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龍嗣

蕭墨玨看著司音喝了藥,又安慰了幾句,這才起身回去。

司音的事於他已經有些眉目了,想必是蕭溯瑾暗中蠱惑了司音,而司南又不同意司音進宮,兄妹倆吵起來負氣離開。

夜半之時,蕭墨玨感到一陣陣鑽心疼,隱隱的,感覺自己身體裏有什麽東西在蠕動,醒來時渾身乏力,好像是得了風寒似的。他咳嗽了一聲,想要喝水,剛起床下地一陣天旋地轉複又坐在龍榻。

他這是怎麽了?

自從戒了罌粟,他的身體再也沒有發生異樣,隱隱的,一種不安籠上心頭,待不適感褪去,他平息搭脈,卻發現脈象正常。

當值的內侍哈著要靠在爐鼎旁眯著眼,聽到聲音時睜開眼,卻見皇上自個兒倒了杯茶水喝著,嚇得當即跪在地上。

讓皇上自個兒倒水喝,就算皇上不發怒,若被李公公知曉了,重則殺頭,輕則杖責。

喝了幾口水,胃裏一陣惡心差點吐出來,蕭墨玨心情沉重,讓跪在地上的內侍喚了李全過來,待人走後打了個響指,立刻有個黑影出現在窗外。

白禦宸匆匆趕到龍鳳宮的禦書房時,見蕭墨玨立在一副畫像前,聽到自己的請安聲隻是太了抬手,他走到蕭墨玨身後,這才看到那畫上是一襲紅色霓裳的淩月夕。

“禦宸,還記得鬼醫曾說過,這世間除了《山海經》中所記載傳說中的任何毒都要不了我的命?”

白禦宸嗯了一聲,但他還是不太明白蕭墨玨的意思。

鬼醫是說過,可‘冰蠶玉蟾液’也僅僅是傳說而已,他曾與鬼醫要好,問他有沒有此毒,他說‘冰蠶玉蟾液’需要在百毒不侵的童子身中寄養二十載,有時候需要五十載才得十滴,而解藥配置成功的幾率也是微乎甚微。

白禦宸離開皇宮時天色已曈曨,地上的積雪化了水,一路泥濘,他的臉色從未有過的沉重,似乎在思忖著什麽,身後的侍從隻能輕輕的趕著馬車緩緩跟在身後。

他們從未在自家王爺的臉上見過這般神色,猜想著宮中又發生了什麽大事。

早膳時蕭墨玨走出了禦書房,鬢角的白發似乎更多了。

早朝上,破天荒的看到了蕭墨璃的身影,冷若冰霜,高高在上的姿態拒人千裏,蕭墨玨眉頭一擰,心中一聲苦笑。

朝陽穿透雲層,灑下暖暖的金光,枝椏上的積雪很快融化成水。

蕭墨璃站在乾坤門,鑲著金絲邊的白色錦袍泛著冷冷的白光,就像白日裏出現的一彎冷月。已是二五的年紀,依然麵若皎月,英俊無雙,蕭墨玨知道,他笑起來才是妖嬈無雙。性格在外人看來冷漠,內心卻是火熱重情。

這樣完美的男子,又深深的戀著她,還能有什麽比這更讓他放心。

他們兩人,原本就是一個性子,一旦陷入執念,難以自拔。

蕭墨玨默默地想著,臉色白著,黑眸水汽氤氳,他閉著眼睛仰頭呼口氣,再睜開眼,一片冰芒的冷峻。

“今天太陽未從西邊出來啊?”

蕭墨玨瞅瞅晨陽,笑著調侃道。

“司音腹中的孩子可是皇兄的?”

蕭墨璃沒有往常一樣的打趣,目光炯炯盯著蕭墨玨,想從他的神色中看出端倪,隻是蕭墨玨對於他的問話不驚不奇,同樣盯著自己,兩道目光第一次電光火石般的相遇。

“王弟想要什麽答案?依朕來看,你此時定盼著傳言為真,好讓月兒心灰意冷與你一起離開。”

聞言,蕭墨璃目光一暗,是啊,昨夜聽到議論,他的確有那麽想過,可是,他更希望淩月夕再也不要受到一絲的傷害,更希望看到她笑傲天下,哪怕身邊陪著的人不是自己。

蕭墨璃冷冽的目光緩了緩,走進蕭墨玨,幾乎帶著央求:“玨,這麽多年的風風雨雨是是非非,你們終於有情人終成眷屬實屬不易。我相信你不會做出對不起她的事……”

“你錯了。”

蕭墨玨打斷了蕭墨璃的話,劍眉一挑冷了幾分,雙手負後眼觀宮闕,語氣中帶著讓蕭墨璃陌生的狂傲。

“雖說隻是一個意外,但朕身為九五之尊,將來還會一統四海,怎可以為兒女之情棄龍嗣於不顧!”

什麽?

蕭墨璃有些身形不穩,不敢置信的仰首望著自己此生最為敬佩最為敬重的大哥。

蕭墨玨轉過身,身後的雙手握拳,指甲都刺進了掌心,他要將所有的路都斬斷。

像小時候般拍拍蕭墨璃的肩膀,微微一笑道:“朕曉得你的擔憂,月兒雖然剛烈畢竟與朕情深義重,自然會處處為朕打算,她說過,朕在哪裏,哪裏就是她的家,放心吧,不會有事。”

‘朕在哪裏,哪裏就是她的家’

蕭墨璃心中苦澀,垂下眼臉,再抬頭,眼中一片清明。

是啊!

她與玨,終究是不同的。

該是離開了,不是麽?

再也沒有一言一語,默默的轉身離開,那抹白影如落單的孤雁。

阿璃,從此後,月兒就要托付與你了,這世間,她已沒有了親人,家人,少女最美好的時光都是在刀光劍影中度過,我不想她因為我血染天下。月兒,合該有個如冰玉般清透的人來嗬護!

李全一直在十步之遙,他不敢聽到皇上和靖王爺的對話,但他清晰的看到皇上眼中淌下的淚水,那些原本亂遭七八的事好似忽然明了。

皇上!

李全鼻子一酸,心中疼痛不已。

他曾是聖女院中一個奴仆,因做錯事被處以宮刑,若非皇上相救他早已屍骨無存,這麽多年跟在皇上身旁,親眼瞧著他是怎樣度過那六年,自然也曉得皇後娘娘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可是天妒豪雄……

司音在自己房裏如坐針氈,她恨不得立刻消失在大燁。

皇上駕到——

聽到蕭墨玨來了,司音連忙躺在了床上。

內侍宮女們跪迎,一個個心照不宣,這幾日被郡主打罵似乎都值了。

所謂一人升天雞犬不留,以後在宮中,他們可要挺直了腰杆。

蕭墨玨一揮手,所有人都退下,司音病懨懨的在侍女的攙扶下跪地問安。

“你可有什麽要告知朕?”

蕭墨玨微笑著,眼中卻沒有一絲的溫度。

司音心中噔的一下,麵色卻未變,茫然道:“皇帝哥哥不是都曉得了?”