,又不失大氣,我怎麽會怪罪呢?倒是蔣大人好福氣,有這麽一個聰明伶俐的女兒,定然少不了開心歡樂吧。”
蔣邕恭敬十分的道謝:“多謝殿下不怪之恩,多謝殿下謬讚。小女雖然十分懂事孝順,但規矩上實在太過散漫了。臣專門去求慶王殿下,托慶王妃為她尋了兩位教引嬤嬤,卻也不見有多大的效果。說實話,她可是沒讓臣少操了心啊。”
劉煜聽得嗬嗬笑了起來,對蔣邕道:“蔣大人即便為了蔣姑娘操心,恐怕也是甘之如飴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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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外書房,蔣婷撒腿便往後院跑。直到進了二門,她才稍稍平靜了下來。幸虧今日她沒帶丫頭,是自己過來的。她真是傻了,看到外書房的門沒鎖,就應該猜到老爹在家才對啊。而老爹在外書房的話,一般都不會關房門的。
所以,看到虛掩的房門時,她就應該猜到裏麵會有客人才對啊。
唉,那外書房,除了她與老爹之外,便隻有負責打掃的小廝能進。她真是腦子糊塗了,才貿貿然的就衝了進去。
唉,也不知道那位太子殿下性子如何。她這般衝撞了他與老爹的談話,會不會被惱了啊?若是因此而給老爹惹上什麽麻煩,她可就萬死不能贖罪了。
蔣婷唉聲歎氣了一番,回了月季院。對於太子爺出現在自家外書房這種離奇的事情,她一時還有些接受無能。
況且,她對老爹把太子殿下帶回家來,是非常疑惑和納悶的。據她所知,當年蔣家落罪,不過就是評了幾個別人偽造的拜帖做了證據罷了。而且老爹說過,蔣府落罪,其實一方麵也代表了當時新皇的意誌。從這一點上便可以看出,一旦與皇家爭位之事扯上關係後,是多麽危險的一件事情。
想當初,蔣方代表的是保皇黨,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聽從了先皇的意誌。他未曾幫助過當時的太子,也就是現如今的皇上;但也更加未曾幫助過後來要造反的靖王。可皇上不過因為一個簡單的懷疑,就將蔣家發配邊關。雖說他本意應該並不想要蔣家滅門,可蔣家的慘案,與皇上當初的武斷和疑心病是分不開的。
所以,對於太子拉攏蔣邕的做法,蔣婷首先想到的便是不能上船。因為,若是以後登大位的不是眼下這位太子爺,對於未來的新皇來說,蔣家必死無疑。在蔣婷和蔣邕看來,雖然做中立的一派,可能不能博得富貴,也不一定就能保住家族。但過早的站位排隊,卻絕對是一件錯誤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